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群治学社是拉人入伙,那是会党的做派。咱们不是拉人入伙,而是从思想上改造士兵!我们不需要拉帮结派,因为我们光明磊落,只要士兵觉悟了,他们就会跟着我们走。”赵北说道。
张激扬听出了赵北话中的些许不满,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天来,群治学社确实在到处拉人入伙,而且我还听说,他们要把社名改了,先是说要叫‘文学社’,后来改成‘奋进会’,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改完了没有?还有,同盟会的人最近也挺活跃,反倒是咱们光复会好象无事可做。”
“石人,我也担心啊。”赵北见张激扬已经上路,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再这么下去,我们这支部队恐怕要被群治学社搞垮啊。军队,最忌讳的就是拉帮结派,清军战斗力为何不强?固然有其军事制度腐朽落后的原因,但未尝没有会党因素,哥老会在清军中的势力很强,这直接影响了军令的统一,一个风吹草动,往往全军动摇。咱们革命军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将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石人,这个时政宣讲员制度是我构思了几天的,目前已基本确定了框架,剩下的就是找一个总代表了,这个人非你莫属。”
“什么?我做总代表?不行,不行!我太年轻,又没搞过这类活动。不行,不行!”张激扬连连摇头。
废话!要是你以前搞过这种制度,我还不放心叫你去呢!
赵北微微摇头,他之所以看中张激扬,除了他是光复会的正式会员之外,还在于这个人过于理想主义,而且性格相对平和,服从于权威,很好控制,有利于自己尽快掌握这支部队,有他出面,自己就完全可以躲在幕后策划一切,如果对手想攻击的话,那就要面对“光复会”这面盾牌。
没办法,革命形势是复杂的,不仅要和敌人做斗争,还时不时的要防备革命同志,统率一支成员混杂的革命军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石人!干革命怎么能推三阻四?”赵北严肃的说道。“你以前也没干过参谋,现在不是也干得挺好?不会不要紧,学就是了!我这里有一本小册子,你可以拿去看看,相信对你有所启发。”
赵北拿出一本他自己写的小册子,这是他昨晚写的,一边写一边抱着本《康熙字典》查来查去,区区几千字,竟写了一晚上,好在是拿钢笔写的,书法还勉强凑合。
张激扬一看,那小册子封皮上写着“士兵动员技巧”六个字,笔画遒劲。其实,这是赵北根据自己做业务员时的经验写的,并少量吸收了传销理念。
“记住,这本小册子你自己看过就行了,不要给别人看,看完之后立即还给我。”赵北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激扬试图推辞,但赵北执意要他做“时政宣讲员总代表”,无奈之后,张激扬只好领下这个差事。
“石人,以后你就是咱们共和军的时政宣讲员总代表了,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殷切希望啊。刚才有几个江西‘易知社’的青年来投军,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在司令部,他们革命热情高,学识也不错,可以做你的第一批部下。”赵北拍了拍张激扬的肩,领着他走出凉亭。
“要将这个制度推广到全军,每一个基层连队都要有至少一个时政宣讲员,记住,要挑选革命立场坚定、出身贫寒的士兵做代表,必须识字!这一点很重要。以后我们军队里要开设扫盲班,他们就是现成的文化教员。咱们不仅要在军队里组建时政宣讲队,咱们还要将这一制度推广到社会上去,用咱们革命者的声音荡涤这个陈腐的时代,唤醒沉睡的国民!石人,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你这个战场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它直接关系着我们这支军队、甚至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和前途,不可疏虞啊。”
