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对峙着,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别急,别冲动!我刚才以为你是丧尸。”郑介铭左掌前伸,示意双方都不要向前,但是右手依然紧握菜刀。
“你的刀!放下!”女人看了看他手里带血的刀,严肃的命令郑介铭。
“可以!我们没必要作对!”郑介铭说着,慢慢的将右手放下,并且直起身来,恢复到正常的站姿,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性。
“你要去哪里?”女人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刀,继续质问郑介铭。
“去哪里?”这个问题让郑介铭感到很奇怪,他看不出这个问题有什么目的,不知道她想问什么;“我要去湖边。”
“去湖边干什么?”女人继续发问。
“我说美女,你能把刀稍微放下么,我已经放下了耶。”郑介铭感觉这女人明显过度紧张了,想要缓和一下局面。
正说着,他突然觉得身后气场有些奇怪,还没来的及回头,一把刀滑到自己喉咙前面。
我艹!
“你们要干什么?”郑介铭不知道后面这人的来路,也不敢回头看,声音有些颤抖。
“别废话,去湖边干什么?”女人依然站在面前,厉声发问。
如果说去会合同伴,常冰三人也会有危险,如果不说,自己恐怕小命难保。郑介铭脑海里快速计算各种风险。最后说出一句他自己也想不通理由的答案。
“去湖边划船。”
身后的人用刀柄对准郑介铭太阳穴狠狠一击,郑介铭眼前一白,倒在地上,紧接着他的刀被夺走,右手被身后的人踩在脚下。女人跨步向前,解开他的背包背在身上,两个人回头就朝真雅路方向跑。
郑介铭爬起来,望着两个人绝尘而去的背影——除了那个女人,另一个人也穿着黑色帽衫,看体型是个男人。
“艹!!”郑介铭吐了一口口水,沮丧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天之内两次陷入生死凶险之中,他觉得人的威胁,比丧尸带来的威胁,其不确定性和危险性更强。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更加沮丧的想起来,自己的警棍也在背包侧兜里。他低头随便找了一块石头,拿在手上往环湖公路小跑而去。
安平寺就在前面,这孤零零的小庙安安静静的呆在湖边绿化带里,像一个坐禅的小和尚。他来到门前,常冰替他打开门。
“你回来了!”常冰显得很高兴,“找到什么了么?”
郑介铭无奈的把两只胳膊向两侧平伸,示意自己连包都没了。
“哥们,怎么浑身是血?”周记堂眼睛很敏锐,注意到郑介铭身上的血,一边挡在常冰面前,一边质询郑介铭。
“和丧尸血拼来着。”郑介铭低头看自己身前,才注意到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这才明白周记堂的用意,“哦,我没受伤,当时我手里有刀。”
“有刀?哪来的?”周记堂不知什么原因,短短几个小时,话语中突然充满了敌意。他把常冰向后推了一步,自己也后退了一点,与郑介铭保持距离。
“刀…”郑介铭觉得自己就像个被盘问和不被信任的犯人,但他依然保持配合,他不想与恩人敌意相对,“一个老太太给我的。她还说让我们过去住。”
“那现在刀呢?”
“刀在长春街被两个人抢走了。”
“什么人?”常冰抢着发问,她的语气并不带有咄咄逼人的感觉,反倒是含着一种惊讶和关切。
“什么人?”周记堂又重复了一句,意思是向郑介铭表明,自己才是主审者。
“两个穿黑色帽衫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人,一男一女。”郑介铭见常冰不怀敌意,心里平稳了许多。
“你也遇见他们了。”周记堂的口气松了下来。
“什么意思?你们也遇到了?”郑介铭感到有些疑问,这么说刚才那一阵他们两个也见到了这俩奇怪的帽衫人。
“嗯。刚才那两个人出现在环湖公路那边,满地翻尸体,后来还来过小庙这里。”常冰解释着,“见到我们三个人在里面,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周记堂当时刚要和他们说话,他们扭头就跑了。”
“抱歉,我刚才见你满身都是血,有些警惕,怀疑你被咬了。”周记堂终于把崩紧的弦松开了。
看来他并不是特别信任我,不过这也很正常。郑介铭心里想着。这种世界,信任一个人实在是很难。
“马齐怎么样了?”郑介铭走到马齐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稍微降下来点,但依然很热,“看样子状态还是不好,他醒过么?”
