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慕情一阵苦涩,轻轻抚摸着丈夫越见消瘦的脸庞,拉起他的衣角去过桌上的针笼为他去补那裂缝!
莫流香心里凄然苦笑,衣服的裂缝可以用针线去缝合。但心里的伤痕,又要怎么才可以弥补?世上的事太多不完美,但不是因为追求的是完美!甚至可以说,不需要任何的对比就可以看到很多的伤痕!为什么?因为生而艰难……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古伴君如伴虎,忠臣也该识明主。若然阿斗难扶持,何必枉费盖世武!
对莫流香几个徒弟性格的分析已经太多次了,可很多人其实不可以凭他的性格去断定他怎么样!很显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这个东西是天生的,其实很难改变!而我们常常说这个人内向,或者外向,其实应该算作叫“脾气”!
因为无论是内向还是外向,其实大多人都没有一个定性,而是根据环境和情形生成!性格难以改变,但脾气是可以改的!就像隋炀帝杨广,他的性格显然是阴鸷,脾气是好色的,但谁可以否认就凭这种性格他做了一代君王?而成就这些的,却就是他阴鸷的性格,而好色不过是一种情绪!
而莫流香的六个徒弟性格也好,脾气也罢,显然都非常不同!守仁的性格忠厚,脾气沉稳宽厚!守义的性格阴鸷,但脾气却不免浮躁!守礼性格软弱,可脾气颇为仁义!守智性格跳脱,但脾气却极为侠情!守信性格诚恳,而脾气却过于天真!守节看起来乖巧,可显然性格是非常挚诚的!
于此时看来,守信和守节毕竟还小,长大后变成什么样还难说。而守礼已经入朝为官,当然不会再与江湖有何关联!而守智如果可以压得住他,的确会是个非常好的帮手!守仁性格就因为太过忠厚,在这充满艰险诡诈的江湖上难以避免被人算计!因而,其实莫流香几个弟子中最适合继承他基业的正是守义!
且不说他武功是否足以盖世,也不提他智谋是否超群!单凭他深沉的性格,一般人是绝不敢轻易去算计他的。加上他为人颇有气势,驭下必定强过其他兄弟!
如果他可以在几年的平心静气下消除过分的野心戾气,避免自己常常浮躁妄动的脾气,凭他的工于心计,加上驭下有方,确实是个不错的接班人!
在雨岩山庄住了五天,莫流香毕竟事务繁忙,加上又是初乱方静,他势必不能离开月影门太久!而顾灵欣毕竟已经是嫁做人妇,纵然家翁与公公关系不一般,也不好亏了妇道!
莫流香夫妇和孩子,还有顾灵欣都离开了巨龙岛,雨岩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顾忠伯瞭望着碧波湖水,迟暮之感油然而生……
时值初春,万物复苏,人在此时也多是情动心荡!
正德近来全心朝政,加上天公作美,大明江山一派生机勃勃!而正德本身就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在群臣每日的歌功颂德里,他急欲一睹自己一手创造的“太平盛世”!
要做个好君王需要很多条件,但基于“人无完人”这一真理,“勤于朝政”则是最重要的一条!
纵观历史古今做过皇帝的“人”可谓形形**。可有一种最不适合做皇帝,甚至做官的人,应该就是所谓的“艺术家”。远的不说,帝王和大臣中如:唐之玄宗,李白,杜甫,南唐后主李煜!宋之徽宗,苏轼,王安石。明正德,文天祥,钱谦益等等……
这些人中除了江山大乱的,就是亡国之君,还有未得善果的所谓忠臣良相!归根结底,这些人有的精通诗词歌赋,有的擅长笛箫琴瑟,有的书画绝世,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有极大的成就!
可当他们进入政治领域,或者说进入人类最肮脏繁杂的权力领域后,都显得那么的力不从心!
