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月炎儿的声音再次传来,但却又与先前有所不同。好似多了一份轻快、少了一份沉重;多了一份决绝、少了一份压抑……“我不会感激你的心软,所以我不会感谢你。现在我的梦碎了,所以我见不得别人过的比我好!”她转过身来,轻轻地用口型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
“噗通!”一声,薄薄的冰面因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而现出一个黝黑的窟窿。没有多想的余地,我立即跟着跳下水。冰冷的湖水,很容易让人腿脚僵硬、意志模糊,所以我极力的运功抵抗着湖水的刺骨。
红色的衣服,在水中飘散开来的样子,真的很美。它妖娆而又血腥,像极了传说中那妖艳的彼岸花,在水中承载沉浮,随着月炎儿挣扎不停的变换着姿态。
可能我真的是冷血的,竟然想多看一会儿这变幻莫测的奇异之“花”,因为月炎儿的挣扎,竟能激起我对活着的渴望。当妖娆、百态的‘接引之花’离我越来越远,才蓦然惊醒沉静在幻想中的我。看到月炎儿已经沉下湖底,赶紧探身向下,一手托住月炎儿的下鄂,使劲向上将其带出水面。抛出袖中白绫缠绕与靠湖边的廊柱之上,借力使力,凌空而起。
飞身到醉月轩内,将月炎儿平放在地上,然后在颈部垫上我脱下的湿衣服,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月炎儿的脸已成青紫色,头发胡乱的贴在脸上,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裹住僵硬的身躯,全身已找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这一刻突然觉得原来死神离我们是这么的近,捏住她的鼻子,闭上眼,度进一口新鲜的空气,周而复始,直至有湖水从月炎儿的嘴里溢出。天,人工呼吸直让人想吐!
看着月炎儿被呛醒,将她扶起坐好,而后徐徐渡入内力为她逼除寒气。衣服上的水变成水蒸气,冉冉升起,聚集成淡淡的烟雾,缭绕在周围……
过了一会儿,体内的寒气终于驱尽,月炎儿也有了反应:“呵、呵呵……我、我没有死!你、知道、你在干……干什么蠢事吗?我、我在嫁祸于你,你知不知道!”只几句话却说的气喘吁吁,苍白的脸色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气反而多了一丝红晕。
“知道又怎么样?我劝你歇歇,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月秋华,你恐怕穷尽此生也难以陷害我或者伤害我,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无聊和幼稚的事。仇恨会将一个人毁灭,何不学着洒脱一点,让自己快乐一点……”
“我不需要你来叫我怎么做!”倔强的眼神掩饰着内心的波动,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和懦弱,对于眼前好强的她,我有着深深的无奈,有些事要她自己放得开才行。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而去。
[红尘篇:第五十一章 述情]
回家的感觉其实真的很好,一直漂泊在外的心,总算寻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享受着浓浓的父爱和久别重逢的喜悦,不知不觉中时日已接近年关了。王府这两天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到处张灯结彩,沉浸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节日气氛里。
自从上次与月炎儿在醉月轩见过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好似我们两人难得有这样的默契,都有意无意的避开对方。我几乎从回府后都没有离开过月华楼,像只乌龟似的,将头紧紧的缩在自以为安全的“保护壳”里,不接触也不接收外界一切的信息,似乎浅意识里认为只要不听、不看、不想,自然就不会受到伤害。
虽然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懦弱,但是还是不想去改变这样的日子,至少它有我想要的宁静,不会因为听到他的婚事而心痛。很好笑吧?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掩耳盗铃”的这种事情也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让他们担心,也知道他们都很关心我,要不然也不会每天像“流水席”似的来我这报到,变着法子的想让我开心。
“郡主,几位爷今儿个好似说好的,都来了!是不是让他们到偏厅等着?”喜儿手中端着糕点从门口进来。
喜儿是阿玛后来为我挑选的丫头,因为婉儿即将临盆,当然不敢让她来侍候我;红儿倒是要跟着我,说是要侍候我一辈子,但是却被我给逼走了。要是真留她在这,那她和青云的事就是等到黄河的水都干了,也是不可能的。好歹也跟了我两年多,自然也该替她想想。喜儿这丫头其实也不错,手脚利索,干事也勤快,就是爱碎嘴,什么东西都爱瞎起劲。
“让他们都到我这来吧!”我身形未动,只是闷闷的开口。
“那怎么行,这是郡主的闺房,男子是不可以随便入内的,更何况……”喜儿本来还想说下去,但是在看见我凌厉的眼神后也就不甘的撇了撇嘴。
“我不想动!”说完又倚着窗户看向院外的景色,不想再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移动一步的,至于那些没事干的闲人会怎么样不关我的事。
喜儿也知道我的脾性,知道只要是我认定的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欣欣然的放下点心,去请那几位大爷过来。
