田冬一惊,连忙道:“是如儿带我去的。”
古朴望向如儿,严肃的说:“顾门主是不是你的爷爷?”
如儿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古朴的脸上重新恢复微笑,田冬毕竟才八岁多,这时才想通其间的关节,但是现在想说如儿是记名弟子也来不及了,心中一慌,将如儿又挡在自己身后道:“你……快放我们回去。”
古朴适才隐身在大殿顶,恰好听到下方传来田冬与如儿的对话,加上奉天寨古笑寒一提醒,让他想出了这个计策,只是没想到这个男孩居然不是顾革裴的孙子,还好这个小女孩身份没问题,这样还有一个有用。
不过多照顾一个就多一个麻烦,古朴本就不是善男信女,望着田冬,心中忽然起了杀机,他想到要是杀了田冬送过去,崇义门非吓的全力寻找不可。
田冬自然不知道古朴心里的念头,只见古朴的面色忽然变的十分吓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古朴面色又是一变,望着后方喃喃的说:“这个缠人的浑蛋……”说到一半,忽然顿住,转头望着田冬露出微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得意事。
田冬这才知道刚刚不是骂自己,正要问古朴在骂谁,忽然间田冬又是浑身一麻,和如儿跌成了一堆,古朴将两人送到一株大树后,以杂草掩盖往,随即转身走到林中空地,扬首发出一声长笑。
草堆中的田冬,只觉得刺刺痒痒的煞是难过,正开始在心中大骂老浑蛋的时候,忽然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啸道:“鹫峰老怪,你不躲了吗?”两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已经出现在林外。
田冬大吃一惊,古朴还要躲谁……此人岂不是天下无敌?听这人声音似乎才三、四十岁,居然有这么高的功夫?
只听古朴冷哼一声道:“你别以为我答应了你师傅不伤你,你就胡言乱语。”
那人道:“好,古前辈,今日您可是要践约?”
古朴阴恻恻的说:“你且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那人声音透着不满:“我师傅当年落败你手,遗命要我一雪师门之耻,当年你虽然大言答应我师,第一次决不伤我,不过这个约定你无须遵守,我们可以放手一搏。”
“呸!”古朴一叱道:“你当我鹫峰隐士是什么人,说过的话岂有不算的?”
“这……”那人微一迟疑说:“但是前辈如今未必能胜的过我,高手相争……若是前辈因此而败,我不算是真正的获胜。”
要知道高手相争,若是心存一丝容让,那是绝无生理,那人如此说,显见光明。
古朴似乎微觉满意,和声道:“你明白这事便好,要知道我躲你五年,可不是怕你。”
“可是这件事情仍然要解决。”那人一顿声道:“古前辈,‘神指’任空之徒步连云,今日向您老讨教。”
这时正有一只蚂蚁爬到田冬脸上,田冬痒的正难过时听到这一串话,这才知道来人的姓名。
古朴却连忙道:“等一下,老夫有个比较好的解决之法。”
“喔?”步连云道:“请古前辈指教。”
“你想一雪师门之耻,依着辈分,你岂不是应该找我徒弟?”古朴似乎胸有成竹的说。
步连云有些迟疑的道:“古前辈说笑了……从没听说过前辈有收徒,不然在下自然应该先与你的徒儿一决……”
“我鹫峰隐士行事岂是人人明白?”古朴得意的道:“等你和我徒弟了结此事之后,若是我徒不敌,我大不了再与你一战,这样我便无须顾忌那个承诺了。”
步连云顿了片刻才道:“这固然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我与贵徒相斗……可不会留手。”
“当然。”古朴哈哈一笑道:“你无须手下留情,若是我徒弟学艺不精,自有师父替他复仇……我们就这样决定,十日后的子时记得在衡阳南端,东阳渡口东面的荒野碰面。”
“十日后?”步连云道:“以你我的脚程,到衡阳城岂需一日?”
