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陆郎只有恩情,何来怨毒?”李青竹缝合完毕,整理了散落的薄纱衣衫。
“既无怨毒,何至于此?”玄杀见她如此说,一脸愕然。
“青竹嫁入陆家,恪守妇道,相夫奉老,竭尽心力。只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一生一世守着陆郎。
只是新婚之期,贪婪欢愉,夜夜五更,少了一些节制,伤了陆郎一些元气。
老爷便听信了谣言,授意陆郎出去躲避。这一躲便是三年不归,生出了一场祸事。”李青竹回顾往事,幽幽而谈。
“我以为你是良家女,是陆文亭薄情,才遭此不幸。原来背后另有隐情,你原本便是妖孽,羡慕男女欢愉,嫁入了陆家。
人妖相合,必损真阳。他不外出避祸,早已血肉耗尽,化为一具枯骨。”玄杀听她言语,已洞悉其中隐情。
“我生而为人,你莫凭空污我。”李青竹面容扭曲,目光愠怒。
“你若是良人,陆文亭怎会抛下一切,新婚出走?谣言止于智者,陆文亭智超常人,又怎会轻信谣言?
是他不智,还是你不良?”玄杀面容淡定,目光直逼其心。
“妾之身确有不良,乃先天之缺,非我之错。
只因天生有污,自幼便小心为人,时时节制,处处克己。做人比常人用心十倍,只愿做一世良人。
耗尽心血,却落得如此悲惨结果。”李青竹一腔幽怨,悲愤难平。
“先天之缺?”玄杀见她如此,生出了一丝怜悯。
李青竹凝目长明灯光,眼神渐渐恍惚……
天空突然一道流星闪过,拖着长长的光芒,仿佛一道银芒落入了一片荒草坟茔之间。
“天狗陨落,血泪成河。”一个斗篷人影伫立荒野,目光痴痴凝视苍穹,嘴里喃喃自语。
“哇——,哇——”一声诡异的婴儿啼哭,自乱坟之间而来。哭声七分像人,又有三分像发情的母狗之声。
斗篷人眉头一皱,收住心神,竖起了双耳。
“哇——,哇——”诡异的婴儿啼哭,眨眼之间居然已飘忽到另一个地方。
“哇——,哇——,哇——……”哭声忽左忽右,忽远忽近。不停来回飘忽,飘游于月光之下的苍凉坟茔荒草之间。
斗篷人面色凝重,双目如电。突然抄起身边的桃木拐杖,在面前画了一个圆圈,四周画了八个奇怪的的神秘字符。
他又伸手腰间摸出一支小葫芦,取开塞子,导出一缕细细的红色液体,沿着刻画出的圆圈洒了一圈,红色液体迅速蔓延,很快将与圆圈勾连的字符槽也填满。
他快速塞住葫芦,闭目端坐,手指捏成一个奇怪的形态,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一阵阴森森的阴风吹过,那些血红液体居然不点自燃,燃成了一团火焰,那些字符随着火焰不停的跳动,发出吱吱的刺耳之声。
远处的婴儿啼哭嘎然而止,片刻后,远处出现了两点蓝汪汪的光,不停地犹疑闪动,渐渐清晰起来。
却是一双眼睛,一双蓝汪汪的狗眼。
那是一条毛色纯黄的黄狗,比黄狗更大更壮更肥,身体虽然肥硕,但跑动的速度却比黄狗更快,更轻盈。
它正朝这边飞奔而来,目光里的犹疑渐渐转换为恐惧。
它的目光一直痴痴地盯着那一道火符,它的脚步一直朝斗篷人接近,这一刻它的心依然在挣扎逃离,但它的肢体却失去了控制。
它腥红的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利齿,叼着一只摇篮。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婴儿正躺在摇篮内吸着手指,眼睛居然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似乎入了迷,居然不再啼哭。
那只狗渐渐接近,一双蓝汪汪的眼睛里,燃烧出两团火焰,地上的火符已清晰的映入了它的双眼。
它犹豫挣扎几下,无法挣脱火符吸引。只得乖乖的低头,进入了那一圈火焰,乖乖的放下了口中叼了的摇篮,乖乖地匍匐在地,退出了那个火圈。
摇篮的婴儿居然笑了,格格格的笑了。
