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之间,那是毫无理由的。不仅如此,我还直率地指出,我现在所倡导的东西根本很少适合于那样一些目的,因为它除了在效果上和事功上外是不能降低到为一般人所领会。 我这样宣称我对于公认的科学的好感和善意究竟是多么诚恳,这从我所发表的著作尤其是几卷《进学论》(AdvancementofLearning)
中可以充分看到,因此我就不图再以文字作进一步的证明了。 可是同时我亦提出经常的和明白的警告说,要凭现在通用的方法,那是既不能在学说方面和科学的思辨方面做出什么伟大进步,也不能够把它们实现为任何宏伟事功的。
一二九
说到这里,只有再就心目中这个目标的卓越性稍稍谈几句了。 这些话若是在早先说出,或许被看作空疏的愿望;现在希望既经鼓起,不公正的成见既经消除,再说这些话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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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较重的分量。 再者说,假如我自己业已把一切做完,而没有机缘再让别人来帮助和参加这个工作,那么即使到现在我也仍要避免说这些话,以免人们会认为我是在宣布自己的功罪。 可是由于我要促进别人的努力和燃起他们的热情,那我就该使人们留心到某些事情,这却是合适的。首先要说,引进著名的发现,这在人类一切活动中应该高居首位,这是历代前人所作出的评判。 历代对于发明家都报以神圣的尊荣;而对于功在国家的人们(如城国和帝国的创建者、立法者、拯救国家于长期祸患的人、铲除暴君者,以及类此等人)则至高不过谥以英雄的尊号。 人们如果准确地把二者加以比较,无疑就会看出古人的这个评判是公正的。因为发现之利可被及整个人类,而民事之功则仅及于个别地方;后者持续不过几代,而前者则永垂千秋;除此之外,国政方面的改革很少能不经暴力与混乱而告实现,而发现本身便带有福祉,其嘉惠人类也不会对任何人引起伤害与痛苦。再者说,发现可以算是重新创造,可以算是模拟上帝的工作,正如诗人说得好:脆弱的初民不懂得耕稼,雅典人首先播种真伟大,从此生长出很好的田禾,再造了我们下界的生活。说到这里,可以指出梭罗门(Solomon)的确有值得赞扬之处。 虽然他在统治帝国方面,在金银财富方面,在丰功伟业方面,在朝廷家室方面,在舰队武备方面,及在名耀海内敬在人心等等一切方面莫不显示其伟大有力,可他都不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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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认为是光荣,却只说道:“上帝的光荣在于藏物,国君的光荣却在于把它搜出”。
其次一点,让人们想一想在欧洲最文明的地方和新印度最野蛮的地方之间人们的生活是怎样大不相同,他们就会感到“人是人的上帝”这句话乃是有道理的,不仅仅从人们所得到的帮助和福利说来是这样,从生活情况的比较说来也是这样。 而这个差异却又是从何而来呢?这无关于土壤,无关于气候,也无关于人种,这个差别只在于方术。再其次,我们还该注意到发现的力量、效能和后果。 这几点是再明白不过地表现在古人所不知、较近才发现、而起源却还暧昧不彰的三种发明上,那就是印刷、火药和磁石。这三种发明已在世界范围内使事物的所有面貌和情况都不同了:第一种是在学术方面,第二种是在战事方面,第三种是在航行方面;并由此又引起难以数计的变化来;竟至于任何帝国、任何教派、任何星辰对人类事务的力量和影响都好象无过于这些机械性的发明了。进一步讲,我们不妨把人类野心的三个种类也可以说是三个等级来区分一下。第一是要在本国之内扩张自己的权力,这种野心是粗俗的和堕落的。 第二是要在人群间扩张自己国家的权力和领土,这种野心虽有较多尊严,却非较少贪欲。但是要是有人力图面对宇宙来建立并扩张人类本身的权力和领域,那么这种野心(假如可以称作野心的话)无疑比前两种较为健全和较为高雅的。 而说到人类要对万物建立自己的帝国,那就全依赖方术和科学了。因为我们如果不服从自然,我们就不能支配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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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既然人们把某种个别的发现尚且看得比那种泽及人类的德政还要重大,那么,如果有一种发现能用为工具而便于发现其他所有事物,这又是何等更高的事啊!还要以光为喻来解释(完全说真的)
,光使我们能够行路,能够读书,能够钻研方术,能够相互辨认,其功用诚然是无限的,但是人们之见到光,这一点本身却又比它的那一切功用都更为出色和更为美好。 同样,我们对事物进行思辨这件事本身也是比各种发明的一切果实都要更有价值,只要我们的思辨是如实的,没有迷信的,没有欺骗的,没有错误的,也没有狼藉。最后再谈一点,若有人以方术和科学会被滥用到邪恶、奢侈等等的目的为理由来加以反对,那么请人们也不要为这种说法所动。因为如果是那样说,则对人世一切美德如智慧、勇气、力量、漂亮、财富、光本身以及其他等等也莫不可同样加以反对的了。 我们只管让人类恢复那种由神所遗赠、为其所固有的对于自然的权利,并赋以一种权力;至于怎么运用,自有健全的理性和真正的宗教来加以控制。
