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后人难以理解的艺术家叫杜尚。他成年后不加入任何门派,一生不好跟人争辩,总是说:“没什么事情是重要的”。说他是个艺术家,可他作品极少,事实上他把最大精力用在下象棋上,玩了40年国际象棋。我喜欢这样的人。
我现在的生活态度,可以认为是逃避现实,就是“玩物丧志”。有点时间,哪怕给我一寸光阴,我都会用在那些所谓不务正业的事情上。听音乐、玩家居、玩茶艺、玩做梦,除了工作,我每天都在变着法玩。
我很希望能把工作当成一种爱好,但是难度不小。因为这涉及到别人,要想把工作当成享受,就必须做到对周围世界的全然接受,而我现在还做不到,所以我暂时处在一个比较厌世的阶段。
但是还好,我毕竟有“玩物”,它不是堕落,而是健康和美好。对“物”的认识有两种,一种认为“物”是拿来用的,一种认为是拿来玩的。你如果仅仅用一把椅子,除了坐没别的,那就不会对它有细腻的了解,但是你“玩”它呢?哎,你就会好奇,这种木头的纹理怎么是这样的?你就会去把玩去打听,于是就长了知识,而且培养自己对事物更敏感。我相信一个人敏感些,对做好工作也有帮助。
“玩物”会带来很多美好的时光。你今天可以选择去开个研讨会,也可以选择跟好朋友去茶馆坐一会儿,多半后者更可能带来内心的放松。因为“玩物”没有什么一定要达成的目标压力,而且“玩”可以无是非。像有的人就存了是非,觉得只有真正的古董,哪朝哪代考证无讹,才是好的,那些仿的,不屑一顾,这样就有了是非,就会觉得真东西我买不起,眼前的东西我又瞧不上,那还怎么玩呢?
我玩不起任何花大钱的项目,但我想“玩”也可以跟小孩子一样,碰到任何东西,都可以玩它。你哪怕把这个人关到监狱里,也许他就能以观察一个小甲虫24小时的活动为乐,这种玩法,就是享受眼前现有的一切。
过去从甲地到乙地,我人在车上,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时候到,到了之后干什么,这趟能不能完成任务,所以一路上就焦虑着过去了。到了目的地,又开始跟人较劲,执着地去执行自己的意志。你看,整个这段时间都是不愉快的经验。但是我现在不这样了。
我在深圳住的时间不长,但我发现沿深南大道从华侨城到罗湖这一段,有一个地方,街边有几棵树,形状飘逸。每棵树的造型都能让你想起一幅国画。我每次坐在的士上,都往窗外瞎看,一见到那几棵树就陶醉一小下。我挺遗憾,估计没多少路人注意到,大概因为他们在路上老操心目的地,没工夫注意就在此时此刻身边就有好景致。
现在要是有什么让我焦虑的事,我就总是跟自己念叨,不管你今天怎样,明天总会到来,所以,还是快活吧。
再比如,做主持人。要是生活里你不是这样一个人,却要在电视上弄出这样一个人,就挺累,因为要勉强自己,让自己兴奋起来。我觉得最不累的办法是:平日里就培养自己,让自己在生活里就做一个充满乐趣的人。
为什么说“玩物丧志”其实很健康?因为如果直接让你对工作感兴趣,这事恐怕距离比较远,但可以一步步来,从一些真的能带来乐趣的“不务正业”开始,逐渐扩展爱好的范围。“玩物”的心态会让你对万物充满了爱和兴奋。今天你玩跳舞,明天你可能去玩植物,后天可能就玩电影,于是,过去和你从来不会交谈的人,也会成为你的朋友。到最后,也许你能试着同样以充满兴趣的态度重新认识自己的本职工作,把工作也玩出花儿来。
“玩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丧志”,但我觉得这才是我真正认识世界的开始。
(本文作者:窦文涛)
夜行者说