“月儿可真是热情啊!知道我们都来了,竟然邀请我们到闺房来了。早就想看看月儿的香闺是何模样,要知道只要凑齐了人数就可进来,我们早来了。”月子煊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样,很难想象这么个人竟然还是四、五个孩子的爹,我看他自己还没断奶呢!别惊讶!两年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情,当然包括眼前这几个帅哥都已经是她人的夫婿和老爹。这些也是他们这些天陆陆续续地告诉我的,当然都是扯别人后腿时,零零碎碎暴露出来的。想到这些不经有些好笑又好气,这几个人,别看他们在朝堂之上各个都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模样,但是到了我这儿就像争着要糖吃的孩子一样。
“月儿,怎么竟顾着一个人傻笑,有什么开心的事也说来与我们听听。”月无影感兴趣的看着对面的人儿,这还是她回来后第一次不带任何负担的笑。
“没有,只是想到认识你们大家真好!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和陪伴,要不然我肯定熬不过……”我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人的眼,一一点头谢过,我不想做些矫情的举止来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只是固执的认为真诚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默不出声的看着,只是面上的表情都放松了些,各自做着一些拙劣的掩饰动作。酷一点的,就着饮茶低头掩去脸上的神色;爱现一点的,裂开大嘴,满脸全是的笑容,好不刺眼。
“我知道你们很关心我,所以我想告诉你们我的事情。”停下来,对上他们的眼神,几乎是狼狈的掉开,扭过头看向窗外。这是第一次让人分享我的秘密,内心却紧张不已。紧握着窗棂的手,有些微微的泛白,力持镇静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两年前跌下山谷后,我一度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七天后在谷中一位世外高人的相救下活了下来。虽然没死,但是却身中奇毒。毒性猛烈,那位高人也束手无策,只能令弟子用内力将毒素逼至一处,在阴差阳错下,他的弟子将毒逼至我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惊醒了陷入回忆的我,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杯子被人给捏碎了,我只是对他们笑笑,转而回身又说了下去:“……反正,两年里他们想了很多的办法,包括每天要我给他们做饭;而且要在一炷香内将一大碗混合在一起的黄豆和绿豆分开;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不断地上山挑水,而且要挑满院子里那口大的出奇的水缸。虽然我真的很努力,但是两年里却没有一天能保持缸里的水是满满的,因为他们为了怕我空闲下来会胡思乱想,所以在大缸的底部钻了个小洞。”想到这里我不禁莞尔,忽然感觉到有点想念师傅、师娘他们了。“他们真的想了很多办法,每当我毒发的时候,师娘就会拿出她的宝贝毒物来为我吸毒,老头也会毫不吝啬的贡献出他研制的‘百花玉露丸’,但还是没能治好我。不过我却因为他们的‘照顾’而在武学上有所成就。学成之后,老头让我出山,去寻找一位故人的徒弟,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闭上眼,我几乎无法继续,我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要加油!天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看自己敢不敢于面对。
“说不下去就不要说了,我们可以不必知道”身后传来蓝星温厚的声音。
我只是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如果这一次我无法面对,那么我以后的人生将是一片的灰白。“其实,后来我遇到了他,在雪城。他长的和一个我‘暗恋’的人很像,所以几乎是一眼我就迷失了我自己。后来我体内蛰伏已久的毒素又复发了,是他救了我。但是他只是拖延了我的死期,因为在那里没有他施展拳脚的地方,所以他要求我跟他回家。在回他家的路上,我们一路都遭到大内侍卫的劫杀……”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不用回头我都可以知道又一个上好的茶杯因我而牺牲了。苦笑着:“我很好!不要再糟蹋我府里的东西了。”听到后面没有什么响声了,我才继续:“在行路的途中,他慢慢的对我产生了好感,当然这一路我都很努力,努力的、勾引他……”话还没说完,我听到第三个茶杯碎裂的声音,无奈的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牛拉到北京还是头牛”。不再理会他们,我自顾自说我的:“……,后来我们发生了关系。最后是他的未婚妻前来逼婚,可能是他的未婚妻很看的起我,觉的我还算的上是个威胁,所以一幕精心设计的曲目就开始了。我被单独叫到了花园,其实在去之前我就想好要退出的,只是往往结局并不会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当一大群人似乎无意的来到花园时,他们看到的是我满手的鲜血,而且我的剑插在了她的腹部。在那种情况下,大概没有人会相信那剑其实是她自己插进去的,只是为了拔出我这颗‘眼中钉’。当然,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既然没人相信,那么我白白的承担了害人的指控,那不如让她名副其实一点。于是我伸手拔出了那把剑,我看见鲜红的血溅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衫。再后来的事,就不用我说了,所以我回来了。不过我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以她身体上的疼痛来换我的心痛,似乎也不吃亏是吧?”