“十日后我徒弟才会到达。”古朴一笑道:“莫非你信不过老夫?”
“不敢。”步连云道:“前辈一诺千金,晚辈自然信的过……便十日后再见。”
话声逐渐远去,显然是这位步连云正逐渐远走。
过了片刻,田冬才又觉得背后一麻,身子忽然间又能动了,连忙扶起如儿,转头望向古朴道:“你……不是要和别人打架吗?还不放我们回去!”
古朴望着田冬微微冷笑说:“算你运气,让你多活十日。”
田冬一楞,浑然不知古朴此言何意,古朴又将两人拦腰抱起,一面飞跃一面说:“你们两个乖乖的,老夫就不点穴,不然……”
两人吃了两次点穴的苦头,哪里还敢说话,只好互相望了两眼,不过,过了片刻如儿毕竟忍不住,又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古朴果然毫不客气,一下子就止住了如儿的哭声,田冬自然知道如儿又被点了穴道,只好认命的默不作声,一路安静的由古朴带着飞跃。
古朴这一奔居然奔了将近两、三个时辰,天色也渐渐亮了,田冬一路只觉得跟前的景物迅速的飞掠,要不是身不由己,其实也算是十分愉快的经验,好不容易古朴终于停了下来,田冬四面一望,放眼却是一片荒凉,跟前一栋小茅屋,远远的数里外才有另一栋,这地方可比自家的三扁担村还少人家。
只见古朴到了茅舍前,忽然开口叫:“王老爹,王老爹。”
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啊哟……是古先生,这就来了、这就来了……”
随即茅屋竹门呀然打开,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探出头来道:“古先生,这次您打算住几天?”
“十天吧。”古朴道:“这两个是我的远房侄孙,这十天还要多准备他们的食物。”
田冬大为不满,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远房侄孙了?正要抗议,背后忽然又是一麻,却是又被点住了穴道,只见王老爹猛点头说:“明白、明白,这事交给老王,您放心。”
古朴点点头,抱着两人往数里外的另一处茅舍行去。
到了茅舍内,古朴放下两人,顺手解开了两人的穴道,如儿已经不敢再哭,但是穴道被封太久,她全身酸软的十分难过,跌坐在地时眼眶中都是泪水,想哭又不敢哭,田冬没被封这么久,见如儿满脸委屈的模样,连忙过去帮如儿揉捏手脚,一面不断的安慰。
古朴摇摇头道:“瞧你不出,年纪小小还懂得照顾别人?”
“你……”田冬已经十分火大,想想骂他也是自己吃亏,还是忍了下来。
“小子。”古朴却不甘寂寞的说:“我们打个商量,你帮我演一场戏。”
“不干。”田冬年纪虽小但也还算聪明,这几个时辰已经想通古朴刚刚说的话,想来是要自己假装他徒弟,十日之后让那个步连云打,哪有这么傻的事情,田冬二话不说,立即不干。
古朴一皱眉,随即面露微笑道:“好处很多喔……我会传你威震武林的璞玉掌,还帮你贯通任督二脉,怎么样?”
田冬迟疑片刻,想到古朴刚刚恶狠狠的神色,想来骗了人之后,自己的小命也是不保,这个甜头吃不了多久,于是仍然摇摇头道:“不干。”
古朴终于忍不住发火道:“小子不识抬举,看你干是不干?”
