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开话题,转向柴堆,抽来较干的材枝,放入炉中引火。
小勾嗤嗤笑着,直夸本前大有可为,本前极力否认。两人扯了一阵又扯回恶佛陀身上,本前于是又有光荣之感:“逮着他,我就为少林历史写下汗马功劳。”
“可惜你又不知道他藏身那里,更认不得他!”
“谁说我认不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凸眼睛,老皱皮,屠夫相,奸恶心!早背熟啦!”本前一手往炉中材枝抖去,火花溅飞,他哈哈笑起:“就象棺材烧成灰,我照样知道它是木材。”
小勾眼晴为之发直,直往求前瞧去。
本前被瞧得不安,叫道:“有何不可,只要他还在少临寺,我当然有机会把他揪出来,嘿嘿,再为少抗立大功,然后把他烧成灰!”
“对,就是要烧成灰!”
小勾欣奋地把木材又多丢几支入火炉。
火势加大,已不成火,而成焰。
本前怕他把柴房烧了,急道:“烧成灰不必那么大火啊。”
“灰不够,怎么认出人?”
“要灰还不简单,厨房每天三大包,够你认了。”
“真的?”小勾邪邪笑起,不再加木材。“有了灰,还怕找不出来!”
本前惊道:“你想到逼出恶佛陀的方法?用灰逼他来?”
“聪明,答对了。”
“我可是愈听愈迷糊了……”本前干笑着。
小勾黠笑几声:“很简单啊,咱用灰布下天罗地网,要恶佛陀一出现,踏着了灰,不就现出原形?”
“可是踏灰的不只是他一人,还有一大堆和尚啊!”
“他们当然不能踏,全都得面壁不动。”
本前眼睛一亮:“对啊,这就可成为大天罗地网了,让那恶佛陀无处遁身!我现在就去撒灰。”
“我去通知掌门。”
两人遂又将炉火端出外头,让雨滴熄,随即各自分工办事。本前找来大麻袋,装灰去了。厨房瞧他那认真帮忙铲灰,总会戏言几句。本前却秘而不说,只神秘地笑着。
今天立了功劳,他当然有资格耍耍他人了。
小勾前去藏经阁找到上天掌门,说明方法掌门立即答应,为讲求时效,他还准备派人支持。
这场雨直到傍晚才停。而且地面仍很潮湿,撒灰根本无效。
小勾却想出更经济的方法——将各堂楼阁周围走廊用灰圈起来。
若有脚印,还可猜出恶佛陀目的。
方到初更,掌门即下令所有人不准出门一步,直到第二天清晨为止。
他很快调动二十名身手矫健的和尚,帮助小勾和本前将灰轻轻撒向走道,有的还用吹撤,好让地上结层薄灰,有若灰尘
几座大殿堂,很快就撒完。
众人随即返回各自住处。
就连掌门也闭在自己房中。
除了守卫,少林寺似乎已沉寂如空城。
然而众僧却揪长耳朵,想探查周围的动静。
这是沉静而让人闷心期待的一刻。
小勾和本前也不例外,两人未回柴房,躲在厨房,不停地向外探查,几乎是探了一夜,连只老鼠都没见着,何况是人?
终于近五更。
上天掌门已找向小勾。两人会同往各堂院搜去。
走道上的灰尘,除了一些昆虫,以及老鼠脚印及拖痕,并未发现鞋印。
小勾捉笑:“少林好象是动物天堂,兹养苍蝇和老鼠。”
上天稍窘一笑:“俗语云:一人十鼠,少林住了近千人,怎么没走鼠呢?”
“还好,他们都是在晚间行动,却不知恶佛陀这只大老鼠现形了没有?”
两人找到大雄宝殿、般若堂、罗汉堂、藏经阁、达摩堂……都无发现。
“照理说,恶佛舵若未离开少林,又未藏身众僧之中,他当然会找机会查查发生何事了。”
小勾不死心,又再找一遍,此时他不但在找脚印,连昆虫、老鼠脚印都找。
终于,他发现达摩堂有一副老鼠印,显得不平常,它是往大门行走,消失在左边门角,随又从中间方向奔出——脚印有些乱。
小勾欣笑:“就是这里了。”
掌门不解:“那只是老鼠,怎会牵上恶佛陀?”
