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 - 太平裂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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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 - 太平裂碑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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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风这下子也明白了,冷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把草木与山薯往地上一抛,道:“这山薯拿去热了,给陆小兄弟和小妖女充充饥。”
  灵木道:“那这些药草呢?”
  疾风道:“我要炼制三转仙丹和龙衫膏,先给封秋华治治。”
  灵木道:“师兄,这制药熬膏的功夫,不如也让我来吧!”
  疾风翻著白眼道:“你干什么抢著做?”
  灵木道:“上回不小心,喝了一口师兄您熬制的玄黄辟邪汤,害我拉了三天。师弟武功不如您,可是这煮炼之法嘛,嘿嘿……要比师兄可怕,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疾风道:“我说是谁偷喝了我的玄黄辟邪汤,原来是你!”
  灵木道:“若知道是师兄您的大作,把我倒吊著逼我喝,我也不喝!”
  疾风道:“哼,你说只暍了一口,可是我看整碗都空了,你还嘴硬!”
  灵木道:“为免涂毒生灵,我暍了一口之後,便把整碗都倒了。”
  疾风勃然变色,斥道:“荒唐、糊涂、混蛋、糟踏!你为何要作贱我精心制的辟邪汤!”
  灵木道:“这倒得一点也不冤枉,我将辟邪汤倒入水沟之後,立刻见到了天下奇景,是你一辈子也不可能见著的神奇景象。”
  疾风奇问:“什么奇景?”
  灵木道:“师弟还为了这奇景,作赋一篇,以记盛况也。其题为‘水沟浩劫记’。其文日:夫沟渠之间,固枕籍而至秽;两波之内,乃茂郁而生灵。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邻,蚊蚋并肩。玄黄辟邪之汤,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顿见波扬万尺,哀嚎震天。孑孓惊呼辟易、蚊蚁大哭逃窜,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难。哀鸿遍野兮,母蜗牛不能保小蜗牛;沟水沸汤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观者鼻酸,闻者掩耳,苍天何仁,乃罹此咎!灵木乃束手而垂涕,望南天而召魂日:呜呼哀哉,一汤之猛,乃至於此,疾风神威,小子知之!呜呼!
  哀哉!”
  见灵木摇头晃脑地朗颂,陆寄风早已笑倒,疾风却是越听越是眉毛直竖,怒道: “哼!
  这是你不解玄黄辟邪汤的妙用,便宜你连拉二天,那臭屎不是就把妖魔鬼怪给吓得逃之夭夭吗?”
  灵木笑道:“那所谓三转仙丹,是不是说封秋华服了之後,立刻白眼三转,当场尸解成仙?”
  疾风道:“这也没什么不好!”
  灵木道:“我说这就可惜了,师父浪费了师兄您的天赋,我看也不要天婴,有个现成法子,就可以杀死舞玄姬这魔女。那便是:设法引荐师兄上凤凰山万灵宫,担任舞玄姬的御用大厨,吃了师兄您精心烹煮之物,保证不出二天,舞玄姬就要身中奇毒、功体散尽而死。最神奇音,乃在於师兄所制之物,端的是绝无破解之法……”
  疾风怒道:“那么你去熬药,我来煮山薯。”
  灵木笑道:“这小妖女道行还浅,师兄您煮的东西也足以毒死她了。”
  陆寄风忙道:“不敢劳驾两位道长,晚辈自己动手。”
  疾风道:“呸!我就不信,煮个山薯有什么难的?我偏要让你这个烂木头没话说!”
  说著便冲入农户的厨房,伐了个大镘,盛水煮粥。
  陆寄风想想:只以水煮个山薯,最多是糊了,也没什么要紧,便不与他争。灵木找了两片石板,捣起药草来,陆寄风见到他们都忙,不好意思闲著,寻思替封秋华做个有轮子的担架或板车,这一路上山不必再让疾风负在肩上,於养伤大是妨碍。
  陆寄风便佩著宝剑,找了株大树,削下不少粗大的树枝。
  疾风问道:“小子,你在做什么?”
  灵木道:“吃师兄您做的饭之前,总得先做好棺材……”
  疾风瞪了他一眼,道:“我没问你!”