“偶尔醒来一会儿,你俩前仆后继,现在他接你班呢。我算过了,你用了一整天还要多才醒,他这个估计也是。”周记堂盘腿坐在马齐旁边。
“你刚才说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常冰问。
“哦!对了,这么重要的事!”郑介铭回头看看周常两人,“我之前遇到一个老太太,她说愿意我们四个和她一起住。”
“哦?那可真太好了!这个小庙确实不能常待啊!而且,老太太家一定有水吧!”常冰很开心,她把大多数水都留给了马齐,只允许自己和周记堂喝一小点。
“哦?那可真太好了!你的魅力还真是强啊,连老太太都被你搞定了。”周记堂也装作很开心的说。
水嘛…估计也没有,只是有点快变质的水果,不知道有没有矿泉水。郑介铭心里回想起老太太说的话,有点不安,但他并不打算破坏常冰的美好希望。
“那马队谁来背?”常冰问周记堂,意思很明显,希望周记堂来背。
“你看我做什么,我那次帮你是看你可怜啊!”周记堂一脸不情愿。
“我来背马队吧。”郑介铭猜出了周记堂的想法,他本来也打算自己背马齐,“你们之前背我跑了那么凶险的一段路,这段路我得作出贡献了。”
“就让周记堂来吧!你不是刚醒么?”常冰明显偏袒郑介铭。
“没关系,我刚才不也出去转了一圈么。”郑介铭很坚决。
“你背包搞丢了,被子怎么办?”周记堂一阵醋意涌上心头。
“没关系没关系!老阿姨家肯定有被子,而且这五、六月份的,也只有小庙这里睡地板凉,家里肯定不会冷。”常冰非常乐观,“何况这些被子都铺地上了,脏了,留下吧!拿着船桨就行啦!”
四人出门,郑介铭背着马齐,周记堂转身把锁重新锁上,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鹅船还在岸边停着,鸭子船已经载着刘均洛的尸体漂的不知所踪。
“老太太家在哪边?”常冰压低声音问郑介铭。
“安平湖小区。不过我们得小心,刚才的两个小贼也在那附近活动。”郑介铭回答,他心中有一点小小的不安。
周记堂手里拿着木桨,走在队尾,常冰手里拿着警棍,走在队列中间。郑介铭背着马齐小心的在前面带路。
路中间的两只丧尸不知什么时候慢慢挪到了人行道,挡住了三人的去路,郑介铭只能小心的在车与车的缝隙中穿越。
“为什么不直接打?就两只啊。”周记堂之前确实有打丧尸的经验,但那时候是五个地铁工作人员肩并肩清理地铁残余丧尸,而且那些丧尸多数还正在专心致志的啃着地上的尸体,就被他对准后脑勺敲开了花。所以他对丧尸的理解是——磅!本垒打!
但是郑介铭才是真正与丧尸血腥肉搏过的人,他对于上次的侥幸存活庆幸不已,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再作出更大的冒险。
很多时候,生活总是希望和人开玩笑,当你不希望发生什么的时候,最糟糕的局面往往就会在下一秒展开。
当郑介铭背着马齐绕过大巴,正面面对小区门口的时候,他见到的是不可理解的一幕——刚才还只有零星一些老弱病残丧尸的小区院内,现在布满了大量丧尸。
“你刚才从这个小区里出来?”周记堂根本不能相信郑介铭能从这种场景里全身而退——他即使有一把枪也够呛。
最困惑的是郑介铭,他之前探查过,小区只有这一个大门,四面都是围墙,长春街依然风平浪静,那么这些丧尸究竟从哪里来的?