小勾自得说道:“当然是有道理,你瞧那老鼠往门走得逍遥大方,脚印清清楚楚,但退回来就凌乱多了,那表示碰上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东西,才迫使他逃退出来,你认为这解释如何?”
“倒是有理……”
掌门推开大门,再仔细瞧瞧,果然还有老鼠泥灰脚印,延伸七八步远,突然折回,不再见着清楚脚印,只落下淡淡的灰痕,想是尾巴和身体沾灰所抹留下来的痕迹。
小勾更肯定:“这里一定有东西吓着老鼠,假若是恶佛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掌门道:“难道他要的是达摩袈裟?”
“上次被我偷了,掌门还会放在这里?”
掌门稍窘:“老衲一直贴身收藏。”
“我也听过这消息,恶佛陀也该知道才对。”
“如此老衲已猜不出他用意。”
“他来此,不知目的,而老鼠来此,有何好吃的东西?”
小勾瞄向神桌,那里除了达摩像和几支腊烛、香炉外,连水果都没有,老鼠想吃什么?
“难道会是?”
小勾惊心想大叫,忽又觉得不能出声,而将声音给吞了下来。
掌门见状,心知有异:“少侠有……”
发现两字未出口,小勾已举指嘘口,要他别出声,淡然说道:“什么也没有,老鼠吃什么,我看是饿急了,到处乱撞,还是到藏经楼找吧!”
“也好,那儿是重地,该找清楚些。”
两人一搭一唱,移步已走出达摩堂,还带上门户,随即直往藏经楼行去。
直到进入藏经楼,掌门已等不及,追问:“恶佛陀躲在达摩堂?”
“有可能。”
“可是……怎么躲?”
“就是我上次挖的地道啊。”
“那不是被炸垮了?而且老衲也叫人封死了。”
“可以再挖啊!哈哈错不了!”
掌门瞧小勾如此有自信,只好宁可信其有:“若他在地道,该如何逮住?”
“当然是捉老鼠,两头包!我看你就守住达摩堂,我从外面赶人,如何?”
“好,何时进行?”
“越快越好,就现在。”
“你可要助手?”
小勾轻笑:“除了你,那些和尚可将我当仇家,我看你若不放心,等我进去时,再派人守住另一头,那样你就能安心了。”
上天掌门道:“老衲现在可以尽释你前嫌。”
“这事以后再说吧,先应付恶佛陀为重要。”
上天心想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当以逮住叛徒为重。当下送小勾出去,再折回来,已不动声色地招来全寺高手,团团困住达摩堂。
洞是小勾先挖的,他很快找到地头,是一陡壁处,那洞仍被封着石块,但小勾瞧得出来,那是有人再叠上去的。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拆出几块石块,里头塌泥果然已被挖通,一片漆黑。
小勾小心地进入洞内,再将石块叠回。这才一步步地往前探去。
行约百丈,淡淡传来敲击声。
“有人在挖东西?”
小勾已确定地道有人,而且还在挖掘岩壁。他果然没猜错,恶佛陀可能藏在这里。
他立即运功防身,单掌护胸,一掌摸向黑头,只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还不只一人挖掘。
他觉得恶佛陀若非亲自挖掘,必定闲着没事,自己摸向他,有点儿吃亏,倒不如让他摸向自己,自是省时又省力。
于是他找地方藏身,然后故意捡起岩块,往前丢。
卡卡几声,传得老远,那敲声突然中断。
“有人……”
一声细响传来,随即一片沉静。
小勾两眼睁得精光,不肯丝毫放松。
不久,果然有道人影轻轻行来,他每行一步,就得张望几眼,若非那光秃秃的脑袋,小勾未如此容易即瞧清他身影。
是光头,当然可能是恶佛陀了。
小勾屏气凝神,深怕自己光头也发亮,以双手掩住。心头算着对方距离,十丈九丈……
七丈……十步、八步。
够近了。
小勾猝然暴喝,双掌劲功齐出,又快又急冲扑过去。
那人登时惊骇,闪躲中想击掌已是不及,硬被击中胸口,闷哼一声,倒撞石壁,再呃一声,不动了。
“不是恶佛陀?!”
