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本雅彦]恋声优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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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本雅彦]恋声优宝贝-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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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麻烦的东西。
    沙奈歌每晚打手机给我的习惯始终没有停止。虽然通话时间不长(只有她睡前的一小段时间),
已经足够维系我俩的羁绊——至少对我而言真是如此。
    我们通话的内容几乎都是以沙奈歌独自叙述当天的行程为主,而我则根据她所提及的内容偶尔应答。沙奈歌总是用她沉稳纯净的音质,陈述每天公演团练的顺利进行;虽然偶尔被椎名严厉地说了两句,不过她都能积极地将这些当成周遭环境给自己的考验。
  由于大关的剧团原本就小有知名度,加上他们努力在秋叶原及新宿等地散发传单,使得造访公演布告网站的人数也逐渐攀升。这次的剧本以校园为舞台,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准备道具,除了学校用的桌椅、服装等等必须找相关单位租借,而这方面的准备事宜则由大关一肩扛下。这家伙不但要身兼导演、演员两项职务,还要负责打杂,让我觉得他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
    沙奈歌说,当舞台用的道具与衣饰全都到齐,演员们的干劲也跟着达到顶点;随着公演越来越近,大家的团体意识也变得更加强烈。虽然大考逼近的压力让我变得紧张,对她说的这些话题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现在我也习惯当个听众。
   《唉,平常心、平常心——保持安定的情绪是很重要的。》
    黑麻糬这句话倒是说得中肯,不用说我也会照做。
    毕竟沙奈歌他们的公演似乎也进行得相当顺利。
   ——直到我们彼此面对的重要课题即将到来的节骨眼上,距离大学入学中心考试还剩三天:换句话说,距离沙奈歌他们公演日期还有四天,这天我们的电话从彼此闷不吭声的沉默中展开。
    「……喂?」
    「……嗯。」
    「怎么了?」
    「……我搞砸了。」
    「搞砸了?」
    「嗯……也许不该这么形容,不过我被痛骂了一顿。大关学长说我的演技没有灵魂,虽然椎名学姊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人家还是第一次被大关学长这么说。他说我在演戏时没有把感情放进去,虽然我不是只想着把台词念出来——可是好像还是不行。他说我诠释出来的角色,只需要用三行字就可以交代出来了。他说我的演技看起来就只有那么短短三行字而已,纵使我把这角色当成一般常见的那种沉静可爱的角色来演,不过……人家以前就是这么演戏的,现在听到大关学长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提升妳的实力。」
  「什么?」
  「大关希望妳能够提升自己的实力。」
  「真的是这样吗?其实大关学长为了准备公演的事情看起来很累了。就算真如你所推测,那也可能只是大关学长不想搞砸自己的人际关系而已。」
    大关累积过多的疲劳也许是事实,不过这种迂回的说话方式,我实在不太喜欢。其实应该说,用这种方法看事情的沙奈歌,让我不太能接受。
  「广野好厉害喔。明明快要考试了,可是你还是这么冷静。」
  「没这回事。」
  对,我没这么冷静。面对这种大场面,就算是我,也会有难以压抑的紧张情绪,甚至连自己的步调都快把持不住了。无论是面对考试或面对沙奈歌,我的承受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我……也许不适合这个剧团。」
  「没这回事。」
  不要这么轻易地妄下断语。
  「广野,人家想见你。」
  「什么?」
  「我想跟你见面直接跟你说话。」
  「……不行。」
  我回绝沙奈歌的请求。理应如此不是?我们各自拥有自己的目标,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这样的我跟沙奈歌非得当个孤傲的战士,自己面对眼前的阻碍不可。
  「只需要一下下就好,碰个面一起喝个下午茶而已么。」
  「不行。」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不行。」
  然而我的决心却不断因为沙奈歌的言语而动摇。理应如此不是?沙奈歌正表达出她对我的渴望呀!比起她那些同伴,她觉得此刻更需要我。因此,我的决心出现动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可是……我还是得要抗拒这种双重诱惑。不对,妳不应该这么做。沙奈歌,妳不是决定要努力向上了吗?妳不是决定要参与这个剧团演出吗?既然如此,就应该好好去做,应该要耐着性子,勇敢越过眼前的障碍才对!
  我是孤傲的计算机黑客,总是选择孤军奋战,无论计算机方面或是大学升学考试,都会独自撑过去。
  所以妳也应该独自面对妳所面临的挑战。
  然而,在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背后,我的心灵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充满郁闷、沉痛的情绪。
  比起沙奈歌,我不但小她一岁,更是个面临升学考试压力的考生,怎么想我都应该比她脆弱。
  不过这是我真正的想法吗?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吗?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冠冕堂皇的逃避借口?
