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太后自然有些故意,瞧了她半晌,终于肯开金口道:“哀家听说你昨夜传唤过阿若绮,可有此事?”
“有,儿臣昨夜确实找妹妹前来一叙。”映雪不卑不亢的答道。
“都叙了些什么?”
“回母后,说了一些关于汀兰的事。”
“那找出主使者了么?”宁太后唇角依旧噙着笑,瞥了跪在地上的她一眼,还是不让她起身。
映雪不得不抬起头来,回视着那道冰冷的目光道:“寻主使者并不是儿臣分内的事,儿臣只是念在与那汀兰主仆一场的份上,想将事情始末弄个明白,留汀兰一条生路。”
“那谁来给你留活路呢?”宁太后笑笑,戴着玉扳指的玉手轻轻捻开案牍上的一副长卷,递给旁边的苏嬷嬷:“你念来听听。”
“是。”苏嬷嬷接过,看着上面念道:“前日巳时一刻(上午9点)昭仪娘娘为皇后娘娘查过复员情况后前往德骅殿,停留一个时辰左右,其贴身宫婢汀兰曾匆匆跑回昭阳茞若房,之后皇后娘娘让人下毒……而昨夜三更左右,昭仪娘娘曾召绮婕妤入茞若房,探知下毒之事,威逼绮婕妤供认是太后娘娘所使,无果后杀人灭口!”
“儿臣没有威逼她!”映雪急的直起身,才知被人反咬一口,掷地有声道:“儿臣昨夜确实召妹妹过来,但探知的结果是,她是奉太后娘娘您的命在儿臣的酒里下醉花红,而儿臣每日的一举一动,您都让人记录在案,不是吗?”
“放肆,哀家是让人监视你,但是绝对没有使这样的阴招!”宁太后脸色大青,“啪”的狠拍周面,扫落香炉,“倘若哀家想要你们姐妹二人死,还用得着用这样的方式吗?你们是罪臣之女,仅凭这一条就可以让你们难以翻身!”
映雪望一眼那个被无辜扫落的香炉,笑了笑:“只怕难容我们姐妹二人的缘由不是罪臣之女,而是湄妃之女,母后,您说儿臣说的对吗?”
宁太后眉梢一挑,将眸子阴沉下来:“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哀家就是不想让湄颜的女儿有好日子过,你又拿我何?”
“呵。”映雪冷冷一笑,望一眼店内的苏嬷嬷和旁边的月筝,知宁太后是将话挑明了说,所以也不再顾忌,道:“原来的当年果然是你让独孤冰芝将绛霜掠出去的,从绛霜进府的第一日起,你就知道她是湄妃的女儿,所以你一直嫌弃她粗野,明里暗里为难她,导致亚父看不过去要将她偷偷送走。而胤轩休弃我的那一日,你又让独孤冰芝在那杯喜酒里下七日绝命,妄想对我赶尽杀绝,可你万万想不到你的儿子爱上了我,甘愿为我割心头肉……呵呵,你天机算尽,找戏子独孤冰芝来顶替绛霜,以杀夫之由对我赶尽杀绝,现在更是要一刀手刃我们姐妹二人,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当胤轩知道这些,他会原谅你吗?”
“尹儿,给哀家掌嘴!”听罢,宁太后面色铁青,眸一寒,怒不可遏起来,“没错,当年确实是哀家找来一个这样的戏子来顶替她,哀家宁可让戏子做儿媳妇,也不要那个贱女人生的女儿来哀家面前碍眼……还有七日绝命是哀家找妙手回春要来的,赌的就是胤轩不会爱上你,然后让你像那个白发女人一样疯疯癫癫凄凄惨惨过一辈子,哀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最后眼眸一眯,眸中狠毒立现:“今日你欠了胤轩两条命,哀家更加不会放过你!尹儿,给哀家掌嘴,哀家今日就打得你不敢再胡搅蛮缠!”
