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隐召开了国际野茜大会,一直到昨天为止,这一带可真是热闹
极了。大概是前天吧,好象还在野考湖为外国人举行了焰火晚会
呢。”
自打昭和三十九年户隐收费道路——即从长野市经由饭钢山
的南麓通向户隐高原门户的那一条道路开始通行以后,因有佛事
而遐迩闻名的户隐也开始吸引住了一些年轻的游客和滑雪者。每
到观光盛季,野营场上便熙熙攘攘地热闹起来。英男已从报纸上
得知,从前几天起,这儿就己经举行了国际野营大会。
饭钢山的山脚下有几个不大的湖泊,其中有一个叫做“大座
法师”的。这个池塘的地理位置极好,因为户隐收费道路就在它
的北岸。近几天来,许多参观户隐的游客都要到这里来光顾一下。
那个湖边上也有一个野营场地,现在坐游艇观赏湖景也颇为盛行。
这个湖本是早年修成的人工湖,可现在,人们大都以为它是一个
天然湖。
户隐收费道路第二段路程的收费站就设在“大座法师”湖的
北岸。在开过收费站一段距离以后,英男叫司机把车停了下来。
“请帮个忙,把那个大一点的箱子递出来。那是送给那家店
铺的孩子们的礼物。我多给你一些小费,请你在这儿等上十分八
分的。”说完,英男便下了汽车。
湖北岸的停车场旁边有几家面馆和卖土特产的小店。英男抱
着箱子向小店后面的林子走去。
在落叶松林中,英男从包装箱里取出自行车,动作敏捷地组
装起来,然后便把它藏在树林下茂密繁盛的白竹丛中。
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英男就办完了这件事。到明天晚上只
不过是一天半的时间,他觉得似乎不会变天。
英男回到汽车旁,又把装有石油容器的包装箱取了出来。他
假装是向那些店铺走去,可实际上却绕到了湖边。他先在容器里
灌满了水,接着又把容器重新装到包箱中。
“这一家人都出去了,改天再来吧。”看准司机打盹的空子,
英男回到了汽车里。
“求你将汽车穿过户隐然后再开到野考去,最好能绕过饭钢
山的东山脚,从铁矿泉出发,走新开的那条路。方才听人说,那
儿的修复工程已经基本结束,柏油也差不多都铺完了。就麻烦你
一下吧!”
去年夏天,英男游览野考和户隐时,曾开车走过那条道路。
“瞧,可以从那儿往右拐,那条路的路面要宽一些。从那儿
直奔野考湖比绕户隐要快得多呀!没有上坡路,车辆也少。”
见司机点头答应了,英男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条道路比去
年还要好走得多。
“照这个样子,要是顺利的话,兴许二十来分钟就能开到野
考啊。”
英男一边听司机说话一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外面的道路。
当天傍晚,山田定子来到户隐高原野营场地附近的“马温特
思”山庄。由于开野营大会,宾客纷至,似乎到昨天为止旅馆里
还一直是满员的。定子往轻井泽的旅馆挂了个电话,她想叫英男
在途中坐上她的汽车,可结果却使她打消了原意,因为英男这时
已经就要到达野考湖的旅馆了。
尽管定子是一个刚强的女性,可父亲意外的下台与自杀,还
是深深地刺激了她。就连往日的挚友,也有拿白眼来看她的。母
亲也畏世忌俗起来,几乎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这样一来,中村英男的存在就成了定子精神上的唯一支柱。
如果有可能,她打算在英男预定九月份赴美就任之前举行结婚典
礼。眼下,只有这个期待还在支撑着定子。
在大学时代,定子曾来过户隐高原,还和野营旅游小组的几
名同学在中社的旅馆住了五天。可这一次是和英男单独在一起,
而且父亲的佛事也还没有做。因此,她就在野营场地那一侧的
“马温特思”山庄预订了房间,那是一个颇具山村建筑风格而又
不怎么惹人注目的小客店。旅店的旅游小册子上写着,从该旅馆
到英男所在的野考湖,如果是开汽车走柏油马路的话,仅用25分
钟即可到达。
定子的心里踏实了一些。
湖北岸的“雷库维尔”旅馆虽不能与历史悠久的野考湖旅馆
相媲美,可它毕竟也是建造在稍微高出水面的地方。在后面坡道
下相去不远处有一座旅馆专用栈桥。为了防止在湖中发生意外,
到了晚上6点以后,不要说游泳,就是划小艇或乘船游览也都在
禁止之列。
吃过晚饭以后,中村英男在8点左右来到了后边的湖畔。一
条小径从那里蜿蜒向西,一直通到一百五十米开外的船埠的栈桥。
英男去年还来过这里,因此,对这一带的地形毫不陌生。
从旅馆专用栈桥到船埠,即便慢走也只需要五、六分钟的时
间。为了方便游客,附近还有一个小小的停车场。两台小型客货
两用车停在那里,周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一根电线杆立在道旁。
湖畔一带已经是一片迷茫昏暗的景象。
英男回到房间时己接近9点。刚打开门,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准是维恩蒂,因为昨天早上我己将旅馆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想
到这儿,英男急忙抓起听筒,但是传来的却是山田定子那瓮声瓮
气的声音,英男不由自主地改变了拿听筒的姿势。
“怎么,是定子呀!哪儿呀,我在野考湖旅馆和参加讨论会
的美国朋友一块儿吃饭来着,刚刚吃完,对不起……”
“怪不得!我说怎么挂了这么多次电话也找不到你,我都有
点矢望了。来野考湖之前你一直在忙工作吧?现在又来打搅你可
真是抱歉了……”定子的话里依然有几分怨气,不过她似乎完全
相信了英男的话。
“啊,我这儿也正要给你挂电话呢。明天你就能和我在一起
了。就按计划的那样,从妙高转到赤仓夫玩玩吧。你是开自己的
车子来的吗?”