一三○
现在已到我来讲到这解释自然的方术本身的时候了。 在这一方术中,虽然我觉得我已经提出了真确的亦是最有用的条规,可我却既不说它是绝对必要的(好象没有它就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样子)
,也不说它是尽善尽美的。 因为我以为,人们只要手边备有一部准确的自然史和经验史而辛勤地致力于此;只要能够恪遵下述两条规则:——第一,要把公认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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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和概念都撇在一边,第二,暂时不要萦心于最高普遍性以及仅差一级的次高普遍性——,那么,他们就能不借任何方术而只依靠心所固有的真纯力量来走入我这种解释的方式。因为所谓的解释,原不过是心无障碍时所作的真实的和自然的活动罢了。 不过如果说,有我的条规则诸事较有准备亦较有把握,这却是准确的。我也不说我的那些条规是再不容有所改进的了。 恰恰相反,我既是不单就心本身的机能来论心,而且要就其与事物的联系来论,那么我当然就必须指出:发现的方术是会随着发现的前进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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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卷
一
要在一个所与物体上产生或加上一种或多种新的性质,这是人类权力的工作和目标。 对于一个所与性质要发现其法式,或者真正的种属区别性,或引生性质的性质,或发射之源(这些乃是与那事物最相近似的形容词)
,这是人类知识的事业与目标。 附属于这两种首要工作之下,另外有两种次要的、较低的工作:属于前者的,是要尽可能范围把具体的物体转化;属于后者的,是要就每一产生和每一运动来发现那自明白的能生因和明显的质料因行进到所引生的法式的隐秘过程,同样对于静止不动的物体则是要发现它的隐秘结构。
二
人类知识现在处于何等不好的情况,这甚至从一般公认的准则中也可看出。人们说,“真正的知识是凭借原因而得的知识”
,这是对的。 人们又把原因分为四种,即质料因、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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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能生因与目的因,这亦并无不当。但且看这四种原因,目的因除对有人类活动的科学外,只有败坏科学而不会对科学有所推进。 法式因的发现则是人们所感到绝望的。 能生因和质料因二者(按照现在这样被当作远隔的原因却不联系到它们进向法式的隐秘过程来加以查究和予以接受)
又是微弱、肤浅,很少有助于甚至完全无助于真正的、能动的科学。 还请别忘记我在前文曾说到法式产生存在这种意见乃是因为人心本身的一个错误,我并且曾加以纠正。 在自然当中固然实在只有一个一个的物体,依照固定的法则作着个别的单纯活动,此外就一无所有,可是在哲学当中,正是这个法则以及对于它的查究、发现和解释即成为知识的基础也成为动作的基础。我所说的法式,意思就指这法则,连同它们各个条款在内;我所以采用此名,则是因为它沿用已久变得熟悉之故。一个人如果单只对某几种东西认识到其性质(如白或热)的原因,他的知识就算是不完全的;如果他只能对某几种质体增加一种效果(在能够有所感受而发生这种效果的质体上)
,他的权力也同样算是不完全的。 要知道,假若一个人的知识是局限于能生因和质料因(二者都是不固定的原因,都只是仅仅在某些情节上会引出法式的转运工具或原因)
,他固然也有可能就预经选定的、相互有几分类似的某些质体方面做到一些新的发现,但他没有摸到事物的更深一层的界线。可是如果有谁认识到法式,那么他就把握住若干最不相像的质体中的性质的统一性,从而就能将那迄今从未做出的事物,就能把那永也不会因自然之变化、实验之努力,使得机缘之偶合而得以实现的事物,就能把那从来也不会临到人们思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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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侦察并揭露出来。 于此可见,法式的发现能使人在思辨方面得到真理,在行动方面获得自由。
四
虽然通往人类权力和通向人类知识的两条路途是紧相邻接,并且几乎成为一体,但是由于人们向有耽于抽象这种根深蒂固的有害的习惯,比较妥当的做法还是从那些与实践有关系的基础来建立与提高科学,还是让行动的部分自身作为印模来印刷出和决定出它的模本,即思辨的部分。 于是我们就得想到,如果一个人想在一个所与物体上产出和添入一种什么性质,他所最想得到的是怎样一种规则、指导或者引导;我们也还要用最简单的、最不艰深的语言把这些表述出来。比如说,如果有人(注意到物质的法则)想在银子上面添入金子的颜色或是增加一些重量,或想在不透明的石头上面添入透明的性质,或者想对玻璃添入韧性,或者想对一些非植物的质体加上植物性质——如果有人想这么做,我说我们必须想一想他所最愿意要的是怎样一种规则或指导。 第一点,他无疑是愿意给指引到这样一种事物,在结果上不致把他欺骗,在尝试中不致使他失败。 第二点,他必定想得到这样一种规则,不致于把他束缚于某些手段和某些特定的动作方式。 因为他可能既没有那些手段,也不能很方便地获得它们。 因为亦可能在他能力所及之内另有其他手段和其他方法(在所规定者外)
