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
伙计走后,莫流香冷笑自语:“既然戏已经开演,不妨就演的热闹点!难得皇上出来一次,就让他看得开心点……”
台上歌舞不止,台下喧嚣越烈。这边酒兴正浓,那边赌兴方酣!此情此景让正德不禁心头大悦,低声道:“人言江南富庶,百姓皆丰衣足食,看此情形果然不差!虽说那姚昆的所为不符吏治,可见此情形也算他治下有方了……”
守礼一呆,万没想到正德竟如此昏聩,连这番纸醉金迷竟然被他意淫成了贪官的政绩!可刚想开口,对面朱厚聪连忙以眼色阻止。守礼想了想,确实不该在此时太扫他兴。万一他突然冲动起来,情况就难以估计了!
正德等人正意乱情迷之际,突听大门外一声吆喝:“胡将军到……”
紧跟着见门外一阵沸腾,比适才姚昆父子来的热闹更甚!当先一个魁伟大汉大踏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身穿绿营军服的参军,而后间杂着大批官兵和仆从打扮的人。
正德心里大奇,朱厚聪低声道:“听说今日绿营统领胡通也会来,想必这就是了……”
“什么?绿营官兵什么时候可以进城了?那姚昆父子虽不该如此奢靡,至少还知道该隐讳!这胡通竟带着官兵四处乱闯,成何体统……”
说说没关系,事后再去追究,毕竟现在不是研讨军纪军规的时候,地方也不对!
汪红颜一路迎上去笑道:“哟!我的胡大将军,这话是怎么说的。您带着这么多人来,莫不是拆我快活林来的……?”→文·冇·人·冇·书·冇·屋←
胡通见了她立刻挂上一脸谄笑拱手哈腰道:“红姐姐这是说哪的话,我就是去把皇宫给拆了,也不敢对你快活林不敬啊……”
他此话一出,莫流香一呆随即暗笑“说的好!”
正德就坐在外围,把他这话听得清清楚楚。而本来要拍向桌子的一掌,却被朱厚聪及时接住!看着他被气得铁青的脸,朱厚聪连忙一脸的哀求,而莫流香却在他们头顶只差没笑出声了……!
汪红颜奇怪的看向众官兵,“将军啊!您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听他问,胡通气恨道:“嗨!别提了!真他妈的,想起来就一肚子气!本来我今天带人来赴宴了,可没想到本路上看到一群叫花子跟人打架,把整条街都堵死了!没办法我只好让人回去掉兵来,这不,还是来晚了……”
“哎!没事,人来了就好,快那边坐……”
胡通转身吩咐绿营官兵留守外面,自行带着随从来到了最前方的一席坐下。远远见到姚昆父子微微寒暄,但明显可以看出两人间并不相合!
正德紧咬牙关恨道:“区区一个绿营统领,竟敢说出要拆皇宫的话。不灭他九族,我心实在难平啊……”
这时候他正在气头上,别人只有唯唯诺诺听着,哪敢接口!而他们的头顶,莫流香则对此大感满意,这一切当然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他让伙计去给镖局送信,就是让他们设法在路上拦住胡通一会儿。引他调集官兵入城,正好让皇上看看他手下的官兵都是些什么德行,究竟是如何“与民为善”的!
时近子时,四下里响起一片喧腾:“跃乔……跃乔……跃乔……”
见正德脸露诧异,朱厚聪低声道:“听说那跃乔是这苏州城怜春阁的头牌名妓,今日在此献技给姚光祖贺寿……”
“哼!黄口小儿,死在临头,竟然还有心情做寿……!”
随着震天响的喧闹声,台上一排舞技翩然而出。为首女子身材匀称,体态轻盈,发髻高挽,身着一袭淡粉轻纱!舞姿曼妙,歌声婉转动听。这当然就是跃乔,从他一出现四下里立刻平静下来,皆如痴如醉的倾听,欣赏着!