第三十八章 革命卫队
阳光下的九江城格外热闹,虽然昨晚的战斗摧毁了一些商铺,但由于共和军很快恢复了城里的秩序,所以,到了光复次日的下午,城里已经重新开市,市民们纷纷走上街头,抢购粮食、食盐,免得将来打仗的时候闭城闭市,无处可购。
除了市民之外,一些手持各式武器的壮年男子也纷纷从城外的四里八乡赶来,早上听说九江换了大王旗,这些会党武装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在大小首领的率领下向九江城开进,打算趁乱大捞一笔,但当他们靠近城市时,就被共和军派出城的步兵和骑兵斥候拦住,在宣读了共和军总司令赵北的命令之后,一些纪律散漫、不甘心受约束的会党武装只好原路返回,另一些不甘心空手而回的则在士兵们的引导下列队走进城里,准备加入“革命卫队”,作为辅助力量参加今后的作战。
除了会党之外,还有不少青年学生进城投军,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是江西秘密革命组织“易知社”的会员,他们的加入使得革命军队拥有了一批高素质的知识青年,他们中的多数人被分配到了新成立的“时政宣讲队”里,只有少数身体素质较好的青年才得以加入战斗部队,充当文书之类的基层军官。
不过向往革命的知识青年毕竟有限,这个时代最具有反抗精神的就是那些没有活路的底层百姓,不过短短一日,共和军辖下的“革命卫队”就扩充至了一万人,除了会党之外,大量闲散乡民也纷纷加入革命卫队。
由于现在经费不足,所以“革命卫队”是没有军饷可拿的,每日只有三餐饭,管饱不管好,服装和武器也暂时只能自备,但即使是这样,方圆几十里内的无业乡民还是络绎不绝的往九江开进,有的时候,几名骑兵斥候举着旗帜在村庄外一立,往往就能拉来几十上百个青壮男子,没办法,现在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日子一天比一天苦,那些家里人口多的正愁没地方吃饭,一听一天可以吃上三顿饱饭,立即就跟着跑来了,而且据说如果剪了辫子的话,每个月还能领到几分银子的剃头钱,如此一来,在进城的那几条官道两旁便抛下许多无主的辫子。
按照赵北的命令,“革命卫队”属于准军事组织,按照大队、中队、小队的编制组建,一个小队为一百人,五个小队为一中队,五个中队为一大队,一个大队的总人数为两千五百人,为了加强其战斗力,所有的中队长和大队长均由共和军的军官担任,并挑选出至少一个中队,配备后装枪,充当先锋队,由大队长直接掌握。
“革命卫队”的队员一旦加入部队,就不能再擅自行动,否则一律视为逃兵,军法从事。在赵北看来,这支准军事部队其实就是预备役部队,必须按照正规部队的要求进行训练,将来武器装备充裕了,这些人立刻就能成为正规部队的一员,与秋操起义部队不同的是,这支部队是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绝不允许别人插手,群治学社也不行,所以,革命卫队里没有任何革命组织,将来也只允许时政宣讲员在部队里活动。
走在街上的除了打算加入革命卫队的百姓之外,还有一些脚上戴着镣铐的人,他们不是一般的囚犯,他们都是满清的官吏和衙蠹,其中的一些人拒绝投降,但官太小,不值得杀,所以留下服苦役,另一些人虽愿投降,但无奈平时做恶多端,民愤太大,也不好释放,于是也派出去充当苦力,修理战斗中损坏的民居和街道。
共和军占领九江城之后,便打开监狱,释放了大部分囚犯,并缴获了大量脚镣,正好给这些官吏和衙蠹戴,两人分得一副脚镣,一个戴左脚,一个戴右脚,如果想逃跑,除非两人配合默契,否则跑不了多远就得被抓回去,然后砍头。
这可不是共和军在吓唬这些囚犯,自从早上天亮之后,九江城里那最热闹的菜市口就成了杀人的刑场,凡是拒绝投降的伪清官员,只要上了一定的品级,便通通拉到菜市口砍头,道台、提刑、知县,一颗颗人头滚下来,然后又被革命军挂到城门楼上示众,他们的家产也作为敌产被革命军没收充公,一些邻近府县的会党武装进城的时候提来了不少类似的人头做投名状,也全部挂了上去,一时之间,九江全城轰动,百姓们扶老携幼赶去,亲眼去看看那平日趾高气扬的官老爷们现在是何种模样。
用赵北的话来说,革命就是杀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同志的残忍!要用革命的恐怖震慑一切反动力量!
