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侠一听此话,气得愣在当地,陆寄风此言实在是欺人大甚,难道是把他们当成皇帝散播龙种时,等在外头的内侍小臣了吗?等陆寄风出来之后,此辱非报不可。
武威公主叫道:“我……我受不了了,你快把它给弄掉,别再上上下下的啦!”
陆寄风道:“是,是……”接着武威公主闷哼一声,便无声息。
严隽终于受不了,大力踹破木门,喝道:“你们在搞些什么无耻勾当?”
但见武威公主昏厥在陆寄风怀里,陆寄风一手抱着她,一手还拉着她的裤头,武威公主满脸通红,一身是汗,头发凌乱,陆寄风神色慌张,与大厅中一夫当关的气概,不可同日而语。
陆寄风像得到了解救,放下公主,一步上前便取下严隽腰边的短刀,道:“多谢!”
他迅速割断缠紧的腰带,身子一闪,严隽的短刀竟已又放回原处,他取刀还刀的身手,快得根本无法看清,严隽这才回过神来,道:“你……”
腰带破割断,武威公主悠然醒转,喘了口气,怨道:“你怎么连穿件衣服都不会?”
陆寄风心里暗想:“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但他也不跟这小女孩争辩对错,又转身关上门,将众人推了出去,道:“抱歉,再一回儿便穿好了。”
公主腰身甚小,腰带被割成了两半,还足以系住她的腰。一回生二回热,陆寄风总算成功地帮她穿好下裳,武威公工喘了口气,微笑着安慰他道:“谢谢你,第一回能穿成这样,也是不易了,你很认真,很好。”
听她口气,穿衣服还真是件困难的大事,陆寄风哭笑不得,只好道:“多谢公主。”
武威公主穿上了道袍,像个小道童一般,更加可爱,陆寄风以手指替她拢齐秀发,又拿那另半截的腰带作为发带,轻轻地束起她的一头乌丝。武威公主凝视着他,一会儿才道:
“陆寄风,他们全要杀你,是不是?”
陆寄风点了点头,武威公主蛾眉轻蹙,道:“没人可以帮你吗?我看那位跟老虎学武功的和尚是好人,他或许会帮你。”
陆寄风道:“公主你不必忧心,就算下官有所不测,他们全是名重一方的英雄,也会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回平城,不会伤害你的。”
武威公主眼里突然涌满了泪珠,道:“我没脸回平城,陆寄风,我本来很想死,可是见到大家都要你死,我反而不想死了。我们都别死,你保护我到大漠去,投奔我姑姑。”
陆寄风按着她的肩,温柔地说道:“公主有什么委屈,皇上会替公主讨回公道,别胡思乱想了。”
武威公主泣道:“阿哥一生气便杀人,我不想他再为我杀人,你别告诉他,不然他又要生气了。”
陆寄风哑然,拓跋焘发怒时,一刀劈了公主家令的头颅,那可怕的景象历历在目。若是让拓跋焘知道爱妹惨遭魔爪,恐怕后果更不堪设想。
陆寄风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辞,与公主相对默然,一会儿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道:
“走吧,咱们出去把话说清楚,他们若不讲理,也动不了我的。”
武威公主点头,顺从地随陆寄风推门而出。陆寄风一推开门,本以为门外群侠包围,可是没想到一推开后,门外竟然空无一人,陆寄风愣了一下,武威公主也甚感奇怪。
两人面面相觑,地面上雪痕凌乱,处处都是被拖行的痕迹,陆寄风示意武威公主勿出声,便抱起她,以轻功赶往雪痕拖行的方向。武威公主替陆寄风提着铁链,免得在地上留下痕迹。
身后骤然风紧,陆寄风感到有人靠近,连忙提气窜至屋顶,低头一看,两名獐头鼠目的汉子押着一名愁眉苦脸的年青道士,应该是安定观内的六代弟子。陆寄风惊心,想道:“难不成……全观都被制住了?”
