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李计然奇怪地问。
“你把人打了,现在在这里跟没事儿似的,你敢说你下午一直都在寝室里睡觉吗。”
“我确实没在寝室睡觉,但这跟你有关系吗?我又去打谁了。”李计然当真有点莫名其妙,说话也有点怒气。
顾师言一脸铁青地说:“你不是说你感冒了要在寝室里睡觉吗?朱开四当着全班同学跟严玉清说的,很多人都听见了的,你还想赖吗?”
李计然笑着说:“我是让朱开四帮我请假,只不过在寝室里睡不着,所以就跑到白衣山上去了。”
“去山上?”顾师言冷笑着说:“你去白衣山干什么?上次见到哪个尼姑舍不得了吗?”
李计然心里有些愤怒,按下怒气说:“我上不上山不关你的事,你只说你认为我做什么了?”
“我认为?”顾师言略带哭腔地说:“你们把杨诚打得鼻青脸肿的,都已经送回家了,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杨诚?”李计然凄然一笑:“我给他练手还差不多,我还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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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不会亲自出手了,你朋友那么多,他们在放学的路上截住了他,这就是为什么你下午没来上课的原因。”
“噢,是吗?”李计然反而笑了:“你看到我了吗?你倒说说我为什么要找人打他。”
“你。。。。。。”顾师言脸微红:“我不知道,你这人本来就是古里古怪的。你找的全是我不认识的人,以为我就不知道,哼,只可惜林小路也在里面。原来他也是你们一伙的。”
李计然心想如果林小路真的去了,那这事说什么也跟他有关系。惨然一笑说:“你说对了,他是我叫人去截住的,原因嘛,我嫉妒他行不行?”
“我就知道是这样,”顾师言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没做过什么好事。。。。。。”李计然淡淡地说,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不关才子的事。”本来一直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的朱开四突然开口说道:“杨诚是我和小路找人去打的,我当时就在不远处看着,那小子太狂了,我看不惯,就这样,才子是一点也不知情。”
“你们。。。。。。一丘之貉。。。。。。”顾师言哭着扭过头去。
朱开四站起身来说:“这事是我想出来的,任何人也怪不了,杨诚要报仇让他冲我来好了。”说完提起包便冲出教室。
李计然刚有些平复的心又乱起来,他勉强压住纷飞的思绪,却觉得乱如麻,呆坐半晌,站起身对顾师言说:“你帮我对杨诚说声对不起吧,我先走了。”
“不用你假心好意!”顾师言转过头来大声地说,眼眶红肿。这句话把半个教室的目光都吸了过来。
李计然心想,要是挨打的那人是我不是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这么伤心。想着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躲过众人的目光,走出教室。
回到寝室,李计然一眼就看到朱开四坐在一堆烟灰之间,正在费劲地“吃”着一支烟。李计然走过去,将剩下的大半盒烟一抬手扔进垃圾堆说:“这个不是你能抽的东西。”朱开四站起来用发红的双眼瞪着他,半晌又缓缓坐下,将剩下的烟蒂在手心里灭了。
“才子,对不起。”他从喉咙里闷出这句话来说:“我实在替你咽不下这口气,杨诚那小子算什么东西!今天下午我就和小路找了几个人在半路上等他,谁知道,顾师言又和他在一起,而且她还认识小路,他妈的!”朱开四神色严肃地看着李计然:“气没帮你出成,反倒让你们误会了,我明天再去给她解释一下。”
“不用了,”李计然笑着说:“这样就好了。”他顿了顿说:“你们不会把他打得真的很严重吧?”