而反观唐太宗,魏征,赵匡胤,赵普,朱元璋,刘伯温这些开国明君,或者世家子弟,又或乱世枭雄,甚至是草莽豪杰。虽然在治国安邦上拥有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可其中甚至有人连字都认不全,更谈何锦绣文章?其中唐太宗和魏征或许算得上才华不浅,但他们留给后人的只有伟大的“贞观之治”,却没有丝毫“满江红”之类的文艺大作!
称正德是“文武全才”其实并不过分,难得的他对治理朝政也真的非常在行!然而,当他开始把大量精力倾注于杂艺之后,奠定了大明由盛转衰的局面!纵然不久后出现了嘉靖那样不错的守业君王,可大明的隐忧实际已经是尾大不掉了!
正德虽荒唐但决不平庸,虽然很想去“体恤”一下民情民意,可还顾及着怕会荒废了朝政!百般踌躇中,他自然想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两位“贤臣”!族弟东平王朱厚聪,信任礼部侍郎莫守礼!当然,后者年纪轻轻身当高职,除了自己的才华不浅,与其出身也有不小的关系!
两名亲信到了跟前,正德含含糊糊述说了自己的心事!朱厚聪历来擅于揣摩圣意,心里已是了然,当即笑道:“皇上,当今我朝正值太平兴盛,四海安定,朝政安妥,皇上也是时候该休息一阵子,以免龙体过于劳累了!而皇上乃古来少有的英明之主,不仅治国有道,而且心系百姓。既然皇上如此惦念百姓,何不安排一次巡游。一来可体察民情,让天下百姓感知皇上的体恤之情。二来也可稍解皇上久来劳累,实乃一举两得啊……!”
这番话正中正德下怀,他听了当然大感满意!而朱厚聪见马屁拍中,当即又道:“此乃预示我大明升平兴盛,万万马虎不得。不如皇上先将此事交由礼部研商,细细安排所需,皇上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实际是语带双关,一来是讨好皇帝,二来也是照顾一下守礼!
不久前礼部尚书年老辞归,此职如今尚正悬缺。而在对这职位众多的观望者中,守礼无疑是最有希望的。一来有皇帝的看重,二来年少有为。而更重要的,他有个江湖上最具势力的义父兼师父!
想当年东厂横行之时,刘瑾暗中豢养了大批的死士,对异己大肆屠杀,使当时的朝廷百官对学武之人大存惧意!所以,如果莫流香要力挺爱徒的话,他比当年的刘瑾当然是更加可怕的!因而如今这个礼部尚书守礼无疑是不二人选,别人只能望而却步!
为讨好他,还有很多人多次上书举荐他升任。可正德本身其实也意属他的,但顾及到他年纪毕竟还小,入朝时间又短,也怕会有人非议,所以迟迟未敢表态!
而朱厚聪此举正是属意守礼操办此次皇帝巡游的大事,若是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正好可以论功行赏!况且,即便他自己不行,难道自己不能暗中帮忙?正德对此当即心领神会,对此也是大为赞同,当下眼向守礼看他意思!
守礼看看朱厚聪,又看看皇上,恭敬道:“启奏皇上,依微臣愚见,皇上出巡虽可彰显我朝兴盛,以及皇上对百姓的恩德!但如今府库仍非富裕,此事又必定消耗巨大。加上现在正值初春,正是百姓劳作的当务之急。而皇上大举出巡必定劳动地方极多,恐怕会有误农忙,因此还请皇上三思……”
虽然他是一番忠君体国之心,可却并未得到丝毫的赞许!首先,正德听了他的话当然是大大的扫兴。而一旁的朱厚聪心里也不由暗暗叫苦,想莫流香何等精明之人,怎么竟会教出个如此迂腐不化的弟子!可他说的也毕竟是实情,任谁也难以反驳!
沉闷良久,朱厚聪心念一动道:“皇上,其实莫大人说的也不错!皇上所以要出巡乃是为了体察民情,关心民意。若是劳师动众,大费周章,不仅安排费时,而且正如莫大人所言必定会劳动地方极大,如此即耽误了百姓劳作,恐怕也会让地方官事先有所防备,那皇上恐怕就难看到百姓的实际生活了……”
正德心里正没好气,听他竟然也反了口,心里当然更不高兴!“那依你之言,此事又当如何……?”