滴溜溜的眼睛正眼巴巴地看着眼前陌生人,一双肥嘟嘟的小手不停地朝着他乱抓,似乎在等着他抱她起来。
“是个女婴?”从婴儿的笑声,斗篷人已听出她是一个女婴,眉头不禁锁了起来,脸上布满了疑云。
当他目光落在女婴的张开的右手手心,不禁脊背一阵发冷。
她的掌心居然有一个鼓起的血痣,色泽鲜红,状如滴血。
斗篷人略一沉吟,立刻伸手一挥,围绕摇篮的那道火符立刻黯然而收。
那只卧着的黄狗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凶悍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居然爬起来给他磕了三个头,摇着尾巴蹲在了一边。
……
荒坟深处,月影朦胧,一个佝偻的人影,提着一个摇篮,后面远远跟了一只像黄狗一样的黄狗。人狗相随,朝着远处的一处暮色笼罩的村庄缓缓而行……
天蒙蒙亮时,斗篷人提着一只摇篮走进了李家村,径直来到一处农家门外,里面一片吵嚷哭嚎。
这是一家普通的院落,门口悬挂了一幕白幡,昭告外界他家里有人死了。院子里面已经挤满了本族村民,正围拢一圈忙着替死者入殓。
见有大师主动登门,一些老年人纷纷聚了上来,一边簇拥了法师进入堂屋,一边七嘴八舌的呈报丧情。
那条尾随的黄狗,并不敢近前,只是远远地躲在了墙角落,紧张地朝这边张望着。一张狗脸哭丧,幽兰的眼睛里居然滴下了两滴狗泪。
死者是李庸的女人,昨晚深夜生下了一个女婴,自己却出血不止,最后一命呜呼。
产下女婴之后,李庸一家都在忙活着挽救垂危的女人,疏忽了摇篮内的婴儿。一只黄狗突然自半掩的窗户窜了进来,叼了婴儿摇篮窜出了窗户。李庸尾随着追了一段,眼见黄狗钻入野地,消失在夜色深处,便放弃了追赶,泱泱地回了家。
如今见一位陌生大师居然提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回来,李庸不但没有丝毫惊喜,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一脸丧气。
大师扫了一眼前来奔丧的李家本族男女,挑了一个胸大体肥的妇女,将摇篮递了过去:“折腾了一夜,孩子饿了,先喂饱她再说。”
那女人犹豫一下,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拒绝,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爱心,将孩子抱了起来,躲到一边喂养。
大师见李庸似乎有难言之隐,这件事似乎有着很深的隐情,便示意闲人离开,他要跟李庸好好的谈一下。
“大师,既然那条黄狗叼走了那个娃,你又何必把她救回来?这样的灾星,喂了狗更好。”李庸见众人散尽,竟然开始埋怨替他救回女儿的大师。
“灾星?此话怎讲?”大师立刻意识事态严重,语气竟有些慌张。
看来这个女孩的来历非比寻常,其中一定暗藏玄机。
“是她害死了她娘亲,要不是她,我家娘子就不会死。”李庸一脸痛苦,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还有呢?”斗篷人立刻紧张追问。
他看的出,这只是一个掩饰真相的借口,仅仅因为女人生子出血而死,便如此痛恨诅咒无辜的孩子,绝对不合人之常情。
按照常理,他应该更疼爱孩子才是,因为她一出生,便成了没有妈的孤儿。
李庸深深地低下头,默默无语。
良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头,目光空洞的看着墙壁,嘴里开始喃喃自语,讲述发生在他家的一件件离奇故事……
第73章 狗上身()
李家村都是乡村人家,家家都养着一只看门狗,夜间替酣睡的村民看门守户。
突然有一天,村口李贵家的看门狗死了,死在远离村庄的荒野之中,脖子被咬断,尸体干瘪僵硬,横在野地里。
接下来隔三差五便有人家的狗死在野外,同样是脖子被咬断,尸体干瘪僵硬,横尸荒野。
