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在说什么？”贤妃一脸诧异，“你说清楚些，你到底欺瞒本宫什么了？”
“挽云利用了宁王殿下。”东方婧抬起眼眸，一脸真诚，“挽云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从一开始就利用了宁王殿下！”
“真实身份？”贤妃更加不解，“你不就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恭王宗政扶苏的正妃么？你还能有什么身份？”
“贤妃娘娘还记得前太子案中，被充入教坊的前太子妃东方婧么？！”东方婧目光凌然。
“她？”贤妃蹙眉，“本宫记得她。但是她是她，你是你，她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挽云就是东方婧重生转世。”东方婧坦言。
“重生？！转世？！”贤妃一脸茫然，“挽云姑娘，你是不是病了？大概是烧糊涂了吧？这种鬼神之事，也只有民间那些愚昧的百姓才会相信。挽云姑娘是智计无双的妙人，不该拿这话来糊弄本宫。”
“智计无双……呵……”东方婧轻笑了一声，“贤妃娘娘太看得起我了。我这不是智计无双，只是重活一世，对那些恶人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们每走一步，我都能看得透彻罢了！”
贤妃的脸色阴沉下来：“挽云，你……”
“娘娘，你还是不信么？”东方婧扯嘴笑道，“我嫁给无忧三年，宁王亦跟着我们二人上阵杀敌三年，多少兵法……都是从我们夫妇这儿学来的呢。”
“这……这不可能。”贤妃瞪大了眼睛，双手猛一用力，竟扯断了串珠的线，佛珠叮叮咚咚地洒了一地。
“因为同宁王走得近，婧儿也没少进宫陪过娘娘。娘娘蕙质兰心，难道就没有想过婧儿为什么要帮你走出冷宫么？”东方婧诚恳道，“钟离挽云与你并不相识，她能想到帮宁王，未必能想到帮你。但是婧儿不同，婧儿感激当初娘娘为夫君无忧开脱……帮娘娘出冷宫，是婧儿在报恩。”
第793章 主动出击（3）（）
“报恩……”贤妃呆滞。
东方婧又接着道：“娘娘为夫君一事，遭陛下迁怒，谪降为嫔，迁居冷宫多年。夫君不在了，婧儿难道不应该替他报恩么？
贤妃面上的惊讶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
“婧儿，当真是你？”她弯下身子，拉住了东方婧的手。
东方婧又接着道：“前年冬至，婧儿与夫君二人还同娘娘一起吃了饺子。”
“去年元宵，陛下特许娘娘出宫。娘娘与婧儿乔装打扮，在鸳鸯阁对面的茶楼上猜灯谜。娘娘答对了一题，赢了一盆兰花，转赠婧儿。”
“去年……”
“不要说了！”贤妃已然泪流满面，双手抚上她的面庞，“好孩子，是你，果真是你！本宫曾以为……曾以为可以永远和宸妃姐姐一家子，一起开开心心地相处，却不曾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天昏地暗，天旋地转，所有一切，都被颠倒了！”
“是婧儿的错！”东方婧长跪不起。
“本宫听闻你在九嶷山颠毒杀无忧，本宫是不相信的，你曾经是那样善良的孩子……即便你真的做了，也必是受了奸人蒙蔽，有不得已的苦衷！”贤妃握紧了她的手，“对不对？”
东方婧点头：“婧儿错信他人，伤了自己，更伤了夫君。如果所有一切可以从头再来，婧儿一定不会再选错！”
“傻孩子，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呢。”贤妃看着此时的她，心疼不已。
“是的，回不了头了！”东方婧突然抬起头来，满目狠色，“所以婧儿要为夫君讨一个公道！”
“你也要翻查前太子案？”贤妃声线一抖，险些失态。
“查！不但要查，还要查得彻彻底底！”东方婧银牙一咬，“那些手上沾了污血的人，都要为夫君陪葬！”
“哎！”贤妃叹息一声，随即拉着她的手道，“你随本宫到里屋来。”
东方婧紧随其后。
贤妃在一面橱窗前停下。