那些被感动得涕泪交流的观众们,谁不在暗自窃喜着自己的健康与幸福呢?以创伤为勋章是对自己曾经受过的一切苦难的亵渎。
以创伤为勋章是对自己曾经受过的一切苦难的亵读
中国现在有800万盲人,每年还将有一定比例的人毫无准备地进入到这个行列中来。这个比例仿佛一片必然性的乌云笼罩在人群上面。我属于这八百万分之一纯属偶然,这是正如你的健康一样的偶然事件。
我高中以前就读于沈阳盲校,常有一些残疾人作为身残志坚的模范被拉着到处做报告。大多数人是自学了几门外语之类,其格式大略是说自己经受了多少磨难,但最终战胜困难,取得成绩云云,大意仿佛在说残疾是一种专属的奖赏。我对此并不以为然。残疾确是人生之缺憾,这是即使成了拿破仑也无法弥补的。况那些被感动得涕泪交流的观众们,谁不在暗自窃喜着自己的健康与幸福呢?以创伤为勋章是对自己曾经受过的一切苦难的亵渎。
常有人问我,“你看不见是否非常痛苦?”我说,“还可以。”他们于是称赞我的坚强。我亦不知应喜还是应悲。痛苦是本原性的问题,它从本质上讲是一个偶然事件的附属物。身体上的某一缺憾是生活的一个背景,亦是痛苦的背景。我在高中时代爱上的薇薇,她是由于高度近视从别校转来的。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公园里约会,被门房老大爷盯了梢。学校于是找到了我们,差点给我们处分。这时我感到看不见确实麻烦。我这个在老师心中的好学生从此名声扫地,但美好的初恋却是无法被抹去的。我情愿像一团泥那样瘫软在自己的幸福中,也不愿成为广场上站立笔直的塑像。
不过,作为一个群体,我们是举步维艰的。这需要健康人的帮助。这种帮助并非放高利贷者的帮助;帮助的目的也并非为了使他们成为感动众生的楷模。他们应当有选择何种生活方式的权利(包括高尚的和不高尚的)。
我上大学时曾去四平盲校实习。那是一个全国闻名的模范特教学校,我们在那里住了十天,置身于其中,感觉与外界的宣传大相径庭。那儿的孩子们大多来自吉林农村,家境贫寒。食堂的伙食极差,学生们多数精神抑郁。我们结识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是先天性失明。据说她歌唱得非常好。大家围坐一处,想听她唱歌,一个高年龄级的女生陪着她。那女生说:“童童,给我们唱首歌吧。”大家很安静。她说:“一,二,三,唱!”孩子沉默着,如此多次,她的歌声才突然响了起来。她唱的是“黑鸦鸦的黄沙岗,挺起个钻天杨”。经她的口唱出,这首歌经加工后的浮华、庸俗之气沉淀净尽,只剩下那种来自民间的愁苦和苍凉。令我们感动的不仅仅是这首歌,更在于这样小、这样封闭的一颗心灵对忧伤的理解,它事实上承载着何等重量的负担。听她姥姥说,她在家里就很孤僻,不爱与人说话,只是偶尔听听收音机,因此除了那首歌外,她几乎没有跟我们中间的谁说过—句话。
这是7年前的事了,不知这叶小姑娘如今境遇如何。我将为她祈福。
你要做反叛者吗?请先做创造者
前面说过,我上了大学。那是在长春大学特教学院,专业是中文。不得随心所欲地阅读是失明带给我的最大的不便。那时我想出一个好办法:教人弹吉他,以此换取学生为我阅读一小时书籍。当时我收了20多个学生,每天至少能读两个小时以上的书。