村里的老人说,一定是野狼盯上了李家村。
于是全村动员,设置了各种捕捉野狼的陷阱,驱赶野狼的工具,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村里的狗依然隔三差五就会死一只。
人心惶惶的村民开始组织人手,轮流守夜。尤其家里的狗依然健在的人家,更是格外的上心。
这一夜,月色朦胧,星光满天。
负责值夜的李庸,蹲在炕上吸着旱烟,女人也翻腾着睡不着,不停的没话找话跟他闲扯几句。邻居家的狗都已经死了,只有他家那只老狗懒懒地守在院子里。一种潜意识告诉他们,下一只被盯上的狗,必是他们家的这条老狗。
呜呜呜……
一阵低沉凄婉的鸣叫,从远处的旷野传过来,听着这种呜咽之声,李庸居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女人的冲动。
他有冲动,那条看门老狗更冲动,居然跳了起来,循着那一阵阵发情的母狗声飞一般的去了。
李庸急忙飞身出门,抄起一杆铁锹紧跟着追了下去。女人怕他深更半夜独自行动有危险,也提了一根烧红棍颠着脚步跟了下去。
等李庸气喘吁吁赶过去,他家老黑已经跟一个黄呼呼的家伙好上了。
那是一条比老黑高一头,壮一圈的细腰母狗,李庸抄起铁锹冲着那条黄狗就是一下。那家伙居然出奇的灵活,闪身躲过铁锹一击,铁锹落在了老黑头上,老黑一阵惨嚎,瘫倒在地。
那条黄狗立刻凶相毕露,后面拖了死去的老黑冲着李庸扑了过来,将李庸扑倒在地上。
一人一狗,纠缠在一起,不停的相互撕扯抓咬,死去的老黑居然一直挂在黄狗后面,依然与黄狗紧紧联系一起……
李庸女人终于赶了上来,见丈夫被这条母狗咬得遍体鳞伤,抡起手里的烧火棍疯了一般朝着那条黄狗依然撅起的屁股狠狠地捅了进去,直没到底,只留了抓手的位置还在外面……
啊噢——————
一声凄厉的长号,那条大黄母狗身体痛苦的扭曲,李嫂双手一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条黄狗突然站了起来,像人一样站了起来,缓缓转身,目光狠狠地逼视着李嫂,一步步朝她逼近过来……
李嫂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爬起身就跑,那条黄狗飞身一扑,将她扑倒在地,重重的压在了下面,庞大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瘫软在李嫂身上,此刻的李嫂早已吓得昏迷不醒。
闻声而来的村民们,各操家伙匆匆赶了过来,就在他们赶到一刻,另一只黄呼呼的家伙从草丛窜出来,一口叼了那条死去的黄狗,拖着它消失在夜色当中。
李嫂昏迷了三天,幽幽转醒,目光痴迷,沉默不语。
从那以后,李家村的狗再没有死,整个村落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有李庸一个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一种难熬之痛,死死地纠缠着他。
清醒后的李嫂,白天虽然痴痴迷迷,一到晚上便有了精神,三番五次的折腾李庸,嘴里不停的呜呜呻吟。每当此刻,全村的公狗都疯了一般绕着他家的墙根乱跑……
夜夜纠缠,壮汉李庸渐渐形容憔悴,形销骨立。
就在他头晕眼花,脚步轻浮,难以消受之时。李嫂突然一反常态。彻底收敛了性情,变得好吃懒“做”,一到晚上躺倒便睡,舌头耷拉出三寸多长,口水恣意流淌。
从她渐渐隆起的腹部,李庸看出了自家女人是有了身孕。
这个女人娶进门几年,无论李庸如何辛苦卖力的耕作,一直寸草不生,一场惊吓之后,女人不但变了性情,居然有了生育功能。
李庸欣喜之余,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女人为了救自己被吓成了半傻,生出来的崽会不会也随了她,头脑不太灵?
