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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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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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来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耳朵上,“我真的站不稳了啊……”。

身边包裹的都是他的味道。

熟悉的,温柔的,另我可以迅速安静下来的气味。像是漫天云朵一样朝我包围过来。

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然后吸着气,忍着痛对南湘扬了扬下巴,“你和她说。你和她说。”

南湘走过来,翻着白眼看我,她说:“我要是你男朋友,我轮圆了胳膊给你两耳光。”

我火又上来了,我冲南湘说:“你别帮他了!他昨天晚上还不知道跟哪个女人睡的呢!”

南湘对我的话没有表示出丝毫的惊讶,她再一次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对我说:“简溪没有和别的女人睡”,她停了一下,吸口气,“是顾源。”

我听见肩膀上简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心中的那块巨大的几乎快压垮我的石头,也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转过头,看着趴在我肩膀的简溪,问:“真的?”

简溪点点头,下巴在我的肩膀上动了动,“嗯。真的。”然后又说:“痛死我了。”

我沉浸在对简溪的心疼里。我扶着他在花坛边坐下来,刚刚想直起身,然后就僵在半途中,我突然才注意到刚刚南湘说的最后半句话,“是顾源”。

我僵硬地扭转回头,像是被雷霹中一样望向南湘,“你刚刚说……刚刚说……顾源?和简溪睡觉的是顾源?!”

南湘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沉默着,一言不发,朝我伸出了大拇指。在我和她互相对峙了三分钟后,我恍然大悟,和别的女人睡的人,是顾源!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我身后顾里的声音,“你们都在这儿啊。”

我回过头,看见提着LV包包,踩着GUCCI小短靴的顾里朝我们走过来。她随手把一杯只喝了一小半的奶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我拉起简溪,像个神经病一样逃走了。也没顾得上理睬简溪的呻吟和一瘸一拐。我实在没有办法去面对这样充满挑战的场景,于是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留给了南湘。

我相信,如果说我们的朋友里,还有人能完成这样一个类似深入虎穴然后在老虎脸上踩上两脚的任务的话,那么一定只能是南湘。唐宛如也不行,唐宛如会直接把老虎踩死。

顾里冲着我逃走的背影皱了皱眉,“她神经搭错啦?”

南湘走过去拉着顾里的手,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正是上课时间。所以女生宿舍也没什么人。

我看了看守楼的阿姨并不在门口,于是扶着简溪去了我们宿舍。我记得寝室顾里柜子里有疗跌打的正红花油。

简溪坐在我的床边上,我跪在地上帮他把药油涂抹在那一大块被我踢得肿起来的膝盖部位。整个过程里,简溪一动不动,转过脸去看着窗外,面红耳赤。

而我更加地不愿意说话,眼珠子一直盯着地面,没有挪动过。

气氛非常微妙地尴尬着。

因为……他今天穿的是一条非常窄腿的牛仔裤,没办法挽到膝盖上去。于是他只能把裤子脱了。我假装非常见过世面地把空调调高,镇定地说:“不要感冒。”他点点头,尴尬而吞吐地说:“不、冷。”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简溪的下半身。之前有很多次我们去游泳或者海边游玩,他也是穿着到膝盖的宽松的沙滩裤。以前每次看见唐宛如的腿,我都会觉得真是肌肉嶙峋,但是在帮简溪推揉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男生的腿比女生结实多了,而且还有非常让人难以面对的,扎手的……嗯,怎么说,毛发……过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适应了这样的刺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一层又一层内疚的感觉,从胸腔里翻涌出来。

我抬起头,看见简溪也正好低着头在看我。

我眼睛又红了。

我问他:“疼么?”

疼。他点头。额头前面的头发碎碎地挡住眼睛,在阳光里投下半透明的影子。

我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趴在他的腿上。心里恨不得把自己掉在房梁上,放血谢罪。

但是在我无限心疼和内疚的同时,我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姿势非常微妙,我的目光正好对着某一个我非常无法面对的地方,于是我的脸瞬间发烫,我尴尬而僵硬地把脸稍微朝边上转了一转。然后我眼角的余光里,简溪的脸也迅速地烧红了。

我依然装做非常见过世面的样子,假装镇定地匍匐在他腿上,内心迅速思考着该如何又自然又迅速地改变这个姿势……还没等我想好,简溪就先忍不住了,他咳嗽了两声,身体朝后面缩了一缩,对我说:“林萧,你这样,我……”

“乱想什么呢你!”我脸像发烧一样,用力张口在他肿起来的膝盖上咬了一下。

简溪疼得“啊啊”乱叫。

在我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瞬间就发生了这一辈子我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的事情。其恶劣程度足以进入排行榜的前三名。

事件为:先闻其声后见其影,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林箫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破门而入的,正是肌肉嶙峋的唐宛如。

