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时月咬了下唇,话都说到这里了,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但她手中的钱也不多,不过是这几个月的零花钱零零总总加在一块还没有一两银子呢。
她视线一瞥,落到竹篮上,心下有了主意。
“娘,不如我们先把这篮子拿去卖了,看看能卖多少钱。若是价钱可观,说明我说的可行。”
“后日就是月底了,正好你们姐妹俩休息,我让你林叔带着你们去县城,娘在家中等你们。”
“好”关时月应道,然后看向齐伯,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齐伯,这篮子若是卖钱了,钱晚些时候给你,可以吗?”
“姑娘,这篮子是您的,卖的钱也是您的。”齐伯垂着头说道。
周梅娘看了一眼齐伯,然后对关时月说道“你做主便好”。
转眼间,就到了月底。
这日一早,林多用驾着马车带着关时月姐妹和青杏一同到县城里去。
“林叔,我们到码头上的集市去,那里人多。”关时月掀开车帘,探出头对林多用说道。
“是”林多用应了一声,驾着马车慢慢悠悠的朝码头过去。
天色还早,街上的行人不多。不过到了码头,又是另一幅热闹景象。
林多用将马车停在集市口,待几人都下车后,林多用嘱咐了一句“姑娘,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将马车停到另一处去,然后就来找你们。”
“恩”关时月应了一声。
关时星看着脚边竹篮中游来游去的两条金鱼,不时的躲到碗莲下,她忍不住伸手将莲叶拨到一边去。
“小心”关时月阻止她继续拨弄莲叶的举动,这碗莲可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哦”关时星停止动作,侧过头看着关时月问道“阿姐,会有人买吗?”
“会的”关时月肯定的回答,但其实她的心里也没有底。她的目光从一艘艘停靠在码头的船上掠过,猜测着船内会是什么样的人。
“姑娘,我们进集市吧。”林多用弯腰将竹篮抱了起来。
“恩”
四人走近集市便有些拥挤起来,关时月紧张的看了一眼关时星,对青杏说道“青杏姐姐,你抓紧小星的手。”
这集市上人多,万一真走散了可就不好找了。
“姑娘放心吧”青杏丝毫不敢懈怠,一只手紧紧抓着关时星的手,眼睛不时看她一眼。
见一路走来,周边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林多用怀中抱着的竹篮之中,关时月心中暗喜。
果然走了没几步,就有人上前来搭话。
“这位兄弟,你这是要卖鱼呢还是篮子呢?”来人年纪不大,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身着锦衣,发间插了根白玉簪。
“都卖”林多用停住脚步,说道。
“这篮子能盛得住水,倒有几分稀奇,不知是个什么价?”
林多用没有马上回答,低下头看向关时月。
“一百两”关时月答道。
说完价格后,关时月嘴巴紧闭,心中有些后悔,担心会把人给吓跑了。她原本想着能卖一两就不错了。但不知怎么就蹦出了一百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想改口已经不能了。
周遭的人听了关时月说的价格后,立刻一片哗然。就连林多用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来人原本伸着脑袋看着竹篮中游动的鱼儿,听到关时月的价格,楞了一下,这姑娘还真敢说。
“小姑娘啊,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呢。少爷我刚刚才知道一个普通一个竹篮不过七八文钱,你这个可贵了几万倍啊。啧啧啧……不好意思,你来晚了。早来一步,我说不定还真给买了。”
“大叔,看你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关时月笑着赞了一句,见这位青年笑眯眯的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道“自然一般的竹篮也配不上您这样的身份。”
“俗话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我这个竹篮做到盛水,还能养鱼,养碗莲,这般雅致的东西,它是一种审美,是一种情趣,是一种……。”关时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感觉这些话像是不过脑子似的,巴拉巴拉的就出来了。
看着周遭人的反应,她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一百两,我要了。”
关时月楞了一下,直到这声音再次响起,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34。闹事()
听完关时月他们上午卖竹篮的经过; 周梅娘眉尾一跳,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没有立刻说话。
见周梅娘这般,关时月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 是不是自己刚才太高兴了; 得意忘形了……。
沉默了片刻,周梅娘终于开口了“听你们这么说,若不是韩县令出手,你也卖不了这天价的竹篮。”
周梅娘的声音依旧平静温和; 不带半点怒气; 但偏偏关时月听在耳里,心都跳快了一步。
“是”关时月脸上原本的笑意早在沉默中消失了。