其实,不能更广泛深刻地阅读是影响盲人生活质量的一个重要因素。这是很无奈的事。然而我后来见过的一些于个性和天分上都不缺乏的年轻健康的艺术追求者,却总是以为读书会对灵性有妨碍。其实对我们这个本已缺乏精神追求的浮躁的年代,宣传读书无用恰似对一个食不果腹的人大谈食肉有害健康。不读书是一种自绝于人类以往的精神财富的行为,以惰性为个性。你要做反叛者吗?请先做创造者。正如尼采在《三种变形》中所强调的,只有狮子的精神还不够,还要加上婴儿的——创造的精神。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北京,住在圆明园,成为当时盘踞于此却即将没落的艺术村的一员。当时日子过得很自在,大家一见面不问“你吃了吗?”而代之以“你搞什么的?”或云搞摇滚的,或云搞抽象的,或云搞行为的,甚或摘对象的。当时我在北大小南门对面的图书城卖唱,经常有一些学生上午就等在那里,帮我插好音箱,弄好话筒,一直陪我到晚上。有一次一天赚了100多块钱,满满一书包毛票,蔚为壮观。夜晚不慎将一盆水倒在书包上,于是我整夜不睡,将一张张湿淋淋的钱铺在床上,等它们晾干。这“晾钱”的一幕也算是我生活中的奇景。
1996年,我去了青岛,之后乘船去了上海、南京、杭州;后来又去了泰安,在这个空气好得发甜的小城里住了半年多。1997年是属于南方的,这一路有长沙、株洲、岳阳、奉节、白帝城、宜昌等等。1998年,我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昆明。后因盘缠用光,经贵阳、湘西、邵阳,困在永州,在柳宗元被流放之地游览了一番已难追旧迹的潇湘水云,只是感慨于满街充斥的各类繁乱的广告。
长年的漂荡令火车成为我梦中常有的意象。有时是买票,或走过车厢连接处寻找座位;有时在一个冷清的小站下车,坐在刚被雨淋过的长椅上,等着下一班火车的到来。
克尔凯郭尔把人生分为三种境界,即:伦理的、审美的和信仰的。我但愿能置身于审美的光明中。我是一个残损的零件,在社会精密的大流水线中派不上什么用场,那就做一个玩具,有朝一日交到一个穷孩子手中。这正如庄子所喜的:无用者大用。
只有将其视作审美对象,人生才不是虚无的。无论何种生活境遇,我所求惟美,足以振奋麻木的心灵。
我在天津读书的时候,有个同学名叫岳红。她是自幼失明,从未看见过什么。有一次,她向我索要照片,如是屡屡,我却总无照片给她。她后来给我拿出厚厚的像册,告诉我她最爱收集她所喜欢的朋友的照片。请别对此惊讶,伽利略发明了天文望远镜,自己却双目失明了,这镜对他有何用呢?我深爱这些期望不可能者——生活无目的者。
我还没能写出一首好歌或好诗,就已经30岁了。虚度的感觉像青苔一样布满墙壁。我写过一首叫《夜部落》的稍长一点的诗,还有几首歌曲。我的写作偏于概念化。于我而言不达到一定的速度,是无法克服重力的,飞翔仅当那时才成为可能。我的爱尚且不够,因此病苦还不够深邃。大悲悯方是通往艺术绝顶的惟一道路。
我喜欢爵士乐,在不谐和与不稳定的音阶上踉跄舞蹈,仿佛沿着无限不循环小数跑向终极。我的音符是酒吧、大街、简陋的民房、火车站、故乡、陀思妥耶夫斯基、克尔凯郭尔、布罗茨基、卡夫卡,我在它们上面舞蹈、踉跄。直到在冬天北京灯光迷茫的地铁站遭遇我最爱的姑娘——所有不稳定和焦灼都化为愉悦。
此刻我坐在桌前,等她回来。高唱一小节“哆”为我和你——我的读者,共同解决,同时也结束这些文字。我也将为你祈福。
(本文作者:周云鹏)
为你配副好眼镜
追求利益并不是做生意的最终目的。开拓视野,摒除铜臭味,以诚待人,努力工作,这是做生意的不二法门。
每一个生意人都想赚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满脑子都是生意经,这只是一般人的想法。
很久以前,我曾接到一封从北海道的札幌市寄来的信件,内容大致如下:“我是一位眼镜商人,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了您的照片。因为您所配戴的眼镜不大适合脸形,希望我能为您服务,替您装配一副好眼镜。”
