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领土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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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领土争夺战-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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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鹿城高耸的尖塔在夕阳中熠熠生辉,军队卷起的尾尘在它俯视下袅袅散开。方形的,三角形的,或者长旒的战旗上新月飞扬,旗帜上的圣言无不昭示着大食战士辉煌的战绩。伯克尔抖擞了精神,在马背上挺起了腰。万能的真主,请赐予我力量。即使死,也让我死得光荣。

高塔上传来阿訇高亢的念诵声,那声音如天籁美乐,在大地上悠悠回荡。城边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连行军的队伍也应声停了下来,甚至街边衣冠褴褛的乞丐,也虔诚地拜服在地。向伟大真主礼拜的时间到了。

一队彪悍的骑兵整齐地在伯克尔身侧跪了下来,一身的铠甲哗哗直响。领头的那个嘎伊德(大食军队官职,相当于队长)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波斯人,他小心地在膝下铺好小方毯,一脸肃穆地面朝圣地麦加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下去。看看吧,过去那些信奉异教的波斯人,和大食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是多么忠实的信徒啊,真主伟大!谁都不会怀疑万能的真主将把所有的人都感召到他的麾下!那是怎样的胸怀,怎样的气魄,怎样的睿智啊!“能够参与安拉伟大的圣战,是你无上的荣耀”,埃米尔的话在耳边回响,是啊,安拉不仅用剑,还用心、用口、用手征服了万里疆域,千万众生。自己虽仗剑无功,但是,一样不是在用口,用手,用心秉承安拉“杰哈德”的使命么?既然安拉给了我这样的机会,谁说不是名垂青史的契机?比起这些拿刀剑的武士,自己似乎更显高贵和荣耀,能有什么比征服他人的心更艰难,更可贵的?

伟大的安拉,你将我们降临在这个时代,也许就注定了我们的使命,我们无法回避的使命!伯克尔心中涌动着巨大的暖流,那高耸的尖塔,仿佛凝聚着神奇的力量。伯克尔历来自认为不是个狂热的信徒,但是在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到了安拉的无所不在,他真心诚意地拜服在安拉脚下,用心聆听着真主的教诲。

除独一的安拉外,别无主宰。

敬事安拉,勿以任何物比拟他。

勿信二主,安拉唯一。

安拉确是使谷粒和果核绽开的,他从无生物中造出生物,从生物中造出无生物。这是安拉,你们怎么能悖谬呢!

安拉,除他之外绝无应受崇拜者。他是永生不灭的,是维护万物的……他的知觉,包罗天地。天地的维持,不能使他疲倦,他确是至尊至大的。

天地万物,都赞颂安拉超绝万物,他确是万能的,确是至睿的。

伯克尔在心中默默跟念,感动处禁不住泪流满面,旁边的嘎伊德都被他的至诚所打动。“我叫曼苏尔,”嘎伊德结束礼拜,对伯克尔行礼,“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护送您一程。”漆黑的铁片鳞甲,漆黑的斗篷,裹紧头盔的漆黑头巾,还有脚下漆黑的靴子,就连战马,也是一身漆黑,只有两排整齐的牙齿,却是出奇的洁白。

伯克尔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文尔雅的波斯人,他用手指轻轻碰着额头行礼,注意到对方尖利的鹰钩鼻子。鼻子很嚣张地从面颊上突兀出来,仿佛是一记凶猛的勾拳,以至于在鼻翼两侧带出两道很深的皱褶,令人印象非常深刻。“不胜感激,”他说,“有曼苏尔同行,谅是一路安全的。”(曼苏尔,意即常胜者)

曼苏尔笑了,脸上的褶皱也更深了,看起来犹如一只抖动羽毛的硕大秃鹫。

注释

① 第赫干,是指河中地方贵族邦君,包括唐史里称的康、安、米、史、曹、何、火寻、石汗那,以及黑姓突骑施等势力。

第十一章 首战大食精锐,高仙芝险些丧命

唐军前锋与康国激战

唐人西征大军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大批重载的长行坊严重迟滞了行军速度。高仙芝为这次前所未有的远征储备了惊人的【】辎重,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光车弩就准备了两百张之多,此外还有八十万支不同规格的羽箭,二十架投石机,可做十架尖头木驴和攻城头车的材料,三百多枚震天雷,以及无法计量的粮秣、器仗。习惯轻骑突袭的侧戎军对笨重迟缓的行军非常不习惯,嗷嗷叫的好战士卒两个多月无仗可打。好不容易碰到零散的敌人,远远看见旗号就发足狂奔开去。