韩县令为什么帮他们; 周梅娘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她视线一转,目光落到关时月身上; 心中暗叹了一声; 原本她是想借这个机会; 让时月经历些世事,然后收一收心思。不想韩县令插了一脚; 让她卖的这般顺利不说,还卖成了天价; 只怕接下来……。
“现在有了这一百多两;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我想找村子里会做竹篾的人过来; 让齐伯教他们一起做竹篮。”虽知道周梅娘大约是不会高兴自己这么做的; 但关时月还是鼓起勇气将话说完。
“恩”周梅娘点头“你既然已经有主意了,我就不过问,全由你自己做主。只有一点,你要做到,不能耽误学习的时间。”
“是”见周梅娘答应了,关时月心中一喜,赶紧点头保证。
“好了,吃饭吧。”周梅娘笑着招呼她们,心中却不由苦笑,这竹篮这般值钱,只怕不出几日就会传遍大通县,被人当稀奇事说了。这下若是跌倒,只怕落地的声响会很重。
待吃过午饭,周梅娘打发走了姐妹两人,留下林多用,让他再将集市上的事说了一遍。
林多用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韩县令时,停了一下,看着周梅娘郑重的说道“那位买篮子的少爷和这韩县令应当是认识的,虽没明说,但看他们那样子还有些不对付。”
“最初这位少爷也与旁人差不多,不过看个热闹,还嫌姑娘价格说的太高了。但后面听见韩县令说要买,他当时脸色马上就变了。这才有后面花了百多两买银子的事。”
“小姐,看似意气之争,与我们关系不大,但到底有了牵扯,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人是本县的县令,我担心会有不妥。”
想到周梅娘刚才同意关时月找人继续做竹篮的事,林多用担忧道“还请小姐拦着点姑娘,这篮子现在这时候不宜再卖。”
周梅娘肯定的说道“你放心吧,这第二个竹篮定不会出自我们这里。”
这般值钱的竹篮,自会有人要做。
听了林多用的说辞,周梅娘脑子里闪过关于韩县令的记忆,只是她怎么看,都觉得林多用口中的韩县令与她当日见到的不符。应当就像多用哥说的那般,他与这个买篮子的人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若是这样,她也没有多想的必要了。
周梅娘转了话头,提起上午到山上的事。
“上午我去山上走了一圈,见整的差不多了。想着过完年,就去买一批果苗和花苗回来,开春后,种下去。”
“我打听过了,这县城附近也有几家人卖花苗的,但树苗好似没有什么人在卖。我想让你去打听打听哪里可以买到果苗。”
“是,小姐。只是这果树从种下到结果至少要三年。”林多用虽不知道周梅娘身上还有多少钱,但也知道经过买房租山后,应当剩余的不多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梅娘站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向远处慢慢悠悠飘来的白色云朵,脑子闪过林妈妈端来的豆腐。
“钱的事,暂时不用担……”周梅娘见林妈妈急匆匆的跑进来,皱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刚刚林妈妈到山上去送饭了,现下这个模样,难道是山上出事了。想到这里,她心下一沉。
“小姐,出事了!”林妈妈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说道“门口……出事了。”
林妈妈粗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哑着嗓子说道“这玉溪村的村民抬了个人堵在我们大门口,闹着要进来呢!”
林妈妈话音刚落,周梅娘抬脚就走。
“我们出去瞧瞧!”
林妈妈跟了过去,三言两语将她知道的说了一遍。
她刚送了饭下山来,不想还未到门口,就见四五个男子抬着一人走到她前头来,还往他们家去。
林妈妈加快脚步,狐疑的回头见这几人面色不善。于是她跑回来,连忙让齐伯关了大门。
“还好我早来了一步,不让,这些人怕是要闹进来了。”林妈妈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过来报信的时候,外面的门被拍的震天作响呢。”
“恩”周梅娘肃着脸,又问了几句。听林妈妈说这里面的人一个不认识,心中疑惑。
说话间,三人就快步到了门前。
齐伯眉头深锁,见他们过来,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小姐”
“齐伯,你可认识这些人?”周梅娘问道。
“其中一个是玉溪村的人,另外三个是生面孔,但听口音也是我们这边的人。”齐伯答道。
在齐伯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门不时发出‘砰砰’声,外面的人还在喊话。
周梅娘站着听了几句,待听到他们说是吃了山上的果子中毒后,她冷笑,知道这是故意来找事的。
“齐伯,将门打开。”
“小姐,这些人就是故意来找事的。那个说话的就是玉溪村里的郭强,最是好吃懒做,经常讹骗外乡人。如今就是……”
“没事,开吧”既然都堵到门口了,怕是不会轻易离开。
林多用走上前,将门栓给下了,打开大门,目光冷冷的望着还在高声嬉笑的郭强身上。
“呦,这门开了。”郭强指着打开的大门笑道,然后走到门前,朝周梅娘装模作样的弯腰行礼“见过周小姐”。
这‘周小姐’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带着嘲弄的意味。也是,谁家的小姐二十来岁还带着两个孩子的。他身后的几个男子附和着嬉笑了几声。
只是很快这嬉笑声就随着被踢到在地的郭强戛然而止了。
“郭强,你这是想干什么!”齐伯大声喝道“还有你们这些人是来闹事吗!”