女人不但变得痴傻,而且变得古怪,怀孕三个月起,便不再上炕睡觉。总是找一些柴草堆积的地方,躺在那里,白天晒太阳,晚上蜷缩成一团睡在柴草之中。
李庸看管不住,只得在自家炕上又搭了一间小小的草棚,里面铺了厚厚的柴草,将女人赶了进去。连续赶了几天,女人习惯了新“家”,便不再四处乱跑,找野草垛,在自己的“窝”安居了下来。
自从那晚之后,李庸越看自家女人,越觉得她少了一丝人情,多了几分狗性。
好几次想请一位大师过来,施法镇压一下她身上的狗性。又觉得这事太丢人,也怕惊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后还是决定等生下了孩子再说。
李庸见识过一些大师对付狗殃上身的手段,就是一个字:打!
将染了狗殃的人,用麻绳绑起来拿藤条拼命抽打。直到打得死去活来,鬼哭狼嚎,狗殃被赶走了,人也剩下了半条命。
现在自家女人怀了孕,自然是打不得,就算老婆能顶得住,肚子里的娃也顶不住。
一筹莫展的李庸,除了蹲在炕沿上抽闷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招数。
自从老婆怀了孕,白天李庸怕丢人锁了大门,外人进不来。夜里那些村里看门公狗们也不再绕着墙根疯跑狂嚎,李家的院里院外一下子清净了。
每当夜深人静,他总是蹲在屋里发愁,闷头抽着烟管。一只黄狗总是蹲在他家院墙上,一双幽兰的眼睛痴痴的盯着窗户,一直守候到天亮,才悄然消失。
光阴如箭,一晃之间李嫂的肚子便膨胀到了顶峰,产期已渐渐临近。
那一夜,月明星稀。
李嫂开始不停地刨挖身下铺垫的乱草,嘴里不停地哼哼有声。
李庸见势头不对,赶紧烧了热水,风风火火地去请了村里唯一的产婆。
经过一番惨痛挣扎,女人生出了一个女娃。
产婆将娃放进了旁边的接生摇篮,开始围着苍白虚弱的女人忙乱着,经过一番挣扎的女人软软的瘫在那里,依然血流不止,眼见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就在大家忙乱着抢救产妇,那条一直守候墙头的黄狗,趁着混乱越窗而入,叼起孩子越窗闪电而去。
“孩子被野狗叼走了,快去追孩子。”产婆老眼昏花,这一刻却看得格外清楚,第一个发现了孩子被狗叼走了。
李庸飞身跳出窗户,黄狗已经翻过了院墙。等他追上院墙,黄狗早已窜出村子。他飞身出墙追了半里地,那条黄狗早已消失在一片荒野深处。
眼见得追不上了,他便泱泱转身而回。
一进院子,家里已是哭声一片,女人失血过度,已经走了……
李庸讲到伤心处,将头深深埋下去,拼命的抽吸着那管旱烟。
“李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这孩子命太硬,活了娃娃死了娘。现在孩子我已经帮你带了回来,你要将她好好养大成人。
这孩子可不是普通人,是你家的大贵人,将来一定会嫁入豪门,你下半生的富贵可全指望着她呢。”大师为了保护那个女婴,开始忽悠这位见识浅薄的村汉。
“贵人?哼,分明是一个克母的灾星。”李庸虽然人老实,但一点也不傻,一脸不屑。
“你可不能胡说,这个孩子你一定要富养,本大师已替她下了福根,将来必会嫁入富足人家,你可不能委屈了她。”大师一本正经,将女孩的一只小手亮出,掌心一点血红血痣。
李庸见大师言辞凿凿,见这血痣也格外亮眼,立刻来了精神,一脸愁云散尽。开始相信的这个克母的女儿是贵人,是一个旺父的贵人。
“这孩子既是贵人降落,一定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您就帮着赐一个名字吧。”李庸见大师如此看重自己的女孩,立刻也对女儿的事上了心。
“嗯……就叫狗女吧!”大师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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