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领土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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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领土争夺战-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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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迦勒住马缰,聆听着自己部下整齐的脚步声,这对他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他不用眼睛也能听出这是哪支部队走过来了。披着沉重甲胄的费兰吉提斯步兵脚步异常沉重,喘气声也悠长,铠甲铁片间的摩擦和抖动是那么雄壮铿锵;佩尔塔步兵走动的时候,他们的步子要比费兰吉提斯大,背负的大圆盾和萨满沙长矛轻轻撞击发出的是沉闷的嘭嘭声;荷泰若依卫队还没有披上他们的马铠,但是矫健的马蹄声只有从他们那里发出,运送弓箭、投枪和弩炮的挽马可发不出那么骄横的蹄声;队伍最后的脚步有些散乱,中间间杂着骡马的响鼻,那是征召应募而来的志愿军,他们自备的武器五花八门,旗仗也七零八落,居然还有人在队伍里小声说话,哼……

“阁下,前面的哨骑已经和屋密的前锋接上头了,”骨多里低声报告,“一切如您所计划的……”

“从来没有按事先计划进行的战斗,我的朋友,”素迦忧郁的脸隐没在火把的阴影中,“战神可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一排路过的战士举起了他们手中的萨满沙长矛向统帅致敬,素迦扬手回礼。

“哗哗哗!”大军的脚步,火炬的长龙。

高仙芝,李天郎,我们来了!

当所有的朅师战士走过长不过四里,宽不过数丈的峡谷,全部穿过隘口,在南端出口处平原展开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契苾阿苏睡眼惺忪地在马背上东倒西歪,他几乎是在睡梦中被队正摇醒,又迷迷糊糊骑马前去探哨。战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未融的地上缓步前进,不时别一下脚,好几次差点将契苾阿苏摔下马来。阿史德般童那个杀千刀的,当个队正了不得啊,自己当斥候的时候就尽挑正午那些个好时光,这大清早的苦差使,就推给外姓拓羯。奶奶的,早知道也去了雅罗珊那里,仆固家族的人说是在那里过得好生滋润!

肚子一阵咕噜,契苾阿苏歪着嘴巴,打了个很响亮的屁,虽然觉得附近不可能有人,他还是下意识左右张望了一番。

连个鬼都没有,信不信小爷我扯开嗓子唱上一首歌?契苾阿苏刚一张嘴,一股冷风便叫他喉头发硬,嘶嘶两声住了嘴,哪里还发得出声?他赶紧缩了缩脖子,还是省省吧,他恨不得整个脑袋都缩进毛皮里。

好冷啊!天还麻麻亮呐,谁不想待在屋子里,扯个光屁股婆娘当暖垫子,要是再有两口酒,那就,啧啧……

战马知晓他心事似的打了个响鼻,身体颠簸了一下。“你奶奶的,有什么好笑的!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这样?过的都是这般的神仙日子,待老子有朝一日发达了,一晚上睡他七八个婆娘!天天都醉死在酒坛里!”契苾阿苏年纪不大,三年前带他从军的叔叔说他应该那会子有十六了,“反正拿得动刀,拉得开弓了”,但到底是多大,估计叔叔也搞不清,如今三年过去,叔叔的骨头也不知埋在哪里,自然更没人知道他的岁数了,而契苾阿苏自己倒真成了跟叔叔一样的拓羯老油子,烧杀劫掠的事儿可没少干。“你再哼哼老子拿鞭子抽死你!”这匹马也是在战斗中抢来的,身板还将就,就是老喜欢偷懒,和契苾阿苏自己一样。

肚子第二次响了起来,契苾阿苏看看前方的高处,那里有一块石头,是个蛮好的避风处,而且在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隘口。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馕,用力擦去鼻涕和口水,狠狠地咬了一口。“奶奶的,硬得像石头!”摸摸鞍袋,居然忘了带水,用雪凑合一下吧!就在那石头后面歇歇,看看昨日扎营的小股朅师人睡醒没有,然后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是什么!

契苾阿苏一个激灵,干馕掉了下去。他惊恐地拉住战马,瞪大了迷离的双眼,瞌睡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不,不是幻觉!是真的!

隘口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火把正在逐列熄灭……

空旷的冰原居然鸦雀无声。

我的娘啊!