大约被林多用这一手给镇住了,一时之间,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其中一瘦高的少年咬着牙看着林多用,慢慢走过来,将倒在地上的郭强扶了起来。
“周小姐,你这是纵仆行凶。”郭强靠在少年的身上,后退了几步,直到与林多用拉开安全的距离,才敢开口说话。
“齐伯,你去请玉溪村里的村长和有名望的老人过来。”周梅娘转头对齐伯说道。
“是”齐伯心念一转,应了一声,马上朝玉溪村过去。
郭强想拦,但见林多用虎视眈眈的挡在前面,只得作罢。他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暗骂了一句:娘的,被人忽悠过来当探路石了!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这来硬的吧,只怕他们几个人加在一块都不够眼前这人收拾的。早知道这家人的身手这么厉害,他根本就不会过来。想到这里,他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马大哈,马大哈啊马大哈,还真没叫错,让他蹲点蹲了这么多天,竟然连个底都没有摸清,害自己被踹了一脚,丢了脸不说,这胸口怕是要痛上几天了。
郭强现在倒有几分想走,但就这么走了,他这心里又不太甘愿。
“周小姐,我们只是想来求你救命,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千万别误会。”郭强推开扶着手臂的少年,一手按住胸口前,一手指着躺在地上的人说道“这文大江家里穷,吃不饱饭,昨日饿的慌,实在没有办法,就到你们山上摘了几枚红果子吃,不想吃了以后就直接中毒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我们几个人都穷,凑了半天都凑不出来钱。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才想请你发发善心,施舍几个钱,救他一命。”
这地上的人,周梅娘一早就注意到了。若她在路上突然碰见这么个脸色发白,双目紧闭的人,怕是会送到大夫那里去。
只不过,现在吗,她的目光暗了下来“多用哥,你给这人把把脉,别耽误了病情。”
“是”林多用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郭强,看的郭强不由后退了几步。
林多用走了过来,半蹲下身,伸手抓住地上这人的脉搏,片刻后,他朝周梅娘点了点头。
“这人中毒太深,已经没救了。”周梅娘淡淡的说道。
“你胡说”瘦高的少年瞪着眼想要冲过来,但目光对上林多用的视线,怂了一下。
这地上的人是死是活,他们送过来的会不知道。郭强眉头紧皱,心想这娘们想要干什么?难道要弄死马大哈,想到这里,郭强心中一冷。
“周小姐,我这兄弟他还有呼吸,你看他胸膛还在起伏。他还没有死。”
“都中毒一天了,及时要救怕是也救不活的。”周梅娘淡淡的说道“不如把医药费留下来给他家人。”
“多用哥,把他拉到院子里来。”
林多用点头,正伸手去拽地上的人。
“你们要干嘛?”郭强冲了过来,大声喊道“这是想要杀人啊!”
跟着他来的四个人楞了一下,也顾不得挨打了,一同冲过来拦着林多用。听这女的意思想要弄死马大哈,这真出了事,他们也逃不了。
待郭强五人被林多用几下放到在地后,齐伯带着玉溪村的村长和村民匆匆赶来。
“周小姐”玉溪村的村长姓牛名成,年约五旬,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他来时已经听齐伯说了怎么一回事。想到郭强,他就头疼。
“牛村长”周梅娘看向他,微微颔首。
“牛村长救命,他们想要杀人!”瘦高少年爬起来,面色惶恐的朝牛村长跑去。
郭强咬着牙,瞪着少年的身影。这次看来是要赔夫人还折兵了,‘呸’,这地上带着血的痰,看的他脑子发疼。
牛村长皱着眉,看向周梅娘问道“周小姐,他说的……”
周梅娘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他们说这人吃了我山上的果子中毒了,好像活不了。我想让家中仆人送他到县中的秦大夫那里看一看,但他们一直阻拦。我这家人担心耽搁了病情,才将他们推开的。”
听周梅娘这么说,牛村长倒信了,这郭强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什么样,他自然心中有数。这些跟着郭强一起的人,也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差不多一个德行,平常这伙人骗骗外乡人,弄几个小钱买酒买肉,也就算了。现在还在村子里闹起来。
少年原还想反驳,但见牛村长对他怒目而视,知道他们说什么这村子里的人只怕也不会信的,只得郁闷的闭上嘴。
“把地上的人叫起来”村长看着少年说道。
“村长,他确实中毒了。不信,你去叫叫看。”郭强一只手撑着地爬了起来,另一只手无力的垂在一侧。
“我这手都被卸了”他哀嚎了一声“痛!”
“周小姐,这……”牛村长看着郭强无力垂落的手臂,心想这郭强是不像话,但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齐伯麻烦你去县城请秦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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