“……”苏嬷嬷并没有动手,而是转向她,走过来轻声道,“太后娘娘,来日方长,您不必赌这一时之气,皇上马上要来了,只怕让他见着了不好……您消消气,啊……”
宁太后这才重重吸一口气,脸色缓了一些,努力让自己镇定道:“皇儿的龙撵在路上了吗?来得正好,哀家正要问问这事。”
“是的,刚才已经有人通传了。”
“好。”宁太后挥挥袖,对一直静立旁边的月筝道:“你先退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母后,儿臣这就退下了。”月筝听话的轻应,而后欠了欠身,看了跪在地上的映雪几眼,退出去。
她刚一退出去,“皇上驾到。”的通传声便到了,一身明黄蟒袍的连胤轩脸色阴沉走进来:“儿臣祝母后祥和金安。”
再看到跪在地上的映雪,眉头皱了一下,“母后,绾青犯了什么错?”
“她昨夜威逼阿若绮供人下毒之事是母后所使,你说母后该不该让她跪着?”宁太后脸色恢复镇定自若,点头示意苏嬷嬷将那副长卷交给连胤轩看,“这是阿若绮在出事前交给哀家的,里面都记载了绾昭仪的一举一动,包括她去德骅殿,让女官酿制杏花酒,为皇后安胎治嗓子,以及昨夜召见阿若绮……”
“母后,您果真在监视绾青?”听到此处,连胤轩的眸色更暗了层,薄唇抿起,全身流露出一种戾气,“昨夜绾青与阿若绮的对话并无第三人知晓,您可以认定是绾青在威逼阿若绮?况且,绾青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皇儿,你是相信母后,还是相信她?”宁太后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句,施施然从凤座上走下来,摆出一副慈母样:“你要知道母后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瞧着双手……”她弯身捏起映雪的一只手,指着指甲上因泡酒而染上的微微杏红,再道:“这双手差点要了绛霜的命,皇儿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她是嫉妒绛霜,所以才让汀兰说谎的吗?女人的心,母后最明白了……”
“不可能的,母后。”连胤轩忙将映雪从地上掺起,搂着她,不让她因为脚麻而倒下去,对他的母后厉声道:“阿若绮的死因,儿臣已经查出来了,您不要再逼绾青。还有,您以后不要再监视绾青的一举一动,她对儿臣没有一丝异心的!”
“是吗?那阿若绮的死因是什么?”宁太后冷冷瞧着面前相依的两个人,负手起来:“这个女人的底细,皇儿你比母后更清楚,母后不想看到你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而让阿若绮枉死!”
连胤轩感受着母亲的咄咄逼人,心头愈发不好受,却也只能忍着,将映雪掺到椅子上坐下,沉声道:“阿若绮的尸检确实没发现中毒迹象,可是她的指甲缝里去留有一股墨香,儿臣肯定阿若绮在事发前曾接触过墨,而这墨里掺有惑极散。”
“惑极散?”宁太后蹙眉,不解看着儿子。
“对,三日惑极散。人体沾有此散,三日之内倘若情绪大喜或大悲,便会气血逆流暴毙,而后血液恢复正常,瞧不出蛛丝马迹。但是倘若三日内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人便不会有事,此散也会散去。”
“既然如此,只要她刺激一下阿若绮,便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了。”
“这三日绾青一直没有与阿若绮接触,也没动过墨,所以一定不是绾青。”连胤轩肯定道,扶起椅子上的映雪,“母后,此事儿臣在查,无须您担忧,儿臣和绾青先行告退了。”
“母后,绾青想看看妩尘。”映雪却没有随他走出去,冷冷看这个男人一眼,提出了这个要求,“绾青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不行!”宁太后一口回绝,脸色比她还冷:“在一切未查清楚前,你都不能见哀家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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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她的娘亲,为什么不能!”