“哪里,那个小白脸,禁看不禁揍,几拳头就整趴下了,最多受了点皮外伤,装得要死要活的,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朱开四愤愤地说。
“你们把别人揍了一顿,还说别人不是东西,你们也跟土匪差不远了。”
“我这叫棒打野鸳鸯!才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她是有感情的,偏偏不肯说出来。其实她也喜欢你,可是阴差阳错,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我真他妈的不明白。”
“要是喜欢就能在一起,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了,世人也不会用‘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作祝福语了。可见,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天遂人愿的。”李计然淡淡地说:“比如下象棋,我爷爷以前常说,若是对弈的双方都不走误着错着昏着来,没有阴差阳错,那一盘棋是一辈子也下不完的。”
朱开四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萧十一郎》里有这样一句话:该走的,迟早总是要走的。推而广之,该饿的也总是会饿的。”李计然站起身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不用思考的,那就是吃饭,我现在极度饥饿,如果你也有此需求的话,就一起去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六章
自那日后,顾师言始终不肯再和李计然说话,李计然心里虽苦,嘴角却仍旧整天着微笑,林小路绝口不提那日的事,眼神却总躲着李计然。气温稍有所回升,太阳整日暖洋洋地照着,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李计然每天准时上下课,中午偶尔会到白衣山上找那个青衣女尼聊聊天,朱开四见他整天上山,曾奇怪地问:“你整天上山干什么?学水泊梁山当土匪啊?”李计然笑而不答,他每天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依旧是无所事事的样子。那些深邃的忧伤白天都埋伏在阳光里,远远地窥视着他,就像是他面向阳光留在身后的阴影一般,但等到夜幕降临,却都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缠绕着他,咬噬着他。
星期天的下午,李计然在寝室里看书,林暮和林小路回家了,朱开四说是去楼下超市里买点喝的,不过李计然估计他是上网去了。
看了不多会儿,忽见朱开四空垂着手打开门在门口叫道:“才子,有人找你。”他见李计然走出房门,颇有些不忍地说:“是顾师言的父母,就在门卫室那里。”
“顾师言的父母?”李计然的心里一惊:“他们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我刚走到大门口,就见他们在门卫那里打听你。”
李计然颇有些忐忑地走下楼,刚走到门卫室,就见到两个中年人站在小区门口的花园边,不用介绍,李计然一眼就看出了顾师言的父亲,他长得不是很高大,白净面皮,休闲的西装。他没有说话,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在那里。他旁边站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美妇,面目慈祥,眉目间隐约能看出顾师言的影子来。
李计然走上前去,正不知该如何打招呼,顾父却先笑呵呵地说:“你就是李计然吧,我们女儿常提起你,很厉害的。”李计然不敢回答,只是微笑着不应。
顾父上下打量了李计然几眼,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顾母却叹了口气说:“我们家言言最近在家里总是愁眉苦脸,动不动就发脾气——她往常虽然任性,却并不那样的。而且常常半夜了也不睡觉,一个人开着台灯发呆。我们听说你是她的同桌,想问问你,知道她是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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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计然心下默然,沉默半晌说:“我虽然和她是同桌,但上个星期因为有些误会,所以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说话了。。。。。。我也不太清楚。”
顾母与顾父对视一眼,都有一种找对病源,恍然大悟的感觉。
“实不相瞒,我们家言言我最近常见她一个人悄悄流泪,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有时候半夜见她灯亮着,走进房间去,却见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眼角上都还挂着泪呢,也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顾母怜惜地说。
李计然心里一痛,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情。顾父沉吟半晌说:“我们打电话给严老师,听说她最近成绩也下降得很厉害。。。。。。”李计然想起上周四数学测验的卷子发下来后,顾师言一把将卷子撕了的情景。只听顾父继续说道:“本来你们小孩子的事,我们也不便多管,可是她不是本地户口,高考还是要回浙江考的,我们都希望她能就近考入浙大,但她这样的状态,我们很不放心。”
他见李计然一直沉默不语,狠狠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李计然,提高声音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李计然展开纸一看,不禁哑然,原来是上次顾师言要他写给四中某人的挑战书,全文字迹潦草,夹杂着许多古字,偏偏落款“李计然”三个字鹤立鸡群,清清楚楚,只得点头应了。
顾父还要开口,顾母给他使了个眼色,柔声对李计然说:“这是我在她桌上发现的,虽然我看不懂,但我想应该是。。。。。。”
李计然心里明白,他们是误会了,正要辩解,转念一想,误会就误会了吧,我背黑锅又不是头一回了。又想,朱开四揍了杨诚一顿,今天帮杨诚背一回黑锅也算扯平了。便索性不说话了。
顾父见他不言不语,有些动气地说:“那张纸条我们就代她还给你了,以后就不要再写这种东西了。”他顿了顿说:“我们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换一换座位,不要和我们女儿坐一起了。”
顾母见李计然似有话却说不出口,有些不忍地说:“这也只是暂时的,你们俩分开坐,对两个人都好,反正以后高考也还是能考同一所大学的。”
顾父瞪了一眼顾母,正要说话,李计然突然抬起头说:“你们放心,我会和班主任说换座位的,至于高考嘛,我怕热,估计也不会考到浙江去。”他笑了笑,凄然地说:“也说不一定,我就落榜了呢?”