东方婧仔细一看，那橱窗下头挂着一副画，而这幅画与整个偏殿的修缮风格格格不入。
贤妃掀开那幅画，一个巨大的暗格露了出来。她从一旁的花架底部取了钥匙，开了锁，而后转身望向东方婧。
暗格里头，满满都是排位，就像是皇家祠堂一般。
宸妃公孙茜、太子尉迟无忧、太子妃东方婧、公孙藐……一字排开，前太子一脉，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牌位，整整排了五排，有二十多个！
“娘娘，这……这些……”东方婧吃惊不已。
贤妃揉了揉眉心，“他们走了也不过半年时间，可本宫看来，却恍如隔世。本宫****祭拜，却不敢对外宣扬。今日你我相认，本宫总算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了。”
“娘娘……”东方婧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贤妃从尉迟无忧的牌位后面抽了一卷竹简出来，递到东方婧手中：“这是前太子案的卷宗，本宫怕真儿再做傻事，便亲自向他要了过来。你今日与本宫相认，应该就是为了这份卷宗。你拿去吧！”
第794章 主动出击（4）（）
“不。”东方婧原样归还，“这份卷宗，请娘娘留着。婧儿要为夫君复仇，需要得到娘娘的帮助！”
“你想怎样？尽管说。”贤妃面色如常，“本宫也想为他们报仇，可惜本宫无用，连仇人是谁，都无从得知。”
“第一个，就是尉迟墨！”东方婧目光一狠。
“本宫也猜到了他。”贤妃坦言，“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即便真儿发现了这卷宗上的证据，也没有办法拿到陛下跟前说事。毕竟，君心难测。”
“不用证据！”东方婧银牙一咬道，“将他的羽翼根根拔除，令他狗急跳墙就好了！”
贤妃皱眉，诧异地望向东方婧。
东方婧便道：“如今后宫之中，三妃已去其二，娘娘一宫独大。娘娘虽然不争，但娘娘与宁王殿下已经成了某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倘若我们不主动出击，某人是不会给我们活路了！”
“从哪里下手？”贤妃对此显然也已经思索再三。
“刑部。”东方婧挑眉一笑，“若不是尉迟墨放出这么一块肥饵，我都差点忘了，刑部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工部、兵部，两位尚书都换了人，若是再毁掉他一个刑部……尉迟墨必然狗急跳墙！”
“刑部办事从来滴水不漏，刑部尚书张显之更是老奸巨猾，想要折掉他，只怕不那么容易！”贤妃面露难色。
“容易。”东方婧勾唇巧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她举起贤妃手中那份卷宗，笑道，“凭这一份竹简，我就能送张显之上断头台！”
“这份卷宗会惹恼陛下，不能放到陛下的桌案上去……本宫不明白。”贤妃拧紧眉头。
东方婧笑问：“娘娘可还记得十七皇子。”
“晗儿？”贤妃更加不解，“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再过几日，十七皇子年满四岁，就要行‘书礼’了。”东方婧勾起嘴角，顾盼神飞。
贤妃蕙质兰心，一点即通，与她相视一笑道：“本宫明白了。”
“宫中之事，我鞭长莫及，还要麻烦贤妃娘娘，从中斡旋。”东方婧朝着她福了福身子。
贤妃连忙扶她起来，“你放心。宸妃姐姐一家子的仇，本宫帮你报！”
“谢贤妃娘娘。”东方婧感激不已，又道，“婧儿还有一件事，要拜托贤妃娘娘。”
“你说。”贤妃点头，“本宫自当尽力。”
“婧儿的身份，还请贤妃娘娘向宁王殿下保密。”东方婧叹道，“宁王殿下年少轻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这也正是本宫要拜托你的事。”
东方婧抬眸，与贤妃相视一笑，没想到二人竟是心意相通的。
