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宗政扶苏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愈发觉得此人的口才不可小觑。怕是牛都能被他吹上天了！
“这么说来……朕倒是错怪你了。”宁帝皱了皱眉头，随即望向身后的李公公，“小李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奴……奴才愚钝，对于礼仪，一窍不通。这礼仪之事，奴才觉得还是礼部尚书姚嘉姚大人更为清楚。”李公公毕恭毕敬的回答。他弓着身子，不时伸手莫向衣袖里的钱袋子。这热乎乎的银子可是太傅府才供上来的，只是请他把礼部尚书推出来管事罢了。便宜银子，不赚白不赚！
“宣礼部尚书！”
第842章 婚丧同行（2）（）
礼部尚书姚嘉早已在承乾宫外恭候多时，他看似行色匆匆，脚步却沉稳至极。姚嘉朝着宁帝一拜，随即便抬起头来：“陛下宣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大婚，恰巧撞上准太子妃丧父，你通晓礼法……说说看，这件事要怎么办？”宁帝挑了挑眉。
姚嘉抬起眼眸，瞥了尉迟墨一眼，沉思片刻，随即道：“回陛下，大婚照常举行即可。”
“嗯？”宁帝眉头一皱。
尉迟墨也拧紧了眉头望向他：“姚大人，本宫与你无怨无仇，你可要看准了礼法，切勿将本王陷于不仁不义之地！”
“陛下，先祖礼法上记载，红事白事相撞，原本应当红事避让白事，当推迟太子殿下大婚，先为太傅大人出殡。但……”姚嘉突然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但是什么？你接着说！”宁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姚嘉忙道：“但是这是常理，也有例外。比如家中故去的长辈有意促成这桩婚事，那么活着的人自当满足他们的愿望。微臣收到消息，昨夜太傅府后院的红梅，一夜全开，美不胜收，这是吉兆。据东方姑娘所言，梅花盛开之时，太傅大人托梦，请她早日嫁人，免他担忧。故，微臣愚见，太子大婚应当如期举行，红事白事一起办，以慰太傅大人在天之灵，扬太子殿下尊师之道。”
宗政扶苏闻言，不由瞟了姚嘉几眼。这位礼部尚书明显一早就做过功课，说得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摆明了就是逼着尉迟墨，不娶也得娶！
“姚大人，你……你可想清楚了？！”尉迟墨咬紧下唇，冷着张脸，“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的。”
“回太子殿下，微臣已经想清楚了。”姚嘉抬眸，面色冷静如常，“只有太子殿下与东方姑娘如约大婚，才能破了这红白相撞的厄运。”
“陛下！”宗政扶苏突然出声，“太子大婚事关国运，这梅花盛开，寓意吉祥，是好事。加之，礼部尚书姚大人通晓礼法，连他都觉得这红事白事一起办更好……微臣觉得，还是一起办了吧！”
尉迟墨抬头，一双墨黑色的眼眸瞪向宗政扶苏，冒火不止，恨不得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微臣也觉得太子殿下应当如约大婚，方能堵天下百姓悠悠之口！”
“不错！不拜堂不成亲，便是抗旨不遵！太子殿下，千金之躯，本应是万民表率，又怎能以身试法？！”
“对！尊陛下旨意！请太子殿下依约成婚！”
“……”
也不知为何，承乾宫中，一时之间冒出很多朝臣，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尉迟墨大婚！
尉迟墨原本是抱着必胜的把握来请旨退婚的，如今一来，竟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个中道理，大家都已经讲得很明白了。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你清楚了吧？”宁帝弹了弹衣袖。
尉迟墨干咳了一声，随即压低了脑袋，冷声回道：“儿臣尊父皇旨意，明日准时迎娶东方灵曦为妃！”