蚂蚁一样多的朅师人!

朅师大军!

他们在黑夜的掩护下全数通过了隘口,正在唐军面前从容列阵!

黎明微弱的晨曦投落在朅师人明亮的铠甲上,星星点点,暗金流动!

契苾阿苏手忙脚乱地勒转马头,不要命地狠抽一鞭,飞一般地往大营而去,边跑边在怀里摸索号角,在哪,在哪,可千万别丢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揣在怀里的号角还是温热的,哎呀我的娘,快快快!

“呜呜呜!”仿佛突然在夜阑人静之时摔破一个大瓦罐,契苾阿苏的坐骑在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中惊得一跳。

在苍茫冰原上,号角声回音袅袅,安详宁静的清晨被它粗暴地打破了。

第十四章 唐军活捉朅师国国王

两军开战

早春二月的阳光从唐军大营后面升起,早饭的炊烟已然散尽,素迦站在烽燧上,仔细观察着平静的唐军营垒。

“唐人还在睡觉?”苏西斯说,“我们冲杀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素迦没有说话,他不相信唐人反应会这么迟钝。

“好好看好烽燧,一切都准备好了么?”他问一边静候听命的烽燧头目,“近日都没有什么异常?”

“是的,阁下,一切正常!正如你看到的,隘口两侧都堆积了石块和檑木,只要有一个人砍断橛子,隘口就会彻底被封住!”头目信心十足地回答,“在这里,我们十个人完全可以当一千个人用!”

素迦点点头,确实,十个人足够应付这些了!“如果我军后退,一定要等最后一名战士退入谷口才堵塞隘口!否则砍你脑袋!”

“遵命,阁下!”

仿佛在回应苏西斯的疑问,唐军大营略略呆滞了一会儿,突然响起了密集的号角和震耳欲聋的战鼓!

中军皂旗在万千将士注视中开始点动!

“全体上马!”

“全体整队!”

“全体列阵!”

大小官佐的嚎叫声此起彼伏,战鼓咚咚炸响,战马咴咴嘶鸣,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冬眠的大地,炙热了冰冷的清晨……

素迦望了苏西斯一眼,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终于开始了……”

高仙芝微笑着弹弹剑把,淡淡地说:“久等了,嘿,好,列阵!迎敌!”

“列阵迎敌!”旗牌官的嗓门可是比高仙芝的喃喃细语洪亮多了。

很快,整个大营都开始回荡“列阵迎敌!”

“列阵迎敌!”“列阵迎敌!”

两支伟大军队的决战终于开始了!

还未列阵完毕,李天郎就大致猜出了高仙芝的应敌策略。朅师人摆出了他们娴熟的线形战阵,其左右翼刚好被群山所拱卫,无法迂回。显然素迦曾对战场做过细致的考察,甚至还在此地演练过,不然战阵不会如此天衣无缝。而高仙芝则将牙兵营居前,两翼分别是虎贲营和凤翅营,中军靠后则由玄甲营镇守,在四营主力后面,是担任后援的应召西域番国游骑和袁德的匠兵,他们操作着四部重型投石机和五十具床弩。番兵营位于凤翅营侧后,随时准备扩大突破口或者支援任何一线。此阵型显然脱胎于唐朝开国名将李靖的六花阵,高仙芝曾在疏勒屡次教习此阵,但真正全军如此布阵,实战接敌,还是第一次,高仙芝胆子够大的。

李靖自创的六花阵,据说是由诸葛八阵演化而来,称“八阵为六,武侯之旧法焉”。当他以三万人合练六花阵时,选择纵横各一千两百步的场地作为地界;每阵又分为两个梯队,共占地纵横各四百步;“内环之圆”,即中军居中;从而使整个阵地构成一个九宫格的格局。每阵又要求掌握方、圆、曲、直、锐五种阵法,从而形成“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勾连,曲折相对”的布局。阵法中各阵都可沿着九宫格的格局有秩序地调动,正所谓“教士尤布棋于盘,若无画路,棋安用之”。