映入她眼帘的是裤子脱到膝盖下面的简溪,我正跪在他面前埋头趴在他的大腿上。而他正在“啊啊”地呻吟着。

她的那一声尖叫几乎响彻了云霄,险些把110招来。

简溪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想要拉起裤子,结果我动作没那么迅捷,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在我的下巴上,我痛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点昏死过去,感觉都可以看见一整幅星空图了。

简溪赶忙弯下腰来扶我,结果手上的裤子唰一声掉了下去。

于是他用正面,面对了正在意犹未尽惊声尖叫的唐宛如。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的人生里,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先是无遮无拦地观赏了卫海,接着又是切中要害地观赏了简溪。这个她人生中出现过的最帅的男人。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幸运的是,那天简溪穿的是四角内裤。

而不幸的是,是非常紧身的四角内裤。

唐宛如尖叫了差不多一分钟我觉得她已经快要断气了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轻轻地抬起手按住胸口,郁结地说:“我受到了惊吓。”

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想抽死她啊。

在之后的第三天,我和南湘在客厅里看书的时候,她突然轻描淡写地对我说:“唐宛如对简溪某个部位的评价很简洁,只有三个字:很饱满。”

我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冲到唐宛如房间门口咣咣砸门,我发誓连消防队的人员都没我勇猛,“唐宛如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结果开门的是出来倒水喝的平静的顾里。她镇定地对我说:“唐宛如不在。”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用一种无比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对我说:“听说很饱满?”

我抄起一个沙发靠垫砸过去:“喝你的水吧!”

但是在事故发生的当下,我只恨不得真的昏死过去。所谓的两腿一蹬,一了百了。

我实在难以面对一向怪力乱神并且离经叛道(其实就是神经病)的唐宛如。

于是我决定用顾源的事情转移她对我和简溪的关注。人在需要自我保护的时候,一定会丢出别的东西去牺牲,换取生存。

而事情的整个过程,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详细地从简溪口里听到。

事实是他昨天在顾源家里玩游戏,下午走的时候把手机丢在了顾源家里。结果到了深夜才想起来。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就是那个女人!”我控制不住地插嘴。)简溪问顾源呢?那个女的说:他在洗澡。

简溪问:你是谁?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简溪用家里另外一个手机给顾源发了条短消息问他怎么回事。

但是顾源却没有回复。

“我并不肯定一定是顾源出轨,但是又不能完全不告诉你们,因为这总不正常吧?而且,”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我和唐宛如,“告诉你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正面的积极作用,所以我才打电话找南湘商量。”

我抬起头用非常抱歉而内疚的眼神看了看简溪。

他低头用充满怨恨和无奈的眼神回看了我,冲我耸耸肩膀吐了吐舌头。像个17岁的少年。

我突然开始忧郁起来,我问简溪:“现在怎么办?”

简溪拍拍我的头,说:“他们两个应该会好好谈一谈吧。总有办法的。别担心。顾源很爱顾里。这个我知道。”

我点点头。

身后传来唐宛如的深呼吸。

我回过头去,看见她用力地捧着自己的心口,像是林黛玉般无限虚弱地说:“我受到了惊吓。”

我恨恨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受到恐吓!”

南湘和顾里坐在花坛边上。

身边是陆陆续续上课下课的学生。有一些情侣牵着手走过去。有一些女生正在等自己的男朋友,等待的中途拿出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还有更多单身的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像是要投身祖国的四化建设美好未来的人,他们背着双肩包,气宇轩昂地走在学习的宽阔的大道上,露出短了两寸的裤子下面的尼龙袜子。

等待他们的未来是光明的。

而顾里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南湘伸出手,放在顾里的手背上。她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谈谈。”

顾里微笑着,说:“嗯。放心,没事。”

南湘看着眼前镇定的顾里,没有说话。

多少年来,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镇定的,冷静的,处变不惊的,有计划的,有规划的,有原则的,一个女人。

甚至有些时候可以用冷漠的,世俗的,刻薄的,丝毫不同情弱者的,拜金主义的,手腕强硬的,来形容。

她像是美国总统一样,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世贸双子被炸平了,她也依然是镇定而冷静的,她不会伤春悲秋,她只会思考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又是这样漫长而灰蒙蒙的冬季——我们的爱,恨,感动,伤怀。

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我们无限遥远的未来。

我们呼朋引伴的草绿时代,我们促膝长谈的漫漫长夜。

都被灌录在固定长度的那一段胶片里。随着机器的读取,投影在黑暗中的幕布,持续放映。

我们都仅仅只是这个庞大时代的小小碎片,无论有多么起伏的剧烈剧情在我们身上上演。我们彼此聚拢,旋转,组成一个光芒四射的巨大玻璃球。

我们是微茫的存在。

当我和南湘坐在学习新开的第五食堂的西餐厅里吃早餐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唯一残留下来的模糊记忆,是我和南湘还团在温暖的被窝里,空调突突地往外送着温暖的热风,然后顾里就破门而入了。高声宣布着:“你们一定要和我一起去试一下新开的那家西餐厅,我终于可以在学校吃西餐早点了!”