朱厚聪微笑道:“依臣愚见,皇上不如来个微服私访!这样即可免得耗费过多,又能轻装简从,多走地方,访查各地实情,岂不比劳师动众更加轻松……”
正德心念微转,不由喜上眉梢,心道“妙极!”他两人心知肚明,正德为人风流好色,且向来自负风雅潇洒!如果是大举出京,文武百官等随行过多,想做什么都不免束手束脚。况且如果是以出巡为名义,总不能勒令地方官“进贡”吧!
而如果是微服出巡,不仅少了拘束,更可以尽请放纵,还可以避免不得不去访查什么民情,实在真的是一举两得!其实他想出巡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想出这主意,可也还在为日后如何应付那过场头痛!想尽请享乐,岂不是更难!
朱厚聪此意正是解决了他心里最大的烦恼,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当即连连称“好!”
然而榆木脑袋的守礼仍未能体察圣意,还在那忠君爱国:“此举不可啊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出巡非一两日可回,朝政繁忙如何可以荒疏!况且皇上乃万金之躯,如果保护不周万一出现任何意外,岂不天下大乱,还请皇上三思啊……!”
他的一片忠君之心自然不会得到应有的嘉许,只遭来白眼和冷哼!
朱厚聪不想让他见疑皇帝面前,当下道:“哎!莫大人一片忠心可嘉,但你要明白,皇上出巡地方正是要确实的去了解百姓疾苦,好切实的施惠于民啊!皇上每日在朝上日理万机,但所知也不过皆由人言,谁敢保证地方官吏真的会如实上报情况!万一何处百姓现下正遭受着贪官污吏的迫害,皇上身在皇宫如何能知道?所以,现在朝廷正好太平,皇上趁此时机去真见世情不是正好吗!至于安全问题,皇上既然是微服出巡,外人无从得知。只要带上一些得力的侍卫,当不会有何危险!反倒是如果劳师动众,其实还更容易惹人注意,你说是不是!”
正德连忙附和,弄得守礼一时也难以反驳。
见他不语,正德忙道:“不错,正如聪弟所言,此事就以此办好了!至于随行人等,除你二人外,你们两个再去侍卫营挑选几个功夫不错的,至于宫里……”
朱厚聪当即接口道:“皇上出巡的事必然不可以公之于众,不如将朝政暂时交由六部同理。而对外,皇上不如宣称偶得先皇托梦,因而决定闭关太庙守孝!至于时日,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便可回宫……”
按道理说,于公正德身为一国之君当然不该为了贪图一己享乐荒废朝政!于私,他如果真孝顺更不该假借亡父之名胡来。可他本就刚愎自用之人,还一心认为今时今日的江山真被自己治理的多兴旺发达呢!而孝心云云,他为了能尽快去玩根本想都没想!
当下计议已定,守礼见自己显然是独立难支,只好仔细寻思该选侍卫营里哪些侍卫的功夫好,又忠心!
正德如愿以偿,自是欢喜无限!只等一切安排妥当,便可以去尽请的享乐了!只是等待的日子,也是非常难熬的!
出了皇宫,朱厚聪约守义到府上去商量皇帝出巡的事。从中午到晚上,两人总算把所有事情都商量妥当。甚至对出巡的路线都着意的布置了,而朱厚聪根本不在意这些,其实不过是一直顺着他的话去点头而已!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出去了,皇帝难道会听从别人的安排……?
任由守礼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了许久,见他终于自以为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帖了,常常吁了口气!