去产出所要的性质,而一被规则的狭隘性所拘束,他就会被摈在那些手段和方法之外而不能把它们利用。第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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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将要求指给他这样一些事物,不象计议中所要做的事物那样难,而是比较接近于实践的。这么说来,对于动作的一种真正而完善的指导规则就应当具有三点:它应该是确实的,自由的,倾向或者引向行动的。 而这和发现真正法式却正是一回事。 首先,所谓一个性质的法式乃是这样:法式一经指出,性质就无讹地随之而至。这就是说,性质存在,法式就必在;法式本义就普遍地包含性质在内;法式常常地附着于性质本身。 其次,所谓法式又是这样:法式一经取消,性质就无讹地随之而灭。 也就是说,性质不在,法式就一定不在;法式本义就包含性质的不在在内;性质不在,法式则别无所附。 最后,真正的法式又是这样:它以依附于较多性质之内的,在事物自然秩序中比法式本身更为易明的某种存在为本源,而从其中绎出所与性质。这么说来,要在知识上求得一个真正而完善的原理,其指导条规就应该是:要于所与性质之外发现另一性质,当是能和所与性质相互掉转,却又必是一个更普遍的性质的一种限定,须是真实的类的一种限定。 现在我们可以看出,上述两条指示——一是属于动作方面的,另一是属于思辨方面的——乃是同一回事:只要在动作方面是最有用的,在知识方面就是最真的。
五
关于物体转化的规律或者原理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把一个物体作为若干单一性质的队伍或者集合体来对待的。 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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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子,有下述许多性质汇合在一起。它在颜色方面是黄的;有一定的重量;能拉薄或延展到某种程度;不能蒸发,在火的动作下不失其质体;可以化为拥有某种程度的流动性的液体;只有用特殊的手段才能加以分剖和熔解;以及其他等等性质。 于此可见,这种原理是从很多单纯性质的若干法式来演出事物的。 人们只要知道了黄色、重量、可展性、固定性、流动性、分解性以及其他种种性质的法式,并且知道了怎么把这些性质加添进去的方法以及它们的等级和形态,他们肯定就要注意将它们集合在某一物体上,从而就会把那个物体转化成为黄金。 关于物体转化的第一种动作就是这样。 要产出多种单纯性质,其原则是同产出某一种单纯性质一样的;但是所要求产出的愈多,在动作之中就愈感到缚手缚脚,因为要在自然踏惯的通常途径之外把这许多本不便于聚在一起的性质硬凑合为一体,这原是很困难的。 但须指出,这种动作的方式(着眼于复合物体中的很单纯性质)乃是从自然当中常常的、永恒的和普遍的东西出发,开拓出通往人类权力的广阔道路,为人类思想(就现状而论)所不易领会到或者预想到的宽广道路。关于物体转化的第二种原理是有关发现隐秘过程的,这就不是就着单纯性质来进行,而是就着复合物体(照我们在自然的普通进程中所见到的那样)来进行的。 比如,我们要探究黄金或其他金属或石类是从何开始,是以何方法、经何过程而生成的,是怎样由最初的熔液状态与初形而进至完全的矿物的。 同样,我们也可探求一些草木植物又是经何过程而生成的,是如何经由不断的运动和自然的多方的、连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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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而从最初在地中凝结的汁液或是从种子而进至成形的植物的。 而且,我们还能探究动物生成的发展过程,自交媾到出生的过程。 此外,对于其他物体也都可作同样的探究。这种查究不仅限于物体的生成,还可施于自然的他种运动和动作。比如,我们要探究营养的全部历程和连续活动,由最初受食至完全消化的历程和活动。 又如,我们要探究动物的自发运动,看它怎样从想象力上的开始感受经由元精的不断努力而进到肢体的屈伸和各种活动。 再如,我们还可探究唇舌和其他器官的运动,研究它是通过怎样一些变化而达至最后发出清晰的声音。 上述这第二种的各项探究也是有若干具体的性质,也是涉及合成一个结构的若干性质,但是这却着意在自然的所谓特定的和特殊的习惯,而非着意在自然的那些足以构成法式的基本的和普遍的法则。可是必须认可,这个计划同那个始基的计划相比,看来是较为便当,较为贴切,也是提供着较多的希望的根据的。同样,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