见正德等人脸上也一片迷醉,莫流香看向那台上的跃乔,微微皱眉!此女妩媚,浓艳,堪称世间尤物!不过眉宇间阴煞之气显然,一见便知非善类!此等女子纵然艳丽,在莫流香眼中仍只是庸脂俗粉,不屑一顾!加上看她身姿委婉灵动,旁人只当她舞技出众,可莫流香却看得出那是上乘武功修炼日久的成绩。就算不想注意她,也不敢忽视!
一曲歌舞罢,四下里的喝彩喧天,良久不绝!而那姚光祖和胡通更是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左右的人都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刺耳!
朱厚聪虽然开始也不禁被跃乔迷住,可他大部分心思都在皇帝身上,很快便已回神。见正德脸现迷醉,眼里放光,心里已是了然:“公子,是否心中有意……?”
正德斜了他一眼,脸上笑意莹莹!朱厚聪会意笑道:“稍后小的便去打点一下……”
正德微微点头,前方那跃乔正在为姚光祖敬酒,另一边的胡通脸现怒气,眼里冒火!可于他而言,莫说是姚光祖,即令他老子巡抚在这大寿,胡通都懒得赏脸!只不过听说今日是跃乔献技助兴,他才会前来护花的!
正德正意醉神迷间,忽听身边有人淡淡道:“此女倒也确有几分姿色,公子若有意,何不重金以求……”
几人皆感诧异,不是因为有人说出这番皇帝的心里话,而是说这话的人竟是莫流香!
“爹你……”
莫流香摆摆手,淡淡微笑。正德心里疑惑不定:“这个……,贤弟!此女虽艳,但毕竟身在风尘,恐怕……”
莫流香摇头微笑:“人生得意须尽欢!况且正因她身在风尘最好,公子只求一夕风流,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不是更好……”
正德心里喜不自胜,可一时仍猜不透莫流香心里如何想法!
莫流香也不理他,接着道:“我听说这跃乔是卖艺不卖身的,可既然身在风尘,也只迟早之事!她既待价而沽,许以重金还怕她不就范……?”
正德听得连连点头,朱厚聪见了忙道:“小的这就去……”
莫流香轻轻把他按回椅子里,淡淡笑道:“极为此来我还未曾一尽地主之谊,不如就让在下做个东道,今日一切就由我来为各位安排了……”
说完,莫流香径自向最前方走去。直走到跃乔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淡然道:“在下有位朋友对姑娘颇为倾慕,愿出五万两以求姑娘一夜温柔……”
不只别人,连向来熟悉他的,汪红颜,正德等人都大为诧异!无论如何,谁都想不到莫流香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露骨的对一个妓女调侃!姚光祖毕竟读书人,虽然读的草包,可腐儒气也颇重!
但胡通本就是个武夫,早就忍不住破口大骂:“哪来的混蛋,敢对跃乔姑娘无礼,活腻了么……?”
莫流香根本不理他,又掏出一叠银票看着跃乔轻蔑道:“十万……”
跃乔深深凝视着眼前男子,心里只觉跳动加快。她身入风尘,每日不知多少男子对她渴求不得,她都是不屑一顾!而尤其此间两位公子,虽人品低劣,但毕竟官位不低,在这苏州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对她而言,若两大权势仅其一,怕都已无奈失身了!
正因此二人相争不断,给了她很多可以从中斡旋的机会!而此时面前男子无论外貌气度,或举止皆远非常人可比。单凭这些,就的确远非自己心目中那个人可比了!
姚光祖看着莫流香呐呐道:“这……你……跃乔小姐乃天宫仙子下凡,你岂可如此亵渎!”
“哼!天宫仙子下凡会落到窑子……?哼!天下贞洁烈女见多了,但既然人在风尘无视重金的还没听说过!如何,十万两银子求一夜温柔,跃乔小姐若是聪明人,应该不会错过吧……!”
跃乔尚未开口,胡通拍桌大骂:“混蛋!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随便撒野。来人,拿下……”
莫流香冷笑中,几个冲过来的胡通随从连他如何出手都没看到就都被抛了出去,砸坏了一片桌椅!诸人一阵大惊,莫流香冷冷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到了江苏巡抚姚昆脸上!
