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很粗,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她不停地扭动着,好像她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我看到那条红裙子很诡异地贴在她的身上,将她的一切都包裹得紧紧的,身体玲珑毕现,如同风月的身体上覆盖了一层红色的肌肤。
风月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沙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你爱我,你为什么丢下我,你为什么丢下我。
男生颤抖着,咬着牙,不敢回答。
风月猛然之间嘶喊道,回答我,你为什么丢下我。
这个声音之大盖过了雷电声,也将所有人都从恐惧中拉了出来,韩刘两个警察猛然间站了起来,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地在桌子两侧包抄过去,步伐很慢,每一步走得都小心翼翼。
这个声音震住了男生,男生颤抖着说,你是谁?
风月笑了,我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了她身体的抖动与那诡异的笑声,风月说,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你们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
说完猛然回过了头,目光看向了身后的所有人,我对面的那个胖女孩猛然之间哭了出来,哭喊道,她是美雪,她是美雪。
伴随着胖女孩的声音,我看到风月凄厉地一笑,然后猛然之间趴在了桌子上,身体一阵抽搐痉挛。
韩刘两个警察已经靠近,很有默契地一人拉住了风月的一只胳膊,将她的身体按在了桌子上,侏儒喊道,让她咬根筷子,不要咬到舌头。
刘警官也真是身后麻利,侏儒的话音未落他已经抄起两根筷子塞在了风月的嘴里,我看到风月的身体不停地在桌子上跳动,最后渐渐平静了下来。
侏儒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看着风月,然后说,谁给她的裙子?
韩刘两位警官都转头盯住了我,我知道自己跑不了,我当时也觉得裙子有些邪,可要是知道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儿,我死活都不会让风月穿上的。
我举起了手,也没有辩解,几个人看了我一会儿,目光转向了昏迷过去的风月,韩警官说,应该没事儿了,你们帮着她把衣服换下来,然后找个人看着她。
结果没有人答话,一共就几个女学生,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站起来说帮风月的。
韩警官看向了几个女生,包括思瑶在内,所有女生都脸色苍白,这时候谁都不可能不害怕,我这个大老爷们都心里发怵,让我这时候跟风月独处还要碰这个红裙子我都不敢,更不要说那些个女孩子了。
可男人怎么给风月换衣服?
我是不是可以试一试?也算是助人为乐了?
这时候小爱开口了,她说,我帮她吧,她还有个睡衣在我的房间里,你们帮我把她抬到我的房间里去。
有人接手了,我看到两位警官都松了口气,我低声说,你不害怕?
小爱笑了笑,她说,真真假假的,有什么害怕的,再说了,我既不认识她,也不认识那个什么美雪,放心,她不会害我的。
小爱的话让我一愣,我看着韩警官已经背起来风月了,急忙跟着他们到了小爱的房间,小爱把我推了出去,对我说,放心,睡觉吧,明天见。
门外都是人,韩刘两个警官商量了一下然后说,我们两个今天晚上在这里值夜,你们都回房间吧,今天谁也不要出来,有事情我们会喊你们的。都睡吧。
风月的衣服湿漉漉的,此时此刻完全包裹住她的身体,雪白的肌肤与绝美的脸,再加上毫无反抗之力,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个景色都不免咽了咽口水。
我听到了咽口水声,当然不是我,我的口水咽得小心翼翼,我看身旁的两位警官笑了一下,两个人脸色一红。
韩警官说,我还是跟刘警官在这个二楼轮流值班,晚上没有必要不要出来,听到了么?
其他人都哦了一声,我回到了房间,听到外面电闪雷鸣,再想想风月的诡异情形,真的很担心隔壁的小爱。
就这么仔仔细细地听着隔壁的声音,恍惚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梦里见到了那个红衣女鬼,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一只眼看着我,而是有了一张绝美的面庞。
是风月的。
这张脸是风月的。
红衣女鬼似乎很喜欢这张脸,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肌肤,然后化成一缕红烟消失在半空。
我顺着红烟望去,看到了红色的月亮挂在天空。
我终于知道脑海之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滴答声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了。
那是红月亮上是一个表盘,上面标满了各种符号,红色的指针在飞快地旋转着,没有一刻停留。
但是我读懂了滴答声。
滴答!
滴答!