高仙芝活学活用,根据战场狭小,人马有限的具体情况,排出了这个小六花阵,利于发挥唐军远射兵器的优势,以不规则的六花打乱割裂对方整齐划一的线形战队,使轻便的唐军轻骑或冲击力强大的玄甲重骑伺机从朅师错列的线阵中快速突入,彻底击溃之。

能深谙李卫公(李靖)战阵之神,除高仙芝外当今能有几人!李天郎由衷地发出了赞叹,但是此阵安西军远未精熟,一旦交战,战阵威力能发挥几何?高仙芝赌得大了,太大了!李天郎脑子里蓦然跳出“弄巧成拙”四个字。

高仙芝想得不可谓不精妙,但正如素迦说的,从来没有按照事先计划进行的战斗,战神确实是喜怒无常的瘟神!对他来说,只要供吞噬的生命够多就行了,至于是交战那一方的,那无关紧要。

“这帮笨蛋!连布阵都不会!我一个冲锋就可以让他们丢盔弃甲!”看见唐军稀稀拉拉的阵型,苏西斯一脸的不屑,素迦反复告诫唐人厉害,我看是看花了眼吧!“叔叔高抬了对手罢?”

“不可大意!王子殿下!”骨多里说,“这阵型可真古怪!打了这么多年仗,没见过这么布阵的!”

“哧——如果我是统帅,我现在就可以派人回城宣布胜利了,不超过中午!嘿!”苏西斯扬起下巴,看着密集的费兰吉提斯枪林,“希望叔叔不要又让我们等上一天!”

“依我的经验,今天不会了!战神已经敲响了他的鼓,不会再停下来了!”骨多里说,“殿下保重,我要去前面了。”

“我很快就会率领荷泰若依超越你的费兰吉提斯!”苏西斯得意地瞟了一眼后面的预备队,哥门提斯,这次无论如何没你的份儿了!

松散的佩尔塔步兵将他们的圆盾连成护卫费兰吉提斯的墙,由志愿兵组成的弓箭手和投枪手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地聚集在他们身后。而在整个佩尔塔队伍的后面,密布着萨满沙长矛组成的枪林。第一排是经验最为丰富的壮年老兵,他们装备着与佩尔塔一样的圆盾,和最短的萨满沙长矛;其次四排是朝气蓬勃的青年兵,再后四排是稳健的老年兵,最后一排则是壮年老兵压阵,他们装备着最长的萨满沙,由于需要双手持握,他们只好将小圆盾缚在背上,那是待敌手冲近后与哥拉底玉斯短剑一起配合与之肉搏的。

说起哥拉底玉斯短剑,素迦非常得意,那是他亲自改进并统一监造的,比祖先流传下的哥拉底玉斯长了近三分之一,也重了三分之一,锋利坚固程度也大大提高,十几年来,不仅成为朅师大军征战的利器,也成为每个朅师成年男子最为钟爱的东西。在诸如苏西斯这样的顶尖剑手手里,哥拉底玉斯短剑可以在短短几招之内就将对手剁成碎块。

素迦一手训练的军队充分展现了他的作战谋略,过去祖先极为密集的方阵在他手里也得到恰如其分的改进。据说叫亚历山大的天才祖先构筑的方阵是由纵深达十六列的长矛组成,而素迦则减为八至十列,而且每名士兵的间隔也增加到三尺,既便在近战前腾出手拔出短剑,也利于投掷密集的标枪。当然,战线的厚度可以随意调配,比如右翼比较薄弱可以放置八列,而担任主要攻击力量的左翼就可以放置两个各十列的双重梯队。

为尽可能地增加部队的灵活性,克服方阵呆滞笨重的缺点,素迦以塔克塞斯为单位,每单位分组二至三个横队,每个横队之间都留出了相应的间隔,后面横队对准前两个横队之间留出的间隔。如此交错排列,待冲锋至标枪有效距离时,前两列的士兵将投出他们的萨满沙,接着迅速疏散队形,将间距拉开到六尺,尽情挥洒短剑冲向近在咫尺的敌人,展开短兵相接的肉搏。而后列士兵硕长萨满沙则为他们稳住后背并撞击他们可能冲开的缺口,如果前列士兵失败或是精疲力竭,后列的士兵将拔剑接替,如果整个横队都未能取胜,则后面横队将穿过第一横队六尺的间隔再次发起猛烈冲锋,以让第一横队能够重新退下来整队喘息。

这需要高度的纪律和严密的组织,因此不仅每个横队的指挥官,而且每个处于横队右首的辛塔哥马(小队长)是关键人物,他们是进行有效作战的枢纽。令素迦得意的是,尽管做到这一切很难,但是经过他苦心经营,这支朅师军团成功地做到了。凭着这支高效的军队,他经常轻易战胜人数数倍与他的野蛮人,那些乌合之众顶多支撑两次冲击。

如今对面的唐人呢,他们能撑多久?两次?三次?