除了那些冥顽不灵地朝廷官吏之外。一同陪绑地还有几个大粮商。因为囤积居奇。拒绝服从赵总司令地命令平价售粮。他们也作为“顽固派”被没收了家产。一些人上了刑场立即服软。答应交出藏匿地粮食。于是便被当场释放。家产也被发还。另一些对抗到底地人也与那些官吏一样。为满清王朝做了殉葬品。这一措施很有效果。城里本已高昂地粮价在半天之内就平抑下来。这也让百姓们安心了许多。共和军声威大振。总司令赵北更是成了百姓们嘴里地“救星”。
人头都挂到了城门楼上。无头地尸身也必须尽快处理。这件差事就交给了那些戴着脚镣地囚徒。由他们运出城。埋在大南门外地乱葬岗上。
“本官生是大清地忠臣。死是大清地忠鬼!尔等乱臣。人人得而诛之!大清铁桶江山。岂是尔等跳梁之辈……”
菜市口地人群中传来一阵叱骂。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围观地人群又发出一阵欢呼。显然。又一颗戴着顶戴地脑袋落了下去。片刻之后。两具无头尸身被几个士兵拖出人群。放到了一辆独轮车上。
负责推车地是原湖北新军第八镇统制官张彪和钦差大臣端方地弟弟端锦。作为“罪大恶极”地满清走狗。两人得不到宽恕。所以。也被编入苦役队。用劳动赎罪。至于啥时候砍头。还得赵总司令定夺。
“啪!”
“走!”
站在车边的一名革命卫队的队员挥舞着手里的马鞭,赶牲口一样将两人赶着前进,左臂上的那个红色袖章分外惹眼,上面四个大字“铁血共和”。
张彪和端锦不敢马虎,急忙推着车,“咯吱咯吱”的向城门走去,但两人的腿被一根脚镣连着,走起来一瘸一拐,艰难之极。
出了城,来到乱葬岗,早已有苦役队的人挖好了坑,两人便将车一抬,将那两具无头尸身抛进坑里。
“可惜了,五品官。”端锦望了眼其中一具尸身,从胸前的补子判断出了那人生前的官职。也不知是革命军故意的还是疏忽,在砍下这些朝廷官员的脑袋之前,他们竟然没有剥去这些人的官袍,端锦固执的认为,这是乱党故意所为,为的便是羞辱朝廷,羞辱官威。
“端爷,咱们回去吧。”张彪推了端锦一把,这几日的苦头已让他心灰意懒,老实了许多。
“张彪,你看。”端锦指了指远处。
张彪望去,却见几个负责监视他们的革命卫队队员正蹲在百多步外围成一圈,“吧嗒吧嗒”的吸旱烟,虽然腰带上都插着木棒,但显然已放松了警惕。
“咱们跑吧。”端锦说道。
“跑?”张彪提了提脚上的脚镣。“跑不远的。”
端锦向西北边一指,说道:“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张彪看了几眼,摇头说道:“是个镇子?看不清楚。离咱们倒有两三里路,即使跑过去,也躲不了多久。”
端锦小声说道:“那是英国租界!九江就那一个外国租界!就在长江边上。咱们跑过去,谁也不敢进去抓咱们。”
“当真?”张彪闻言一愣。
“少废话!跟爷走。”端锦向那几名革命卫队队员看了一眼,一拉张彪,两人滚下乱葬坑,顺着坑底向另一侧跑去,再爬上坑沿。
“我迈左脚,你迈右脚。步调要一致。”张彪说道。
两人急忙向西北跑去,但没跑几步,端锦的步子就乱了套,与张彪不同,他根本就没练过军中的走步姿势,跟不上张彪的步伐。
“糟糕!他们看见咱们了。”张彪急道。
却见那几个原本蹲在地上吸旱烟的革命卫队队员已站起身,挥舞着木棍,乱哄哄向他们冲来,虽然那几个人没有枪,但匕首还是有的,捅死两个满清走狗也不是难事。
第三十九章 洋投名状
张彪到底是武状元出身,一把子蛮力是有的,当下急中生智,将脚镣拉到膝盖,锁链交到端锦手上,说道:“端爷,您抓紧链子,得罪了。”
说完,一把将端锦掼起,头朝后夹在腋下,迈起大步向前飞奔,一口气跑出两里多地,停下喘了口气,回头望去,见那些革命卫队队员仍在紧追不舍,于是迈步又是一阵狂奔,继续夹着端锦向那租界跑去。
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租界,却在路口被几个荷枪实弹的英国兵拦下。
九江光复之后,英国租界当局便宣布封锁对外交通,“局外中立”,不许革命军人踏足租界一步。
情急之下,端锦用英语喊道:“我是大清帝国重要官员!我被叛军绑架。我要求进入租界寻求保护!”