“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贤妃一本正经道，“但陛下是真龙天子，从来不信鬼神。不论何种情况下，婧儿一定要守住底线，不能贸然暴露身份，被奸人利用。”
东方婧点头：“多谢娘娘提醒。”
贤妃又补充道：“即便是枕边人，也不行。”
第795章 主动出击（5）（）
恭王府前殿，宗政扶苏的桌案上摆着一份文书，上面清晰地写着尉迟墨一党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
宗政扶苏拾起一支笔，随手就将兵部尚书孙宁、工部尚书戴筠划去。
夏卿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伸手在另一处敲了敲道：“六部尚书已去其二，下一个就是刑部了！”
“刑部……”宗政扶苏眸中闪过一丝狠意，“不仅要除掉张显之……整个刑部，都要全部换水！”
当初若不是刑部逼供，对舅舅施以毒刑，舅舅不会死，太子一脉也不会被拔除得那般干净！这笔账，迟早都是要算的。
“殿下胸有成竹，想必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夏卿岚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当今太子能够在短短半年内，将朝堂之上三品以上大员一一换水，仰仗的都是刑部。但凡犯了事的官员，被丢进刑部，能不能活……就全看尉迟墨一句话！识相的人，向尉迟墨投诚，尉迟墨便留他一命，收为己用。不识相的，就直接毒打至死，再定个畏罪自杀的名义，而后再以自己的人取而代之！”
“是这个理不错。”宗政扶苏点头。尉迟墨的手段，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刑部尚书张显之是蓝候府的表亲，而蓝家则是除了太傅东方嗣之外，尉迟墨的另一座靠山。
“张显之为人滴水不漏，在他手上不知道有多少冤死的官员，但他每每都将所有线索毁尸灭迹，叫人查无可查！”夏卿岚连连摇头，“想要对付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手上出了那么多冤案，随便找一件，都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宗政扶苏说道。
“不管咱们找出什么样的案子，都要在朝堂之上参他一本才行。朝堂之上，有太子力保，又有数十名三品以上的大员附和，只怕陛下根本不会相信我们。”夏卿岚分析道。
“不错。”宗政扶苏眯起眼眸，“不仅如此，那些官员都依附张显之和尉迟墨才能爬到今日的位置，他们人人自危，必然将矛头指向我们，到时我们便是众矢之的。”
“那要怎么办？！这可是最直接的法子！”夏卿岚皱眉。
宗政扶苏眸中精光一闪，“所以要想一个……让陛下一定会相信的法子。”
“殿下想到了？”
“去宁王府，查查前太子案的卷宗。最好，给本王带回来。”宗政扶苏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黄历，笑道，“再过几日，就是十七皇子行‘书礼’了。”
“哦。”夏卿岚若有所思，“殿下，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算了。”宗政扶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久不成婚，本王原先想着给你找一房聪慧的妻室。现在看来，还是不必了。就你这样的脑袋，也就跟那绿翘最为相配。”
“主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夏卿岚皱眉。
宗政扶苏轻咳了一声：“傻蛋配二缺，可不是绝配？”
第796章 正面交锋（1）（）
太傅府。
尉迟墨登门拜访，东方嗣出门相迎。
“老师。”尉迟墨闭门几日，终于重新振作。
“太子殿下，总算想通了。”东方嗣请他进了院子，凉亭之下，二人对弈一局。