更糟糕的是,他们转头看左边,一只丧尸的腿从真雅路方向的十字路口迈了出来。
一只丧尸经过。
紧随其后的是第二只、第三只…
那些丧尸不知什么原因从真雅路向长春街慢慢的移动过来。
第十一章 怀疑的种子
更多的丧尸从真雅路方向出现,朝着长春街走来。小区内的丧尸也蠢蠢欲动,看起来这些丧尸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召唤,要集中起来往一个方向走。
“怎么办!”常冰紧紧抓住周记堂的左臂。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口无遮拦、总是调侃自己、满嘴跑火车的男人,但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却总是最可靠。
周记堂看看郑介铭,两人视线相对,都透露出一种担忧之情,但都没有说出口。
再往回走不可能了,去附近的店面也已经来不及,他们要尽可能的隐藏起来,避免被丧尸发现——在这么一大群丧尸面前,任何一只丧尸发现他们,可能都意味着四个人的死亡。
郑介铭背着马齐,一点一点的朝大巴车方向挪动。周记堂紧紧抓住常冰的手,弯着腰,蹑手蹑脚的跟过去。
大巴车门开着,郑介铭曾经在里面发现过两只丧尸,但是黑衣帽衫女也进过大巴,郑介铭判断那两只丧尸已经被她除掉了。
果然!大巴车里除了恶心发臭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郑介铭背着马齐小心的走到车厢最后一排,周记堂示意常冰先到里面,自己留在车头,试图关上车门。
没有效果。车不发动,车门没有办法关闭,周记堂只得从车前第二排座位拖下来一具尸体,横在车门前,随后小心的跨过尸体,走到车厢后部。
常冰捂着鼻子、皱着眉头,郑介铭将马齐放在最后一排车座前的地面上,自己趴在他旁边,右手轻轻搭在马齐嘴边——他担心万一马齐突然醒过来,发出叫喊声。如果那样,他会第一时间捂住马齐的嘴。
丧尸逼近大巴车,发出低沉的喉音。四个人趴在地上,低下头,完全不敢起来向窗外看,只敢侧着耳朵听。周记堂趴在倒数第二排车座下面,眼睛一直盯着车门方向,生怕进来一只丧尸。
车外,越来越多的丧尸经过,低吼声越来越混杂,无数的丧尸像潮水一样经过车外,吼声汇集起来,直攻入三人的耳膜,三个人躲在车里毛骨悚然。郑介铭甚至开始羡慕马齐,不用为眼下而感到恐惧。
咣!
一只丧尸重重的撞到大巴车的车体,常冰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满脸发红,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忍不住恐惧的快速低喘。周记堂和常冰挨着,他感觉到常冰在瑟瑟发抖,抓住常冰的胳膊。
更多的丧尸刮蹭着车体经过,有的发出有规律的撞击车体的声音,三人觉得每分每秒都漫长而痛苦。
周记堂的视野里,他惊恐的发现一只丧尸试图爬进车内。
不要啊!如果一只进来了,会有更多的进来吧!
“天啊!别进来!别进来!”周记堂咬紧嘴唇,耳朵里潮水般的丧尸低吼声与刮蹭声,让他濒临崩溃。即便在安平湖地铁站,也只是有为数不多的丧尸而已;而在湖边逃亡的时候,好歹他还有路可跑啊!而这里,车厢深处,死胡同而已!进来一只,意味着很可能被它发现,而一旦更多的丧尸发现他们这几个活人的存在,涌进来,那他们几人必死无疑!