陆寄风尾随着那两人,赶至前厅,一路上所有的通道回廊果然都已净空,看不见半个人。
陆寄风才掩近前厅,便听见有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接着一人喝道:“他妈的,要杀就杀,问这些废话做什么?”
又有人道:“别在老子身上乱摸!”
厅外,守着不少方才没见过的人,也朝厅内探头探脑,不知这些人是何时冒出来的。厅内的景象,更是令陆寄风难以置信。群侠倒了一地,无人动弹,而他们还不是东倒西歪的躺,而是整整齐齐,被排成一列一列的躺。通明宫的弟子们则全破堆在最角落,动也不能动一下。
每一列都有一名穿着苍衣的人在群侠身上搜摸,并有一人立在那个搜摸的人身边,手持纸笔,不知在记什么。
将这些武林高手全制住之人,此刻高立于堂上,原本是烈火道长所站的地方。他红光盈面,身材高大魁梧,身上的衣冠整齐端严,浆洗得十分笔挺,衣袖的每一处折痕,都熨得工工整整,整个人好像会发亮似的,乍看之下,真是仪表堂堂,有不世之威。陆寄风在官场待了一阵子,直觉得此人不像名寨主,倒像个领军。
他面带微笑,捻着自己的长须,高雅地望着倒了一地的众人。在他的身前,还林立着数名锦衣汉子,个个看起来都十分威严,衣饰一致,只是颜色不同,容色严谨,将他衬托得威仪万方。一名文人样的男子立在阶下,气度俨然地看着众人。
两名寨匪押着那通明宫弟子进来,道:“报告寨主,这里还有一个!”
高坐堂上那人微微一笑,道:“很奸,归放在弟子类,再去看看还有多少漏网之鱼。”
“是!”他们将人捆在角落,和众弟子同列,便又赶了出去。
看来又是圣我教的喽罗,天下百寨联的人。但是就在陆寄风与武威公主说话的短短时间之中,竟然就能将所有身手不凡的武林名人给擒住,也委实教陆寄风不敢置信。
其中一名搜身者搜完了倒在地上的人之身,持纸笔者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的那人怒道:“问这做什么?”
那文人道:“让你说出名字,免得做个无名之鬼,这是为你好。”
一人被反绑着手,仰着脸骂道:“你们用卑鄙手段迷倒我们,早晚是杀,难道杀了我们,还要立碑安葬不成?”
那文人道:“文书工作就是这样的,多多少少得问个清楚。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请说吧!”
那人道:“大爷的名字,你还不够资格听!”
那文人皱着眉头,喃喃道:“又要我猜?唉!怎么搞的,每次都是这部份最难做……”
他转过身,一脸为难地对林立在堂上的锦衣之人道:“报告寨主,此人又不肯登记……”
衣冠楚楚的寨主沉着脸,那名穿着黄衣的锦袍文士只微哼了一声,那文人连忙道:
“呃……属下知道了。”回头看了看那汉子,便在纸卷上振笔疾书。
那人怒道:“你在写什么?”
那文人赔笑道:“这位好汉,请留点做事的空间给在下,你不说名号,在下只好帮你想一个,那你就叫做赵武扬,怎么样?”
那人道:“老子不姓他妈的什么赵!老子叫李云!”
那文人喜出望外,笑道:“叫李云吗?嗯,是不该姓赵。”
就在他笑嘻嘻地登记之时,其它行列的对话大抵如是。他们登记过了名字,就捧上去交给立在阶下之人。接著文人又步向严隽,问道:“阁下高姓大名?”
他一面问,一面以系在腰间的香盒在严隽鼻端一晃。但严隽只发出冷冷的轻哼,并不说话。
文人奇道:“我已解了你的锁喉烟,你还不能说话吗?”他转头道:“药烟组!药烟组,快过来换药盒。”
林立在堂前的黑色锦衣男子说道:“你得回寨登记才能取盒,先跟旁人借一借。”
“可是现在正是任务中,你通融通融……”
黑色锦衣男子态度冷漠,道:“我通融你,谁通融我?照规定来!”