姚昆清了清嗓子,缓缓站起来拱手道:“本官江苏巡抚姚昆,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莫流香冷笑声,汪红颜忙过来笑着介绍:“哎哟!这话怎么说的,好好的干嘛打架啊!来,来,大家都不是外人,认识一下。姚大人,胡将军,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月影门主莫流香公子……”
众人闻言大惊,一时间大堂中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到了莫流香身上,只有跃乔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姚昆连忙走出桌子到面前拱手陪笑道:“原来是莫公子,久仰!久仰!下官实在不知公子在此,就此赔罪了……”
莫流香淡然笑道:“无妨!我本不过是为了朋友而来,但既然是竞价,当然要公平一点!我这里十万两,如果有人出价能更高,我当然是无话可说……”
姚昆心里念头急转,他心里很明白,莫流香不仅是江湖上风头最劲的人物,更是当今皇上和权贵东平王最器重的人。无论是动黑的,还是动白的,自己都根本不是人家对手!若是把他得罪了,自己恐怕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胡通一介武夫,不像他想到那么多。可他也知道莫流香的地位和势力,自然不敢再对他如何。当即大叫:“我出……出……我出十五万……”
莫流香耸耸肩,淡淡一笑把银子揣回怀里,径自坐到一旁!见状,姚光祖忙叫:“我出二十万……”
“我出二十五万……”
“三十万……”
“四十万……”
“五十万……”
胡通一掌拍散了面前桌子大骂:“你他妈非跟我争是不是……”
姚昆淡淡道:“胡将军此言差矣!正如莫公子所说,公平竞价,价高者得,你又何必发火呢!”
胡通大骂:“我呸!我绿影负责防务,一向只靠朝廷拨发军饷奉银!你是江苏巡抚,向来贪赃枉法,搜刮了无数民脂民膏,拼银子我当然拼不过你……”
姚昆紧皱眉头,看了眼莫流香,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稍安,反讥道:“胡将军说话最好注意点,什么贪赃枉法,什么搜刮民脂民膏!你说绿营向来只靠朝廷拨发军饷,那本官敢问一声将军奉银多少……”
胡通一窘骂道:“我呸!你管得着?今天无论如何跃乔得跟我走,大不了我外面一千个绿营兄弟去把你巡抚衙门给拆了……”
“哼!你有绿营兵,我就没有府衙兵丁,城防军?不见得就怕你……”
“好!好!你是一定要与我麻烦了!今天老子豁出去了,兄弟们,给我上……”
顿时,整个快活林大厅被巡抚衙门和绿营两方人马的互斗占满了!正德全程看着,双手气的都发抖了。莫流香坐在一边,仍淡然笑着。汪红颜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竟然把自己也给扯了进去!
双方激战良久,守礼来到莫流香身边低声道:“爹,公子请……请您过去……”
莫流香点点头,起身来到正德身边:“在下有辱师命,请公子降罪!”
正德冷冷看了他一眼:“贤弟啊!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既然如此,我又该降你什么罪呢……?”
