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冠雄分析了一番,这让汤乡铭有些糊涂起来。
“现在苏门达腊那边,我方舰队实力明显强于荷兰舰队,什么叫做“有绝对的把握。?鲁平是北洋水师学堂出身,而且也仔细研究过英国海军战略,指挥海战的理论也有一套,按说现在应该是开战的最好时机啊,现在不打,难道要等荷号人将殖民地的军舰全部集结起来再打么?无论如何,现在先敲掉荷兰人的几艘巡洋舰,总好过到时候面对一群荷兰军舰的围攻啊。至于英国政府的立场。现在,只怕还在担心俄国退出对德作战吧
汤乡铭确实有些糊涂,现在他的心思还有一部分放在旅顺和大连的船坞那边,自然有些思路不畅。
刘冠雄说道:“总长明鉴。鲁平这个人是一路跟着总统从武汉走到现在的,对于这个人,总统是非常信任的,刻意栽培,目的就是将来叫他担当大任的。当初之所以将他安排到海军部里做个作战处长,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总长可以仔细想想;这样一位海军后起之秀,如果在第一场正面海上较量中吃了败仗,那么,总统怎么能够将这个人放在重要的位子上呢?不能服众啊。”
听到这里,汤乡铭突然听明白了,刘冠雄虽然没将话完全挑明,可是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他是在说,在总统的心目中,这个鲁平将来就是这海军部的顶梁柱,说不好,将来的海军总长的个子就是鲁平的。
鲁平做了海军总长,汤乡铭又该做什么?难道去做海军部的高级顾
么?
这就刺到了汤乡铭的痛处,他与鲁平一样,当年也算是海军的起义将领,可是相比人到中年的鲁平。汤乡铭现在还是太“嫩”他现在也不过才三十出头,虽然已在海军总长的位子上坐了几年时间,可是在海军部那帮老资格的将领们看来。他汤某人之所以能够当上海军总长。完全是因为他兄长汤化龙的缘故。汤化龙是政委员会的委员。而且也是赵大总统的亲信,正是靠着这一层关系,他汤乡铭才能够借居总长之位。
换句话说,汤乡铭做海军总长,不服众啊,他从来也没有指挥过任何一场正规的海战,无论是在当年的反清革命中,还是在两年之前的对日战争中,他的乡铭就是一个坐在海军部的豪华办公室里对着地图指指。论战术修养。他甚系迈不如那帮少壮派潜艇指挥官心…
这样一个背景之下,汤乡铭能够服众才叫奇怪。
也正因此,汤乡铭现在正在千方百计的寻找服众的机会,没仗可打。那么,他就打海军经费的主意,海军部的将领们不是抱怨说,相比空军,海军就是后娘养的么?那么。汤乡铭就从这个海军经费着手,培养威望,而手段就是不停的向中枢哭穷,要经费,要军舰,要军官。要器材,要练基地,,总之。所有能够滋养海军发展壮大的东西汤乡铭都要,虽然未必能够全都得到满足,但是至少,多要来一些经费。他在海军部的威望也就越高。
既然中枢不肯单纯追加海军经费。那么汤乡铭就从军舰入手,海军将领们都想给中国海军装备战列舰。而中枢又不肯买,所以,汤乡铭自然而然将目光盯上了上次对日作战中击沉在旅顺港的那些日本战列舰。他希望能够将那些日本战列舰捞起来。进行修复,然后改头换面,装备中国海军水面舰队。 这件事汤乡铭从对日战争结束之后就开始了谋划,召集参谋和造船厂的技术骨干,制订了专门的方案,精确到了每一个细节,并将这个捞舰方案郑重其事的呈给了总统。
值得汤乡铭庆幸的是,总统先生很痛快的批准了这个捞舰方案,于是,从两年之前起,海军部就开始执行这个捞舰方案了,经过一番努力。在中外打捞队的协助下,海军将沉没在旅顺港内外停泊场的所有被击沉的日本军舰全都打捞出水,并且从中挑选出六艘舰体相对完好的大型军舰,拖进了旅顺和大连的船坞。准备修复,其中,有两艘是日本战列舰。
不过修复军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技术力量是一方面,资金却是另一方面,光有资金没有技术力量不行。光有技术力量没有资金也不行。而汤乡铭的这个修复敌方军舰为己方所用的计划就遭遇到了资金方面的干扰。