  握着手机的手渗出汗水,过去在我心里始终无法摆脱的纠葛,此时也浮现在我的外在表现上。
  撑不下去的人不是沙奈歌,其实是我。如此带有侵略性的对话内容,非得让它就此打住不可。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心里压抑的情绪就要整个崩溃宣泄出来了。
  「睡吧!」
  「嗯,对不起。」
  沙奈歌的声音今天也在宁静夜里消失无踪,留在我内心的万般悔恨没有被一并带走。
  呼……我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使出我一贯排解压力的瑜伽呼吸法。OK,没问题了。
  我今天算得上是全然走样。不过这也难免,毕竟再过两天就是大学应试资格考试,我只不过是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情绪袭击乱了方寸而已。这种趁人之危的紧张情绪,真是可怕的敌人。我必须保持自己的步调、维持一贯处事的节奏。
    在我取回往常的自己之后便安然入睡。第二天,经过一整个白天,来到距离大考剩下不到三十六小时的星期四夜晚,我跟沙奈歌之间的电话,回归到平日水平。
  「我今天去了剧团。」
  「嗯。」
  「本来以为又会被骂结果没有,虽然稍微有被叮嘱了一下,不过我很努力。」
  「嗯。」
  「虽然我很努力,不过可能没什么进步。其实我很清楚,照这样下去,真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公演的演出工作。」
  「没问题的。」
  「是吗?我看我干脆再到舞台上摔它个一次好了。」
  沙奈歌随着一句自我解嘲发出干笑。
  「既然今天可以这么努力,明天也要继续下去。」
  「是啊,能继续的话当然好了。广野就不一样,你真的很厉害呢!」
  「睡吧!」
  「嗯。」
  当电话挂上的瞬间,那颗黑麻糬猛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它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双眼直直盯着我看。
   《唉唉唉,沙奈歌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好像在走钢索一样?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呢!危险喔、危险喔。这么下去真的行吗?》
    「处在这种情况的人不是只有沙奈歌。」
    「这样啊……」
    我的处境也一样危险。我甚王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双脚不断地摇晃颤抖。我才不是什么孤傲的计算机黑客,根本没资格用那种自以为了不起的模样对沙奈歌说教。
  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会一起完蛋。
  沙奈歌的想法我完全无法理解,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做。
  到了这个关头却说想要见面,这么做不就跟普通的情侣没什么两样了吗?
  其实我心里清楚,如果按照恋爱常识检定的题目作答,现在当然要跟她碰面;不过就一名孤傲的计算机黑客来说,这时候应该有所取舍才是正确的恋爱观吧?
  撰写那种常识检定的家伙,肯定在恋爱方面比我要来得经验丰富。他肯定经历过各种恋爱经验之后,才能写下这样的常识检定。我当然知道,依循这种恋爱常识发展会轻松许多,只是我不认为这种平庸的建议能够带来救赎。
  孤傲的计算机黑客绝对不会渴求一般情侣平庸的恋爱关系。
  我所期望的,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恋人,我要更崇高、更特别的恋爱关系。我所要求的只有这点。
    虽然我又重新确立一次自己内心的渴望,却无法止住我心里的迷惘。
    我的心灵不断嘶吼,张开手掌衡量黑麻糬时,却发现它又比昨天大了一圈。
    「黑麻糬,你变胖了。」
   《唉呀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毕竟沙奈歌现在处在那种状况下呀!》
    黑麻糬所言甚是。人只要活着便会不断累积各种情绪,人的心理在面对这种人、事、物时总得磨去自己不够圆滑的部分,在这些齿轮嘎嘎作响的过程中,那些被削去的棱角便像是残渣般不断累积,成为污垢囤积在心里。
    不过这不会构成问题,因为那些污垢只要整理起来一起丢掉便罢。
    我将黑麻糬用力抓住、重重甩了一圈后将它扔出去。它撞在墙上弹了回来,然后在房子里面到处活蹦乱跳。它没有被我摔破,也没有整个爆炸开来,径自带着恼人的笑容,一点一点不断增加它的体积。
  话虽如此,它的体积增幅应该也有个限度吧?
  面对我的问题,黑麻糬只是笑而不答。
  黑麻糬,拜托你将自己里面那些黑色的陈迹翻开让我看看好吗?