“你……”那文人有点束手无策,步出队中,道:“报告参事,药烟组为难手下,扣药不发!”
黄色锦衣的男子长眉一轩,正要发话,那黑色锦衣男子已一个箭步上前扯下那文人腰间的香盒,道:“里头还有足够的药烟,不是本组品管出错,是你问话不力!这些人不说话,你就想法子让他们说话!”
说完,他用力在严隽腰问一踢,严隽闷哼了一声,发出声音。黑色锦衣男子道:“看!
不要只用嘴巴问,要用手段问!知道了没有?”
那黄色锦衣士的脸色一变,坐在首座的寨主扫了他一眼,道:“文参事,你教出这样的饭桶乎下,要你何用?将他斩了!你领导不力,也要处罚。”
文参事擦了擦冷汗,道:“是、是!属下知罪!来人啊,把他拖下去!”又指着另一人,道:“你,换你代替他!”
旁人上前将那名问话不力的文士给拖了出去,他吓得叫道:“寨主!寨主!我哪知道这药盒怎么用?他们没说清楚啊……冤枉啊寨主……”
那药烟组的黑色锦衣男子得意地看了文参事一眼,似乎自己获得了什么小小的胜利。
高处的陆寄风只感奇怪,他知道百寨联之人不是放迷药就是撒毒烟,才能够轻易制住群侠。可是为什么自己和武威公主一点事都没有?而且他们也没闻到什么怪味,不知道苍凫寨是用了什么奇特的法子制得群侠无法反抗。再说他们都根基不浅,普通的迷烟对他们就算有用,也早该以内力冲散了药性,却众人都倒地不起,难道真有这么厉害的迷药?再说,就算方才在屋外的人都中了招好了,其它的通明弟子们分散安定观内各处,又怎会也中了迷烟?
种种疑问,充满了陆寄风的心中。
这时一名搜身的寨匪原本搜到跋陀身上,突然间发出惊呼,不知搜到什么东西,一搜出便将那物甩在地上,拚命地擦手,好像碰到了很脏的东西一样。
文参事道:“你搜到了什么?拿来看看!”
那手下为难道说道:“可是……这不大好……”
文参事怒道:“叫你拿来你就拿来!”
“这…是……”
他以右手的姆指和食指,小心地捏起那物,群侠一见,眼睛都直了,竟是陆寄风给跋陀的那块血布,只要服了它,再重的伤、病,都医得好,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但是苍凫寨的众人见了,却也都掩鼻不看,寨主更是脸色铁青,一击几案,道:“将此不雅之物拿出来做什么?文参事,这该治何罪?”
文参事忙道:“这是大不敬之罪,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斩了!”
那人叫道:“寨主!是文大参事叫我拿的啊,寨主,冤枉……”
不管他怎么喊冤,还是被拉了下去。
群侠莫名其妙,难道这寨主是不能见血的吗?
文参事对另一人道:“把那不雅之物给拿出去烧了!”
被指名之人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小心地揑住血布一角,提了出去,在门口点起火折,一把烧了干净。群侠又失望、又生气,眼巴巴地看着不死之人身上的血被这样毁去。
新递补上来的寨众气怒得在跋陀身上打了一笔,骂道:“他娘的,这和尚带着女人月布做什么?真他娘的触霉头!”
他旁边那一列的寨徒偷笑道:“你摸摸看,搞不好这和尚是个尼姑。”
跋陀气得脸色涨红,无奈全身不但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持香盒的文士以香盒在跋陀鼻间一晃,跋陀喉间一松,能发出声音,立刻破口大骂,道:“和尚是不折不扫的和尚,不是什么尼姑!你们有眼无珠,不识奇宝!你们毁了我师父的药,我要把你们……”接着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串的天竺语,虽然无人听得懂,也听得出他在骂些市井俚语,不会是什么好听话。
那文士急忙要掩住跋陀的嘴,方才是只怕问者不出声,如今是想教他住嘴却没办法,只好点住了跋陀的穴,道:“你先闭嘴,我问你话你才回答!听懂了没有?”