我认为这位特地从北海道写信给我的人,必定是位非常热心的商人,于是寄了一张谢函给他。后来我将这件事情忘得一千二净。由于应邀到札幌市演讲,不久我终于有机会一游北海道。在我演讲完毕之后,那位寄信给我的眼镜商人立刻要求与我见面。他大约60岁。当时,他对我说:“您的眼镜跟那时候的差不多,请让我替您另配一副吧。”我听了着实吃了一惊。
我被他的热诚所感动,于是便说:“一切就拜托您了,我会戴上您所装配的眼镜。”
那天晚上,我在旅馆的大厅跟四五个人洽谈商务。那位商人再度来找我,并且不断地找话题与我聊天。大约花了一个钟头,才完成测量脸部的平衡、戴眼镜的舒适感以及检查现在所使用的眼镜度数,并且言明16天之后将眼镜送来。临别时,他对我说:“您所戴的眼镜好像是很久以前配的,说不定您,现在的视力已经改变了。假若不麻烦的话,请您驾临本店一趟,只要花费10分钟的时间就可以了。”因为10分钟并不妨碍我的行程,于是我跟他约好在回大阪之前,去他的店铺拜访。
翌日,临上飞机场之前,我来到了他的店铺。走近一瞧,真是吓我一大跳。那间店铺位于札幌市类似东京银座或是心斋桥的繁华街道上,站在店铺之前,宛如置身眼镜百货公司的感觉。
我被招待进入店内之后,注意到店里大约有30位客人正看着大型电视机,耐心地等待着。这里一切的检验装置,都是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真是令我叹为观止。这的确是间不同凡响的眼镜行。
尤其让我佩服的是,那些只有在二三十年代才看得见的年轻店员的举止。他们那种敏捷的动作,以及待人周到的礼仪,的确让人信服,那位老板如松鼠般在店内四处穿梭不停。
不错,这的确是做生意必须具备的作风,我的内心不禁对他钦佩万分。我走近他的身边说:“您的事业这么繁忙,竟然在看到杂志之后,马上写信给我。我认为您的用意不只是为了做生意,到底有什么原因呢?”
老板笑着对我说:“因为您经常出国,假若戴着那副眼镜出国。外国人会误以为日本没有好的眼镜行。为了避免日本受到这种低估,所以我才写信给您。”
听了这番话,我直觉地认为他是世界一流的眼镜商。就这么回去,似乎说不过去,于是我将一架新型的手提收音机留下来当礼物。
相隔十年才有北海道之行,却定制了三四年未曾变型的眼镜,而且怀着不得不馈赠礼物的心理,这种巧妙地突破常理的生意手腕,你认为如何呢?
我非常钦佩这位商人的坚定信念,并且感谢他教导我这招做生意的秘诀。我已被他处处为他人着想的观念和热诚所折服。当我也持有这种想法时,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
追求利益并不是做生意的最终目的。开拓视野,摒除铜臭味,以诚待人,努力工作,这是做生意的不二法门。
(本文作者:松下幸之助)
无法删除的
我同那位在爱与不爱间选择的人一样,很顺利地走出了迷乱的低谷。勇气和信心,首先一下子拥向我,促我上路,催我奋进。
那是我最痛苦徘徊的一段时间。
同学或是战友,要么领导一方,神气活现;要么商海搏击,腰缠万贯;要么肩头银星闪烁,英武洒脱。惟有我一事无成。单位是潮临死亡的县办企业,少得可怜的工资不够糊口,而且总是姗姗来迟。想跳,却跳不出来;想狠狠心脱离,却又无勇气和信心,家是租住的没有门牌号码的别人的屋子,妻下岗,孩子幼小……我简直一无是处了。
一位远方的朋友飞来一函。信封里是一张薄薄的不知何处而来的文章复印件。我心有些凉,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匆匆过一下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