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啊!”
莫流香缓缓叹道:“大哥,不是我推脱,此事成与不成现在恐怕还难说!问题是我前几天不是和二哥说过了吗,玲珑她前些日子突然一声不响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什么?还没找到……”
从朱厚聪的样子,莫流香看得出他对玲珑的确一片真心!可是就算如此,以如今的情形,即便白玲珑在他俩也绝不可能!
正德皱眉问:“三弟,你身为兄长,怎么自己妹子去了哪都不知道!”
“说来惭愧!这些年我事情一直很多,对玲珑疏于管教。而她向来任性刁蛮,加上武功不错,一般人根本难以照顾。所以只要我不在身边,她向来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管的了。这些日子月影门我派了不少人出去找,但天下之大找个人谈何容易!况且她跑出去玩,自然是不会让我找到,这样就更难了……”
房里良久的沉寂,正德缓缓叹道:“哎!聪弟,其实你和玲珑妹子也都还年轻,也不必急在一时!就先给三弟些时间,让他先把人找回来再说,你说呢……”
其实他能说什么?如果莫流香都找不到白玲珑,天下间就再没第二个人可以找到了。而且莫流香说的也对,白玲珑刁蛮机灵,如果她故意不让人找到自己,那恐怕就只有耐心等她自己回来。
可虽然心里苦闷,但现在又能怎么办!强忍悲伤,朱厚聪勉强笑笑道:“大哥日理万机,还能想着我这点小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只是三弟,玲珑毕竟是个年轻姑娘,一个人出去肯定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你还得尽快把她找回来才是啊……”
莫流香苦笑点头,少时正德又道:“好了,这些事也先不忙……!三弟,我最后一件事,所以急于找你来,就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今天不见你,今后恐怕难得再有机会了……”
朱厚聪呆了呆,莫流香皱眉道:“大哥的意思是……?”
正德淡淡笑道:“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后天守礼上任之后,你便要离开京城了……”
朱厚聪疑惑的看向他,莫流香缓缓道:“大哥果然神机妙算,现在离过年还有不到两个月,我想去处理一些月影门的事,就回去陪双亲过年。毕竟我平常多在北方,一年难得有几天可以在父母身边尽孝!而且我这次出来很久了,江南那肯定还有好多事一时处理不了,我也不能太久不回去!”
朱厚聪轻轻啜了口酒,眼神里空洞,淡漠,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正德缓缓点头道:“是啊!你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就相当于我在朝廷。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哎!自见你第一面我就感觉跟你相见恨晚,只是你无意官场,我也不忍勉强你。今日一别,日后你在江湖,我在深宫,实在是相见无期!所以今后恐怕你我也难得再有机会坐到一起了,那今天就一定要进行而归啊……”
人与人相交自然以“利”字当先,而当可以撇除这个字的时候,如果可以把情感交流摆在首位是最好的!正德与莫流香都在自己的领域里充当着同样的角色,面对同样的问题!彼此间的情感可以有很多的交集,会惺惺相惜并不奇怪!
只不过,让莫流香留下的话,先不要说江湖会怎么样。就算是正德自己,恐怕也会天天的寝食难安!毕竟不会有任何一个领导愿意整天有个事事处处都强过自己的人在身边,让他夺去分毫本该属于自己的重视!
所以,有的人可以白首如新,或者倾盖如故!而有的人视而不见,或者根本是见不如不见……!
莫流香对皇帝的诚意并无怀疑,但他明白,如果平常论交,两个人的确可以平常相待!但两个人都不是平常人,注定不可以平常论交!因为如果彼此的环境稍有交集,那就会衍变成天下间最惨烈的悲哀!
所以,此时的一杯酒可以代替千言万语。而那千言万语,则最好能永远深藏心底,永远不要出来见天日……
酒桌无大小,可酒量就必定不同了!莫流香本就不擅饮酒,虽然一直以内力逼住了酒气,可此时也不禁感到有些熏熏然!正德也已迷糊,喝起来两人是酒到杯干,谁也不肯先倒下。反倒朱厚聪像是成了仆役,光是给两人斟酒受已经有些发麻了,自己还哪有功夫去喝一口!
最后,莫流香仗着功力深厚还算能坐的住。而正德最后只说了句:“我终究没有一样比得过你……”就此在无比的兴奋和无限的失落里醉倒……!
见他醉倒,莫流香潜运内功化解了酒力。朱厚聪坐在一旁缓缓对着酒杯发呆,像呓语样问:“你这就要走了?可你来京这么多日了,我们兄弟还没能有一次单独相聚谈谈心!难道,你心里没有丝毫遗憾吗……?”
