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说话,接着又要一掌袭来,却在她的罩门前停住。因为此刻,木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似是有人上了楼。
[正文:023]
木板一阵咯吱咯吱响,脚步声沉稳有力,却不是抬着热水的风娇水媚。
“王爷?”映雪虚弱躺在地板上,被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他换了藏青锦袍,软靴,肩宽腿长腰健实,手指修长干净,正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王爷。”黑衣人这才扯下墨色面巾,恭恭敬敬走到主子身边,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静静退守一旁。
听罢,他面色暗沉下来,剑眉挑了一下,“起来。”他冷道,在她面前负手站定,眸子异样冰冷。
“为什么这么做?”映雪扶着桌角撑起虚弱的身子,看着他和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既然王爷想杀臣妾,又为何停了手?咳……”
一开口,鲜血便从嘴角流了出来,胸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她不得不取了帕子捂住,另一只手则撑着桌角稳住身子。
“杀你?”他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双手依旧负在身后,一身戾气,“本王不会杀你,本王会如你所愿,留下你的小命给胤韬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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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怎样?”映雪用帕子捂住嘴,冷冷看着这个阴沉的男人。刚刚那第二掌下去,她就可以下黄泉了,可是为什么要停手?是想慢慢折磨她吗?
“将解药交出来。”他再冷道,并朝她走近了两步,却陡然俊颜压低,用指狠狠掐住她的下巴,眸子噬血:“温祺的解药只有你和萧阑歆有,你们胆子倒是够大,在我景亲王府也敢乱来。要知道本王现在要杀你和萧阑歆,比捏死两只蚂蚁还容易。”
“那你为何不去找萧阑歆要?”虽被男人的气势压迫着,但也总算明白了一些。原来这个男人认为她和阑歆公主同为致使小王爷昏睡的罪魁祸首,毕竟新婚那日只有她和萧阑歆最后接触过小王爷。但,如果真有人暗算小王爷,又为何只怀疑她一人?
“解药!”听她如此一说,男人更冷了,似是没了耐性,一把将她抓起毫不怜香惜玉摔在地板上,“别再给本王玩这套把戏!你和萧阑歆的把戏还没玩够么?在本王回卞州的路上假装遭非礼,在母妃和亚父面前装孱弱……你虽不会武艺,却有绝佳医术,同样制毒也差不到哪去……”
不等她反应,他利眸一眯,又一把抓起她亵衣的襟口:“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本王碰你,做本王名副其实的王妃?然后才肯交出解药?”刚才与亚父在后院一番对饮,亚父竟然让他与这个煞星女圆房,说此法可以救温祺。荒唐!如若果真碰了她,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他是万万不允的。
映雪被这男人弄得几番周折,全身痛着,又见这男人异于平日的内敛,竟然对她如此暴怒说些莫名的话,非常不适起来。
她站起身,抓住他不肯放开的铁掌,冷道:“王爷此话是何意?自王爷大婚之日以小王爷代娶,臣妾就知身份低微,又岂敢奢望王爷垂爱。今日臣妾入住这竹清院,自是抱定孤老终身的,王爷又何以如此动怒?况且,臣妾的确不会使毒。”
“孤老终身?”他又冷笑了,狭长的眸子闪着暴戾与鹰隼,陡然放开了她,让她后退几步抵在桌沿上,“打着贞洁烈女的招牌在此掩人耳目?你放心,本王定会遂你的意,让你长居此院,直至终老。”
“多谢王爷。”她虚弱回应,撑在桌沿上,只求他不要再咄咄逼人才好。
“不必谢那么快。”他冷冷盯着她,打量了四处一番,道:“不要以为胤韬派了两万兵马守在城外本王就不敢动你,温祺一天不醒来,你就一天不准踏出这里一步,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映雪静静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嘴角带血,胸口疼痛难忍,是其次。她疼的是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这个男人,认定了是她使毒。他不相信煞气之说,却咬定她有害人之心。原来,果真不能如她所愿的。
“我说过,我没有使毒。”她也冷起来,冷冷回望他,不再用“臣妾”自称。他却不出声了,只是用那双犀利的冷眸盯迫她,眯起,将她冷了个透彻。
半晌。
“别让她死掉。”薄唇轻吐,终是冷声吩咐贴身侍卫连鹰,拂袖离去。“我没有做过……你……”望着他冰冷的背影,她突然有种灾难才刚开始的错觉。
黑衣人连鹰为她封住几个|穴位,喂她吃了粒丹药便随之离去了。来来去去,都是一阵风。她终是明白,原来刚才那一掌,是试探她的功力而非要取她性命。
这个男人,原来是这么防备她的。
等男人离去,风娇水媚才提了两大桶热水进来,“景王妃,热水来了,呼,好沉……景王妃,王爷刚才来过吗?奴婢刚才在门口碰到王爷了,啊,景王妃您怎么躺地上?”
