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暗自嘲笑了一会儿自己心中的想法,童盛转身下了城楼,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心中那丝不详的预感上,回到了宫殿之中。
(#书)这宫殿是按照郡王的规格修建的,如果依陈国的典律,他这是所谓僭越,但在这余州银虎城中,则被子认为是理所当然,事实上童氏世代割据一方,同一个郡王也没有什么两样,其权力之大,甚至超过了郡王。
(屋)将侍从与文武官员打发出去,阴暗的大殿中,唯独剩余他一人。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对手,已经病死在雷鸣城中的华风来,那个老贼多年苦心经营,勉强支撑华氏的危局,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肯定与他此时一样吧。
华风一死,其三个孙子便相护争权,结果自相残杀,已经有两个去地下见他了。自己诸子也都是平庸之辈,而家中堂弟童荣又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如果他有意,倒颇可能在自己死后夺取家主之位,进而继任余州州牧之职。不过,只要童昌还在,那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得逞的,这些年来,童昌总是亲自督师于外,受了不少苦,此次回来后,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兄弟两也得好好打算一下以后的事情,如果不能布置好身后之事,没等那个异军突起的李均前来,童家就要步华家的后尘,在自相残杀中衰弱下去。过去余州曾兴起多少势力,又有多少势力已经在历史中化为尘土?即便是神洲大城上盛极一时的四海汗的功业武勋,如今也不变成了记忆中的事情了吗?
“啊……”童盛低低呼了声,为自己的想法不寒而栗,今日似乎异常消沉,难道说自己真的是老了不曾?
“报——报——”士兵惊惶失措地冲了进来,童盛从座位上霍然而起,心中的不祥预感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结论,他大吼道:“我明白了!”
李均在大营中悠闲地捧着杯热茶到处逛着,如果说他有什么享受嗜好的话,饮茶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了,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弄上热水,泡上一杯浓淡适中的茶。若是花茶自然最好,否则的话,哪怕是粗制滥造的普通茶叶,他也品起来津津有味,为此,同样好茶的陆翔曾嘲笑他没有品味。
如果童盛与童昌见到这个让自己饮食不安的小子此时的情况,定然会先是大吃一惊接着暴跳如雷,惊的是此时李均除了身上的将领服装外,从外表上看与普能的和平军战士没有两样,怒的是自己坐卧不安之际对手却好整与暇,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统领好!”见惯了他这个样子的和平军士兵既不惊也不怒,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统帅此时的样子虽然可爱,但当有人触犯军律时他那浑身迸发出的可怕杀气,足以让人心头的热血结冰。李均在士兵的眼中,几乎成了一个拥有变身术的怪物,而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好好放松一下,战斗已经结束了。”李均充满自信地向士兵们招呼,全然未将正在山上戒备的童家军队放在眼里,似乎胜券已经稳稳握在他手中。
士兵则完全没有他那么轻松了,敌人在山上虎视眈眈,虽然目前还看不出要冲锋的样子,但谁知道他们何时会杀下来,虽然在李均督促下,和平军已经在山下扎下营寨,还在营寨周围修筑了壁垒,做好了应付攻击的准备,但士兵们心中仍有些不安。
“我们在此困住敌军,似乎不妥。”李均捧着茶向后营走去,一群轮休下来的士兵正坐在那争论着什么,远远的李均便听到一个大嗓门。