  陆寄风微微一笑,一面削去枝叶,又想到不知封秋华的身长,便奔回屋内,以手比了比封秋华的身长,才再至前庭,拿了根木炭,在树干上记下尺寸及草图。
  疾风又问道:“小子你在写些什么?”
  不等陆寄风回答,灵木抢著道:“八成是遗嘱。”
  疾风气得差点跳起来,愤愤道:“哼,随便你说吧,等一会儿叫你刮目相看!”
  陆寄风虽听的好笑,却也觉得不好意思,暗想等一会儿就算煮得不好,也要赞个几声,好保住疾风道长的面子。
  但是,人类的善良和道义,也是有限的。当食物拿到面前,陆寄风和云若紫见了,虽然一晚未进食的两人都已饥不堪言,还是看著镬中的东西良久,说不出话来。
  云若紫首先发话:“寄风哥哥,我不要吃被嚼过再吐出来的东西!”
  不顾疾风道长的脸色,云若紫甩头便走,陆寄风很努力地想说几句可以缓和气氛的话,但以他的聪明才智,实在也想不出来。
  居然,只是以水煮薯,可以煮成……没错,云若紫果然不是凡种,“被嚼过再吐出来的东西”,这句形容,实在太传神、太贴切了!究竟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呢? 这个问题此後令陆寄风想破脑袋,也找不出合理的解答。
  …







第 九 章 形意相恍惚
 
  既下了终南山,一行人往东北而行,打算先经弘农。弘农亦为大城,在此先作打听,再决定是不是前赴洛阳。
  一路上依然晓行露宿,有时为了赶路,夜间并不休息,疾风能单手持著担架健步如飞,而往往灵木也会帮忙推著小车。两位道长除了步伐较大之外,走路的速度看起来与常人无别,但却常一眨眼就已经人在极远之处。
  陆寄风原本并未察觉出两道长以轻功赶路,只知紧跟在旁。一直到疾风对他始终不会落俊,不禁面露惊奇,陆寄风才猛地警醒:“我练了灵宝法经里的行气之法,精神和步行似乎都与从前不同了,万一让疾风道长察觉,可能不妙。”
  因此,陆寄风有时故意落後,或是显出吃力之色,疾风与灵木才不再怀疑。
  陆寄风服了天婴之後,行动反应及体能虽已比平时敏捷将近十倍,但毕竟尚未经过任何的调教与训练,空有极佳的潜能而不知如何运用,有如未琢的璞玉,无法发出光芒来。那神秘的声音教授了他灵宝经中的内容,陆寄风悟性过人,依他的教法一步一步运行真气,便将这股得天独厚的潜能又增强了几倍。目前对他而言,跟上疾风与灵木两人赶路的速度,已经是轻而易举。
  他有意藏贤,赶路时故意落後,正好分心想著灵宝法经中的内容,但他边走边暗自依照经文导气、行气,速度竟会不知不觉地突然间又快了起来,身形离奇,似乎已经远远地到了前方,越过了灵木与疾风,但却又似乎还在後面,以他的慢速行走。
  这种好像灵魂出体的感觉,令陆寄风不寒而栗,总是一发觉有一个自己行走得超前了,就及时回神,让那种离体之感消失,再放慢速度,重新慢慢赶路。
  事实上灵木与疾风并非完全没疑心过陆寄风忽快忽慢的速度,但一来他们也不知天婴对人体真正的影响,二来也根本没有想到:陆寄风正在默练著一套道法,故只是将疑惑存在心中,都没有问出来。
  而陆寄风也完全陷入了灵宝法经的小成阶段,几乎是每想一遍,就浑身轻健,下田温暖,似有用之无穷的精力。这种境界,聪敏过人者也至少要持修一年,才能达到。但陆寄风身上的天婴元素正在逐步遍布他的体、意、神,有了道门的行气之法,就像把一道狂奔的巨流导入了河道,在河道中以极快的速度奔流著,狂涛汹涌,沛然莫之能御。因此就算陆寄风并未刻意去引导这道气,它也在体内找到了循环之道,而自行练起。
  所以陆寄风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修行的基础已经有入门一年的程度。
  两道带著幼童及伤患一样日行近百里,不过一两天,就到了弘农境内。
  在这沿路的两三百里间常见难民,一路上不少人在说不久前胡夏拦劫晋军之事,果然一如陆寄风事前预料:剌史刘义真的军队带了太多财宝美女,根本走不快,一日只能行走十里左右,很快便被胡军给拦劫了住,被胡军的抚军大将军赫连昌袭击。面对骁勇善战的匈奴大军,晋兵立时溃不成军,被杀得几乎全灭,刘义真也下落不明。
  而陆寄风担心之事又多了一项,柳衡身在刘义真队中,是否全身而退了?
