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利品,这些就说不定是什么了,总之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有一次宁溪还看见有人抓了蛇来卖的,不过没人敢买而已。
下次再看见有人来卖蛇,宁溪决定也要买上一条做蛇羹给君五爷吃,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今天宁溪运气好,做那道菜需要的五种肉类都买到了,特别是獐子肉和兔肉,这两样东西并不是每一次集市都能看到有人来卖的,原来她还想着,如果实在买不到,那就只好将就一下,换别的肉类代替得了。
逛了一会儿,孟双双对宁溪道:“你觉不觉得今天赶集的人少了许多?”
宁溪原来只顾着找她要到肉类了,这时听她一说才仔细看了看,果然,不但摆摊的人少了,连赶集的人也少了许多,以前每次在集市里都得人挤着人走的,现在两个人还提着个大篮子都走得轻轻松松。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要用的肉类买齐,果然是运气不错。
“会不会是因为时间还早?”宁溪猜测道。
“可能吧!”孟双双点头。
回双溪楼的路上,宁溪又发现,路上也冷清了很多,几乎都没什么人在外边闲逛了,偶尔几个不得不出门的路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的,倒是街角的乞丐多了很多,似乎都还是一些新面孔,男女老幼都有,衣衫破烂,神情麻木。
有些乞丐小孩看见她们路过,都死死地盯着她们手中的篮子,眼中冒出饥饿和渴望的光,看得宁溪心里发慌,孟双双也紧紧地挽住她的手:“咱们快些走吧!”
宁溪点点头,两人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回去,直到回到双溪楼所在的正阳街,可以看到双溪楼的大门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天知道那些人的目光有多可怕,盯着她们好像她们是两块会走路的肉似的。
甚至有个小孩还朝她们伸出了黑漆漆的小手,幸好宁溪走得快,才没被他抓到了裙角。
不是宁溪狠心看见人饿得奄奄一息也无动于衷,实在是吃过亏的,以前刚到京城的时候,她曾试过看见一个拦着她的乞丐小孩模样可怜,就给了他一个肉包子,没想到才一转身,呼啦一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十多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死死地围着她,让她寸步难行,最后不得不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食物全分给了他们才得以脱身。
自此以后宁溪上街再看见乞丐就不敢随意给东西了,特别是像刚才那种情况,她相信要是她们敢把篮子里的食物分给其中任何一个人,其他的人一定会扑上来把她们给撕碎的。
回到双溪楼,宁溪找来荣大全,问他知不知道最近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荣大全道:“我也正想要告诉你,最近这几天酒楼的生意差了许多,还不到往日的一半,街上来往的人也少了,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出门。”
“哦,这是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那些流民闹出来的。”就像上次在双溪楼门前斗殴的那些流民一样,现在京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这些人缺衣少穿的,自然免不了会做出一些偷盗抢劫的事出来,直接导致如今的京城治安大差,百姓们如果没什么事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做生意的一方面担心生意差赚不了钱,一方面又更怕流民到店里闹事,总之是越来越人心惶惶。
“闹成这样,官府都不管的吗?”
“管,怎么不管,这些天光抓人就抓了不少,可是流民人多,一时半会也安置不了,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说到最后,荣大全还劝宁溪和孟双双她们,这些日子没事就少出去走动了。
这种大环境的事宁溪当然管不了那么多,幸好双溪楼之前生意好,底子还算厚,就算是现在生意变差了,一时半会也还不至于会倒闭,只能见机行事,看看以后怎样再说了。
君五爷将近中午时分才来到双溪楼,宁溪已经把她今天要做的菜做好,连同其他几道他平常爱吃的菜一起送了上去。
宁溪当着他的面打开盘上的盖子,里面是一碟寸许长、大约有小指那么粗的炙肉条,肉条上沾着酱汁,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这是我为五爷做的第一道菜,玉笛听梅,请五爷品尝。”
君骞煜道:“这个名字倒是有意境。”伸筷夹了一条放入口中,嚼了几下,“软嫩多汁,鲜美可口,可这是什么肉,我竟吃不出来?”
宁溪狡黠一笑:“要不您来猜上一猜?”
君骞煜又夹了一条,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似乎像是羊肉,又有点儿像是牛肉,不对,里面还有一点爽脆的骨感,不像一般的肉那么绵软,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
“给你一个提示,这里每一条肉都是由四条小肉条拼成的,但一共用了五种肉,你再猜猜看?”
难得君骞煜也颇有兴致地陪她玩:“有牛肉、羊肉,还有那个脆脆的是猪耳朵吧,还有两种是什么……”最后他摇了摇头,“真的吃不出来。”
宁溪笑道:“辨得出其中三种,看来五爷的味觉真的挺厉害啊,那这道菜我可算过关了吗?”