这些年他跟着端方走南闯北,别的本事没学到,洋话倒是学了几句。
那几名英国兵商量几句,眼见后面跑来一帮手持武器的“叛军”,于是将路障挪开,放张彪与端锦进入租界,随即再将路障架起,挡住了那帮革命卫队队员。
站在路障后,端锦意气风发,指着那些革命卫队队员,喊道:“有本事进来抓爷啊!摸摸胯下那玩意还在不在?在的话,就滚进来抓爷!”
“狗官!真当老子拿你没办法?”一个革命卫队队员怒斥一声,手一扬,那把匕首便飞过路障,直朝端锦飞去。
“端爷,小心!”张彪眼疾手快,一推端锦,那匕首擦着端锦的耳朵飞了过去。
几名英国兵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片刻,才“哗啦哗啦”拉动枪栓,指着那些革命卫队队员大声威胁。
端锦自然不敢再停留片刻。急忙拉着张彪跑进租界小巷。喘着气说道:“可算是跑出来了!天无绝人之路。我端锦不死。总有一天要找那赵北报仇!”
就在端锦破口大骂革命战士地时候。赵北则带着他地卫队伫立在大南门上。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那英国租界路口地情形。
“田劲夫。你地手下也太莽撞了。如果匕首插死了端锦。我可找你算帐!”赵北放下望远镜。将脸一沉。
田劲夫抓了抓脑门。苦笑道:“没办法。司令也说过。要把戏演得逼真。我想。他们是太投入了。不过。那俩傻蛋倒真是心急。放他们出来干活地第一天。就想到了逃跑。”
“随时都有杀头地危险。换你也得跑。”赵北忍不住笑了起来。拿起望远镜。又看了看租界那边。说道:“赶紧把你地人撤回来!要是英国兵真地开枪。这戏就算是演砸了!现在地英国就是一头蛮牛。咱们共和军只是个小跳蚤。惹不起啊。”
“吹号!”田劲夫向身边地号兵下达命令。
号声响起,那帮“革命卫队队员”立即调头,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租界。
赵北松了口气,说道:“马上去找蓝天蔚,让他去跟英国租界的工部局进行交涉,把逃犯引渡回来。另外,再想办法让一些人逃跑,尤其是那些曾经关在黑屋里的清朝官员,最好把那些旗人都放了,跑的时候可以考虑打死几个,或者打伤几个。”
“真要派人去跟英国人交涉?”田劲夫有些不解。“万一引起外交争端,英国人出动炮舰干涉,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你刚才可是说了,咱现在是跳蚤。”
“所以,这个交涉的人必须是个冷静的人,是个见过世面留过洋的人。”赵北放下望远镜,沉吟片刻,说道:“我之所以演这场戏,不仅是要放走那些知道光绪‘真正死因’的人,而且,还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咱们的立场。”
“咱们的立场?啥立场?让谁看?”田劲夫更是纳闷。
“以后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