小勾正感惊异,里头又射来一遭劲风,逼得他如压重铁,一时闪躲不易,九龙神功左吸右打,迎劈过去。
谁知那人掌劲被引来,再劈出之际,他却能将劲力给吸去再推打出来。
两人同时惊喝:“你会九龙神功?”
那人己闪开:“你是谁?”
小勾却已认出他是恶佛陀,已然谑笑:“我是你祖宗,几天不见,就把本军师忘了?”
“你是恶军师?”
小勾埋了光头又在夜晚,恶佛陀一时难以辨认,只能以声音猜想。
“没错……好记性!”
小勾岂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掌劲运至十成,又自连劈七掌。
恶佛陀哈哈大笑,他虽吃过小勾的亏,却都在霹力弹威力之下较多,事实上内功修为可比小勾高出不少。也因此小勾低估了他。这七掌打来,恶佛陀感到小勾内功精进不少,可是却难不倒他,由于在信道,只能前后走,很难左右闪,恶佛陀不得不连退七步,以强劲内功化解小勾掌劲。
叭叭数响,如放鞭炮。
小勾不由一怔:“你功力进步了?”
“废话,洒家没事就练功,你还以为我怕了你,死来吧!”
恶佛陀尽用刚掌,掌掌若千斤重锤砸来,接得小勾双手疼痛不堪,节节败退。
小勾唉唉苦叫:“踢到铁板了……”
人想逃,恶佛陀却逼得紧,狂笑中一掌打得小勾连撞数次岩石,摔落地上,一颗脑袋东西南北全痛了,他笑得更痛,埋了光头,这一摔,什么释迦头也掩不了。”
他不得不振力爬起,恨恨喝叫,非得让恶佛陀好看。为今之计,只有用九龙神功对阵,可是对方也会这功夫,实在难缠。
“哼,我就吸点新鲜的。”
他决定听母亲话,将对方功力吸入体内,不再打出去,心想体内已有兰花黑白劲流,得让出少商脉来吸功力,当下一调气,喝叫:“恶佛陀你死定了!”
假装疾攻,却想引诱对方出狂招,自己可吸个够。
恶佛陀几招得逞,他吃定了小勾。哈哈狂笑:“你要我舍不得你死,你若死了,谁陪我玩?”
瞧得他双掌抬高,先是一阵旋风扫至,他还想和方才一样,扫得小勾东倒西歪。
小勾却用吸字诀,粘向那掌劲,全吸过来,其威力自是大减。
恶佛陀却以为他将劲道引向他处穴道宣泄,已冷笑道:“你功夫不错嘛!”
掌劲突然改攻为散劈,零零碎碎住小勾全身各处落去,让其无法引力,将小勾打得唉唉痛叫,身如虾米乱跳。
小勾实是不甘,不再躲闪,真的发劲冲去,直劈恶佛陀胸口。
恶佛陀岂会将他放在眼里,有掌一抬,就已悠哉封向对方掌劲。
小勾猝然攻右掌为吸劲,眼看左掌被击得生疼,左掌却印过去,粘向对方右手,终将恶佛陀劲流给吸住。
恶佛陀冷笑:“想引力?洒家就让你引个够,到时别求洒家放人。”
原是引流劲功,虽能化解对方的掌劲,但若那劲流过大而自身引流不及,将会血脉崩裂而失功力,甚至死亡。
恶佛陀正想以此要挟小勾屈服。
小勾却想拼命一试,神功只吸不放。只觉得对方掌劲直往少商脉络冲去,那脉络经过秘功口决运行,有若无底深渊,无法填满,甚至还贪得无厌地想吸光恶佛陀内劲。
恶佛陀突然觉得自己内功不再威猛撼人,却变成流水般往小勾身上涌去,那劲道涌出指尖的感觉,他清楚得很。
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在吸我的内力?”
