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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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医-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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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送药铺,没到门口就死了。我儿子就这样被害死了,求老爷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庞景辉转头问黄祖伟:“被告,适才原告所说是否属实啊?”

黄祖伟是乡试题名的举人,有功名在身,无需下跪,背着两手朗声道:“原告所说基本属实,不过,这件事错不在我。他来找我,说老铃医开的药太贵了,而且只持续三个月,让我想想法子,让孩子吃了药不吐,这样药效持续时间就能长一些了。我便开了半夏、丁香等止吐药,又用吴茱萸醋调外敷涌泉穴止吐。呕吐是止住了,但孩子也死了。孩子病死我也很难过,但我的药方并无差错。请大人明鉴。”

“铃医,你呢?有什么要说的?”

老铃医摇摇头:“我开的药也没问题。”

庞景辉对杜文浩道:“杜大夫,你来鉴别一下,究竟是谁的错啊?”

杜文浩道:“现在看来,这孩子的死亡原因有几种可能,或者死于癫痫,或者死于老铃医的药,或者死于黄祖伟的止吐药,又或者死于意外等其他原因。这件案子要辨明是非,必须对孩子进行解剖,查清楚死亡原因之后就清楚了。只是不知道死者家属是否愿意对孩子进行解剖。”

庞景辉询问之后,孙仁想了想,点头道:“好,只要能查清楚我儿死因,解剖就解剖吧。”

庞景辉下令暂时退堂,让皂隶将月台上孩子的尸体运到殓房,在原告和被告的监督下,杜文浩对孩子的尸体进行了解剖。

解剖后没有发现明显外伤和内伤,也没有发现可以立即治死的疾病病变。看来,致死的原因主要集中在中毒上面。由于缺乏毒物检验手段,杜文浩只能通过孩子病死之前的症状来进行判断,并对死者胃内容物进行检查进行判断。完了之后,杜文浩报告说死因已经查清。庞景辉决定恢复案件审理。

恢复升堂之后,杜文浩问那老铃医道:“你给这孩子开的什么药?”

老铃医低声道:“这是我祖传秘方,不能给外人说的。”

杜文浩走过去,伸手道:“能拿一包给我看看吗?”

老铃医知道现在时官府查案,一个孩子吃了他的药之后死了,他也怕担干系,所以不敢拒绝,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药递给杜文浩。

杜文浩接过那包药粉,仔细看了看,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上感觉了一下,又赶紧吐掉:“你这药我知道是什么了,瓜蒂散,对吗?”

老铃医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杜文浩道:“我想不到你会用瓜蒂散催吐的办法来治癫痫。这种催吐的办法倒是可是排除部分毒素,从而缓解癫痫的症状,但是,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所以三个月癫痫病会再次发作,又得买的你药催吐,从而又缓解病症,如此周而复始,你倒是从中赚了不少钱,可孩子的病却并没有根本好转。这钱你拿得不脸红吗?”

老铃医捋了捋胡须:“老朽卖药赚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谈不上脸红不脸红的。”

“你倒是心安理得啊!就是因为你这治标不治本的药卖得太贵,孙仁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想办法延长药效,用了这止吐的办法,结果才导致孩子中毒死亡!”

“那是他们的事,卖药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服药之后,孩子会吐,不用管,让他吐,吐完了就好了。你问问那老头,我是不是这样说的?”

孙仁点头道:“他是这么说过。”

“所以就对了啊,这里头我一点责任都没有。”

“有没有责任,得推官大人说了算。”杜文浩冷笑,拱手道:“大人,孙仁的孩子死于瓜蒂散中毒。瓜蒂散是一种急性催吐药,但是,瓜蒂散有毒,服用之后要呕吐出来,才能避免中毒,而他们用止吐药阻止孩子呕吐,致使瓜蒂散的毒无法排除,孩子最终中毒死亡。”

庞景辉问:“那这老铃医用瓜蒂散治疗癫痫是否妥当?”

杜文浩道:“但凡体内有邪毒,医者根据病情选用吐、汗、泻的办法来排毒。若病在体表,则多用发汗的办法,病在体内,则用泻的办法,通过大小便排毒,病在上焦的有形实邪,则用吐的办法排毒。癫痫病是脑部外伤或者遗传等因素导致脏腑失调、痰浊阻滞,气机逆乱,风阳内动所致,并非实邪,按理不该单用催吐的办法来治疗。”

老铃医冷笑道:“谁说瓜蒂散不能治疗癫痫?这是我祖传秘方,不知用这法子治好了多少人哩,你可以打听打听去。杜大夫,不要以为你会华佗剖腹疗伤神技,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年轻人!”

杜文浩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瓜蒂散的确有用来配合治疗癫痫的,所谓痰涎壅塞,迷闷孔窍,是以为痫。痰痫平素自多痰,发时痰壅在喉间,气促昏倒吐痰沫。所以,治疗幼儿癫痫多用一捻金和滚痰丸,降气坠痰通气。如果痰饮呈向上之势时,也有用瓜蒂散因势利导催吐祛痰的。而不能单用瓜蒂散治疗,只吐是吐不完癫痫的痰涎的,也就根治不了癫痫。而且,瓜蒂散有毒,不宜长期使用,特别是对幼儿。所以,虽不能说你用药错误,但至少是平庸之方。”

那老铃医顿时哑了,望着杜文浩,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老铃医知道,自己没办法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耍花样,一张老脸有些涨红,低头不语。

庞景辉道:“这么说,孩子的病铃医用方不妥在先,黄祖伟不辨药理擅用止吐药导致中毒在后,二者共同造成孩子的死亡?”