二十日(1)七日回魂()
人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不胡思乱想很难,我这一夜的觉也就睡了一半,就算在梦里我也很担心着隔壁会不会发生什么,毕竟你让小爱守着一个鬼附体的女人睡一夜,房间里那个条件还不得不挤在一个床上。
我的脑海里一会儿是色情片,一会儿是恐怖片,在这种冰火交融之下,后半夜我惊醒了。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我一面听着房间里面的声响,一面拿出了我的笔记本,我觉得答案或许就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里。
这里面有记录着清河镇历史的县志,同时也记录着古庙村的历史,既然知道古庙村之前叫过红衣村,这至少对我来说是一个线索。
我找到了那些张图片,一页一页的看过去,古庙村在清河镇里面都不算什么大地方,翻了五六张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有一些疲惫了,毕竟这一夜并没有睡好,放下笔记本伸了个懒腰,看外面暴雨已经停了,我走到了窗前,往外看了看。
本以为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不过这个雨夜似乎也净化了这个世界,外面什么都没有,那唯一的路灯摇曳着黄色的光,一闪一闪,在漆黑的夜带给了我一丝的温暖。
我猛然感到,我的生命就好像是这漆黑的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笼罩住了,我本来以为漆黑一片,但是这一片光,却是希望。
到底是什么?
活下去的意志?还是死了也要死个明白?
其实我真不知道,但是我猛然之间有了勇气,也有了干劲儿,我又回到了床上,继续开始翻县志。
一直到了天已经亮了,我才看到了第一条关于红衣村的记载,又是一场瘟疫,年代不详,然后十年之后,红衣村更名为古庙村。
这一条消息来得非常突兀,前后都没有红衣村的记载,好像这个村庄是平白无故出来的,再然后就招来了一场大瘟疫。
这之后,出现了另一条关于古庙村的记载,五年后红衣娘娘显灵,送重金于一农户,并留下了“天赐刘慈五百金,官不得取,民不得夺”的神谕。刘慈给红衣娘娘塑了金身,红衣娘娘庙由此香火大兴。
这一条似乎就不太对了,在我的记忆中,古庙村一直以来的传说都是肉身菩萨,我对肉身菩萨没有什么了解,但肉身不就是裸着的么,塑金身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那个神谕,用现代人的观点来看,那明显就是刘慈自己写的,不管东西怎么来的,肯定是怕别人抢啊。
封建迷信的社会环境中最适合的就是装神弄鬼,不是么?
可能是困顿的缘故,我觉得精神有点涣散,这对于我来说是好事儿,我是写书的,凌晨是我最好的写作时间,那个时候我的注意力就是很涣散,然后卸除自己的主观意识,把自己放在另一个世界里,再然后就可以勾勒出许许多多的事物。
这几条消息虽然短,但我觉得这其中有不同寻常的东西,我努力把自己放在了了过去的历史中,这短短的只言片语中,我能看到什么?或者说,我就是当事人,是那个得到了重金的刘慈,我该怎么做?
刘慈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肯定有文化,绝对不会是大字不识的农民,因为神谕这个东西神不知鬼不觉自己搞出来最好,多一个人就要多分一份儿。而且这个人胆子很大,过去的人封建迷信的多,胆子不大的人不敢假传神谕。
但县志上认可他的身份是农民,一个有文化又胆子大的人,放在过去绝对不会是一个农民,所以他一定是隐居在这个穷乡僻壤之中。
我几乎勾勒出了刘慈,此时此刻他就是我自己,我站在红衣庙里面,看着红衣娘娘的雕塑。
我转过了身,又看到的是一片萧条,那时那刻的红衣庙不比我看到的破败小庙好上多少,十年前刚刚经历了大瘟疫,这里还是一个小山村,所以农户并不多。
不,我应该是瘟疫之后来的,这个山村太紧闭了,四处都是山,真要是爆发了瘟疫,没有一户能够离开。
也就是说,当年的红衣村已经没了,完完全全的没了,剩下的只是后来进来的人起名的古庙村。
这似乎也很合理,如果我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们要给它起一个名字,我们一定会找到标志性的建筑。
红衣村最明显的,恐怕也是仅存的,或许就是这座古庙了。
那么我刘慈,也是后来者。
可是我这么一个后来者,为什么如此幸运找到了这么一大笔金子。
不,或者说红衣村为什么有这么一大笔金子,
刘慈一个有文化的人到这里装农民,并不是偶然的?
他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大笔金子,再然后他找到了这么一大笔金子。
那么他……
猛然听到敲门声,我一下子打了个激灵,刚刚沉浸在过去太深,我似乎挖掘出了不少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也都是我的想象,想象这个东西可能跟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应了一声,走过去打开了门,看到韩刘两位警官站在门口,一脸的疲惫,显然昨天夜里都累得够呛。
我让两个人进来,但是韩警官摆了摆手,他左右看了看,想了想,又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刘警官就留在了外面,这个举动让我有点愣神,看起来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有点心虚,人面对警察难免会心虚,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韩警官说,你看,我给你说一件事儿。
我点了点头说,您说。
韩警官说,你能不能帮我在这里照顾一下这些学生。
我愣了一下说,怎么了?