  我想看看沙奈歌吐出来的这些污垢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啊,等等,我还是更正不要看了。要是现在看了那些东西,我的情绪可能崩溃。
  所以如果可以,我得请你先帮我过滤我想要的答案。
  不过如果真这么做,我是不是可以更贴近沙奈歌的想法呢?每个疑问随后又衍生出更多的疑问。
  黑麻糬,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的脑袋不断渴求着答案,双手同时不自觉地伸到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无形的物体。这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一直在做徒劳无功的事情。这样的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晚上过去,周五白天老爹来了电话。
  「广野,姬野今天没来参加预演。」
  老爹以负责这次公演剧本工作的血腥莓果代理身分,始终参与着路边小栈剧团的团练工作。若是在练习中发现剧本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就请老爹担任沟通的传声筒。
    「我不知道。」
    「我有打电话给姬野,可是她没有接,我在想她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据我所知的部分没有。」
    「姬野住在家里,所以如果有发生什么意外或生了什么病,会有家人照顾,这点还可以放心。不过我们还是希望她如果需要休息,也事先跟我们联络一下,不然在她忽然病倒的状况下,我们根本无法请她的家人帮忙:加上现在马上就要公演了,这状况让大家很担心。」
    「这件事去问她的家人比较快。」
    「也对啦。嗯,我知道了。如果她傍晚还是没有跟我们联络,我们这边会打电话到她家里去问问看。你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不知道。」
    「这样啊……那我们还是问问看学校这边,有没有办法取得她的资料好了。如果透过大关应该有办法吧?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不会。」
    虽然我很担心她是不是生病、受伤,或是发生什么其它意外,若真是如此,那还有她的家人会帮忙处理,倒是不用太操心。虽然沙奈歌的家人不会打电话告诉我沙奈歌的状况,却不表示我们之间的交情不够。以现在的时代来说,一对恋人在完全不知道对方家里电话便开始交往的情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现在我担心的是另外一种情况:沙奈歌可能放弃继续努力下去的念头了。她的体内不断溢出那些黑色的污垢,使她放弃努力、放弃剧团或成为声优,甚至也放弃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不是我所乐见的,我绝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过了傍晚,老爹传了一封电子邮件给我。他说打电话到沙奈歌的家里,对方告诉他沙奈歌身体不适躺在床上休息。老爹说她的病情好像不至于严重到需要就医,明天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作息,不过她的家人说她正在休息,没有让她起来接电话。
    OK。
    虽然我曾经觉得,把沙奈歌当作远足前一天兴奋到生病的小学生是过于乐观的想法,不过晚上沙奈歌来过电话后,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把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
  今晚的电话起初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广野,你今天复习的进度掌握得还好吗?」
  「Y。」
  「真好。」
  「妳的身体没问题吧?」
  「嗯……其实人家今天是刻意跷掉的。我没有发烧、头痛或肚子痛,食欲正常,也有好好吃饭。不过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觉得意兴阑珊,什么事也不想做,才没有参加团练。我知道今天有预演,也知道今天如果不去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可是我就是不想动。我整个人缩在自己的房里……总觉得身体变得很僵硬、很痛。」
  「今天老爹有来过电话。」
  「大关学长也有打电话到我家里来——虽然我没有接。我果然给大家添麻烦了。广野,我该怎么办才好?」
  「在公演的时候弥补。」
  「我真的行吗?我总觉得即便到了公演的时候,我可能也会像今天这样没有干劲。我已经可以想象,自己僵在舞台上完全动弹不得的样子;我可以想象到其它舞台上的团员,还有台下观众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我脑中,自己却无法改变现况。」
  「妳想太多了。」
  「我果然是个演技很差劲的人。我只能模拟出一个肤浅的角色、用很肤浅的声音说话——我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想即便是站在舞台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没这回事。」
  「事实上就是这样。因为我只是个一年级学生,不像椎名学姊跟大关学长,是领学校奖学金的人。我没有实力,想当声优纯粹是因为自己是个腐女这种不纯的动机,怎么办,广野?我很糟糕,我受不了了——」
    果然如此。我早先那种不祥的预感成真了,这家伙打算放弃努力、打算逃避自己所需面对的阻碍。
  「广野,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时候,我能给的建议只有一个。
  「努力面对。」
  「咦?」
  「战斗、孤独地孤军奋战。这是人生在世唯一种生活方式。」
  「……你是认真的吗?」
    「Y。」
    「你真的是认真这么说的吗?」
    「我是认真的。我认真在面对我所面临的所有阻碍,妳也必须让我见识妳认真面对一切的模样。」
    我们两人的对话在此之后,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广野,你一天到晚说这种话难道不会觉得疲惫吗?要是一年到头全都维持这种一板一眼的模样,普通人早就受不了了。」
  「说是这么说没错。」
  「唉——对呀,广野你当然不用操心了。升学没有问题,又精通计算机。虽然那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世界,不过你很了不起吧?」
    「N。」
    我只是普通的计算机黑客。
    「什么N?N到底是什么意思啦!我之前就想问你,又是Y又是N的,你不觉得这种说话方式很奇怪吗?难道你就不能用『是』、『对』这种普通人的说话方式说话吗?你就是这样,所以才会完全不了解普通人的心情。其实你心里对我们的剧团很不以为然,在嘲笑我们这种业余剧团根本成不了大器吧?」
    这家伙没头没脑到底在说些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在我脑海中扩散开来。
    「你不只觉得剧团可笑,就连我也让你觉得滑稽吧?所以就算现在我跟你说我想见你,你也不愿意答应。什么孤军奋战、什么孤傲,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啦!因为你是计算机黑客?开什么玩笑!就连自己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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