赵陵、马麟等人天天在李天郎处唉声叹气,抱怨没有捞到前锋的美差。李天郎倒是一点也不急,他知道,大军已深入敌境六百里,大食和反叛的昭武九姓胡国有充足时间予以防备。既然如此,大举奇袭就没有什么必要了。两万四千安西精锐悉数而出,这是十年来未有的,高仙芝到底下了血本,对此战是志在必得。高大将军显然也做好了野战,甚至攻坚的准备。他采取的策略是不管对手以怎样的方式应战,大唐雄师都有对策从容面对,务必一战歼其主力,彻底平定乌浒水和药杀水流域。

以上种种,与方天敬生前所料不差分毫,李天郎每想及此,敬佩之余,也不禁寒意阵阵:但愿情势发展的后半段,不是恩师所忧虑的结果。他实在不愿意,也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不仅他,所有参战的唐军将士,乃至大唐都无法承受。事到如今,已然没有了什么退路,作为大唐戍边之将,唯有全力以赴,死而后已!

战前发出的征兵檄文只得到葛逻禄和拔汗那两部的响应,一向站在大唐这边的康、安、米、史、曹、何、火寻、石汗那等诸国不仅没有听命派兵跟随讨贼,反而和黑衣大食联合起来与大唐作对。听细作(暗探)报告,他们纠集了近十万大军,正陆续往怛罗斯汇集。这不是个好的开头,历来抗拒大食的他们如今却和宿敌打得火热,令唐人颇有失道寡助之感。看来,方老夫子揪心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

当李天郎率军越过春寒料峭的葱岭时,碰上了谋剌腾咄带来的六千葛逻禄精骑。结义兄弟相见,自然格外亲热,当下就在大帐里喝个昏天黑地。更巧的是,阿史摩乌古斯在葛逻禄军中碰到了失散多年的堂兄弟踏实力猎羯,好不兴奋,一连几天都和堂兄粘在一起,又哭又笑,又唱又跳。

“你是来监视我的,是吧,”李天郎紧盯着阿史那沙蓝的眼睛,“是阿史那龙支都尉的密令呢,还是高大将军授意?”

阿史那沙蓝的眼角抽动一下,两撇神气的小胡子无力地耷拉下来,“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那么,真是来监视某家的?”李天郎眯着眼睛笑了,他伸手想拍拍对方的肩膀,但却令阿史那沙蓝不自觉地往后一缩。“无妨,你监视你的罢,不过,”李天郎收回自己的手,摊在膝前低头看了看,“草原上谚语说:撒谎的人最可恶,沙蓝校尉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我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可以找借口杀了我!可我还是要看,看到了也要说!”阿史那沙蓝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是依旧梗着脖子说话。

“我从来不平白无故杀人!不管他是敌人还是朋友!”李天郎彻底地笑了起来,“再说,杀了你,我到哪里去找这样诚实的告密者。不过,”李天郎又突然收敛了笑容,“你应该知道我带兵之道,要是你冲锋陷阵的时候还惦记着那劳什子密令,误了大事,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

阿史那沙蓝抿紧了嘴唇,咬着牙关说道:“沙蓝不会让将军有这样的机会!”

“如此甚好!来!喝酒!”李天郎重新笑了起来,冲阿史那沙蓝一端酒杯,“干了!”