“因为你现在还是带罪之身,好了,不要再让哀家烦心了,出去吧。”
“我们先出去。”连胤轩也拖着她往外走,等走出大殿,他对随侍的公公点点头,便见公公立即从身后带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奶娘,禀告道:“皇上,奶娘带过来了”
“嗯。”他轻唔,示意奶娘说话。
奶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报告道:“小公主一切安好,太后娘娘十分喜爱,每日都要陪上一两个时辰,而后让宫女抱出去赏花晒太阳,最近太阳大了些,便一直在殿内玩耍……”
“好了,你回去吧,以后每三日过来报告一次。”连胤轩对她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去,而后牵着映雪上了龙车,对她道:“现在放心了吗?这个奶娘是妩尘的贴身奶娘,一直在想我禀告妩尘的情况,妩尘很健康,母后也很喜爱。”
“可是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映雪依旧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拉开一些与他的距离,“你母后对我有深仇大恨,拿妩尘做要挟,你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这次连胤轩竟是静静地答她,一点也不隐瞒:“母后是怕你再伤害我,所以才将妩尘抱过去亲自抚养,等她心中的那个结解开了,她就能敞开心怀了。”
“她心中的那个结永远都解不开。”映雪不抱希望,默默望着龙车外高高的红色宫墙,“在这里呆久了,人心是会变的,你母后会,我也会。”
连胤轩在旁边静静听着,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你的身子还好吗?”
“还好。”
“我现在带你回我的鸣鸾殿,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他的语气微微霸道起来,不容拒绝。
“历来没有妃嫔与皇上同食同住的理。”她不惊讶也不抵触,很淡的回应,“藐视宫规,臣妾当诛。”
“呵。”他不与她辩驳,望着她这一边的窗外,“温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前些日子有意将这个皇侄立为太子,只可惜他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失望。”
“你将温祺的孩子立为太子?”映雪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来看他,却没想到他离自己这么近,差点碰到他,道:“你故意的?”
“不是故意。”他勾唇道,眸中墨色流转,深邃不见底:“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听朱樱的话吗?因为朱樱是他的亲娘,二十二年前将襁褓中的他扔在祖庙门口,让我母后拾回去……不过,这个朱樱以前也是宫里的人……”
“既然知道,你为何不放温祺离京?这样下去,你只会让他被朱樱给毁了!”一听这话,映雪终于起了反应,瞪着他,“温祺还是孩童心性,我怕他被朱樱利用!”
“朱樱已经在利用他了!”连胤轩不置可否,撇撇嘴,将壮硕的身子懒懒向后靠着,“即使我母后养了他这么多年,还是敌不过自己亲娘的一滴眼泪,他愿意为自己的母亲抱不平,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映雪被气得岔了气,凝他一眼,转过头不去想再看他,“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不能见死不救。”
“好了,我们到了,下车吧。”他又岔开话题,亲自扶她下车,往鸣鸾殿里走,并对内侍公公道:“绾昭仪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你们准备一下。”
两个公公被吓到了,以为他在开玩笑:“皇上,历来没有……”
“让你们去你们就去!”他睨了他们一眼,俊脸一板,威严起来。
“奴才这就去。”皇帝都开金口了,他们哪敢不去。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八十三章
暗香缭缭,锦幄犹温,黄花梨木大床浅藕色轻帐随着床的颤动而飘动,一角被一只雪白玉手拉扯着,依稀见得两条交缠的躯体。
男人闷吼声时不时响起,却始终听不到女子的吟哦声,她只是压抑着,咬着红唇把所有快感吞进了肚子里。
“映雪……”男人暗哑出声,搂着身下女子的臀,放缓了冲刺的力道,“叫出声来,映雪。”
映雪凝白玉体香汗薄施,一双修长圆润的玉腿挂在男人的劲腰上,一手扯着帐子,一手护在胸前,不肯看他。却明明已是粉颊绯红,脖子以及以下的玉肤都泛着情欲的粉红,斑痕点点,青丝搭着刀削肩,或散落一枕,我见犹怜。
见此,连胤轩墨眸更深了一层,钢牙一咬,抬高她的臀陡然猛力律动起来。他知道这样劝她是没有用的,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带动她的热情,让她叫喊出声,随他一起到达快乐的顶点。
于是他腰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些,将她绯红的玉体不断往上抵,墨色青丝散落一枕,随着他的动作摆摆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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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的双颊更红了些,额角冒出点点汗珠,将刘海濡湿了,而后一声酥麻娇吟终是从那红唇贝齿里泻出,惊得她陡然翻过上身想往外爬。
连胤轩陷在她带给他的那种美好里,裸露的伟岸上身抓痕点点,古铜色的肌肉随着抽动的动作愈显得结实无赘肉。他将身下的女子拖回来,抱起她,换成两人坐拥的方式,去吻她已经高高肿起的红唇,“你到底怎么了?你明明是有感觉的,为什么要躲着我?”