  弘农城内虽有经过兵火的残破之迹,但弘农向来是个大城,来往人口仍多,只不过有一半以上是胡人,就连守兵巡卫,服色也属胡夏军队,可见弘农也沦陷了,至於长安更不必说。
  想想长安才收复不到一年,居然又落入匈奴手中,陆寄风不禁心下凄恻。他父母生前说起先人,总是不胜悲哀,感叹晋室日下,气数不久。如今看来,父母之言果然是真知灼见。
  带著两头幼虎,一路上必会引人侧目,疾风与灵木於是先找了一处小客店,安置下二童及封秋华。二童经过这些日子的奔波风尘,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烂不堪,而疾风和灵木身为世外之人,也不怎么注意修饰,店家见他们这一行人衣衫褴褛,还带著一个死了七八分的汉子,本来不欲收的,但疾风道长伸手一拍,将一锭金子硬生生地拍入了柜台内,金子软物竟能被打得深深嵌入木中,这一手柔劲吓著了店家,连忙清出上房,让他们住了进去。
  疾风道:“小子,你们在此地别乱走,我们去打听云萃一家的下落。”
  陆寄风点头应了一声,灵木和疾风两人便步出了房外,身子一纵,一前一后地跃出了院舍围墙,已消失不见。
  陆寄风唤来店内夥计送来水盆毛巾等物,又不客气地叫了许多菜肴,打算好好地休养调补一番。
  待诸物送到,云若紫自己洗脸洗手,而陆寄风则先拧巾为封秋华擦拭面孔手脚,这几日的污尘被抹净之後,见到封秋华原本端俊英秀的面孔变得如此憔悴变形,陆寄风不由得心头下沉,暗想道:“看来封伯伯好不起来了,恐怕一生就这样半死不活。”
  云若紫也已懂事许多,见到陆寄风脸色凝重,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问道:“封伯伯怎么还不起来啊?他要睡多久?”
  陆寄风强颜为笑,道:“你乖乖的,别吵封伯伯。”
  云若紫睁著大眼睛,点著头,道:“我会乖乖的。”
  眼见渐渐地黄昏了,二道出门探访,不知情况如何,陆寄风正好趁此时机,专心修练灵宝经文。那玉片他藏在怀中数日,始终不敢拿出来,此时才有机会取出细看。
  在油灯下,郡白玉更是通体莹亮,照手生辉,一望而知是贵重之物,绝不可能出现在那寻常农家之中。
  以陆寄风的聪明才智,马上想道:“会是那对我说话的人故意放进尸灰里,让我发现的吗?他为何要这样隐秘?”
  他一字一字细看刻在玉上的小字,这不足他手掌大小的玉片上,竟能将千字刻得笔笔清楚,端正悦目,实非寻常。
  玉上经文与陆寄风所背诵的灵宝法经,一字不差。陆寄风不再细看,将玉又收回怀里,迳自在榻上打坐行功。
  陆寄风马上就进入定神定意的状态,一摧动经文口诀,真气便止不住地自行奔流了起来。
  甚至他不怎么专心,也未曾影响到体内的运行。
  陆寄风一面练功,一面想道:“若是打听到云老爷家人,那就是我和若紫妹妹分手的时候了……”这样一想,突然间头顶一虚,天旋地转,一口真气冲进胸口,差点无法呼吸。陆寄风连忙重新调匀气息,不再想这令他心伤的事情。
  可是说要不想,又怎能真的不想?陆寄风还是禁不住地思绪翻涌,想跟在二道身後,看他们何时打听到消息,而不是在此地枯坐等候。
  恍恍忽忽间,陆寄风觉得自己似乎到了街上,天色全暗了,街上的人都快步行走,要在宵禁之前赶回家,免得被巡逻的胡兵逮住,不问情由就地正法。
  陆寄风东张西望,想道:“疾风道长和灵木道长会在哪儿?”