他确定跋陀听懂了,才再一点他的穴道,解开之后跋陀继续大骂,天竺话、北凉话,夹杂着汉语,骂得更起劲,那寨匪只好再将他点住。可是这样便无法问话,一时之间不知该点他穴,还是该解,有点手忙脚乱。
另一列的问话文士抢先问完,将报告呈了上去,文参事满意地审视了一会儿,突然道:
“你过来!”
那名文士忙道:“是,大参事。”
文参事道:“这个人叫作铁钩月滴血,此人早已死了,你胡乱报告,是何用意?”
那名文士连忙道:“属下不敢!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文参事道:“哼!难道搜情组资料不对吗?铁钩月滴血上个月死在沙暴中,我的搜情组查得一清二楚!”
那文士拉着陪自己搜身的寨匪道:“他也听见了,那人自报名号,就是铁钩月滴血,属下绝不敢造假瞒上!”
群侠之中,有的知道此人确实刚死不久,也都狐疑地望向破指问的那人,方才人多,他又刻意立在不起眼处,根本就无人注意到他。烈火道长想道:“此人假冒铁钩月滴血,混了进来,有何用意?”
苍壳寨之人还要追问,门外传出兵器相格的战声,寨主眉头一聚,只见门外几名道士振剑杀人,寨众们一一被打退,飞出极远,根本无法招架。
那几名是烺阳君所领的安定观弟子,看似漫无章法地杀人,却各人严守方位,结了剑阵,才能一路势如破竹地闯回。原来烺阳君文探视倒地的弟子们,查不出头绪之时,正要回来向师父报告,惊见群侠已经被制。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发觉这些匪徒竟在各处出入,而通明弟子不少都倒地不起,任人鱼肉。
他见了此景,惊骇莫名,急忙找到几个没出事的同伴或弟子,以七星剑阵破敌,想救出师父。
烺阳君喝道:“匪酋,受死!”
他率先一剑递出,直取寨主,那寨主冷笑着也不避开,身后倏地闪出三名白衣人,一人振剑挡去烺阳君的攻势,另一人长剑往横一剌,剑柄便点着身旁的通明弟子,将他点退了数步,原来剑招是虚,剑柄攻人是实。
这三人容貌一致,服色一致,剑也一致,立在寨主面前,俨然有如铜墙铁壁,保护住那名威严的寨主。
陆寄风见那寨主一直坐在高处,但指挥若定,喜怒不形于色,想道:“我所见过的百寨主里,就这个最有威仪,不知武功如何?”
烺阳君抽出长剑,剑上红光灼炽,带出一片热气,向那三人攻去。那三人动作一致地敞开,分从左右两边围攻烺阳君,出招凌厉,烺阳君左右不能相救,但其它六人已抢上,有的直取寨主,有的攻那三人。那三人身形飘忽,剑法又快,虽身在阵中,但将外围七人给缠得无法分神去攻打寨主,一时之间,谁胜算大些,倒是看不出来。
寨主下巴一扬,穿着黑色锦衣的药烟组首席见了,大声道:“放烟!”
一阵白雾噗地射了过来,烺阳君等七人急忙闭气,攻势略顿,那三人却振剑急搠,趁机快攻。烺阳君眼观四面八方,发觉无人中毒,寨匪们脸上似笑非笑,像在嘲笑他们中了计一般,烺阳君惊想:“原来是乱敌之计!”
七星阵很快又困住那三名白衣剑士,药烟组之人又喊:“再放烟!”
烦阳君道:“那是假的,别理它!”
话声末落,一样的白烟又射了出来,通明弟子们不作防备,手中快剑翩连,突然间只听一声声闷哼,就有三、四人中剑。那三名白衣剑士左攻右剌,招招得手,没两下子,烺阳君等人已和群侠一样,倒地僵躺,无法反抗或出声,剑创处血如泉涌。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