本来,中枢当初批准捞舰方案的时候也曾同时批了相应的经费,用于军舰修复,但是谁知后来却又变了卦,将海军的修舰经费给挪用了,交给了空军研制新式轰炸机和战斗机,以及无线缸瓦设备,结果,汤乡铭和海军部空欢喜一场,只能蹲在旅顺和大连的船坞里瞪着那六艘沾满了海洋生物和铁锈的沉船欲哭无泪。
和空军相比,这海军还真就是后娘养的,海军将领们无奈,汤乡铭更是发愁,一方面是海军实力无法迅速增强,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总长位子发发可危,随时都可能被别人取代,不是鲁平就是程璧光,相比那两位战功赫赫的海军战将,在许多海军将领眼里,他汤某人就是个依靠亲戚关系提拔起来的“纨绔公子
为了维持住在海军部里的威望。汤乡铭不愕不搅尽脑汁,想办法自酬经费修复那六艘在船坞忍受风吹雨打的沉船,一方面继续向中枢哭诉。另一方面尽量压缩海军里头那些不重要的经费项目,咬着牙,硬是将修复那两艘战列舰的经费给攒了起来,并立即组织技术力量进行军舰修复,更换武器装备,力争尽快使中国海军拥有自己的战列舰。
前天汤乡铭带着刘冠雄去旅顺和大连视察,就是去看那两艘正在接近完工的战列舰的,根据那几位美国造舰专家的说法,最多再过十多天时间,那两艘战列舰就可以举行下水仪式了,到时候,中国海军就有战列舰可用了,而汤乡铭在海军部里的威望也将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这海军总长的位子可以坐得更稳一些。
可是汤乡铭的这顶海军总长的帽子毕竟没有经受过战火的考验,没错。上次对日战争中,中国海军表现不错,但是那都是前线指挥官的功劳,与汤乡铭没有直接关系,因为在战争期间,海军作战部队是直接接受总参谋部指挥的,海军部只是充当了一个联络部门的角色,而汤乡铭就是这个联络部门的联络官,他的名字甚至很少出现在报纸上,相反。那些潜艇部队和袭击舰队的指挥官却在报纸上频频露面,这显然不利于汤乡铭培养威望。
现在,眼看着苏门达腊那边中荷海军对峙,汤乡铭却仍旧是有力使不上,他很清楚,无论南洋那边的形势怎么发展,都与他有直接关系,中国海军如果与荷兰海军爆发海战,打胜了还好说,若是吃了败仗,那么他汤乡铭就是现成的替罪羊。所以,这事汤乡铭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先不去总统府,也不去海军部,先去外务部,咱们去跟唐少川说说目前南洋的局势
汤乡铭终于拿定主意,于是吩咐司机加快了车速,并在十个小时之后进了北京,然后直奔外务部而去。
第882章 各有打算(下)
刀果要问中枢各部8中,现在哪一个部门最忙碌,那公发日宝是外务部,现在的远东,局势很有些动荡,一方面是俄罗斯帝国的革命与内战正在向不可控制的局面发展。并波及到了远东地区,另一方面。南洋那边也因为苏门达腊事变和新几内亚危机的出现而变得形势紧张。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局势,都与中国息息相关,而解决这些问题的首要手段显然应该是外交手段,所以,外务部现在是中枢政府各部门中最忙碌的部门,工作人员上午必须提前赶到部里办公,晚上还必须加班,完成那些繁重的政务。
作为外务部的首脑,唐绍仪现在就是各部中最忙碌的官员,他甚至坚持认为,他比总统还忙,至少。总统上午是九点钟上班,而他则必须在八点之前赶到部里,安排好各部门工作的分派,不然的话,到时候就是一锅粥,只会使办事效率降低。
现在,唐绍仪就坐在他的那间办公室里,与一名外务秘书商议下午接见外国客人的事情,眼看离中午已是不远,也正好叫秘书为他去街上订些饭菜,午饭仍旧是在部里吃。 秘书终于离开了办公室,唐绍仪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是中午十一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趁着下班之前的这片刻空闲工夫,唐绍仪拿起秘书刚才送过来的那摞外交文件,站在窗户边翻阅起来。