“嗯,还行,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剩下的两种是什么肉。”
“这四条小肉条,一条是羊羔坐臀,一条小牛腰子,一条小猪耳朵,还有一条,是獐腿肉和兔肉揉在了一起。”
君骞煜叹道:“你也不嫌麻烦!”
“给五爷做菜自然是精益求精,怎么会嫌麻烦呢?而且这道菜的名字也有说法呢!”
“哦?什么说法?”
“肉虽然只有五种,但是搭配起来的滋味就多了,比如牛肉和羊肉混在一起是一种滋味,獐肉和牛肉同嚼又是另一种滋味,如果不论次序的变化,刚好有二十五变,合五五梅花之数,您再看这肉条的形状如同笛子,因此这道菜的名称就叫做玉笛听梅。”
君骞煜忍不住拍掌道:“这个倒是有意思。”
“那这么说我算是过关咯?”
“算你吧!”
“可是为什么五爷看起来好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莫非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吗?”
“不是你们这儿的问题,是遇上了点烦心事儿。”
自从上次两人一起去乐州,在马车上两两相对了整整六天之后,宁溪感觉这人亲切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敢比较随意了:“难道是因为流民的事烦恼?”
君骞煜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宁溪道:“如今皇上正当年富力强,正是太平盛世,最近京城里最大的事儿就是流民滋扰京城百姓的事了吧,所以我随口猜猜五爷是为这事烦恼,没想到竟是真的?”
君骞煜苦笑:“可不是吗?皇上气我一声不吭就跑出去好些天,一回来就给了我这个安置流民的差事儿。”
“这种事儿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怎么处置都有先例,你照着办不就得了,有什么可烦恼的?”
“按照以前的做法去处置自然轻松,只是我觉得那些做法都不太好,不愿就这么办而已。”
第61章 安置流民()
且说君骞煜奉命安置流民,这种事情其实每过几年都会发生一遍,规模或大或小而已,当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曾奉命办过这样的差事。
可是不管是大皇子的安抚赈济还是二皇子的直接武力镇压,他都觉得太过极端,且后面遗留的问题不少,这次他想要尝试使用另外一种方式,却不知是否可行,因此仍在犹豫。
这时见宁溪关心这事,不由一时兴起,便问她:“依你看,这些流民可要怎么处置才好呢?”
宁溪道:“我听说,官府已经开始抓人了,甚至牢狱里都已经快要住满了?可是京城的治安似乎还是没有得到根本的缓解啊!”
君骞煜点头:“没错,城门处也已设立关卡,每天限制流民进城的人数,但是每日涌入京城近郊的流民人数太多,全都聚集在城门外,这些人衣食无着,只怕是安定不了多久,很快就会生事了。”
“既然流民们衣食无着,朝廷也不赈济的吗?”
君骞煜“哼”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妄议朝廷是非,赈济自然是有的,但僧多粥少,每日能领到的稀粥只能维持不至于饿死而已,况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些人如果找不到谋生之道,朝廷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
宁溪道:“其实流落异乡总是情非得已,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也还是希望能够回到家乡的,这些人之所以回来京城,也是觉得京城富庶,比较容易混口饭吃而已,如果这儿能有什么活能给他们干,谁不愿意正正当当地赚钱过日子呢?只要熬过了这几个月,待他们家乡的灾情消减,自然慢慢地都会回去了。”
君骞煜点点头:“确实如此,只是灾民人数众多,要凭空找出这么多活给他们干,也实在不容易啊!”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溪,“那你呢?也想回故乡吗?”
宁溪坦然一笑:“无牵无挂,自然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君骞煜站起身来:“我想到一个安置流民的法子,不知是否可行,去试试看,走了!”
宁溪连忙送到门口:“五爷慢走,下次再来。”
京城的流民很快得到了安置,没几天之后,街上就很少再能见到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群了,普通百姓日渐增多,各商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整个京城开始慢慢复苏起来。
宁溪听说,这些流民是被安排到皇陵去修建陵墓去了,大家都说,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宁溪却想不太明白,后来还是见多识广的荣大全给她解释明白了。
原来皇上自从登基伊始就开始修建陵墓,但是那些去修墓的民工,却不是花钱请的,而是摊派下去的徭役,京城方圆百里,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包括京城,都在此次摊派徭役的范围内。
简单地说,比如京城里的每一户人家,每年都必须出一名男丁,轮流到皇陵去参加义务劳动一个月,朝廷除了包伙食,是不用出一文钱的工钱的。
宁溪听得惊讶极了:“这样也行?那大家也都愿意吗?”
荣大全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反正也都是要交税的,服徭役的话就可以免税,其实还是一样的。”
“每个人都要交税吗?”
“这个自然,住在京城里有人头税,乡下也有田赋税什么的,服一个月的徭役就能免除一年的税赋,其实很多人还是乐意的。”
宁溪咬着手指头,貌似她们几个来京城这么久还没交过税呢,难道一不小心就偷税漏税了?会不会被人抓去坐牢啊,再不然被抓去服徭役也很悲惨啊!