没有和李天郎碰杯,阿史那沙蓝猛地一仰脖子,将酒喝个精光,酒液顺着他的小胡子滴落到他刺有狼头的胸膛上。

酒宴虽然简陋,但气氛欢娱。酒酣耳热的人中,只有两个人注意到了李天郎和阿史那沙蓝的对话,一个是坐在近处的谋剌腾咄,一个是一直滴酒未沾的赵淳之。

谋剌腾咄的汉话虽然不太好,但还是听懂了十之七八。居然有人敢监视雅罗珊!这令他非常惊讶,而雅罗珊明明知道却任由其监视,这更令他疑惧。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这么大的权力?可以让雅罗珊都畏惧三分?那个突厥傻瓜显然不过供人驱使的奴才,支使他的人才是厉害角色。是谁?高仙芝!高大将军!谋剌腾咄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心里有些发紧,连雅罗珊都不放心要派人监视,那我呢?在与唐军会师时,高仙芝虽然也对自己大大褒奖了一番,但是相比起拔汗那人来,信任显然少了很多。哼,拔汗那遣兵不过四千,居然也趾高气扬,俨然以天朝嫡系自居。不过就讨了个大唐册封的公主,信不信老子一把就抢过来,谁他娘的不服,就拿刀砍他奶奶的!

谋剌腾咄也曾向大唐求亲,可是朝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据说那奏疏连安西府都没出得去,哪里会轮得到他!哼,分明是小瞧我葛逻禄!在大唐天子那里,我等仍不过还是一群未开化的胡蛮,永远拜服在你们脚下!可我们葛逻禄是草原的雄鹰,有锋利的爪子和健壮的翅膀,绝不会像笼子里的草雀一样为主人歌唱。是雄鹰就会翱翔,除了高高在上的腾格里,我们谁也不拜!天可汗再高,也高不过腾格里!想当年,突骑施可汗苏禄曾与大唐天可汗平起平坐,那是何等快意啊!就像那个大食密使说的……谋剌腾咄陡然寒毛倒竖,大食密使!那个到处布满眼线的高仙芝会不会……糟糕!谋剌腾咄端起酒碗遮住众人的视线,回头冲谋剌处罗使了个眼色。

帐篷里的气氛好不热闹:仆固萨尔、赵陵,还有踏实力弓仁尽兴而歌,野利飞獠击盏为其和;马麟和谋剌处罗之子年纪相仿,两人正在比谁的腿毛长,以此较酒。喧闹声使赵淳之没有听清李、阿两人过多的言谈,但是沙蓝变幻的神情已然令他猜到些什么。在出征之前,他曾和执意调回匠兵营的杜环面谈过一次。虽然杜环闪烁其词,但是他也听出了不少玄机,也让他更加迷惑。因此他下了决心自己寻找答案,主动恳请高大将军派他至李天郎帐下,以补白孝德抽兵之缺。伊质泥师都是阿史那龙支心爱的附离团队,轻易不可许人,可这次居然那么爽快地就答应划至李部,本来就蹊跷得很。这到底算什么!又是为什么!赵淳之想得脑袋都发疼,他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案几下的大腿,气恼地抓起了酒碗。

“他奶奶的,脚板泡都长几层了,还不曾见贼子半根毫毛,当真憋煞人也!”赵陵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斥候前出六十里都没找到半个人影!我呸!贼毛们跑到哪里去啦?”

“不要着急!”李天郎环视了一下他的部将们,正色道,“明日即可到达怛罗斯河,石国有怛罗斯城,控东西之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会战决当于此!”

“还以为在千泉山会遇到贼子呢!”赵陵愤愤然地说,“结果也没有半个鬼影!害我等往深山里查探了三日!”

“这正说明贼军已全力汇集,决战之日不久矣!”李天郎端起了酒碗,“来!干最后一杯,今晚之后,沾酒者斩!”

不出李天郎所料,就在第二天,在距离怛罗斯三十里处,发生了激烈的前哨战。

汉名远恩的石国王子塔立丹亲率两千兵马驻守怛罗斯城,经过他的努力,原本只能容纳胜兵五百的小城怛罗斯如今却囤积了大量军械粮草,俨然成为河中诸国联军的大本营。先期赶到的康、米两国和黑姓突骑施两万大军已经围绕怛罗斯扎下营来。预计在七日之内,还会有安、史、曹、何、火寻、石汗那、伐地、讹答刺等国军队陆续到达。承蒙上天的垂爱,各国都诚心助战,尽遣本国精锐,史、安等国甚至是国王亲征。加上即将到来的大食军队,和唐军对垒的,将是十余万虎狼之师,人数数倍于唐,高仙芝再能耐,再是“山地之王”,要想取胜,也没那么容易!呸,呸!什么取胜,哪还有机会取胜!塔立丹在怛罗斯城头上眺望着东方,握紧了拳头。

“王子殿下!殿下!”一名面嫩的石国小将匆匆跨上楼来,边跑边慌张地叫喊着,“王子殿下!紧急军情!”