“嗯。”
第843章 婚丧同行（3）（）
宁帝轻哼了一声。
正当此时，门外当值的太监上前通禀。
“陛下，璎珞姑姑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今日病情加重，咳嗽不止，有些想念陛下了。想问问陛下今晚是否有空，可否到延禧宫用膳？”李公公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
这个节骨眼上，东方敏突然来请宁帝，免不了与东方家的这门亲事有关。
“母后病情加重？”宁帝眉头一蹙，有些不悦地瞪了座下的尉迟墨一眼，随后扭头对李公公道，“你去告诉太后，让她放宽心，别为了小事劳神费心，这些个家务事，朕这个做儿子都会处理好。朕晚些时候，去延禧宫看她。”
“是。”
尉迟墨闻言，面色更加难堪。
太傅府。
锦绣快步进了院子，冲着沈嘉玉和东方灵曦点头道：“夫人和小姐神机妙算，姚嘉姚大人看了小姐送过去的锦囊，果然面色大变。宫中已经传出消息，姚大人力保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婚事，陛下已经下旨，婚期不变！”
“太好了！”沈嘉玉面上的愁容终于散去，拉进了东方灵曦的手。
东方灵曦则是一脸自信：“除了姚嘉，我还亲自写信了给了太后姑奶奶。陛下就算可以不顾及群臣非议，也不能不顾及亲娘的感受！东方敏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们若是再不好好利用，她可就没有价值了！”
“好！好好！”沈嘉玉连叹三声，“灵曦！我的好女儿，你可算想通了！你的斗志，又全都回来了！”
东方灵曦目光清冷如刀，手中的娟帕被她紧紧扯住，似要撕破：“爹不在了，但太傅府还在，东方家族还在！我！东方灵曦！定要撑起整个东方家族！叫那些躲在暗处看我笑话的人，刮目相看！”
“嗯！”沈嘉玉紧紧握着她的手。
锦绣上前一步道：“小姐，陛下吩咐白事红事一起办，依您的意思……要怎么办才好？”
东方灵曦眉头微微一蹙，揉了揉鼻梁道：“容我想想。”
恭王府，东厢。
冬梅将刚刚查到的消息呈到东方婧面前，“小姐，都已经查清楚了。天启二十一年，陛下携后妃上灵坛祭祀，天降神石，砸伤了陛下的左臂。礼部尚书姚嘉上告太后，新晋宠妃瑾贵人错站席位，激怒神明，损陛下龙体……”
“太后大怒，将那瑾贵人废黜位分，贬为庶民，赶出宫外。”冬梅还没说完，东方婧就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冬梅神色一震，不由惊讶出声道：“主子知道这件事？！”
东方婧抿了一口茶。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陛下携后妃及子女家眷灵坛祭祀，她当时可是太子妃，自然是在场的！
“也是听旁人说的。”她笑了笑，接着说下去，“那瑾贵人仗着自己与已故的宸妃有几分神似，很得陛下宠爱，做事有些无法无天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嫉恨，她是得罪了人，才会被摆了一道！姚嘉定是因为这件事收了别人的好处，却被东方嗣抓了把柄去！”
第844章 婚丧同行（4）（）
“那……那瑾贵人倒是冤枉得很！”冬梅低叹了一声，“奴婢有些不明白。寻常妃子犯了错，都是被打入冷宫或者迁入暴室。可这瑾贵人，怎么就被逐出皇宫了呢？！”
东方婧微微眯起了眼眸，扯唇一笑：“谁叫她与已故的宸妃有七分相似呢？太后不放心，只能将她送远一点！”
“怪不得。”冬梅惊叹不已。宁帝对宸妃的心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能和宸妃扯上关系的人，免不了引起他的注意。“主子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春选入宫的容芯若？”
“芯嫔？”东方婧记得，她可是容家的未来！
“正是。”冬梅点头，“听说她近来格外得宠，已经搬进锦绣宫了。”