“当然了!”
听了这句话,英男心中一阵暗喜。若是那辆乳白色的卡罗拉
的话,就绝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那种汽车到处可见。
“不过,我明天还要和方才一块儿吃饭的外国朋友再吃一顿
晚饭,所以嘛,尽管明天我们好不容易才凑到一起,可也不得不
在午后五点以前赶回旅馆……不过不要紧,晚饭是日本式快餐,
晚上你再悄悄到我这儿来吧。”
“明晚为什么要悄悄去?到你那儿见面行吗?”定子嘶哑的
声音里还带有一点鼻音。
“不要叫人看见;8点来钟我们在旅馆旁边的湖畔见面具体的
做法等明天再商量吧!”
“那么,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一直呆在一起啦?”定子电话
里的声音既兴奋又娇柔。英男不禁有点可怜起她来。
“不过定子,明天晚上到这儿来的事你可要绝对保密呀。你
父亲刚出事,你现在的处境也很微妙。我住的是个单间,所以对
帐房的人也要保密,要是叫人知道我在出差回来的途中还与女朋
友在避暑地同居……”
“这点儿事我懂啊!我要偷偷离开这儿,不告诉这里的人。
不行,这样做不理想,最好还是说自己有病,然后再……”
“有病?你哪儿不舒服吗?”
“可不,今天到这儿的时候多少有点不得劲儿,所以我现在
还没出屋呢。不过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要是显出高兴的样子
来反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我想还是装得蔫一点好啊!”
“你挺得住吗?可要振作起精神来。”嘴上虽这么说,可英
男心里却是一阵高兴。
“怎么啦?你怎么突然不作声了?”
“啊,没什么。也许正象你说的那样,明天尽量装出一副愁
眉不展的样子可能会更好一些。晚上出来时可要装得更象一些呀!
反正装过分点也没什么亏吃。等我们见面以后再尽兴地快乐一
番!”
“得了吧!好不容易才离得近了些,可你还不和我见面,却
说……哎呀,对不起,我竟一点也没考虑到你还有工作……”
自从发生了那个事件,定子也变得温顺懂事多了,这使英男
感到很诧异。就要付诸实施这件事,虽然自己认为不会出错,可
万一方才通过电话的内容被定子所住的旅馆的电话员或帐房的先
生听了去,可就一切都宪了。
“你怎么了?我借用的是餐厅的公用电语。十块钱的硬币手
里头可只剩下一枚了。”英男总算放心了。
最后说了一句“我爱你”以后,英男撂下了话筒。他不自主
地苦笑起来,因为就在今天早晨,他还在轻井泽用英语向维恩蒂
轻声地说过同样的话。
次日清晨,中村英男和山田定子在黑姬站见面了。他们乘上
乳白色的卡罗拉,从妙高游览到赤仓。由于连日来阴云密布,山
巅处己经是蒙蒙一片。按原定计划,俩人在赤仓旅馆的西餐馆吃
了午餐。定子在汽车里快活得很,可是在服务员面前却装出了一
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英男放心了,这出戏如果照这样演下去的话,
事后警察即便到赤仓旅馆来调查也绝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4点半钟以后,英男在黑姬和定子分了手,他乘出租汽车赶
回自己住的旅店。途中,他在昨天就看好了的一家商店买了一个
很大的塑料桶。
回到旅店以后,英男立刻用休息室的公用电话给户隐的“马
温特思”旅店打了个电话。当然,定子还没有回到那里。
“山田定子小姐在吗?啊,是吗,她说身体不好啊,不必
了。”
当对方要问他姓名时,英男已经放下了听简。只要这个服务
员能把自己打电话关心定子身体的事转达给定子就完全可以了。
回到房间以后,英男躺到了床上。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野考湖杀死定子,再把尸体运送到
“大座法师”湖,制造一个投水自杀的假象。可是真干起来却丝
毫也马虎不得,必须慎之又慎。
杀死定子的地点虽然大体已选在旅馆旁边的船埠一带,然而
在绞尽了脑汁之后他才决定,就在那座栈桥的桥头下手。如果叫
人知道定子曾来过这里,那可就是自找苦吃了,所以不能在旅馆
里下手。但是要想证明发生案件时自已不在现场,那就必须在旅
馆附近动手,而且必须是个能把汽车停在跟前的地方。可这旅馆
附近的道路上车来车往地又过于显眼。
最初,英男想在船埠的湖边把定子推下水去,然后自己再跳
到水里把她灌死。可是英男的水性很差,更重要的是如果弄出声
响来可就一切都完了。但是,要是先杀死她然后再把她到水里,
一查死因也就会真相大白。
在轻井泽的那一天晚上,他费尽心机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先把“大座法师”湖的水装到塑料桶里,到时候把定子的