忽然一指点向田冬的背心督脉筋缩穴,田冬只觉得一股热流忽然钻入,整个后背的神经忽然不听使唤,全部紧紧的抽动扭曲,又麻又痛又痒的感觉忽然袭来,田冬翻身倒地,难过的眼泪都挤了出来。
古朴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
田冬虽然难过,但至少也要忍上一会,不然岂不是漏气?所以还是断断续续的咬着牙道:“老浑蛋……不……不干……”
古朴面色一变,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硬气,他不知经过崇义门入门的磨练,田冬多多少少比较耐的住折磨,这也是崇义门收徒必须先经过这一关的原因。
可是如儿见到田冬面容扭曲、在地上打滚,可是吓的心惊胆战,连忙搂着田冬哭:“哇……你不要欺负田哥哥……坏人……”
古朴正火大,顺手又是一指点向如儿,如儿哪知这么快就轮到自己,这种苦头她哪里吃过?一下子眼泪鼻水齐流,哇哇叫了起来,田冬见状连忙挣扎的说:“快……放开她,我…
…做就……是……”
其实田冬自己也快要受不了,这个顺水人情不做可惜。
古朴大喜,将两人的穴道同时解开道:“你小浑蛋倒是有情有意,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田冬搂着埋头痛哭的如儿,连连喘气,过了片刻才没好气的低声说:“答应……就是了……”
“好,只要听我的话,我何必折磨你们?”古朴高兴的道:“事不宜迟,让我看看你的内息……你练过内息没有?知不知道经脉之道?”
田冬皱眉道:“经脉……还好吧……”他不知道自己以前算不算练过内息。
“我试试。”古朴坐在田冬身后,将两手放到田冬背心道:“运运练过的内息。”
田冬也就认命的静坐起来,要是不听话的话,说不定还有苦头吃。
过了片刻,身后的古朴点头道:“很好,还没有学过那三流内功,我现在替你贯通任督,你日后不练功则矣,练起功夫那可是会进境神速。你全身放松,别在意内息的动作。”
田冬虽然小,但也知道自己八成没有练功的机会,古朴这时候只是说说好听而已,反正自己已经答应,就随他便了,怎知坐下没多久,身后古朴的双掌忽然传来两道深厚的内息,一上一下的往自己顶门、会阴冲去,田冬浑身一震,就此人事不知。
田冬人虽然昏迷,但是仍不断的作着恶梦,他感觉自己胸、腹、头、脸、身体全部涨了起来,整个身体好像一颗大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田冬在梦中直想叫:“我要涨破了、我要涨破了。”但是嘴巴还有全身却都动弹不得,田冬心中十分焦急,眼看自己似乎就要裂开,他又惊又怕,眼泪不禁流了出来,忽然间,头顶猛然一震,在极宁静中忽然传来“喀”的一声轻响,接着忽然觉得全身舒泰,彷佛气消了下去,随即神智一清,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自己还是盘坐着,田冬一愕,自己坐着也能睡着?这时身后传来古朴疲倦的声音说:“好了,你自己修练看看。”
田冬回头一望,却见古朴面色由青转白,煞是难看,望见一旁如儿面露焦急的躺在地上,田冬忍不往破口大骂:“老浑蛋,你又点了如儿穴道,说话不算话!”
古朴听了大怒,一掌将田冬打翻一个觔斗,一面骂道:“小浑蛋,要是我们运功运到一半,这个小丫头吵起来怎么办?真是不懂事。”
古朴这一掌也没灌注内息,田冬一个翻身站起,正不知道该不该回骂的时候,却见如儿嘤咛一声,慢慢的坐了起来,田冬才知道古朴不知什么时候又解开了如儿的穴道,当下也不理古朴,扶起如儿道:“如儿,你没事吧?”
如儿摇摇头,哽咽的道:“田哥哥,你刚刚脸上忽红忽白的,好可怕……”
古朴在冷哼一声道:“真是没见识,那是气血交换之像……小浑蛋,你要是不想等一下吃苦,那就好好的坐下。”
“什么?”田冬听不懂,回头望着阴沉着脸的古朴,就在这时忽然梦中的感觉又出现了,全身又开始有鼓涨的感觉,田冬连忙望着自己身体,却又没有异常,这时果然越涨越是难过,愕然望向古朴道:“你……你作了什么?”
“老夫三成功力岂是你能自由自在的承受?”古朴冷冷的道:“还不坐下运功?”