  他极快地便发现自己身处城外,找寻一回,才想到应该到人多之处看看,倏忽之间身体果然又来到另一处热闹的街道,探头张望了半天,在街角边陡地望见灵木高大的身影,他急忙追了上去,却见灵木身影一闪,消失在角落。
  陆寄风跟上几步,便见人群之中,有几名汉子互使著眼色,朝灵木消失的方向追去。
  陆寄风一怔,更是奇怪,也小心地追随在後,看看那几名汉子跟踪灵木,究竟是敌是友。
  灵木奔入的巷子十分狭小,那几名汉子穷追不舍,总是追不上灵木,或是只来得及见到灵木消失的方向,才不致於追丢。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陆寄风尾随在这些人身後,已隐约看出了不是他们跟得紧,而是灵木道长故意引著他们。这几人追踪了约莫一刻钟,居然还没醒悟出自己被牵著走。
  越追越是深入窄巷,也越灯火稀少,这才完全找不著灵木的踪迹。
  众汉子这时才一致出现了诡异的表情,陆寄风想:“他们知道自己被耍了吧?” 可是众人还是纷纷快步奔入巷内。
  陆寄风跟上前去,穿过窄巷,突然间竟是灯火通明,眼前飞阁云轩,红灯高张,干门万户里,透出的笙歌笑语,在黑夜里几乎也燃亮了半边的天空。
  陆寄风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张目结舌地看得呆了。那几名汉子迟疑了一下,有人骂道:“妈的熊!老子就知道,什么通明宫,装什么鸟清高!”一人问道:“那妖道躲进去了,可怎么好?”另一名汉子哈哈大笑,道:“‘可怎么好?’你的卵是给割了不成?他敢进窑子,咱们就不敢?”
  问话的那人道:“黑鹰寨的情报说,疾风妖道恶毒得紧,上头叫咱们只管跟踪,别对上他。”另一人“呸’地吐了口痰,道:“黑鹰寨是你姑爷?你听他的?”
  还有一人道:“这醉月楼,咱们要挣多少卖命钱才踏得进去?现在是为了跟踪人,才不得不闯他一闯,上头可没话说了吧?”
  立刻有人笑道:“对!咱们尽忠职守,就算醉月楼是龙潭虎穴,也得闯它一闯!”
  这下子众人再无异议,一哄而入,才奔到大门口,几名也要进入的胡人富豪、公子们,见到向来只招待豪贵的此地竟然涌进这么多走卒,立时皱著眉头,停步不前。
  几个茶壶连忙迎了出来,口里叫著:“大爷,这里请。”“石公,您发财啊!”
  一下子便包围住要转身而回的富豪公子们,这些人身边的清客、侍从也不少,一下子都说起话来,喧哗声中簇拥著贵客涌了进去。
  那几名汉子被冷落在一旁,互使了个眼色,便一同跨进大厅,立刻又有位略肥的妇女,一身珠翠,摇摇晃晃地步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哎呦,好些个英雄,这样赏脸,踏进了醉月楼,久候,久候,来来来,上楼坐。”
  众汉子没想到传言中最势利、最无情的关洛第一大妓院,会满脸堆笑地迎接他们,本打算打著组织名号在此立立威的众人,马上全跟著笑开了,嘻嘻哈哈地跟著这各老鸨上了一座精致芳香的小楼,小楼内果然是长几广座,铜灯罗列,早就置下了一桌酒菜,几个美貌小婢或小厮正忙著置放杯筷。
  那几名汉子眉开眼笑,其中一人粗声道:“喂,你可知道咱们是那一路的?”
  老鸭道:“欵,大爷您说的什么,白鹇寨的英雄,这大洛阳方圆五百里,有谁不知啊?
  俗话说英雄爱美人,美人伴英雄,可是几位却老不来赏光,使我这醉月楼里的姑娘,人人心里都少了什么似的。方才有人在外头见到几位爷,便跟翠姑我通风报信,说好像是白鸥寨里几位大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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