脑袋嗯到桶里呛死她,这是个最为安全妥当的办法。野考湖与
“大座法师”湖的水质肯定不同,如果尸体被解剖,发现体内的
积水不是“大座法师”湖的水或者发现了那些只有野考湖才存在
的浮游生物的话,那可就前功尽弃了。解剖会进行到什么程度他
不得而知,但是绝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为此,他昨天才不辞
辛苦地把“大座法师”湖的水装到容器里,并把石油容器运到了
这里。
但是,要是在汽车里装上个大桶,定子一定会起疑心;在湖
边或附近的林子里下手倒是不错,但是却有被人发现的可能。何
况已经决定杀死她以后还要把尸体放到野考湖中去泡一会儿,因
此在林子里也不大方便。
英男脑海中产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拍手叫绝的想法,那就是
把动手地点安排在栈桥桥头。那个地方一到晚上便无人光顾,多
少弄出点声音也不大要紧。
水质与浮游生物的问题也是一样,尸体的解剖也许会细到根
本料想不到的地步,因此,必须三思而后行。使用塑料桶把定子
呛死后马上就把尸首塞进汽车尾部的行李箱中是危险的,为了使
事后检查时看上去更为逼真,最好还是能把她放到水里边去泡一
会儿,那么从旅馆回来后再把尸首装到汽车尾部的行李箱中,或
许会更理想一些。行李箱里要是弄得湿漉漉的那会惹出麻烦来,
所以他事先买好了一块大号塑料台布。把尸体裹到台布里,大概
就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了……
英男睁开双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白
色的天花板,刹那间,脑海中又浮现出维恩蒂那轮廓鲜明的面孔。
7点55分,中村英男到“雷库维尔”旅馆的帐房前打了个照
面。在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台小型电视机。英男事先已经看过
报纸知道今天晚上的电视内容。此时,正是名演员联播节目,一
个颇受观众欢迎的漂亮的大明星正在接受采访。
至此,制造自己不在自杀现场的假象的第一个步骤就算结束
了,英男离开了帐房。
他匆匆赶回房间,换上一件黑色紧领衬衫和一条茶色裤子,
从后门走了出去。这时正好是8点,比预定计划提前了l0分钟。
他早就打听好了,这个后门一直开到午夜l2点。
夜色迷漫,大雾宠罩着湖畔的小径。不要说五米,就是三米
开处,恐怕也看不清人影。夜雾啊,今晚上可真得谢谢你了!英
男一边想一边踏着夜雾向前走去。
来到船埠时己是8点20分,由于夜雾障目,走路的速度己不
及昨夜。停车场内停放着两台汽车,周围没有一个人影。为了取
出装有“大座法师”湖水的塑料桶,英男向林子里走去。把塑料
桶在栈桥头安放好了以后,他又折了回来。这时,他突然感到一
阵心惊肉跳。虽然己和定子约好,她在8点半以前赶到这儿,可
眼下夜雾茫茫,定子赶到这儿的时间,就有可能要晚得多了。
英男在黑夜中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8点20分。就在这时,
在远方的雾幛中闪出两道淡淡的光线,而且越来越亮。英男在雾
气中蹲了下去。
显然是一辆白色的卡罗拉。英男一动不动地蹲了有一分钟,
然后猫着腰向汽车靠近。透过夜雾所看到的车牌号是品川·85×
87没错,正是山田定子的汽车。美男敲了敲靠近驾驶席的窗子。
定子钻出了汽车,紧紧地缕住了英男,气喘吁吁地说了起来,
不过声音压得很低:“总算见到你了!这大雾真叫人害怕呀!怎
么祥,我够了不起的吧?我早就料到今晚儿雾大车子不好开,所
以提前二十分钟:就离开了旅馆。瞧,比预定时间还提前了……
说心里话,我可真想早点见到你啊!”
英男松了口气,用手搂住了定子的腰肢。“反正你还得回去,
先把车向调一调吧。”
定子调了一下牢向,车尾部的行挛箱正对着湖面。这时的时
间是8点25分。
真是太好了!英男在心里想。
“好冷啊!还是这边的气温低呀!听了你的话,这毛衣真穿
对了。”
定子穿着一件深蓝色毛衣,外边套着一件天蓝色细斜纹布罩
衣。真够寒酸的,可这种打扮正合英男的意。
“这湖边的雾气,怎么看怎么美,太罗曼蒂克了……连牟天
岛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我想到栈桥头上去看看。”说着,定子挎
起英男的胳膊。紧紧地依偎着他。
方才,英男己经把塑料桶搬到桥头,石油容器里的水也全部
倒进了桶中。
送来到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