我轻笑着,以笑来掩饰一切,似乎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因为我的笑换来的是他们个个阴郁的脸色,好像我欠了他们每个人几千万债务未还一般。
“他不相信你?”身后传来月无影平静清冷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那是暴风雨的前奏,背后往往夹杂着惊涛骇浪。
“他是谁?”子煊要诚实的多,愤怒的声音显而易见。
我转过身,清朗的眼神直直的看着他们:“我告诉你们,并不是要你们为我不平;甚至是去找他为我讨回公道。我是为了战胜自己,面对过去。说了出来,就像是倒垃圾,一切就会变的轻松自在。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人去找他的麻烦,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不要再去让另外一个女人心伤。而且,你们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我’回来了不是吗?难道你们不欢迎我?还是你们宁愿每天轮流到我这里来报到?”
一阵静谧的沉默之后,君相是第一个跟我说“欢迎回家”的人;然后是月无影给了我一个超大的拥抱,我知道他是以我的方式在安慰我;莫齐清则是难得的用手拍了拍我的头,低声说了句:“丫头,回来就好!”;月子煊直嚷嚷:“以后只要有我在,再也没人可以欺负你”;蓝星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那舒心的笑脸,宣扬着他会在背后默默的支持我。
他们每个人都以自己特殊的方式和方法表达着对我的关爱和友谊,感动之余,泪水成了我最好的谢礼,我无声的对他们说了声:“谢谢!”[红尘篇:第五十二章 又见故人]
二月十四是大年夜,昨个宫里就传来了圣旨,皇上在永春殿设了家宴,共度佳节。因为皇后刚过世,所以宫里的一切庆祝从简;但又担心太后在节日难免会有所伤感,所以就叫了些权重贵臣和亲王携家属参加。
一大早我就被喜儿从被窝里给拉了出来,离开温暖的被子,冷的直打颤。喜儿见状,利落的塞过来一个手炉,然后又给我将烘好的衣服给套上,这才有了活人的感觉。
另外,从阿玛那边拨过来的王嬷嬷,是个非常贴心的老人,看我怕冷,又从外面端了个暖炉过来,一会就觉的这屋子暖烘烘的。
“嬷嬷,可有什么办法,将这一屋子的暖和劲给弄到待会要乘的轿子里,这离皇宫还是有些路的,我可最是无法忍受那湿漉漉的阴寒气息了。”
“郡主放心,今儿个进宫皇上特别派了辆宫里的马车过了,外面的棉布罩子都好几层,里面更是铺了褥子不说;还放了脚炉捂着。再揣上这手炉,就跟蹲在北方的炕上似的,哪儿还会冷啊!”王嬷嬷笑呵呵的说道,眼角的皱纹非但没让人有苍老的感觉,反而倒添加了几分亲切感。
“是吗?那就好!我就怕外面冷飕飕的感觉,这几天特别来劲。过两天最好真的让阿玛给我整出个炕来,成天的就躺上面。”想到那下面加了炭火的热乎炕,全身都有股暖洋洋的感觉。
“郡主,你看今天穿这套嫩黄色的宫装可好?”我对衣服瞥了两眼,感觉中规中矩的没啥新意,就摇了摇头。
“那这件粉红的可好?”喜儿伶俐的又翻出一件来。
“不要,颜色太俗了。你还是将我在外面做的那件墨绿色的拿来吧!”我头也不回的答道。
“郡主,那件似乎是太素净了些,虽然皇上是让一切从简,但毕竟是皇家的宴席,哪能这般的轻忽?”王嬷嬷慈爱地看着我。
“嬷嬷,皇上那最不缺的大概就是女人的争奇斗艳了。这件衣服素雅而不张扬;简约却绝不简单,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穿的。衣料是现下最华贵的云锦,轻柔酥软,却又不会太引人注意。不显山;不漏水,才是宫里最佳的生存之道。”我不甚在意的笑着,眼里却是再认真不过。
“郡主讲的是,老奴多嘴了。”王嬷嬷静静的退到一边,让喜儿丫头服侍我更衣,脸上除了一道道深壑,似乎再也看不到其它。
一路上,真的是很暖和,厚厚的被褥、热烘烘的暖炉,似乎一切该想到的细节,他都想到了。可是作为一国之君的他,又何必如此的煞费苦心呢?……
“月华郡主到。”奸细的嗓音唤醒了一直处于混沌中的我,紧紧的护着手炉,慢吞吞的爬出马车,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可是当我以屁股当开路先锋退出马车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轰然而笑。奇怪而尴尬的站在马车的边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慌乱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以对。这么大冷的天,这些人干嘛在这外面等着?难道他们都不冷吗?
我不明所以的将满眼的迷茫投向离我最近的君相,他只是清清喉咙,闷闷地说了句:“我们在等子逸……。”
“月子逸?他、他……有消息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只知道子逸回来了,似乎那该死的愧疚终于可以放下了。
“嗯,有线报过来,说是这会儿该进宫门了,所以我们才会在这等着。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就要错失月儿刚才那别致的下车方式了。”说完就哈哈o(∩_∩)o…大笑了起来。
“月子煊……”我恼羞成怒的瞪着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想到刚刚自己的下车方式,确实是有点不雅,但是谁让他们把马车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