“锦绣宫？”东方婧微微一怔。自上次皇宫大火，容妃毁容，被迁往碎蝶轩以来，锦绣宫便一直空着。不过些许时日，想不到这位芯嫔娘娘已经搬进去了！后宫住处，皆依照后妃品阶划分。锦绣宫紧邻承乾宫，占地面积之大，仅次于陛下和太后的住处，本该是贵妃住处。容娉婷专宠多年，凭着妃位住进去，倒也无可厚非，可这位容芯若才区区一个嫔……
“宫里头都在传，芯嫔娘娘就快升妃位了。陛下夜夜住在锦绣宫，就连先前复宠的贤妃娘娘都没机会见到他了……”冬梅小心翼翼地回禀。
“当真？”东方婧眸光一动，“若有机会，我倒要会一会这位芯嫔娘娘。”
“主子若是真想见她，有的是机会！”冬梅忙道，“芯嫔是辅国公大人的义女，便是大少爷的义妹。她得了陛下恩准，可以时常回辅国公府走动。主子只需去找大少爷闲话家常，便能同这位传说中的奇女子搭上话了！”
“嗯。”东方婧应了一声。
冬梅毕竟是容胤的人，心底始终是惦念着旧主的。她知容胤对恭王妃芳心暗许，又知恭王妃与恭王不过逢场作戏，寻着了机会，自然是想尽了法子给容胤牵线搭桥。
“姚嘉的事，暂时压制着。”东方婧扯开话题，“把消息递到天域茶楼去，请宁王殿下寻好了机会，再狠狠踹上一脚！”
“为什么？”冬梅眉头紧蹙，“这消息只要放出去，姚嘉必然会被革职查办！六部之中，我们便又握住了礼部！主子，我们何不趁热打铁？”
“不是不动他，只是等等再动罢了！”东方婧冷笑出声，“东方灵曦那么想嫁给尉迟墨，我自然要推她一把！等他们这桩烂婚事板上钉钉，再收礼部也不迟！”
“哦。”冬梅若有所思地点头。
“小姐小姐！”恰当此时，绿翘蹦蹦颠颠地跑进来，手中捧着一本破旧的小册子，憋得满脸通红。
东方婧狐疑地望向她：“何事？”
绿翘瞟了冬梅一眼，干咳一声道：“这件事……我只能同小姐一个人说！”
冬梅是个识趣的奴婢，闻言就悄然退出门外。
东方婧无奈地瞥了绿翘一眼，扯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第845章 婚丧同行（5）（）
绿翘面红心跳地将怀里藏得严严实实地绘本递了过去，咬唇道：“小姐，奴婢知道……大婚之夜，免不得要行周公之礼，所以奴婢就偷偷溜进书房，寻了这《宫闱》的秘本来看。只是，奴婢愚钝，有些地方看不太懂……”
东方婧有些狐疑地接过那本《宫闱》，只瞄了一眼，双颊便煞得通红。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绿翘便接着道：“奴婢想着主子与姑爷已有肌肤之亲，有些地方，奴婢看不懂的，主子一定能看得懂……奴婢自小无父无母，临到大婚，无人可求，只能求主子帮忙，替奴婢答疑解惑！”
这《宫闱》全篇，画得都是些不干不净的画面，处处都是不着寸缕的男女……这丫头光天化日之下，看这种书不害臊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她帮忙“答疑解惑”？
东方婧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此时大脑里竟然也乱成一团！
等等！
东方婧瞪大了眼眸，望着绿翘，问道：“你说这本《宫闱》，是从哪里找到的？王爷的书房？”
“是啊。”绿翘一本正经地点头。
东方婧的脸不由得更红了，满脑子里都是宗政扶苏戴着个鬼面具，一本正经地研读这绘本的画面。他那样中规中矩的一个人，竟然也会看这种小黄本子？甚至，还翻得破旧不堪？
“小姐！你发什么呆呢？你快教教奴婢吧！”绿翘随意翻开一夜，指着其中一个姿势询问道。
东方婧只能硬着头皮解答。
恰当此时，门外有人敲门。
“谁？！”东方婧一惊，猛然抬起头来。
“是我。”宗政扶苏已然推门而入，诧异地望着她，“你们躲在里头做些什么？”
“没……没什么。”东方婧猝不及防地扯了一下绿翘的臂膀，而后飞快拉过那本《宫闱》，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她满面通红，就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压低着脑袋，不敢与宗政扶苏对视。
宗政扶苏自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却又不好过问，干扯了一下嘴角道：“没事就好。”