荣大全似乎是看出她的担心,安慰她道:“要住满一年以上才要交税,你们才来了几个月,没交过税很正常,到了年底会有官差来收税的,到时候你们交了就是。”
宁溪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可是平常也没见有哪个人会去服徭役?你好像也没去呀?”
“服徭役去做的都是苦差事,我说的有人乐意一般都是乡下穷苦人家,农闲的时候去服徭役,既不耽误家里的农活,还省了一个月的口粮,可是京城里一般不是太穷的人家,都不愿意去吃这个苦,大多都是花钱请人代替自己去服役的。”
“原来如此,那为何又说让流民去修建皇陵是一件人人称快的好事呢?”宁溪还是有点不明白。
“朝廷下令,京城百姓免除一年的徭役,其差额全都由流民顶替,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朝廷还把这次准备用来赈济灾民的银子,全部转为修建皇陵的流民的工钱,这些流民只要做满一年,临走前就可以领到一笔工钱,可以拿回家乡去重建家园,这岂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宁溪拍掌道:“这法子果然是好!难怪这几天咱们酒楼生意又好起来了呢!”只不知这法子是否是君五爷提出来的,看来他虽然贪图享乐,个人生活奢靡了些,但还是挺有良心的嘛!
两人正说得起劲,却见孟双双一手端一盘小炒肉,另一手端着几个大馒头,脚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宁溪喊住她:“双双,上哪儿去呢?”
孟双双头也不回:“赶着救人呢,待会再说。”
宁溪不放心跟了出去,只见她把手里的食物递给蹲在门外墙角的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快点吃吧!”
那女人和孩子身上穿的衣裳都极为破烂,不过头脸都还算干净,那小男孩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年纪,看见生人就直往娘亲的怀里钻。
这女人千恩万谢地接过孟双双手里的食物,和孩子两人用手抓着就大口大口啃了起来,分明就是许久没吃饭饿坏了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啊?”宁溪走过来问。
那女人吓了一跳,生怕她会把食物抢回去似的,更用劲地吃了起来,突然被呛住,猛咳了几声,孟双双安抚她:“别急,慢慢吃,没人抢你的。”这才回头给宁溪解释,“刚刚她们在外面酒楼门前饿得晕倒了,我就拿了点东西出来给她们吃,你不介意吧?”
宁溪皱眉:“饿晕了你怎么能给她们吃这些呀!”
“啊?”孟双双不明白,“宁溪你不是一向最大方的吗?”
“她们许久没吃饭,肠胃极为虚弱,一下子这么多东西塞下去,肠胃肯定受不了,你应该先给她们一碗肉粥,先慢慢把肠胃调理过来才是呀!”
孟双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没想到嘛,哎,你们先别吃这个了,稍等一会,我去拿点粥出来。”
“算了,还是进去再说吧,蹲在这儿吃像什么样子。”宁溪道。
“可是她们身上这么脏,进去得把我们的食客给吓走了。”
“那就从后门进,顺便让她们好好洗洗,怕是好些天没洗过了吧!”说着,宁溪蹲下来对那女人道:“大姐,到我们家去休息一下再吃点东西吧!就在这后边。”
那女人手足无措地站着:“这,这不太好吧!”
孟双双一把拉着她就走:“没事,我就说我们东家人最好了。对了,你们不是京城的人吧,是从哪里来的?唉,想当初我们刚到京城的时候也是身无分文,要不是遇上了好心人帮忙,也没有今日这样的好光景。”
把那两人带回后院,烧了热水给母子两个洗干净了身子,又饱饱地吃了一顿,那女人忽地就给宁溪跪下了:“求姑娘可怜我们母子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发发善心收留我们母子吧,我能干很多活,也不怕吃苦,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求能有一个容身之处。”
宁溪连忙把她拉起来:“别别别,千万别跪,我最怕别人跪我了。能先说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女人告诉宁溪,她也是逃难来的灾民,她男人在水灾中淹死了,家中的财物也尽数都被大水冲走,只有她们母子两个侥幸逃脱了出来,跟着村里逃难的队伍一起来到了京城。
来到京城以后,原本跟村里的人呆在一起,村里的男人有时候找到一点苦力活干,挣点儿吃的偶尔也会分给她们母子俩,虽然没吃过一顿饱饭,毕竟也还能熬得过去。
后来同一个村的能干活的男人都到皇陵干活去了,他们的女人也跟着过去在附近住下来,剩下她这种没有了男人的,皇陵也去不了,只好继续留在京城里乞讨为生,这两天运气不好,一直都没讨到什么东西,走到双溪楼门前的时候,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食物香气,竟然饿得一头栽倒在地。
被双溪楼门口迎客的小伙计看见,马上告诉了孟双双,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