映雪躲闪着他的唇,媚眼如丝中带点冷意与排斥,水汪汪的半开半阖:“臣妾没有躲皇上,是皇上多想了。”
“噗”连胤轩终是听到了欲火被浇熄的声音,突然停下动作,很挫败的将她推开,自嘲道:“呵,朕的后宫佳丽何其多,又何必自讨没趣去宠幸一个不甘愿侍寝的女人!来人,给朕沐浴更衣,朕今夜要去莺飞阁!”
“是。”侍立在外头的内侍公公连忙跑进来,不敢看龙榻上玉体横成的香艳女体,手脚麻利的让宫女准备沐浴的热水,为连胤轩穿衣。
不大一会,步辇到了,皇上突然夜宿莺飞阁的决定也送达到了那边,连胤轩穿着质地柔滑的常服,冷着脸走了出去。
他没有下任何命令,随侍的宫女也不敢靠近榻上的映雪,只是利索的收拾浴桶和他换下的衣裳。
映雪腿间还是粘湿的,锦单上也留有欢爱过后的狼籍,却在帐幔的一搭一搭中显得有些人走茶凉的悲凉。她伸手拉起锦被将玉体盖上,似没有事发生过般闭上眼睡觉,一双紧紧拽住被角的手却难掩她的情绪。
宫女也以为她睡了,没再说话,静静退出去,等着明日一早再来服侍她。
而那边,连胤轩的步撵行到一半,却突然气闷散去打了个回马枪,重新来到了鸣鸾殿。他是默默进来的,不允许任何人通报,直接走进了日暖阁处理政事。所以没有人知道其实这夜皇上一直呆在鸣鸾殿处理政事,根本没有去过莺飞阁。
然后翌日一早,莺飞阁的月筝便来到了鸣鸾殿给皇上请安,随后与映雪在后花园对弈赏花。
“姐姐,皇上果真让你与他同食同宿了吗?”月筝吃掉映雪的马,笑着问道,语气中带有微微的惊讶。
映雪眉儿一挑,知这是百年奇闻,有些大逆不道的理,轻道:“可能是皇上想让我近身照顾皇后娘娘吧,让妹妹笑话了。对了,听说昨夜皇上夜宿莺飞阁了,妹妹可有被吓到?”
“确实被吓到了。”月筝笑,棋盘里的棋局陡然反守为攻起来,对映雪步步紧逼,道:“那个时候月筝正在睡呢,然后侍寝的旨意突然下来了,快得差点准备不了……”
映雪心下一沉,落子的玉指颤抖了一下。
月筝看着,笑道:“姐姐你真是口是心非的人,明明那么在乎皇上,却偏偏赶他走,何苦呢?”
这一句一下子戳中了映雪的心窝,她浓睫微扇,望着亭外那排娇艳牡丹启齿道:“我不是要故意赶他走,而是就那么排斥他碰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真的没有办法……”
“姐姐,你给自己套上枷锁了。”月筝放下手中的棋,轻声开解她:“因为姐姐你很在乎皇后娘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你在拼命压抑自己不去在乎,却偏偏适得其反,所以你对皇上开始产生抵触心理……姐姐,一切要顺其自然,有些东西需要慢慢的去接受去淡忘,就像喝酒,慢慢的喝,一点一点的醉,才能真正的借酒浇愁。喝得太急,反倒更加难以忘却。”
映雪听着,唇角隐隐扯起一抹苦笑,却道:“月筝,你放下他了吗?”
月筝被问得一愣,回以一笑,“也许我没有姐姐陷得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