这些文件中,有些是老生常谈的外交话题,唐绍仪基本略过,只有那几份关于南洋局势的文件才使他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荷兰军舰炮击民船引发的“爪哇号事件。现在就是外务部工作的重点方向,实际上,唐绍仪准备在下午接见的那位外国客人就是荷兰驻华大使,他准备再次就此问题与荷兰方面进行交涉,目前虽然尚未接到总统命令让他提出正式的抗议,不过唐绍仪相信,只要外务部能够采取灵活立场,和平解决危机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怕就怕南洋那边的海军舰队由着性子来,唐绍仪昨天已经向总统建议,给南洋分舰队的鲁平司令下达一个“含义明确”的命令,让舰队保持必要的克制,后发制人,毕竟,苏门达腊华人自治运动已经基本达到了目的,似乎没有必要使局势进一步升级了,在英国政府插手之前,最好尽快平息南洋的
势。
总统当时没有明确表态,不过到底是答应唐绍仪可以“约束。一下南洋分舰队的行动。并且叮嘱唐绍仪,与荷兰方面的外交接触必须坚持强硬立场,绝不妥协,也绝不退让。要让荷兰政府明白,中国中枢政府在维护国民利益与国家尊严的事情上是认真的,而且也是做好了战争准备的。
唐绍仪很清楚,现在的荷兰早已不是当年纵横四海的那咋。“海上马车夫”了,作为一个早衰的殖民帝国,荷兰能够维持住目前的殖民利益。靠的不是强大的国力,而是列强的远东战略均势,可是现在,随着欧洲战争的僵持化,列强在远东的战略均势早已被打破,两年之前的马来亚危机就是证明,连号称“日不落”的大英帝国都对控制远东殖民地感到力不从心了,区区荷兰又有什么资格以一己之力对抗已经日益觉醒的亚洲民族力量呢?
先是日本的明治维新,然后是中国的“成申革命”亚州的这两个国家用实际行动向整个东亚民族展示了该如何摆脱列强的殖民控制,一个选择的是自上而下的改良,另一个选择的是自下而上的革命,虽然道路有所不同,但是目的却是高度一致,那就是保证国家的主权独立与领土完整。
现在,整个东亚地区到处都耳以看见以中日为师的民族主义分子,法国占领下的印支地区、美国占领下的菲律宾地区、英国占领下的海峡殖民地、荷兰占领下的东印度群岛。这些殖民地的民族意识正在明治维新和戌申革命的双重影响下加速发酵,虽然目前力量仍然弱但是只要给这些意识以机会,它们必然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从而彻底改变远东乃至整咋。亚州的秩序。
自从马来亚危机结束之后,荷兰统治下的东印度群岛就一直处于动荡之中,虽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起义,但是整个东印度群岛正处于人心思变的前夜,苏门达腊事变仅仅只是沉沉夜幕中一个突然爆发的醒目点而已,荷兰殖民当局完全处于被动防御状态,它不得不面对中国的咄咄逼人之势,一旦处理不好,失去的将不仅仅只是一个苏门达腊。
也正是基于这种全盘考虑,唐绍仪才认为通过外交手段和平解决“爪哇号事件”并不困难,只耍中国中枢政府表现出足够的强硬姿态,荷兰政府的妥协与退让并非不可能,关键就是如何把握好一个度,所谓“过犹不及”在交真中必须给荷兰政府留下一些面子,不能使荷兰政府觉得在国际上失了面子,如果将荷兰政府逼急了,未必就不会狗急跳墙。
荷兰现在再虚弱,当年到底也是海军强国,而且在海洋之上与英国争霸多年,有一支素质不错的海军力量,虽然在远东地区,荷兰海军力量并不强大,但是如果荷兰舰队拼死一搏的话,中国海军或许不得不面对一场激烈的海上战斗。
“说到底,荷兰终究是软柿子啊。看总统的意思,他倒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心思,想通过对荷一战展示决心,只是可惜,英国远东舰队只怕不会眼睁睁看到荷兰舰队吃亏,就是不知道英国政府现在做何对策?”
