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滴答,滴答,滴答。
欢快地如同死神在敲门。
我还有十七天的生命,我的朋友们会如何?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滴答声已经要逼疯我。
或许在死神到来之前我就会自杀,我已近无力再去面对着一切,尤其是在经历昨天的虚幻之后。
既然让我绝望,何必给我希望?
十七日(7)手中的秘密()
我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槐树下我们围成了一个圈,小不点在圈的中央,他在半空无力地飘着,猛然间一阵寒风吹过,小不点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树干。
嘭!
这个声音很小,盖过了我脑海中的滴答声,一瞬间我感到似乎一滴冰冷的冰雹打入了我的体内,然后在我的灵魂深处炸开,无数的冰晶在我的体内凝结成了一朵雪白的玫瑰,然后我的血液被这玫瑰撕扯,好像是红酒注入水晶杯一般,这雪白的玫瑰慢慢地摆成了血红色。
多么娇滴的血玫瑰,我感到它在我的面前摇曳,慢慢地变成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她回过头,独眼看着我,对我诡异一笑。
仿佛在说,我等你好久了。
我打了一个冷战,诚如风月所说,每个人死都有该死的原因,没有无缘无故的死亡,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幸存,每个人活着与死都有着最根本的原因。
可为什么小不点死了,你说是因为诅咒,那么为什么他第一个死了?
马天成跟侏儒已经回去拿梯子,学生们似乎也不太想在死人之地多待,我看他们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金三胖走过来说,小斌腿不好,自己在旅店看着侯明宇,我们有点不放心。要不然我们也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几个学生都转身往回走,风月走到我的身旁,看了一眼小爱,然后说,用我帮忙么?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声谢谢,风月嗯了一声,跟上了学生的队伍。
此时此刻,槐树下只剩下了我、小爱、二驴子与小胖儿,以及树上的小不点。
昨天晚上我们也是这些人,我们欢声笑语,把一辈子的话都说了出来。
今天在这里,昨天说话最多的人永远也无法开口了,剩下的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
我看了看小不点,然后说,为什么是小不点?
二驴子叹了口气,骂了一句娘,然后说,我不信有诅咒。你们信么?
小胖儿说,这东西也不可不信,当初我们回来挖时空囊,然后策划这一切,也不是凭空想象的。古庙村从来都是如此邪门,关于婚礼的风俗以及传说都是真的,十年一场婚礼,如果不顺利的话,接下来十年整个村子都会遭遇不幸,这也不是我们编出来的,对吧。
小爱点了点头说,我们查了不少资料,县志什么的都看了,还有家里这么多老人都问了。这虽然是个传说,可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这么说的。据说村子最后荒废了,也跟最近二十年的婚礼全都不顺有关系,老一辈都觉得不吉利,觉得村子别诅咒了。
我说,小爱你别害怕。我提一个假设,你们听一听。
小爱点了点头,我说,我们几个的愿望,大家都清楚吧。二驴子是成为万元户,小胖子是吃喝不愁有人伺候,我是永远年轻,小不点是长到三米。大爱……她是要永远幸福,而小爱的最特别,希望我们能够再次相聚,然后实现我们的愿望。是这样吧,我说得没错吧。
小胖儿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我抄上的,除了小爱的愿望没有写,其他的都不差。
我说,那么假设这有诅咒出现,我们从新相聚就是一个开关,也就是我们会从小爱的愿望开始。既然她的愿望是开始,为什么第一个死的是小不点?
小爱狐疑地看着我,然后说,什么意思?我没有太听懂。
我说,小爱你别害怕,我说的是,既然你的诅咒是开始,那么你为什么不是第一个死的。
小爱啊了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我走过去搂住了她,然后说,为什么是小不点而不是小爱,如果根本没有诅咒呢?如果有人知道我们的诅咒而故意下手呢?
小胖儿脸色苍白,然后他歪了歪头,摆了摆手说,不对,不对。小爱的愿望是我们相聚,并且实现我们的愿望。也就是说,她是启动开关,但现在我们的愿望还没有完全实现,或许她要等到我们一个个……
小胖咽了口吐沫不敢说了,二驴子看了看小不点,然后说,哪怕你说得对,有人故布迷阵,让我们以为是诅咒开始,可……这不也算是实现了诅咒么?
对啊,小不点死了之后,他离地有三米,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无论是不是人为,这不也算是实现了诅咒么?
我刚刚以为自己找到了破绽,以为这是人为,可是这几句话说完之后,我的心底一片冰凉。
二驴子说,小不点的个子虽然不大,但是要把他吊在树上恐怕也不是一个男人能够办到的,除非特别壮的人,像我或者我表哥,否则没有这种可能。如果说知道我们诅咒又可以把小不点吊起来的人,那么只有我了。你觉得会是我么?