“您受伤了,奴婢去叫人。”
“不必,扶我去榻上。”
[正文:024]
躺在榻上歇了会,胸口的痛楚才好些。水媚小丫头一直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声音不肯停歇:“景王妃,真的不必告知太妃娘娘吗?您流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必告知母妃。”映雪虚弱出声,眼睛闭上了,小脸苍白:“没事的,你们出去吧,让我歇会。”她只是想休息养伤,不想说话。刚才黑衣人那一掌差点去掉她半条命,如若不是那粒丹药撑着,此刻怕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胆子比较小的水媚还在踟躇担忧,怕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倒是姐姐风娇拉了她一下,将她拉出内室,“水媚,我们出去,别打扰景王妃休息。”
“可是……”
到了外室,风娇才眼一沉,嗔怪妹妹:“你个傻丫头,关心她那么多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她的伤是王爷造成的,刚才王爷明显是从这楼里出来……”
“啊?姐姐你别吓我,王爷怎么会……”水媚吃惊不小,担忧的望了望内室,急道:“那我去告诉太妃娘娘……”说着,已移动金莲朝楼梯口跑去。
“别去!”风娇一把拉住她,拽到窗边,压低声音骂起来:“你个笨脑子,告诉太妃娘娘做什么?!你说这个王府谁说了算?谁与太妃娘娘最亲?”
“当然是轩王爷。”水媚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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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还没笨到家。”风娇脸色总算缓和些,继续轻声解释:“这王妃的底我们还没摸清楚呢,不要乱跟人家亲近。既然王爷狠心伤她,又将她送进了这闹鬼的院子,以后定是不承认她在府里地位的,我们俩也跟着受气……何不趁此机会让她自生自灭,我们好早日脱离苦海,再寻新主子……”
“姐姐?”水媚又被吓了一跳,小嘴抿得紧紧的:“可是景王妃人挺好的,她上次还赐我扭伤的药丸,而且太妃娘娘也没有王爷那般讨厌她……”
“水媚!”风娇白了妹妹一眼,差点被气死:“上次如若不是被她的煞气克到,你又岂会扭到脚?还有这些日子的不平顺,连喝口茶都要被呛到……”
“你想被克死才悔悟是不是?”用指狠狠戳了水媚的额头一下,语气里全是怨怼:“太妃娘娘对谁都心软,是个善良的人,自是不会讨厌她,但是善良并不代表不讨厌呀……而且太妃娘娘最近不大管府里的事了,王府的内务之事都是苏么么一手管制……”
“苏么么?”水媚本来是在揉被姐姐戳疼的额头,陡然听到这个称呼,杏眼睁得圆圆的:“上次苏么么找你去是为什么事?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呢。”这件事拖了大半月,差点忘了。因为姐姐从不瞒她任何事的,独独这次不肯告知她。
“这件事你不必知晓!”风娇很无语的瞪着妹妹:“往其他方向想,由苏么么会想到谁?除了太妃娘娘。”
“轩王爷。”水媚果然柳眉一蹙,思索起来。
“除了轩王爷,还有谁?”风娇把妹妹又拉离内室几步,继续引导。
“除了轩王爷?”水媚不解看着姐姐的眼睛,跟着默念一句,陡然豁然开朗:“啊,小姐!姐姐是说小姐吗?”