田冬这时已经浑身难过,每一处经脉似乎都要涨了出来,别说奇经八脉,连十二正经、周身百脉也都同时鼓涨起来,田冬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之前怎么想感受到各处经脉的实际位置就是没办法,这时候感受到了却又鼓涨的极为难过,于是不敢迟疑,照着古朴的话静坐,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引气归元,只能让气脉依顺着自然的循环流动,缓缓的由全身经脉归流回奇经八脉,再缓缓的收回丹田。
古朴要是真想收田冬为徒,这时候便应该顺便教导田冬内功的运行之道,不然田冬这时只是顺着气血运行,这些内息经过几次循环,消散数成之后归入丹田,田冬日后只不过比较身强体健,却留着一堆不知如何使用、如何增强的内息。
这一坐又是数个时辰,等田冬清醒的时候天色又已经转黑,而如儿也许是哭倦了,已经睡在茅屋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脸上还有泪痕,田冬望向一旁的古朴,见他闭着眼静坐,面色比适才好多了,又恢复了阴沉的模样,田冬心念一转,正想着该不该抱着如儿溜走,却见古朴连眼都不睁的道:“桌上有食物,自己吃了就睡吧。”
田冬一惊,望向桌上果然有一碗白粥,数碟酱渍之类的小菜,田冬这才想到已经一日没有进食,肚子也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于是也不客气,坐到桌前埋头大嚼,一面想着到底如何才能逃回崇义门,却总是想不出好办法。
之后数日,古朴开始传授田冬所谓的璞玉掌,璞玉掌一共只有十招,架势也不是多困难,复杂的却是内息如何藉经脉循行而出。
古朴虽然没教田冬内功,但是如何将体内现有内息依着璞玉掌的招式送出体外倒是详细解释,务求田冬一掌击出必须似模似样,但是只要有个样子之后,古朴便急急的教下一掌,田冬一堆运行之法虽然记在心里,但是离真正体会,还有好一大段的距离。
一晃眼过了八天,田冬好不容易学“完”了十招掌法,虽说是学完了,不过也只记得十之七、八,能用的更不到三成,田冬一面试演,古朴在旁一面念:“真不像样……不过应该可以了……”
田冬知道古朴打算拿自己骗那位步连云,他虽然不愿,可是一来古朴以如儿相胁,二来学这璞玉掌确实是乐趣多多,一掌击出,体内的内息随之外涌,虽然古朴嘴中一直念着没用,但是却也能折枝断木、飞砂走石,田冬练的得意,一时也忘了这件事情一过,古朴八成会对自己不利。
这些日子,如儿每次一哭着想回家,古朴就二话不说的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定住一个时辰,几次之后,如儿只敢偷偷的流泪,也不敢再有要求,也不知道田冬学璞玉掌到什么程度,古朴在传授田冬之时,一向把如儿关在屋里,田冬见了也比较放心,这样说来古朴至少并没有打算杀了如儿,也许日后真的会放她回崇义门,至于自己的事情,暂时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现在田冬又练了两遍才收式,回头望向古朴,见古朴点点头道:“今天就练到这儿吧,明天我们就要去赴约了。”
古朴见田冬学的有板有眼,心中不禁有些怜才,颇想就此收徒,但是转念又想田冬颇为桀傲不逊,两人相遇情形又是颇为特殊,莫要日后养虎为患,心中还是决定等应付了步连云之后,必须除去田冬。
田冬见古朴先是若有所思,后来脸上又泛出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色,也不敢接话,点点头转身回屋,古朴忽然扬声道:“小子,等一下。”
田冬转回头来,只听古朴说:“你功夫只学成这个样子,步小子一定不会相信……所以到时候你取出一样东西,这样他就会相信了。”
“什么东西?”田冬皱眉问道。
“明天我再拿给你。”古朴沉着脸道:“这东西非常重要,要是你不小心弄丢了,小心我取你狗命。”
田冬一楞,那不是找自己麻烦?连忙道:“那……不要给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