莫流香心里微微讶然,微笑道:“兄长府上美酒比外面的强多了,只是性子烈了点,小弟现在头都有些发晕了……”
“酒兴虽烈,但如何能奈何你天下无二的深厚内力!皇上已经醉倒了,现在你我兄弟大可推心置腹的谈一谈了……”
莫流香苦笑道:“大哥的忠君爱国之心胜过一切,而小弟便无进取之心,毕竟也处在与朝廷相对之处。除非小弟退出江湖,或者大哥肯放弃荣华富贵。否则,我们兄弟今生恐再难有倾谈之日了……”
“江湖风雨飘摇,身处其中必然日日要面对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兄弟世间奇才,如何可以执迷不悟……”
见莫流香毫无动摇,朱厚聪叹口气又道:“哎!就算你自恃武功,不惧险恶。可你想过没有,你如今已非自由之身,不仅双亲年事已高,而且已经有妻有女,你何忍他们终日为你提心吊胆?甚至,有朝一日如果他们因你受到牵连,这些可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当然主要是为了自己,可却也真句句打动莫流香的心思。见他面露愁容,朱厚聪心里一喜,不动声色又道:“江湖上历来腥风血雨,并非任何一个人可以彻底改变。就算你付出的努力再大,又怎么可能管得了天下那么多人!既然是再无更改的局面,你又何必枉费心机!而你才华盖世,更加心怀百姓,若能为朝廷出力岂非天下苍生之福!即便你厌恶官场风气,可你与旁人不同。有皇上,有我,有我们在你不用去勉强自己做任何不愿意做的。这样还可以让你家宅平安,日后封妻荫子,岂不比江湖动荡好的太多了……”
半晌,莫流香看看满脸期待的朱厚聪,缓缓道:“多谢兄长劝导!而小弟也知道,皇上心里想留我的心并不比兄长少!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明说过?因为他了解我一定会威胁到他作为君王的威严!那么你呢?你一心想做一个青史留名的可以辅助君王建立万世不拔之基的贤臣,可如果我在的话……。这样,你真的还愿意我留下吗……?”
朱厚聪心里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但想留下他其实也更因为想留住另一个人,但他自然不能把这份私心说出来!可就算他不说,别人难道不明白吗!
“兄弟,你这可是多心了,难道大哥我在你心里……”
莫流香淡然笑笑,截住他的话,缓缓站起来走到窗边,推窗望月叹道:“大哥!你我……还有皇上,其实咱们大家都明白!如果咱们分开,哪怕永生不见,其实反而可以保留一份情意,甚至可以让这份轻易越来越深!但如果我们在一起,而且共处一事,只要稍有意见相左,便会彻底的恩断义绝……!我宁愿永远在心里记住这份情意,也不想为了任何事让这一切消失!所以大哥也不用劝了,不管我前面的路有多长,多难走,我已经决心要走到尽头了……”
朱厚聪心里一痛,落寞之情陡然而生!
良久,莫流香缓缓打开门,一脚已跨出门槛,后面朱厚聪轻声道:“容儿在城西的朝云观,你不去看看她么……”
莫流香心里一阵苦涩,头也未回,一步步走出了东平王府!
莫流香走后,朱厚聪心里的苦楚也像江河决堤一样翻腾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久违的关切之情,此时竟然突然回来了。
自从父亲死后,他眼睁睁看着妹妹离开了家,更从来没有去想过她,反而时常庆幸身边少了个会唠叨自己的人!而对莫流香,除了他的妹妹,自己也根本没怎么去想过这个义弟,或者说从心里根本不愿意想起他!
但现在,一瞬间思妹之心,结义之情,却突然同时激烈的冲击着他的心。多时来的风光无限,好像一下子就被突然生起的苦闷彻底击毁!
良久,朱厚聪苦闷叹气,叫来皇帝的侍从,又派军士护送他们回宫!
站在莫流香先前站在窗前的位置,仰望明月似乎想体会莫流香适才的感觉……!
“有些人不喜欢月光,因为你总是那么神秘莫测,似乎可以照进每个人的心里,可任何人却都别想企及你……!莫流香,你拥有和月光一样的能力,但你却是近在眼前也让人无法触及!难道,这还不够成为让人更加讨厌你的理由吗……!能看穿所有人的心,你本来已经罪该万死!可你看到的却是人们对自己的憎恶,这种感觉会好吗?而且,那些憎恶却正是因为你能看穿别人,这不是很讽刺吗?哎……”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沧海为水情潇潇,巫山之上仍是云。千古最难了心伤,一念成灰泪未干。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凭着内力的运转,加上夜间凉风嗖嗖,莫流香的酒力已经驱尽!感到身边的动静,缓步走进了路边一条小巷!
片刻,一个黑衣人迅速闪进小巷躬身行礼:“见过公子……”
“如何?可有小姐的消息了……?”
“属下无能,虽几次发现了小姐的行踪!但属下等功力浅薄,无法跟上屡被甩脱,请公子降罪!”
“哎!这也不能怪你们!玲珑的轻功强过你们太多了,只要你们被她发现,必然难以跟得上……!算了,你们以后如果再发现她,只沿途护卫即可,不必紧跟了……”
“是公子……!另外禀报公子,江南传来消息,自公子离开,二爷与何掌堂多次发生争执,几至性命相搏!多亏妙真仙姑等人及时感到劝阻,才没酿成大祸!而如今两人虽然在各位的挟制下不得不精心办事,可却仍然是貌合神离!如果公子不尽快回江南,恐怕会让月影门人心动荡不安呐……!”