“有何不妥,敌军远程回援,筋疲力竭,所带粮草不足,我军困而不攻,待其粮草用尽后饿死他们,必然大胜。”另一个士兵反驳道。
“可是这是在敌方境内,怎知附近敌军不来增援,到时敌军两面攻击,我方腹背受敌,如何支撑?”先前那个声音继续道。
李均暗暗点了下头,在神洲其他的部队中,一向是严格禁止士兵讨论主帅的战术安排的,但陆翔则不然,他以为再厉害的天才也抵不过三个普通人的智慧相加,如果能让士兵们一起讨论战术安排,不仅可以集思广异,发觉主帅安排的不足之处,而且有利于在战场上战士们灵活地执行主帅的战术意图,更充分地执行主帅的命令,对此,李均是坚决地继承下来了。也正是因此,即使他不在的情况下,和平军仍旧可以仅凭孤军便守住了通海城,那个用煮熟的豆子诱引马匹的奇计,便是和平军的马夫想出的。
“你以为我们统领没想到吗?我以为统领定然早有安排,让援军难以过来。”又一个声音道,这个声音在谈到李均时充满了钦佩,似乎对李均极为崇拜。
“啊,统领好!”发现了李均走过来,战士们纷纷立起行礼,李均摇手示意不必,微微笑着离开了他们,让他们继续自己的争论。
“统领定然早有安排,让援军难以过来……”那个士兵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李均心里却叹了一下。
“其实我对如何阻止援军一点安排都没有,如果说出来,不知他们信也不信,我的安排,便是要他们筑起壁垒,在援军到来之际能坚守住。”他想。
时间飞也似的流逝,一日半很快就过去了,虽然和平军与童家士兵都不住地鼓噪,想激得对方主动进攻,但这一日半时间内,双方究竟还是未能打起来。
童昌站在山顶上向下望去,见几骑快马接二连三从北面奔来,在营寨前停下,马上的细作迅速进入营中,消失在旗帜当中,和平军中似乎紧张了起来,在临时壁垒中的士兵明显增多了。
“看来有变故了,定然是我方援军赶到,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传我令下去,全军备战!”
童昌的命令让童家军队也振奋起来。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阵烟尘从北方过来,童言领着骑兵已经抢先抵达了!和平军对此早有准备,以一阵箭雨扼住了敌军,让这两千骑轻骑无法突进来。
由于童盛反复叮嘱,童言没有犯他兄长贪功冒进的错误,并未全力发动冲锋,在尝试性攻击被箭雨所阻之后便按住阵脚,等待后续部队的到达。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童荣指挥中军与后军赶到,同童言合在一处,双方在战场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局面。童昌指挥的数千兵马占据了制高点,而李均指挥和平军在下山的必由之路旁筑起了营垒,童荣与他的近万兵马又从外围包围住了和平军,三方都不敢轻易攻击。
童昌在山顶上暗骂援军指挥者无能,若是乘着刚来时的锐气突袭和平军营垒,自己乘机从山上杀下,和平军必定大乱,极可能被瓦解。而今对方准备好了,再冲锋的话恐怕要付出更高的代价,现在他总算明白和平军为何不攻山,反而要原地筑起壁垒了,原来早就做好援军前来的准备。
李均一直避免消耗战,为何这次不惜代价也要将自己困在山头,他到底有何企图?童昌向山下己方援军望去,看出了童言与童荣的旗号,他转身向葛顺道:“兄长为何让童荣领兵前来救我?”
葛顺自然知道二人一向有些不和,苦笑道:“城中除却童荣外,还有谁可以领兵的?只派童言前来,州牧大人想来不放心,不过,看童荣军势,州牧是让他将城中绝大多数兵力都带来为大帅解围了。”
他的话提醒了童昌,童昌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大吼道:“全军冲锋,童昌,你是罪人!”
在他一马当先之下,山上的童家士兵发动了疯狂的冲击,对于此,和平军只是以壁垒为掩体进行抵抗,似乎并没有阻击的意思,童昌的兵马几乎未遇上任何有效抵抗,便冲下了山,与童荣军马会合在一起。
士兵的欢呼声中,童荣得意地命令将和平军团团围住,现在战场中角色的位置已经变了,和平军变成了被围者,而童家士兵则成了围攻者。
但童荣的命令被童昌愤怒的吼声打断:“你带来了多少人马,城中尚余多少人马?”