顾母听他说这话,忽然有些手足无措,顾父用商人的冷静说道:“那就多谢了。”拉着顾母向小区外的一辆蓝黑色的商务车走去。顾母走到车边,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李计然,略带歉意地说:“真是对不起,今天我们是瞒着言言自己找来的,所以,请不要把这事告诉她。”看着李计然点点头,这才打开车门钻进车中。
李计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定住了神,回头向一直在二楼窗口观望的朱开四挥挥手,又向着白衣山走去。
悲伤的时候,看着一棵蜿蜒生长的老树,一辆呼啸而过的公共汽车,地上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也会生出许多的感慨来。
一路上李计然走走停停,上山花的时间几乎是平时的两倍。走到燃灯殿,却并没有见到那个青衣女尼,李计然只得信步在寺里闲逛,不经意间却走到一座小园子前,园子的门虚掩着,门前挂有一副对联:
百鸟忘饥,任林间云来云去,云去云来
青山无语,看世上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对联刻在一对木板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青苔。李计然默默念了两遍,狠狠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推开园门,顿觉神清气爽,园子甚是雅致,几丛凤尾竹,数株古柏树,非常僻静。
李计然刚抬脚走进园子,忽见竹林种横出一根竹竿来,搭晒着几件尼衣僧袍,正在疑惑,被一个人猛地推出门外,他定睛一看,正是那个青衣女尼,今天仍是一袭青衣,便笑着说:“原来你在这里啊,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还从来没有来过。”
青衣女尼把他引到不远处的碑亭里说:“那是我们住的地方,上面不是写着‘闲人免进’吗?你怎么随便就进去了。”
“我又不是什么闲人,我是听你说法来了。再说我也没见过僧房是什么样的,顺便参观了一下而已。”
那女尼似乎对他毫无办法,只好笑着说:“你还不是闲人,整天不上课,就在寺里转,哦,今天是星期天。”她仿似刚想起来。
李计然看着功德碑上刻着XX捐人民币XX ,惊讶地说:“来这儿的人还真有钱啊,十万的都有人捐。还有这么多无名英雄。”他指着碑上一个刻着匿名却捐了一万的人说道。 “他们捐了钱就以为可以心想事成了,”青衣女尼冷冷地说:“他们连拜菩萨和拜财神有什么区别都还没有弄清楚。”
李计然忽然很想说,其实我也弄不清楚。想了想笑着问:“你今天怎么不在燃灯殿,你们也放星期天啊?”
青衣女尼不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今天怎么又上来了,是不是还是在那件事上想不通?”
李计然嬉皮笑脸地说:“我想通了,要想不爱,除非博爱,什么都爱,就是什么都不爱,所以从今天起我决定爱山爱水爱尼。。。。。。”他刚想说爱尼姑,话到嘴边滑过去说道:“爱泥鳅。。。。。。”
青衣女尼正色道:“佛门清净之地,不要在那油腔滑调,信口开河,小心菩萨怪罪。人生有限,怎能做到什么博爱,爱山爱水又去爱什么。。。。。。泥鳅去了。”
李计然一直觉得这个青衣女尼只不过大他一两岁,却次次都要用一副历经人世沧桑的庄重神情教育他,他便次次作出一副无法无天冥顽不灵的样子来,他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于是他也正色说:“人生虽然不长,总还有几万天,我一天爱一样,过了几万天也爱了几万种东西了。从今天做起,从身边做起,爱护每一颗花花草草,每一只虫虫鸟鸟。”
“每天爱一样,那不是花心么?”女尼的脸微微一红说:“菩萨有四宏誓:其一心如大地,即愿我心如大地,长养众生,道茅善种,皆成正果;其二心如船桥,即愿我心如船桥,运渡众生,不滞中流,到达彼岸;其三心如大海,即愿我心如大海,涵育众生,同得真源,沾于法味;其四心如虚空,即愿我心如虚空,包含万物,与众生平等无二,同证法性。又说‘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这都是真正的大慈大悲,‘大悲与一切众生欢乐,大慈拔一切众生苦’。我们要想做到博爱,那又谈何容易。”说到最后一句,神色黯了下去。
李计然笑着说:“看来整座寺里,就你还在真正专研佛法呢,你那些师姐师妹们都去发财去了。”
“胡说,”青衣女尼表情严肃地说:“郁郁黄花,青青翠竹,无非妙道,师姐们自有她们的悟道之法。慧能法师说过‘诸佛妙理,非关文字’,不像我,每天就只知道死背经书。”她神色稍缓:“你今天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一开始我就见你愁眉不展的,小小年纪,眼角都有皱纹了。”
李计然听到“小小年纪”四个字,无奈何地笑了笑。
“那边有座钟楼,你去撞撞钟吧,心情会好一点的。”青衣女尼说着向前走去。
钟楼坐落在白衣山顶峰之上,凭空御风,登上钟楼,凉风习习,颇有飘飘仙去之感。 钟楼上也有一副对联:
暮鼓晨钟能惊醒世间名利客
经声佛号愿唤回苦海梦迷人
李计然看下去,却发现下面还有一行鲜红的字:撞钟一次,收费两元。吓了一跳,笑着说:“我可没钱。”青衣女尼皱着眉看了看那行字,小声说:“现在没人在这里看,你就敲两下吧。要是被她们看见了,我就说你已经付钱了。”
李计然依言拉起撞杆用力向金钟撞去,金钟有一人多高,周围刻满了云纹,是以五金铸成的。文革时候,红卫兵砸白衣寺,砸到此钟时,却怎么也砸不坏,有个造反派心一横,挽起袖子,提着板斧就冲上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