莫流香毫不回避,也不否认,只淡淡一笑!正德气呼呼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反正公子既然看上了,我当然就要想办法让你称心。而后也必然会有很多事端发生,当然还是要我去解决!那倒不如我自己去办,只是没想到。十万两都成不了,没想到我大明朝的巡抚和绿营统领都那么富有……”
正德气恨道:“哼!写信回京,罢了姚昆和胡通一切官职,押解回京交吏部问罪……”
朱厚聪和守礼低声应命,看了莫流香一眼。而正德此时又换上了副笑容,缓缓又道:“贤弟啊,你说的也对!我确实看上了此女,既然你自己已经应下了这事,那我就敬候佳音了……”
莫流香早料到他有此一着,颔首笑笑,也不再说什么!此时快活林已经乱成了一团,汪红颜眼睁睁看着人家砸自己的场子,可心里却在想莫流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眼看着快活林即将成为一片废墟,莫流香缓步向前走去。而他所过之处,每个争斗之人都莫名其妙的向后倒飞出去。而当他到了正前方的时候,混乱的大厅里已经平静了下来……
扫视一周,莫流香淡淡笑道:“各位!今日本来是姚公子庆生大喜,应该是欢聚一堂才对!如此打打闹闹的,无论对谁都没好处!不如今天请大家给我莫流香个面子,此事就此打住,快活林今日一切损失全包在我身上……”
姚昆乃是一省大员,他是万万不想招惹莫流香的。别说月影门势力遍及江南每一个角落,随便玩点花样就能让他这个巡抚水深火热!更何况莫流香与东平王朱厚聪,乃至当今皇上的私交都极好,这些并不是秘密。
胡通虽然是一介莽夫,但还没冲动到不怕死!朝廷早就发下密诏给各府衙和兵营,所有的朝廷属下都要对月影门负责保护!如果今天和莫流香翻脸,杀不杀得了他,自己的九族都算是完了!可他不知道,其实他的九族从进门已经完了!
无论出于任何角度考虑,都没有人愿意与莫流香结怨。况且他又肯对此事善后,还何必自找麻烦!当下两人忙过来向莫流香致谢,并且道歉!莫流香只随便客气了几句,将两路人马都打发了出去。
接着,快活林的伙计好一阵忙碌着收拾残局。莫流香吩咐守礼带正德等人先回客栈,而正德虽然不愿意,但见莫流香并没有把自己推销出去的意思。况且他既然答应了自己也绝无反悔之理,便权且回去休息就是了……。
几人走后,莫流香对汪红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跃乔迎往后堂。后堂中伙计摆好差点全部退出,并将门窗全部封闭。
汪红颜迫不及待问:“香儿,你到底搞什么?把事闹这么大,以后我生意还怎么做!”
莫流香淡淡啜了口茶随意道:“姐姐不用担心!今日一切损失我自会补足,不会让你赔本的……”
汪红颜笑骂:“臭小子,慕情跟我情同姐妹,我会跟你计较这些……?只是你今天一下子把巡抚和绿营都得罪了,开始可能没什么,可你别把他们都当傻子。你已经挑事挑的那么明了,他们回去肯定能想明白。即便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可他们毕竟是官,想找茬太容易了……”
莫流香冷笑道:“不怕!他们的官也做到头了,想找茬等下辈子吧!”
“什么……?”汪红颜一呆,莫流香也不多说,看向跃乔缓缓道:“跃乔姑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既然沦落风尘,便是待价而沽之身!似姚光祖,胡通之流,绝非佳偶。而今日这里我有条好路给你,可保你终身不愁,你意下如何……”
跃乔淡淡道:“跃乔不明白公子之意,但姚、胡两位都飞易与,今日纵然暂罢,可日后我怕……”
莫流香截口道:“我说过,他们今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只不过,人生并非能只得不失,你虽然有机会终生富贵,但恐怕也要付出点牺牲……”
跃乔沉思半晌,缓缓问:“公子可否明示……”
莫流香沉吟道:“姐姐,可否容我和跃乔姑娘单独谈谈……”
“好啊,你小子把我的地方搞成这样,现在又信不过我了……”
“非是小弟信不过姐姐,实在是此事不简单,姐姐无益参与进来。还是不知道的好……”
汪红颜想了想,点点头缓步出门去……
半晌,莫流香深深凝视着跃乔,沉声道:“人尊!事到如今,你认为有我在,你们有机会杀皇帝吗……?”
跃乔一惊,“腾”一下跳起来,稍稍冷静点又缓缓坐下,淡淡问:“莫流香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可以洞悉我的行迹……”
莫流香冷笑道:“哼!在白莲教你是三大尊者之一,外人对你毫无所知。可一旦出了白莲教,天尊又如何?况且是你……”
跃乔凄凉一笑:“哎!难怪他会输得那么惨!莫流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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