童荣对于童昌没有向他感谢深为不满,沉下脸道:“为了救你,我从城中带来了七千精兵,城中兵力不足三千了。”
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猛地意识到童昌为何为如此大发雷霆了。
“不足三千?不足三千!”童昌伸手将一个骑兵从马上拉下来,自己乘上他的战马,吼道:“李均在此最多只有五千人,还有三千人呢,还有三千人呢!”
童荣也明白了,其实在这一战中,李均先佯攻银虎城,诱出童昌回军救援,再围住童昌,让童家以为他的目标集中在童昌身上,待银虎城倾城来援之时,他的最终目标才暴露出来,原来仍旧是银虎城,而此时的银虎城,已经是失去了牙与爪的老虎,只能等着和平军的宰割了。
虚虚实实,虚可为实,实可为虚,这便是李均从陆翔那学来的用兵之道。但对于童家士兵来说,此刻他们心中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但愿这一切只是童昌的多虑,否则他们的妻儿老少都在银虎城中,州牧童盛也在银虎城中,后果不堪设想。
“童言,你殿后,哪怕战死要阻住李均的追袭!童荣,你统领本部为中军,我为前部,立刻回银虎城!”即使是在这危机之中,童昌依旧布置好己方的策略,比之于手足无措的童荣,确实也高上不只一筹。
童家士兵阵脚一动,李均在壁垒中看得分明,一挥手道:“不可追击,童昌用兵井井有条,必然会令勇将殿后,此时去追,我军会受挫,先放过他一程。”
等童家士兵全军都撤离之后,李均才下令和平军尾随追赶,但又不迫得很近,只是远远跟在童家军队之后,让其无法全力回军。
童盛先是大吼道“我明白了”,接着便颓然跌坐入座位中,听任报讯士兵带来那不吉的消息。
“禀州牧大人,北门……北门失守了!”
“我明白了……”童盛呐呐道,紧接着又站起来,从腰间拔出佩刀,道:“传我令下去,令各门守军立刻向南门集结,我要与贼兵进行巷战,这银虎城中百姓,定然站在我们这边!”
但这时,他的宫殿外也传来了喊杀声,显然,敌军尾随报讯的士兵而至,这一路上,并未遇上多少阻碍。童盛提刀要出大门,那报讯的士兵阻住了他。
“州牧大人,从后门走!”他惶急地叫道,“贼兵势众,我军无法抵挡,大人还是速速离城,日后再夺回银虎城不迟啊。”
童盛用力甩开他的手,道:“你速去虎口峡向阿昌报讯,说我将州牧之位传于他。”
士兵叫道:“那大人呢?”
“我嘛,”童盛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我在,这银虎城便在童家的手中!”
士兵知他心意已决,跪下叩了两个头,便从后门跑了出去。阴暗的大殿之中,又只剩下童盛一个人在了。
“那个小子……”童盛已经完全明白李均的设计了,计中有计,计计连环,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判断错误,陷入无法挽回的败局之中,一个这样的兵法家出现在余州,也许是一个新的时代将从余州开始的标志吧。
“我不会坐在这儿成就你的名声的!”童盛冲着那个不在的对手大吼着,冲出了宫殿大门。
肖林化妆成百姓,先夺了北门,然后乘夜迂回到北门的宋云领着一千佣兵与两千和平军一齐杀将进来,北门守兵不过两百,加上以为和平军已经离去,警惕性有些泄殆,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只不过片刻间,便控制住了北门。
此时陆显与王尔雷指挥苦儿营的流浪儿们在城中大嚷起来:“前方战败了!童家完了!和平军冲进城来了!”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这些流浪孩子的喊声,百姓们本来就给喊得疑神疑鬼,此时见和平军士兵入城,更以为前方确实战败,童家已经完蛋,除了极少数受过童家恩惠的尚思为童家做些什么外,其余百姓都紧闭门户,纷纷躲藏起来,哪敢出来阻拦这些士兵。因此,和平军极为顺利地便攻到了宫殿外。
宋云奔得极快,最先赶到宫殿前,一个守卫执戟来刺他,他一闪身,戟从他腋下穿过,那守卫用力回抽,但戟给宋云夹住,守卫无法再躲开宋云的巨剑,被从头劈开,尸分两瓣。其余守卫畏他的勇武,见他冲来纷纷避开,但仍给他追上几人,一剑一个,斩倒在地。