“恩。”风娇这才点头笑了,“对,你想想看,苏么么最疼爱的是小姐和轩王爷,一心指望着小姐嫁给轩王爷做王妃,这次圣上赐婚……”
“所以苏么么不喜欢?”水媚反应过来,盯着姐姐亮晶晶的眼睛,“那我们该怎么做?姐姐,小姐几时能回府?”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风娇望望内室,再望望窗外的一片灯火,叹道:“只希望小姐能早日回府,那我们姐妹俩就能脱离苦海了。这个鬼地方,每夜都让我睡的不安稳……水媚,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恩。”水媚也靠过来,将小手扶在窗柃上,清脆的声音低落下来:“其实小姐为轩王爷付出了好多,这个位置,本该是小姐的。只是……”
她朝姐姐看过来:“只是这个王妃怎么跟小姐长得如此像?那眉那眼,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如若不是那额前的刘海,怕是要错认成小姐。第一眼见到景王妃,我真的认成是小姐了,还以为……”
“怎么可能?”风娇打断妹妹,冷道:“如果真是小姐,轩王爷才不会让小王爷代娶拜堂呢!轩王爷疼小姐还来不及,岂会让小姐委屈了去。”
“但是轩王爷娶妃,小姐不会心痛吗?”如果是她心爱之人娶了其他女子,她不痛死才怪呢。
“心痛又怎样,这是圣旨不是,如若不从,圣上定会对轩王爷又有微词。只是这个王妃,竟然知晓易容成小姐的模样来吸引王爷的注意……”
“姐姐。”水媚胆怯的望了望内室,连忙拉过姐姐压低声音:“难怪景王妃每次都不让我们给她净脸搓背,连更衣也是她自己来,原来是易容啊。”
所以,对这个新王妃的好印象也大打折扣了。
“应该是,要不然为什么要留那么大片刘海……”
映雪躺在床上,一直听到两人在外室嘀嘀咕咕,虽听不太清楚,却是吵了她,让她难以睡去。她的身子很难受,一会热一会冷,交替折磨她。遂翻了个身,嘶哑叫道:“风娇……”
外室的两个小丫头这才立即闭了嘴,张皇对望,天,不会是听到了吧。
“怕什么,听到也没什么,别自己吓自己。”风娇倒是反应得快,看了妹妹一眼,快步朝内室走去:“景王妃,您需要什么?”
“帮我抓药。”映雪缩在被窝里,额头侧向床里侧,吃力出声:“拿笔记下来,青蒿二钱、茅根二钱……”
风娇拿笔记下了,让水媚在旁边守着:“景王妃您先歇着,奴婢这就将药单呈给么么,然后让府里的人取药。”
“不必,直接去府外。”映雪又睁开眼睛来,脸蛋苍白透明冒着汗珠:“不要让府里的人知道,直接去府外药铺给我抓药,按照我刚才说的……”
“噢,奴婢知道了,这就去。”深深看一眼床榻上的人儿,风娇连忙轻步跑下楼。甫出院子,却是往主院而去。
主院分东西南北四院,东院自是住着轩王爷,长廊亭阁,小桥流水,独成一格。此刻,刚从竹清院出来的连胤轩正与亚父在凉亭里对坐,撤了丝竹的喧闹,被亚父请来再续,依旧是为新王妃的事。
[正文:025]
玉湖中央的凉亭里,连胤轩一直沉着俊脸,默默饮酒,不出声。亚父捋着胡子坐在对面,也不再说劝慰的话,只是望着星空眸子矍铄,模样十分闲适。
“亚父!”喝了几杯,连胤轩修长的指搁下玉杯,终于没了耐性:“亚父如若还是为煞星女的事,恕本王不能再奉陪,云坤还有要事找本王相商,先走一步。”语毕,已撩起袍子要起身。
旁边的侍卫连忙取了大氅,默立一旁。
“王爷且慢。”亚父不慌不忙喊住他,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指了指夜空道:“王爷再陪老夫瞧瞧这夜色可好?呵呵,今晚夜色极佳,星子比往日都要闪亮,瞧那天狼星多气势,七星鼎立,阵似一头孤狼……”
“亚父?”连胤轩深邃的眸子一闪,重新坐下来,随亚父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亚父,这天狼星何时这般明朗起来?本王记得那第三颗星子一直是黯淡无光,今日何以这般夺目?”