塔立丹皱了皱眉头,紧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高仙芝的大军,完全将石国都城柘折城夷为平地,除了侥幸随他逃脱的散兵游勇外,石国所有的精兵强将都沦为唐人之虏。因此,他不得不强征残余的所有男丁,不管是白发老者还是垂髫少年,只要拿得动刀剑,都拉入了军队,这样才勉强拼凑了两千人马。他心里明白,这样的军队,根本不够唐朝雄师的下饭菜。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国破家亡,血海深仇……

小将身后还跟来几个全身披挂的战士,看装束,是康国人。

“殿下,康国将军说他们遭遇了唐人,急需支援!”小将连礼都忘了行,急急忙忙向塔立丹禀报,“乌芝那将军请求殿下迅速集结友军全力驰援!”

率领康国军队的乌芝那将军是塔立丹的姐夫,也是诸国里出兵最积极的人,他的八千人马是昭武九姓军队里战斗力最强的。虽然知道交战是迟早的事,但真正发生时,塔立丹还是有些发慌,但这绝对不能让旁人看出。

怛罗斯城必须重兵留守,两千石国军队能干的也就这么点事。那能驰援的也就是突骑施人和米国人了,但是现在大食人和其他联军尚在途中,己方这点兵力恐怕挡不住唐人,万一唐人掩杀过来,怛罗斯哪里守得住?塔立丹心乱如麻,但兀自强装镇定,他喝令全城戒备,又派人去通知米国和突骑施人。石国不出一兵一卒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塔立丹边下楼边盘算,不然怎么表示大家同仇敌忾,生死与共呢!那就派一半吧,他想,自己亲自领军去!但是怛罗斯谁来留守?不如这样,交人马与康国人吧,自己留守?不行,那会让众人耻笑的,还是自己去,不过要在其他人后面。自己要有个三长两短,石国就没有希望了!

前哨战的起因非常简单。

康国军队驻扎在怛罗斯城以北平坦的河岸上,而河对岸才有丰美的牧草,因此,每天康国军队的大批战马都要趟过怛罗斯河去放牧。席元庆率领的唐军前锋很快发现了这块到嘴边的肥肉,不顾鞍马劳顿,立刻发起了进攻。仓促应战的小股康军哪里是如狼似虎的唐军对手,短暂交锋后即刻逃散。轻易得了马匹的唐军停下脚步,一边忙于分账,一边等待大队的到来。这给了康国人喘息的机会。

康国将军乌芝那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很快从惊愕中冷静下来,迅速调集了兵力,欲和唐军一战。他当然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八千人马去和数万唐军对抗,而是他已经发现,夺他军马的,不过是唐军的前锋,人数不到三千人。于是他继续示弱,在正面只派出少许人马佯动,自己亲率主力绕道上游,突然对懈怠的唐人发起了凶猛的反攻。

乌芝那没犯什么错误,只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席元庆的两千七百人是唐军里的精华,岂是那么好一口吞掉的!见敌来势凶猛,唐军骑兵立刻换骑反击,虽然没有挡住势大的敌人,但是也为稳住阵脚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余下唐军抓紧时机,旗号不乱,依次从容集中,以车仗战马结阵,先以强弓硬弩挫敌锋芒,然后以陌刀长枪出击。几轮较量下来,康国人虽然占了上风,但却无法突破唐军战阵,战斗一时僵持起来。乌芝那没想到掂到这么一块硬骨头,要退已然不可能,只有硬拼。他看得出,己方的实力被高估了,要想歼灭这支唐军,只有赶紧去招援军,刻不容缓!

怛罗斯河岸,杀声震天,两军混战。一方人数众多,占了先机;一方老练顽强,死缠烂打,双方都急切地盼望援军的到来。

傻瓜都知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谁的援军先到!

照理说,应该是康国人的援军先到,但是,混乱的号令,各部集中的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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