然后下一个瞬间,我和南湘就蓬头垢面地坐在了人丁稀少的第五食堂里。

时间太早,连环卫工人几乎都还在沉睡,这是人丁稀少的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是门口的那个“早餐自助:每位68元”的招牌。

当我和南湘看见这个招牌的时候,我们迅速地转身了。然后在听见顾里那句“我买单”之后,我们迅速而直接地走进去坐了下来。

面前热气腾腾的咖啡和牛奶冒出的热气熏得我和南湘昏昏欲睡。

顾里的电话响起来,她正在撕面包,腾不出手,于是按了免提,接着唐宛如嘹亮的声音就像是广播一样播放了出来,唤醒了每一个还在梦镜里的人:“我操!一个人68块!喝什么啊!金子吧!”

而且最最让我和南湘痛不欲生的地方在于,她上海人的口音里,精子和金子是同样一个读音。

我清楚地看见对面两个矜持而贵气的女生迅速地红了脸。

顾里老样子,非常得镇定,她轻轻瞄了瞄手机,说:“进来吧,我买单。喝奶!”

当唐宛如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和南湘,嗯,怎么说呢,受到了惊吓。

如果你能顶住第一眼的压力,而仔细辨认唐宛如的脸,你会发现其实她仅仅只是化了眼线,然后稍微有一点眼影,睫毛也微微刷过了。并且涂了唇蜜。这是几乎所有女孩子都会做的事情。但是如果你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去仔细辨认的话,那么,受到惊吓,是一定的了。

但是顾里的表现实在惊为天人,她瞄了瞄唐宛如,皱着眉头说:“你被打了?不是吧,一大清早,谁干的啊,那人有病吧!”

唐宛如彻底地受到了惊吓。

然后转身愤怒地离开了。

顾里疑惑地望着我和南湘,问:“她干嘛?报仇去了?”

我心很累,说:“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她化了妆。”

顾里挥挥手,“别搞笑了。”过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不是吧?真的假的?”

我和南湘同时严肃地点头。

顾里:“吓人……”

我和南湘再次点头表示了同意。

顾里思考了一下,认真地问我们;“我靠,别不是被包养了吧?”

南湘难以掩饰地嗤笑了一声,“包养?姐姐我谢谢你,要包养也是包养我吧。”

顾里歪头想了一想,说:“那确实是。”

南湘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一口咖啡在喉咙里咳得快呛死过去。

这种“自己挖坑自己跳,自己下毒自己喝”的戏码,我在南湘和唐宛如身上已经见惯不怪了。

我喝着自己的牛奶,眼睛环顾着周围的食物,心里想一定要把68块吃够本,并且努力吃到136块。

而这时顾里的电话又响了,顾里看了看屏幕,撕面包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我和南湘都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来电人是顾源。我们都没有说话,装作没看见。过了一会儿顾里把电话接起来,她简单地“嗯”,“好的”之后,把电话挂了。

然后继续平静地撕着面包。

我和南湘什么都不敢说,低头喝着牛奶和咖啡。

学校里依然很空旷冷清。这个时间实在太早太早了。

顾里走到男生宿舍小区的门口时,看见了站在大门外的顾源。

他穿着之前和自己一起逛恒隆时被自己疯狂喜欢的那件黑色PRADA长毛毛衣,周杰伦在MV里穿过同样的一件。顾源头发染成了深咖啡色,和自己头发的颜色一样的。只是好像变长了很多,风吹得凌乱起来,看上去有点憔悴。

有多少天没见了?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似乎是太习惯了和顾源的稳定关系,所以,一段时间不见,并没有让自己觉得有多么陌生。

她冲他挥挥手,让他看见了自己。

顾源咧开嘴笑了一笑,雪白的牙齿在冬日灰色的背景里,显得格外明亮。

顾源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顾里,张开口——让我们先把时间停顿在这里。

然后让我们抬起手,把手腕上的钟表往回拨——直拨到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顾源在家里打WII的时候,家里突然就来了客人,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拜访他的老爸和老妈。准确的说是拜访他的老妈。所以他完全经常没有理睬,继续玩游戏。直到母亲在房间外面呼唤自己,才悻悻地放下手柄,光着脚走出房间。然后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一对中年夫妇,以及正在和自己的父亲聊天的,一个同龄少女。

母亲亲热地拉着自己的手,走向那个女孩子,对她说:“这是我儿子,顾源”,然后转身对顾源说,“这是袁艺。”

那对中年夫妻非常热情地让出他们女儿身边的位置,招呼着顾源坐过去。顾源有点无所谓地坐下,准备应付客套一下,就继续回房间打WII。

直到听到母亲说:“你们家女儿谈朋友了吗?”

对方回答:“哈哈,还没呢。得有好的对象才行啊。”

母亲继续说:“我们家顾源也还没呢。”

对方回答:“这么巧啊!真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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