长矛林有条不紊地排列完毕,前五排费兰吉提斯的长矛尽皆怒目前张,后三排的长矛则斜靠在前面队友的肩上,形成一朵朵怒放的尖锐玫瑰,众多这样的金属花朵簇集在一起,就构成了著名的“萨满沙之槌”,整个费兰吉提斯队伍就是一栋会移动的长矛林。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住他们雷霆万钧的正面冲击,有时候冲锋刚刚发起,对手就因极度震骇而崩溃了……

萨达尔长号短促地响了几声,有传令的军官飞驰向方阵的左翼,一个塔克塞斯的费兰吉提斯步兵开始从中央向左翼移动,将那里原本就厚重的萨满沙之林又加厚强化了。而屋密率领的那一个塔克塞斯的佩尔塔步兵则回转至中央,填补了方阵中央的空白。而后方预备队的一支志愿兵,则快步跟上,排在了右翼费兰吉提斯之后。

苏西斯看见了预备队前面骑马指挥的哥门提斯,嘿,叔叔到底还是要照顾哥哥啊!没让他在后面待得太久。屋密率领的那支佩尔塔是所有佩尔塔队伍里最强悍的一支,让他来顶替中央位置,并不为过。至于叫那些没用的志愿兵来加强右翼,在苏西斯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素迦吃不准高仙芝的布阵,为保险起见,他将冲击出发的相隔距离大大增加了。同时调整队伍,采用了斜线战术,有意加强了左翼,构成两层强大的费兰吉提斯梯队,使左翼成为一个巨大的战槌。这个沉重的战槌随时准备砸向敌手,强行撕开缺口,骁勇的荷泰若依重骑将突入这个缺口,彻底将唐军割裂。然后右翼的部队再迅速向左翼靠拢,关上打击的大门!

唐军队形里有人在唱歌,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骤然变成狂风怒吼般的轰鸣,成千上万的唐人都加入了这个大合唱。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但是其军威士气,由此昭然。

“吹号!”作为统帅,素迦知道,双方无形的较量已经开始,一步都不能走错,更不允许一开始就落于下风,“全体号手,一齐吹!”

萨达尔长号憋足了气,雄师般号叫起来,朅师将士们应声齐齐呐喊,敲击盾牌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奋力反击唐人咆哮的歌声。

一队骁勇的朅师骑手高擎鹰帜,飞马在唐军阵前掠过,引来双方山呼海啸般的躁动。突然,呐喊声高亢起来,那是方阵最前面的佩尔塔步兵开始遭到唐军轻骑兵的打击,呼哨而来的骑兵向他们射去阵阵箭雨,待他们从盾牌后面直起身来投掷标枪反击时,又鹘行而去。突如其来的袭击差点兜住了持旗示威的那队朅师骑兵,迫使他们不得不退入阵中。被激怒的佩尔塔们待骑兵再次逼近时,集中弓箭手奋起还击,并组织尖兵以快制快,主动冲出队列邀击那些冒失的骑手,一旦他们接近就几人一组拿长矛将其刺下马来。这又引发骑射手们更加猛烈的攻击,呼喝怪叫的胡骑时而聚集时而分散,不断寻找方阵的弱处,能多杀几个就杀几个,遇到强硬反击就急速后撤。这种在朅师人看来极为无耻的战术严重违背了战神的旨意和战士的精神,激起了他们一致的愤怒,方阵吼声如雷,一片激奋的喊杀声。

“他们就是这样试探的么?”素迦说,“刚才是谁拿着鹰帜在阵前跑来跑去?”

“是苏西斯王子殿下,他一直在要求冲锋,”旁边回答的是素迦亲密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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