他想抽回,却无法控制,手掌好象粘在人家肉身上,抽不回来。他谅骇厉叫。还亏他是老魔头,临战经验丰富,见状登时再运劲左掌,猛击小勾胸后。
那劲道掠骇而发,自也不弱,小勾还不肯闪避,借他吸入的功力已齐挡胸取,硬接这掌。砰地一响,小勾并无大碍,只不过倒晃几步,然却把双手粘掌撕开。
恶佛陀得以抽身,惊心中勉强自提真劲检查,竟然失去三成,他大骇不己,若再接掌两次,他不就变成小孩,得从头练功?
惊骇中,他已跳开,直往内洞逃去。
小勾一招得逞,吸得那三成劲流虽暂时不能用,却觉得体内又多了一条龙似的,十分来劲,而且又无反作用,心下高兴万分。
“嘿嘿,以后看谁不顺眼,就把他功力吸来,也好让他从三岁开始练功!”
怪笑两声,他大叫着恶佛陀别逃。迈着大步,有若将军压阵,抓小卒般,威风凛凛地杀过去。
“恶秃驴,出来受死吧,那边的潞,更辛苦呢!”
洞中已无回话。
小勾志衣逼人,走的并不快,却一直深入内洞。
约行数十余丈,猝又离数道劲风罩来。
原来是恶佛陀的手下,或是随时可冒充和尚,他们全理了光头,只见得一颗颗脑袋象皮影戏般东跳西晃。
小勾喝笑,掌劲不硬接,左闪右闪地找机会逼近。
由于信道过窄,虽四五人联手,也只能挤上两人威力而己,小勾应付并未觉得受力过重,已一寸寸逼近他们。
“老兄,你们也不想想,那老秃驴都顶不住了,你们罩个屁?识相点儿,滚吧!”
连发数掌,小勾突然抓起地上岩块,如炮弹般轰过去,那前头者挡下三四块,却挡不了余块,被打得唉唉痛叫,无心再作挡箭牌,想闪向几人后面。
后头者也发现前头不好受,怎可挨,眼看前头想闪,他们干脆拔腿就跑,于是形成追逐,全逃了。
小勾呵呵笑起:“当和尚就得吃苦耐劳,丢你儿下就逃,太没耐性了吧?”
喝喝大叫,他追得可勤。
忽而有个转弯,四五个光头转向弯角。脱离小勾视线,小勾深怕有变,猝然快速射去,转出弯角。里头远处淡淡传来灯光,几个人正往那儿奔“有光!”
小勾以为有光即可能有出口,心想达摩堂到了,叱喝飞冲过去,想重重出手,迫得他们往外逃,也好让外面的和尚逮人。
那里较为宽,五人得以左右闪躲,然而他们武功并未想象的高,小勾极力劈掌之际,打得他们东倒西歪。
“逃啊,看你往哪儿逃?”
小勾再迫几掌,他们仍不肯逃,甚至往回路窜。这不正常,他顿觉这地方太宽广,根本不像自己挖的信道。
“难道他们又另外挖向别处?”
这一惊非同小可……有岔路,恶佛陀可能逃开。
顾不得再和这群小卒缠斗,小勾登时运足轻功,直射弯角处。他发现另有破空声,更是冲前,天蚕勾猛打弯角,终将想逃走的恶佛陀给绊了一绊。
小勾及时逮到,嗤笑:“看你呆头楞脑地也会耍诡计。”
“好,洒家劈了你!”
“来啊,我还少几层功力呢!”
恶佛陀闻言,怎敢再劈足全力,深怕内功再吸去。劈了几掌,已哇哇大叫,只好往内洞再退。
他宁可应付少林和尚,也不愿冒此危险。
小勾喝喝怪叫,以壮声势狠追过去。
恶佛陀冲向上头,突然发掌冲向上头,轰然一响,正是达摩堂供桌位置,已将地面及供桌轰个稀烂,他飞掠而出。
上天掌门已等候甚久,忽闻声音,立即喝令,百余名罗汉僧及长老全涌入达摩堂,困住对方。
恶佛陀忽见大群和尚,已是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