我摇了摇头,其他人也摇了摇头,二驴子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说,现在的问题是,小不点到底死在了哪里。昨天晚上他到底跟谁睡了?
我摇了摇头,小胖儿摇了摇头,二驴子也摇了摇头,然后我们一起看向了小爱。
小爱脸色一红,她说,你们几个混蛋想说什么?
我们急忙把脸转到了别处,小胖儿说,说真的,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就算有人把我给睡了我也记不得,小不点到底在没在我的房间,我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二驴子跟着点了点头说,我也喝多了,我迷迷糊糊地记得小不点跟我们一起上了楼,然后就不知道了。
二驴子说起来,我就好像想起来了,小不点当时的确是跟我们一起上的楼,但是他似乎比我们更加清醒,我印象中他似乎搀扶着我来着,难道说他昨天跟我说在一个房间?
正如小胖儿所说的,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就算是有人把我给睡了我也不会知道。
我说,小不点的酒量怎么样?昨天大家喝了那么多,如果是我恐怕睡到现在也有可能,他到底是在旅店出了事儿还是自己跑到外面来了?
二驴子说,小不点酒量不行,但是咱们还真喝不过,每一次他都喝不多。
小胖儿点了点头说,这小子太鬼了,绝对不会诚心诚意跟你喝酒,一杯白酒偷偷地得倒出去一大半,我们说了他好多次了,可是他就是这个毛病。
我说,这么说昨天晚上他并没有喝多。
二驴子说,恐怕这一次他又耍鬼了,估计是没喝多。但是你说他没喝多,这么一大早晨跑出来干什么?难道专门为了……
二驴子抬头看了看小不点,缩了缩脖子,然后小声说,不会是鬼附身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现在我们处于一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我们每个人在几岁的时候便被这里诅咒了,这么多天那么多的妖魔鬼怪来回路过,真有这么一个东西上了小不点的身体,然后让他吊死在树上也不是不可能。
提到了鬼,没有人出声了,我依然搂着小爱的肩,她的身体正在颤抖,小爱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我不想再提这个话题,远远地看着马天成看着一座梯子过来,我们几个跑过去搭了一把手,把梯子架在了槐树上,二驴子依然是我们的孩子王,他二话不说上去把小不点放了下来,而我跟小胖儿一人抱住了小不点的一条腿。
这是一条冰冷的腿。
二驴子解开绳套的一瞬间,我感到小不点整个人都趴在了我的肩上。
这是一条命,我好友的命,一条冰冷的命此时此刻在我的肩膀上。
我扛得住么?
我咬着牙,弯下了腰,轻轻地把小不点放在了地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哭泣,马天成跟侏儒站了半天,恐怕是觉得有点不方便,对二驴子说,我把梯子拿回去了,你们,唉,节哀顺变吧。人就别往旅店里面抬了,学生们都扔到外面了,别惹不必要的麻烦了。
二驴子点了点头,马天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跟侏儒走了。
我们几个围着小不点,小爱蹲了下去,拉起了小不点的手,低声说,小不点,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看到小不点的左手握成了拳,小爱把它握在手里,好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小爱的话让小胖儿哭出了声,他哇哇大哭,坐在地上,抓住了小不点的另一条胳膊,然后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怎么会死,到底是什么东西害死了你。
我抹了抹眼泪,看了看四周,今天的天有点转晴,漫天都是大块大块的白云,山风袭来,透骨的凉。那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槐树在那里,好像是一个小巨人,黑影是它黑暗的眼神,它正在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走了几步,四周都是残垣断壁,每家每户残破不堪,看起来每一处都可能是凶案现场。
小不点到底是死在了哪里?
我仿佛看到了小不点张开双手,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他,我看到他脱下了鞋,如同一只小猴子一般爬上了树,然后他仔仔细细地打了一个绳结,把自己的头套在了绳索里。他在树上用力一蹬,似一条折翼的鸟儿般从树上跌落,然后他在树上不停地挣扎,不停地踹着树干,双手不停地挥舞着,树枝被他折断,树叶横飞。
不,不,不是这样。
我蹲了下去,四周到处都是落叶与枯枝,但是没有新鲜折断的树枝,其他的树叶上面也有一层干燥的泥土,干干净净的落叶很少。
人被吊死,一定会因为窒息而挣扎,这是人的生理反应,不是精神可以控制的,就如同你无法靠憋气把自己憋死一般。
小不点临死之前一定会挣扎,这个枝叶茂盛的槐树必定会受到波折,它一定会带着小不点挣扎的证据。
可是地上没有,并没有这个证据。
我站在那里,又仔仔细细地看着四周,蹲下去捡起了几片落叶,这些个树叶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说,这不是第一现场,小不点不是死在这里。
其他人都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指了指树,又指了指地上的叶子,然后说,人要是窒息会挣扎,这么茂密的树一定会落下来不少的树叶,你看他被吊死的位置,可能是由于要三米的效果,这个枝干与其他的枝干距离非常近,还有很多低于它的枝干。如果小不点挣扎,手臂会挥动,就算是不能把枝干折断,至少手臂上会有划痕。
小爱抓住小不点握紧的拳头,翻看了他的手臂,然后她摇了摇头说,没有划痕。
小胖儿也说,没有,这么说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我点了点头,小胖儿说,会不会是在旅店里。
我说,我们虽然喝多了,但是学生们没有喝多,他们现在跟惊弓之鸟一般,一点响动都会让他们炸开锅。杀人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对吧。
二驴子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小爱,然后说,小不点的手真奇怪,为什么要握着拳头,人死了会握拳头么?为什么另一只手是松开的。
我也觉得那只拳头很奇怪,对小爱说,你能不能掰开?