那只丧尸显然是受到了门口尸体的阻挡,在门口乱抓了一阵,随着大尸潮继续朝着环湖公路方向移动而去了。周记堂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他还来不及把这口气送出胸腔,另一只丧尸咆哮着从门口撞了进来,被尸体一挡,摔在了车门处。
只见那只丧尸在地面上胡乱的抓了一阵,竟然缓缓的站了起来,向车厢深处一步一步走来。
三人屏住呼吸,一口气也不敢出。
就在这时,马齐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艹不会吧!恩人大人,你现在睁什么眼睛啊…”郑介铭心里暗暗叫苦,赶紧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避免他说话,另一只手食指竖起,立在唇边,示意他千万别说话。
马齐依然发着烧,脑海里全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幻觉,此时他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里看到的却是一片云雾,郑介铭竖起的食指在他眼里,仿佛云雾中的山崖。他伸出右手,紧紧的抓住食指。郑介铭浑身直冒冷汗,他觉得马齐的身上每一处都在发烫,如同一个火炉。
周记堂正在观察着车内的丧尸,一回头,发现郑介铭正用手捂着马齐的嘴。
“他在干什么?”周记堂心中一激灵,“他为什么要堵住马齐的嘴?”
在周记堂的眼里,马齐的右手试图推开郑介铭,但是郑介铭一直死死的堵住马齐的嘴。窗外丧尸成群,周记堂既害怕被丧尸发现,又对郑介铭的举动感到困惑和怀疑,由于自己在车座下面,视野不畅,他看不清郑介铭的表情。
马齐松开手,又缓缓合上了眼睛。郑介铭长吁一口气,松开了捂住马齐的手,以免闷着他。然而仅仅数秒之后,马齐又睁开了眼,这次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发烧和昏迷已经远离了他。
“我要…死了…”
马齐突然从嘴里极其微弱但清晰的挤出四个字。这四个字让郑介铭头皮发麻,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你们再坚持…能挺过去。”马齐眼神虽然有神,但是根本看不出对焦在哪里。郑介铭浑身发抖,心想别说挺过去了,恩人哥哥您再说话咱挺十秒钟都悬了。他赶紧重新捂住马齐的嘴——当然,为了避免马齐被闷着,他捂得并不严实,鼻孔露在外面。
郑介铭并没有注意,马齐眼神里的光芒已经逐渐消散,合上了眼。更没有注意,一双眼睛一直警惕而困惑的盯着他。
周记堂听不见马齐说话,更看不见马齐和郑介铭的神态,他所能看见的,只是郑介铭再度堵住了马齐的嘴!他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下意识的认为,郑介铭可能正在做着什么“不好的事”。
外面的尸潮依旧,车内的丧尸已经走到了车厢后部,就在四人旁边,它四下嗅着,似乎闻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开始张望。它站在周记堂身旁的走廊,周记堂的视线被丧尸的腿脚挡住,他因此看不见郑介铭和马齐的动作了。
丧尸似乎蹲了下来,双爪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常冰以为丧尸发现了自己,紧紧咬住嘴唇,几乎哭了出来。
突然,车内丧尸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声,向车厢后部撞去。那丧尸直接撞到车厢后座,随后疯狂的敲击后玻璃窗,三人就趴在丧尸的脚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车外的尸群似乎也接收到了什么感应,脚步声明显加快,就好像潮水突然加快速度向大海汇集,车厢刮蹭的声音越加尖锐,让所有人感到惊悚万分。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咆哮声似乎渐渐远去、平息,只留下车内的这只丧尸,不断的用头部撞击后玻璃窗。
半晌,周记堂第一个从车座下面爬出来,小心的探头隔窗向外张望,确认尸潮已经过去。同时,郑介铭也鼓起勇气,站起身,趁着车内的丧尸还在胡乱敲打后车窗,抓住它的脑袋,对准座椅的棱角猛撞。周记堂站在旁边,惊讶的看着郑介铭抓住丧尸撞击座椅,一下、两下、三下…直到丧尸的脑袋被撞碎。
郑介铭满手血污站在走廊里,里外一片沉寂,只听见各自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周记堂则一直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
常冰终于调稳气息,她首先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