想到这里,唐绍仪将手里那摞文件搁在桌上,走回窗边,伸手推开”刃窗外望尖。看亚几辆轿车正从那条水泥路卜驶了讨剁只“在办公楼前停下,车上走下来几名身穿海军将校服的军官,为首那人唐绍仪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海军总长汤乡铭。
见汤乡铭突然赶到外务部,唐绍仪颇有些惊讶,急忙将窗帘拉上,然后坐回了办公桌后,拿起桌上电话,摇通了海军部,询问了几句,对方却是不明所以,唐绍仪明白过来,汤乡铭或许是从天津直接赶到他的外务部的。
不知道汤乡铭到底是什么来意。唐绍仪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就在桌后坐了,从文件夹里取出几封电报。心不在焉的研究了几分钟,然后,汤乡铭就跟着一名秘书走进了唐绍仪的办公室。
“铸新,什么风将你吹到这外务部来了?你可是这外务部的稀客啊。”
唐绍仪起身,走前几步,礼数做足,并试探了一下对方来意。
汤乡铭苦笑道:“实不相瞒。我现在赶来,是有事请教唐总长,这件事关系到海军的建设,也关系到中国的发展,不能不谨慎处置。”
“可是为了荷兰炮击“爪哇。号的事情?”唐绍仪猜测道。
“正是为了此事。”
汤乡铭点了点头,与唐绍仪在沙发上坐了,秘书上了茶,便退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就剩下唐绍仪和汤乡铭两人。
“关于“爪哇号事件”目前中枢已有定策,海军只需要配合就行了,不知铸新请教此事是为了什么?莫非你有什么中枢并未掌握的最新消息?”
唐绍仪试探着问了几句,汤乡铭当年去欧洲留学海军,认识一些外国海军人士,能够得到一些通过普通渠道无法得到的消息,因此,唐绍仪才有此一问。
汤乡铭沉吟片匆,说道:“其实我是想问问唐总长,关于此事,你是怎么看的?在你看来,是通过外交渠道解决好,还是通过武力展示解决好?”
唐绍仪不由失笑,说道:“铸新。你这可不是糊涂了么?我身为外务总长,自然反对将武力解决作为第一选择,在我看来,无论何时,外交解决争端总是最好的。只有当外交途径无能为力时。才能考虑使用武力手段解决问题。”
“这咋。,这咋。你与总统也是这么讲的?”汤乡铭又问。
见汤乡铭吞吞吐吐,唐绍仪猛然醒悟过来,他这是在试探,不过不是在试探唐绍仪和外务部的意见,而是在试探总统的意见。
“铸新,你在海军部呆得久了,这衙门作风到底是起来了啊。你不就是想知道总统是什么意思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
唐绍仪笑了笑,拍拍汤乡铭的肩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然后转回身,看了眼有些尴尬的汤乡铭。
“铸新,你是军人,不是政客。我知道,在海军部里,还存在着当年北洋时代遗留下来的一些官僚做派,但是你毕竟是个留学归来的人。而且令兄也是总统身边的政委员,你应该明白,总统不喜欢部下投机取巧,在总统看来,军人就应该纯粹一点,如果军人身上沾上了政客气,那就不是军人了,那是军装政客。总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军装政客。” 唐绍仪先以长辈的身份将汤乡铭教了一番,然后才言归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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