童盛正好出了门,一眼就认出这是那日与童言大战的勇将,挥刀斩向宋云,宋云从他的衣服上看出是个颇有地位的人,一脚将他的腰刀踢飞,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他踹倒。如果是二十年前童盛年轻时,或许还可以同宋云战上几个回和,但这些年来他养尊处优,动作已经不如往日灵活了。
“去死吧!”宋云心中对于那些地位高贵的人向来不满,而且在和平军诸将中,他可能是最为嗜杀的一个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一踩,灵力如千钧巨石般压了下去,将童盛胸骨全部踩碎,紧接着巨剑一挥,童盛的首绩便落入他的手中。
“州牧……州牧大人……”守卫的惊呼让宋云知道自己所杀者何人了,此时肖林匆匆赶到,大叫道:“要活捉童盛,要活捉童盛!”
宋云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这个……好象已经晚了……”
第六章 北拒戎人
银虎城的晨景,确实是美不胜收,东方的晨曦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笼在城头上,在袅袅升起的炊烟伴随下,城中高层建筑上的军旗迎着微风轻舞,四周缓缓起伏连绵不绝的山丘,淡黄色的驿道通向四方,象蜿蜒的小溪。
肖林站在城楼之上,向四周眺望着。眼前的和平景象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幻象罢了,他明白很快铁蹄声便会将这和平击得粉碎,如果李均所料不差的话,他们或者可以不战而胜,否则的话,一场恶战难以避免。而且,在面对疯狂进攻的敌人同时,他们还必需防备城内心怀童氏者的反扑,这局面,也是相当不利的。
果然,远方的马蹄声踏破了清晨的宁静,裹着风尘冲到了城下。童昌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没有丧失理智,在弓箭手射程之外,他便扎住阵脚。
“完了!”当他看到城头上那迎风飞展的和平军战旗时,他痛苦的一闭眼。
童家士兵们也惊惶失措,他们多为银虎城子弟,如今家园落入敌军之手,怎能不担心妻儿老小?一念至此,士兵们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论军官如何喝止也无法遏制,很快,窃窃私语变成了骚动不安,有些士兵开始鼓噪。
“怎么办?”葛顺也觉手足无措,他的家小同样在城内,而且,留守城中的童家家主州牧童盛也在城中,现在不知他安危如何,怎不令他们挂心?
“看看再说吧……”童昌强自镇定,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和平军之手,他能做的,除了坐等那最后的判决,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何不驱兵攻城?守城士兵数量必然不及我军,如果我军一鼓作气,必然可以夺回银虎城!”
“你疯了不曾,要这些士兵去攻城,难道是想让他们反戈吗。和平军只要将他们亲人一捆,往城上一放,然后再命他们将我们绑起来,他们立刻会照做不误的!”童昌咬牙道,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太多的礼貌了。
被他的抢白弄默然了,葛顺将目光投向城头,坐在这等结果,与去攻城求一速死,究竟哪个更艰难些呢,他此刻也无法得出结论,但从士兵那惊恐不安的眼神中,他知道,童昌所言不虚。
“葛先生,你愿不愿去城下问问情形?”童昌对于自己的家人与兄长异常挂心,但又无法了解城中的情形,只得令葛顺前去打探。
葛顺知道自己作为一介文人,虽然拥有一点儒教的法术,但对于城中的和平军来说构不成多大威胁,自从千年战争以来,拥有高水平能力的法师要么战死,要么隐居,强有力的魔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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