“早先是本王心存幻想，还想将钟离挽云收为己用，故而每次都对她疏于防范。本王闭门三日，终于想通了，有些人可能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与本王为敌。既然如此，本王费心引导，还不如直接收了她！”尉迟墨语气狠绝。
“是这个道理。”东方嗣笑了笑，“殿下早该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大多狡猾，唯独灵曦才是真心对待殿下的。”
“老师说起灵曦，本王命人带了些补品来，给她补补身子，也不知她的伤势，好些了没有？”尉迟墨出声询问。
“能下床了。”东方嗣哀叹一声，“只是钟离挽云下手狠辣，曦儿身体虚弱，至今都只能吃些稀饭白粥。太子殿下忙于政务，又久不来看她，她心情不好，自然更加不愿意多吃东西。长此以往，老夫担心……”
“是本王疏忽了。”尉迟墨连忙道歉，“还是老师放心，灵曦妹妹的仇，本王记下了。他日灵曦妹妹封后之时，必定让那钟离挽云十倍奉还！跪她！拜她！磨断腿骨、磕破脑袋，受尽折磨而死！”
“太子殿下有心。”东方嗣面上微微露出笑意，“也不枉当日梅园宴上，灵曦为你一番筹谋。”
“筹谋？”尉迟墨微微一怔，满面诧异。
东方嗣这才把话说开：“太子殿下不会忘了太后发病之事吧？”
尉迟墨身形一震：“是灵曦做的？！要知道，谋害太后，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再者，太后是东方家的依仗，灵曦妹妹怎么能傻到……”
“太子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等尉迟墨说完，东方嗣便将他打断，“太后之病，由来已深。早已病入骨髓，无药可治。依照太医院诊断，最多活不过三月。只是陛下敬重太后，太医院不敢上禀，这才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左右都是死，既然是东方家的人，那在她死之前，就应当为东方家再出最后一份力！”
“所以灵曦妹妹请恭王夫妇为太后保命，为的就是在太后亡故之时，请他们二人一道陪葬？！”尉迟墨猛然醒悟，“枉我一国太子，手段还不及灵曦妹妹狠绝干脆！”
“不错。恭王夫妇也就三个月的命了，太子殿下无需过于忧心。”东方嗣冷笑出声，“当务之急，是对付宁王。”
“卷宗之事，本王原本势在必得！可惜恭王夫妇插手，一番筹谋，毁于一旦！如今宁王已经起了警惕之心，想要再对他下手，难上加难。”尉迟墨有些灰心。
东方嗣接着道：“老夫听说，锦绣宫大火那日，宁王在贤妃的昭阳宫整整呆了三个时辰。宁王虽是个愣头青，但贤妃聪慧过人。此事被贤妃知道，必然事事提点。我们想动宁王，必须先除贤妃！”
第797章 正面交锋（2）（）
“除贤妃？”尉迟墨眉头一拧，“她身处后宫，本王寻不到机会动手。再者，现在后位空悬，宸妃、良妃、德妃身故，容妃失宠，后宫之中，贤妃独大。咱们想动她，只怕不那么容易。”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东方嗣扯了扯嘴角，面上奸邪之色，尽显无遗。
“什么机会？”尉迟墨怔住。
东方嗣捋了捋长须，道：“再过几日，十七皇子满四岁，要行‘书礼’。”
“行‘书礼’？”
“怎么？太子殿下忘了么？这是咱们大宁国的习俗，每一个皇子四岁那年都是要行‘书礼’的。”东方嗣回忆道，“老夫是当朝太傅，众位皇子之师。当初太子殿下行‘书礼’，也是老夫赠的词。”
“学生记得。智周万物，道济天下。老师当年赠学生这八个字。学生一直铭记在心。为了完成这八个字，学生也一直在努力。”尉迟墨面色严肃，“可是十七皇弟行‘书礼’，与贤妃有什么关系？”
“殿下忘了么？每位皇子行‘书礼’，都该由嫡母主持。如今后位空悬，十七皇子的母亲不过是个贵人，自然控不了大局。后宫之中，贤妃握着实权，陛下自然会命贤妃主持。”东方嗣冷冷扯了扯嘴角，“这本是件讨巧的差事，既不费力，又能坐实贤妃后宫之主的地位。但倘若老夫从中搅合一番，也可以轻易就要了贤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