朱厚聪微微一笑:“守礼一片忠君之心实在可嘉!若是朝中大臣皆如你般忠心不二,我大明江山就真的能千秋万载了……”
守礼忙谦谢道:“王爷言重了!正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已经入朝为官,当然要为皇上分忧解劳!只可惜皇上看起来真的是急于出宫,我因时间紧迫恐怕还有些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王爷示下……”
朱厚聪轻轻啜了口茶微笑道:“守礼你过虑了!当今天下四海升平,且皇上这次又是微服出巡。我们只要沿途小心掩饰身份,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事!况且如今月影门势力遍及大江南北,万一有什么凭你白三爷的赫赫威名还怕不能平息吗……”
守礼赧然笑道:“王爷过誉了!家父离京时曾说过,从我为官之日起,就再也与月影门,与江湖毫无瓜葛!今后我只会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为朝廷尽忠……”
“哦?流香是这么说的……?”
“正是……”
沉吟半晌,朱厚聪缓缓道:“守礼,我与你爹义结金兰。现在你一个人在朝廷做官,你爹娘兄弟都不在身边,就算没有你爹的嘱咐我也自然要照顾你。所以,今后在外面我们以官职相称,四下里你不妨就叫我声伯父好了……”
“既然如此,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好!哎!其实,说起来流香也太忍心了!你年纪轻轻一个人在京城,本来就是人孤势单,他至少也该留几个人来照顾你啊……”
守礼正色道:“伯父误会了!爹曾说过,十年寒窗苦,一朝得中虽可光宗耀祖,荣华富贵,但也正是这些虚名富贵自古害人不浅!而月影门论财富可称富可敌国,若只图名利无需小侄入朝为官!所以小侄既然为官,就该谨守为官之道,尽一己微薄之力尽忠朝廷,造福百姓。而爹正为了怕小侄有家世傍身不识荣辱,才会让小侄一人担负余生,以免终不成大器。而且,爹临行前尚有一言嘱咐小侄……”
“哦?说来听听……?”
“爹说,为官者当公正无私,谨守国法供职!有一日纵是爹他身犯国法,小侄亦应秉公直断,决不可徇私枉法……”
“哦……!”
朱厚聪听了这话心里不由一阵忐忑,“莫流香!难道你真的能算定世间一切?纵然无力回天,你也要将胜果先尝……?若非你永不屈人,又何须面对诸多危机?你本盖世良才,奈何不肯为我所用!实在是可惜,可叹啊……!”
见他良久不语,面露沉思之色,守礼也不敢惊动!而心里还以为他在为义弟的慷慨感动,殊不知人心深若浩海,即便无边宇宙又岂能包容……
良久,朱厚聪沉吟道:“守礼啊!我与你爹是八拜之交,你如今孤身在朝,我万万不能不顾你!而你既然叫我一声伯父,伯父今天有几句话想劝你,不知你肯不肯听……”
“伯父不吝教诲,小侄拜领教益……”
点点头,朱厚聪缓缓叹道:“守礼啊!按说你爹如今已经是江湖第一人,无论名誉、地位、财富都堪比君王……”
“伯父,爹向来对皇上敬重有加,万万不敢攀比显赫……”
朱厚聪摆摆手,缓缓又道:“你不用紧张,此时只有你我伯侄二人,大可放心讲些真心话……你当知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可你爹如今已然是富可敌国,月影门势力又遍布天下,所统部属何止万众!加上他多年来赈济贫苦灾民,扶住无数寒家弱质,世上还有何人不知莫流香之名!事实上,聚财扶困当算为国尽忠,为朝廷分忧,得享盛名也无可厚非!可问题是,皇上现在也就是因为这些极为看重他,并通令全国对他通融。如此下去他不仅可以财富日渐丰厚,在百姓中的声望也将如日中天,恐怕连天下官署都会成为他左右的臣辅!你试想,若有朝一日天下人只知有莫流香,而不知有皇上,那会如何……”
这番话说的守礼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忙辩解:“伯父明鉴!您与爹是金兰兄弟,情同亲生。您应该最清楚爹向来视名利如浮云,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而他所做的不过都是凭着天地良心,对皇上也向来爱戴……”
朱厚聪摆摆手截口道:“你说的我当然明白,也必然完全相信!可问题是,自古以来从不缺乏忠君爱国的贤良遭难!为什么?四个字:功高震主啊……”
守礼浑身一颤,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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