小爱松开了手,摇了摇头说,我不敢。
二驴子走过去,用力掰开了小不点的拳头,里面有一张黑色卡,很小的一张卡。
小胖儿说,这是sim卡,小不点老鼓捣这些东西,我见过。
我说,这是哪里的卡?
小胖儿说,小不点负责技术,他在这里安装了摄像头,都是远程存储的,他有个设备,可以近距离接收,用的就是这种卡。他跟我炫耀过,什么美国科技日本工艺,这恐怕是其中的一个。
一个摄像头的存储卡,被一个死人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么多天古村发生了那么多事儿,死了那么多人,这个凶手无影无踪,难道被小不点捕捉到了?难道小不点一大早晨从旅店出来,就是为了找这个?难道说他之所以被杀害,是因为凶手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
难道,难道,难道……
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绝望的眼神中都涌现出希望,这里面说不上有这一切的秘密。
十七日(8)山洞是被炸毁的()
我们把小不点的尸体收拾好,送到了山坡上,让他跟爱丫做了邻居。三具尸体并排放着,清风拂过,闪动地上的塑料,好似他们发出了一声叹息。
谁都不想死,谁都怕死,但死亡却是善意的,因为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它何时到来。
除了我。
我耳边的滴答声不停地响着,每一秒我都能看到自己的生命如将要干涸的泉水一般消散了一滴,然后又一滴。
我现在迫切需要一切的答案,我想知道凶手是谁,到底是诅咒杀人还是有人接着我们的诅咒在杀人。
小不点的死到底跟学生们有没有关系。
我们几个一起给小不点鞠了一个躬,然后回到了旅店里,大家都很着急,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小不点。
二驴子说,地下室,小不点的东西都在地下室。
我跟着他们走了过去,在饭厅的另一侧有个类似仓库的地方,里面放满了杂物,我之前并没有踏足过这里。
我看着二驴子打开了地板上的一处暗门,说是暗门,其实很明显的,地板上安着两个把手,如果我来过这里,凭借我的好奇心与想象力,恐怕一定会怀疑这下面有什么东西。是不是那个时候发现他们,就不会有这么多意外了?
如果我们在最早的时候见面,在大鹏死之前,哪怕是在山被封之前见面,是不是此时此刻我们已经在镇上开始部署我们的公司了?
这一切都是命运么?
下面的楼梯很暗也很破旧,小爱在楼梯口皱了皱眉头,然后用手捂住了鼻子说,我不下去了,几个男人住得臭烘烘的,我上去躺一会儿,你们有了结果告诉我。
我嗯了一声,小爱刚刚受到惊吓了,一个女孩子肯定在这个时候需要更多的照顾,我们三个人走下去,下面还有几个房间,小胖儿指了指前方说,这个我住的,小不点在这里,二驴子在最前面。
说完打开了小不点的房门,里面摆着三台笔记本,房间里有一个行李箱跟一个硕大的书包,书包里面的东西杂乱地扔在地上,现场一片狼藉。
我说,是不是有人翻了小不点的东西?
小胖儿看了看,然后说,不好说,小不点的房间平时就这么乱,就跟让贼偷过一样,到底丢没丢什么东西,有没有人翻过,真看不出来。
二驴子说,对,就是这么乱,我说过他好几次,他说越杂乱他越有灵感。这么一个地方,估计没有人会进来吧。
我们三个绕着小不点扔满一地的杂物,走到了他的笔记本前,笔记本都开着,我晃了晃鼠标,看到上面显示需要密码。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人,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我又晃动另外两台笔记本的鼠标,一个需要密码,一个不需要。
我坐到了不需要密码的电脑前,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张小小的黑色卡片到底应该放在哪里。
我回头说,你们两个别光看着啊,小不点到底是怎么用这张卡的。
小胖儿说,都是他管技术,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二驴子,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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