“呵呵。”亚父捋捋胡子,笑得爽朗:“王爷,再看仔细些,第二颗星子和第三颗星子之间……”
连胤轩眯眼,剑眉拧起来,只见七星中尤以第二星最为闪亮,第三星相对弱一些,但两星之间竟然多了一颗毫不起眼的小星子,离第三星极近,“亚父,这是何意?”
“王爷,那是天女星,介于第二星与第三星中间,等到她亮起来,定能助她旁边的星子光芒四射。只是到底是助她左右的哪一颗,就要看她与两星的距离。以目前看来,她离第三星比较近。”
“亚父的意思是会有天女助本王一臂之力?”连胤轩剑眉一挑,冷笑起来:“荒唐,本王的大业岂可靠一个女人?!”
“呵呵。”亚父捋捋胡子,笑了:“此星象可做此意解也不可做此意解,总之,王爷命中定是有这样一位真命天女存在的。”
“本王的真命天女已经存在了,亚父说这话又是何意?”连胤轩利眸一眯,心头陡然被弄得烦躁起来。加上先前为亚父接风洗尘的一番对饮,亚父始终说些劝他与煞星女圆房的话,遂有了丝丝怒意。
亚父这话,含了对他的质疑。
“王爷。”亚父听罢他的话,陡然语重心长起来:“老夫也只是一种揣测,这天女星出现得突然,也许一直是隐隐存在的,却在王爷娶亲的那一日陡然现了身……”
“所以,亚父想让本王碰遍所有在那日出现于本王身边的女子?包括萧阑歆?那一日,萧阑歆也入住了我景亲王府!”连胤轩怒起来,利眸一眯,看向一直尊敬有加的亚父:“亚父,您这番说辞让本王怀疑是不是胤韬给您灌了什么迷'药!”
“哎……”面对男子的怒气,亚父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老眼沉着:“王爷息怒,这些全是老夫的猜测,到底是哪个女子自是天机不可泄露。只是小王爷这病得的奇,王府也多了些怪事,煞气之说,王爷不可不信。”
“煞气?”连胤轩倒是冷笑起来:“到底是煞气,还是人为,不久就见分晓了。本王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将手中的玉盏捏碎,他想起那双干干净净的水眸来。
越是遮掩,越是装无辜,他就越是不放过。她是没有一分内力,却是精通医术,这易容术与制毒术又能差到哪去!难不成胤韬会弄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来“克”他!
可笑!如果胤韬真有那么简单,他把头颅砍下来给他当蹴鞠。要知道江湖上现在盛行一种化功散,服一剂可让内力暂时消失一阵,可做障眼法。他不信胤韬想不到这一点上去。
“王爷,你想怎么做?”见此模样,亚父些微担心起来:“不瞒王爷,其实此女子是有旺夫之相的。”只是奉劝王爷不必做得太狠绝才好。
“亚父,为何还是要帮她说话?”连胤轩沉静下来,看着亚父,眸子阴沉。
“老夫不是帮她说话,只是为王爷着想。”亚父捋着胡子,答得坦然。
“亚父!”他盯着亚父,明显怒了,“本王现在去见云坤,亚父请便吧。”“豁”的从石凳上站起身,穿了大氅挥袖大步走出凉亭。亚父这番话,着实惹怒他了,他不想再谈下去。
“王爷……王爷……”亚父随后起身,站在凉亭里望着男子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颇是无奈。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