莫流香面露冷笑,点点头道:“这些先都不用管了,朱厚晨和白莲教可有动静?”
“他们已经往云南去了,只在京城附近留下了一些探子……!另外据云南的兄弟来信说,白莲教多年来与一个非常神秘的帮派交往甚密。但从来没有人知道那是个什么帮派,而与白莲教间他们也只限于两派的首领来往。而那个帮派的人颇为神秘,并且武功极高,兄弟多次盯上可也被逃脱!”
微微皱眉,沉思半晌,莫流香缓缓道:“通知兄弟们,严查那个门派的根底,急时回报!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是……”
莫流香独自走出暗巷,仰望月光心里喃喃自语:“我终于看到你了,可是……或许这就是看到了鬼门关!可不管怎样,就算要死,至少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第二天一早,莫流香早早起来,忐忑不安的走向京城西郊!缓步走着,他的心里充满矛盾,和不安!这一趟自己究竟是否该来?而来了又究竟能说些什么?如果整件事可以就此结束,难道不会更好!
万一见到了自己又不忍心舍弃她,而之后又该如何面对情深义重的妻子!可如果不去这趟,这件事必定会纠缠自己一生,成为至死难了的遗憾!
虽然是踱步而行,但只要是向着目标,就算再慢早晚也有到的时候!本来一个时辰的路程,可莫流香却挨了三个时辰才到,心里刹那充满复杂的情愫!
远远看去,朝云观的规模并不大,可红墙绿瓦,倒也颇为气派!而且四周围墙高数丈,也颇是威严端庄!地处一片密林边缘,四周环境安逸清静,鸟语花香让人身心爽利。
踯躅了良久,莫流香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观前通名。道童入内禀报,不久出来口称“师叔”,请他入内!
来到偏厅,奉云早已坐在那,莫流香拱手道:“师姐,别来无恙吧!”
奉云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还好!师弟请坐……”
莫流香缓缓坐到对面,未曾开口,先感到一阵尴尬!他和容嘉郡主的事别人不知道,可却一定瞒不过奉云。
半晌,奉云长叹一声,缓缓道:“师弟拜祭过师父了?”
莫流香点点头,少时,奉云缓缓又道:“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可是,方才我已经去见过容儿了,也劝了她许久!可她执意不肯见你,我也实在没什么办法……”
莫流香微微皱眉沉吟:“她不肯见我……?那师姐,可否容小弟去看她。哪怕……,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
奉云一阵不自在,呐呐道:“这个,嗯……,怕是不大方便啊……”
莫流香心里大感奇怪,奉云又道:“啊师弟!是这样的,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了。容儿对你情根深种,已经是必然难以割舍了!可是,她曾发誓要为父守孝三年,期间要吃斋静心,革除一切情意!要是此时见了你,她如何还能安心!师弟是明理之人,想必是可以理解的吧……”
莫流香心里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道:“师姐说的是,小弟明白……!”
虽然心里不免苦涩,但倒并不再如何矛盾了!只是想今天如果见不到,以后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相见之日了!况且自己如今处境诡异,来日丝毫不容自己的心意,更不知道是否还能等的到重见之日!
见他神色凄凉,奉云缓缓安慰:“师弟,有缘千里一线牵,一朝一夕无需挂碍!倒是你俩之事并非简单可了,你究竟想过没有要如何安置容儿!容儿是个好姑娘,她心里其实始终无法想清楚究竟该如何与你相处,这也并非一言一语可决。我看,你们都正好用这两年的时间多想想清楚,也免得日后反倒难以见面……”
莫流香心想也是不错,当即点点头道:“师姐说的是!不过,不管怎样她的情义我这一生总是会记在心里的!今后就请师姐费心照顾,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到月影门去找我。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再来看望师姐的……”
奉云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了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帕道:“这是容儿亲手做的,给你当是做个纪念吧!”
莫流香轻轻接过,心里不由一酸!收入怀里,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半晌,莫流香缓缓道:“师姐,有件事小弟还想请你帮忙……”
“师弟,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是师姐做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莫流香点点头,不禁感到有些凄然:“周长生周师伯数日前死于山中,我想请师姐在观中为他立一块牌位,也要让他的魂灵能够依托本门,算是小弟对他多年来爱护的些许回报!”
奉云听了也不禁伤感:“哎!师父在世时也曾说过,当年门中她与周师叔关系是最好的!周师叔向来是同门中最和气的一个,同门都对他极为敬重!没想到竟然……,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听回来的弟子说,最近京城很混乱,这可与周师叔去世有关……?”
莫流香一声长叹,缓缓把当日的事说了出来!而听说神拳门已然彻底绝迹江湖,当世一大顶尖豪门就此毁于后代弟子之手,奉云也不由一阵唏嘘感慨!再听说当年师长一辈的第一高手全兴恩竟然也还活着,更是让奉云极为惊讶!
因为他曾经不只一次听师父说过,当年黄龙之战时,五门门人厮杀惨烈无比!而其中以龙逸门人最多,势力最强。而全兴恩更是七绝三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手下所杀的其余各门同门也最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