韩警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他坐了下来,望向了天花板,然后他说,你信鬼么?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太确定吧,都说有鬼,谁也没有见过。
韩警官说,这几天你看到这么多,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说,您的意思是?
韩警官说,十年前,我到这个山村,那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有人到局里报告有新娘子砍人。说真的,听起来就跟假警一样,新娘子会砍人?我们过来了,当时也不知道村子里是什么情况,人手还不够,进村子看到一地都是血,有人说已经砍了五六个人了。当时我们分开包围,结果,那个女人被我迎面碰到了。
韩警官吸了一口烟,然后沉思了一会儿,他说,我当时真的害怕了,她穿着红裙子,就跟一个女鬼一样,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知道么?就是……就是……
韩警官用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然后拧了一下,他似乎形容不上来那种狰狞,然后他叹了口气说,我真的是害怕了,当时我二十出头还刚刚从警校毕业,真的,我当时都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更不会知道自己会害怕一个女人。但……我真的怕了,真的,真的,真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支持,韩警官说,当时她拿着西瓜刀就冲着我来了,我清清楚楚地看着那把刀上面还淌着血,我一下子掏出了枪,已经不知道该喊什么了,我现在还记得我当时的感觉,我就是拿枪对着她。再然后,我就开枪了。
韩警官说道最后一句,反倒平静了,他的语气很平缓,他说,我开枪就知道坏了,急忙跑了过去,当时她还没有死,她的眼睛通红,对着我说了一句话。
韩警官的声音在颤抖,我的心也一紧,我说,说了什么。
韩警官说,她说,十年之后会在古村找我报仇。
我啊了一声,然后韩警官说,这些年我总是梦到一个红裙子的女人向我索命,现在整整十年了,正是她跟我的约定,索命的约定。而这一次我鬼使神差地过来这里,猛然觉得真的会死在这里。
我一听红裙子女人,想起了自己梦里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红衣女子,我问道,你梦里的女人,只有一只眼睛么?
韩警官一愣说,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只有一只眼睛,身上都是水,头发盖住半边脸。
韩警官摇了摇头说,不是,她的身上都是黑紫色的花,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我,对我说要报仇。
没想到我们梦里的女人还不一样,说实话,我松了一口气,要真的是一样才让人头疼。
我说,您什么意思?
韩警官说,我昨天看到了那个叫风月的穿着那条裙子,猛然之间就好像看到了那个女人,我真的是害怕了。我还没活够,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我想了一夜,跟东子商量了一下,我们想要回去一次。
我说,回去?
韩警官说,对,我俩打算今天先回镇上,反正你们的身份资料都查清楚了,真有问题一个都跑不了,回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换几个人过来,我是真的害怕了,不想在这里待了。东子也是这个想法,他平时胆子就挺小的,昨天晚上让我说得也吓到了。我们两个今天回去,这里面就让你照顾一下吧,明天我们的人就会进来的,可以么?
我点头说,当然,要我说也该回去,这些东西不明不白的,真说不上有那么邪,躲一躲也对。
韩警官点了点头说,是啊,当初说十年之后找我报仇,这不是整十年么?这东西越想越害怕,其实我不该走的,但……兄弟,辛苦了。
我急忙点头说,好,好,反正外面都是雨,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你看这个天,还是要下的。
韩警官看了看外面,然后点头说,是啊,看着快下雨了,那我们先走了,有事儿的话你帮忙压一压,明天保证有人过来。
二十日(2)传说()
我真的是很理解这种心情,人都是怕死的,这没有什么可丢人的。就好像我,知道能活三十天,从来不出门的一个人拼了命的往穷山沟里面钻,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太害怕了。
还是那句话,不怕死的人都是因为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真到了轮到你等死的时候,没有人肯潇潇洒洒地踏进鬼门关。
我跟着叹了口气,然后说,我送你们两个去洞口吧,我正好也想打一个电话。
韩警官有些迟疑,然后说,你可不要离开,否则会先抓你的。
我说,你不是放心我么。
韩警官说,放心是因为你的年纪比较大,比较沉稳,看起来也见识得多。但……有些事情没有最后结论,我肯定不好定性。
我说,放心吧,我好久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打个电话。
韩警官点了点头,我们三人跟门口的前台侏儒打了个招呼,一起走上了山,路上还是挺尴尬的,一路无话。
过了山洞,看着韩刘两个警察离开,远远地摆了摆手,心中还真的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出来真的是打电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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