“王爷突然来找妾身，所为何事？”东方婧强自镇定，问出声来。
宗政扶苏笑了笑：“本王过来，只是只会王妃一声。王妃让本王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绿翘丫头的陪嫁照着你的陪嫁来的，至于夏府附近的酒楼茶楼，本王也包场了，酒菜全免，管够三日！戏班子、杂耍班子都是琉风亲自去请的，京城里头数一数二。”
“多谢王爷！”绿翘一听，感动地连连俯首。
“谢本王做什么，要谢就谢你家主子。”宗政扶苏递了个眼神过去。
绿翘又连忙转过身来，“多谢小姐！小姐对奴婢最好了！”
“谢我做什么？”东方婧与宗政扶苏相视一笑，“要谢就谢谢太子殿下！谢谢他的两个妃子！若不是为了气死丫的，我才懒得费心给你这个臭丫头办事！”
绿翘听了倒也不生气，而是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道：“小姐，奴婢会不会不够漂亮？万一明日压不过东方灵曦和钟离语嫣的风头，会不会给你丢脸？！”
第846章 楚国来使（1）（）
“不会。”东方婧笑了笑。
绿翘有点没听明白。是不会给她丢脸？还是不会不漂亮不会压不住那两人的风头？
东方婧见她一副小媳妇模样，也不想逗她，接着道：“东方灵曦有孝在身，婚丧同行。依照我对这朵白莲花的了解，她必然不施脂粉，戴孝拜堂，以博同情。至于钟离语嫣，说起来是太子侧妃，抵不过还是个妾室，她的婚事能热闹到哪里去？若是过头了，只会落人话柄，引来骂名！”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绿翘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主子，楚国来使。”恰当此时，紫烟快步入内。
宗政扶苏眉头一皱：“楚国来使，为何不入宫面圣，反倒跑到本王的府邸来了？人在何处？”
“在前殿候着。”紫烟又道，“是个姑娘。她只说有几句话要问一问主子，问完就走。”
“姑娘？”宗政扶苏满目疑惑。
“咳咳……”东方婧则不由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笑道，“王爷有贵客要见，赶紧去迎，别在我这东厢耽搁了。”
宗政扶苏蹙眉瞥了她一眼，因为尚不清楚来者何人，又不好多作解释，只得压低了声音对绿翘道：“你这个丫头明日就要出阁，今日就多陪陪王妃。”
说罢，他快步出了院子。
紫烟冷不丁地瞟了东方婧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王爷可不是你一个人的王爷！
东方婧自顾自地笑着。
冬梅端了茶水进来，瞥了一眼紫烟的背影，对东方婧道：“主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奴婢打听了，来人是楚国公主，听说先前在晋国境内，蒙王爷出手相救，才捡回一条命。今日登门，只是献上礼物，报救命之恩罢了。”
“楚国公主？”东方婧微微一怔，“他还救过楚国公主？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王妃染了天花，困在丞相府，外头的事情，自然一概不知。”冬梅回道。
天花？
东方婧想起来了。当初她借天花一说，看似与世隔离，其实是尾随着宁王的兵马出京去了陶城，倒是与那楚国公主生生错过了。宗政扶苏一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让他出手相助的姑娘，必然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的。
“楚国公主叫什么名字？相貌如何？”她好奇出声。
冬梅诧异抬头，随即道：“奴婢听说她随国姓，单名一个宁字。楚帝赐号，汝阳公主。”
“楚宁。”东方婧反手敲了敲桌面，“倒是个干净利落的好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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