杜文浩点头道:“是的。不过主要责任还是在黄祖伟。”

庞景辉瞧向黄祖伟:“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黄祖伟咕咚一声瘫软在地,额头冷汗淋漓:“晚生惭愧,学艺不精,胡乱用药,以致害人性命,晚生知罪,愿令任何责罚。”

孙仁更是后悔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猛拍自己的脑门,就因为怕药贵,想了这样一个馊主意,反倒把儿子的性命给害了,不由后悔万分。

第171章 拼死不剖腹

庞景辉听完杜文浩解说,连连点点头,惊堂木一拍:“两造听判。——被告黄祖伟,医术不精,擅用止吐药,以致孩子中毒而死,实乃庸医误伤他人性命,念你心存善意,好意助人,责令赔偿苦主烧埋银六两!一年之内,不许行医,闭门思过!”

黄祖伟跌坐在地上,无力地点点头。黄老汉在大堂外听说只判烧埋银,不仅长舒了一口气。

庞景辉又道:“老铃医,你明知瓜蒂散只能催吐不能治疗癫痫,为了赚钱,却故意用这毒药治病,最终导致孩子死亡,实属见利忘义,判你赔偿苦主烧埋银十两!五年不准行医,闭门思过!若有违背,重责不饶!”

老铃医一听这判罚还算轻,也不辩解,当即磕头答应。

庞景辉又对孙仁道:“原告,你不通医理,却乱出主意,以致错用止吐药导致孩子死亡,这一半的责任应由你自行承担!退堂!”

那老铃医交了罚金,慢慢踱出大堂外,见杜文浩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低头正要从他旁边走过,杜文浩却把他叫住了:“老先生请留步!”

老铃医站住了,也不抬头,拱手道:“杜先生还有何指教?”

“你可记得数日前,曾替一个姑娘治疗脉痹之症?”

那老铃医一怔,这才抬头,冷声道:“没错,怎么了?”

“当时你危言耸听,说无脉必死,除非服用你的祖传秘方。而且扬言天下只有你能治疗。由此讹了姑娘的一只玉手镯。对吧?”

“有这么回事,不过不是老朽讹她的,而是她自愿用手镯支付诊金的。而且,她这无脉证也的确只有老朽才能医治。救她一命,只收她一只手镯,不算太贵吧?”

杜文浩冷笑道:“当归四逆汤加乌头汤剪裁,你竟然要了人家一只价值五十两白银手镯!不觉黑心了点吗?而且,你这用方不痛不痒,只能略微改善脉痹的症状,却不能根治,我现在才知道,你不是医术不精,而是故意用这法子想继续讹人银两!”

“说到价钱,杜先生,听说你一个处方就卖了纹银十万两,比起你,我这五十两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杜先生说我之前,何不反省自己一下呢?说到方子,杜先生凭什么说老朽这方不能根治脉痹之症?嘿嘿,莫非杜先生也会治这病?”

“我那卖了十万两银子的方子可以同时救下百十万人性命,所以要卖十万两白银,你这方子行吗?至于我会不会治脉痹,不瞒你说,那姑娘是我妹子,我看过你的用方,已经把你那半死不活的方子作了调整。我妹子服用之后,已经基本康复,只需持续用药巩固疗效,并对证调理身体即可痊愈。”

老铃医淡淡一笑:“杜先生跟老朽说这些,是想炫耀医术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必要了,刚才推官大人已经下令禁止老朽五年内行医。老朽已经年迈,再过五年,只怕有这心也没这力了,也就相当于这辈子无法行医了。”

杜文浩笑了笑:“我有必要跟你炫耀医术吗?”

“那你说这些却是为何?”

“我跟你说这件事,只是要让你知道,我妹子就因为你危言耸听,说无脉必死,心灰意冷之下差一点出家!而现在孙仁的儿子,也是被你这样不死不活地用药吊着不给治好,最终误用止吐药而毙命!既然你从医,医乃仁术你应该知道,这番话大堂之上老爷没跟你说,所以我来跟你说,——不管你以后还能否从医给人治病,希望你能真心替病人着想,而不是替你的钱着想!老先生,你一把年纪了,对钱财也该看得开了,你回头好好看看那孩子的尸体吧,难道还不明白吗?就算你腰缠万贯,死后也带不走一文!就算你田地千顷,葬身之地也不过黄土一杯!”

说罢,杜文浩袖袍一拂,上了毛驴,铃声清脆,扬鞭而去。

这几句话却如当头棒喝,老铃医回头看看月台上孙仁抱着幼儿尸体哀声恸哭的情景,失魂落魄一般傻在了当场。

……

第二天早上,杜文浩带着庞雨琴去给韦小姐复诊。

由于腹部持续疼痛,韦小姐一夜没睡好,眼窝都陷下去了,显得眼睛更大了,只是两眼无神,目光呆滞,插着鼻管,有气无力地呻吟着,也没力气骂人庸医了。

杜文浩诊察之后,发现她壮热不退,舌质红绛,苔黄脉涩细而数,腹胀明显,并不时恶心呕吐,口唇干裂,精神已经极度萎靡,仍然一派热厥的证象。

杜文浩眉头锁在了一起,对那贵妇道:“使用保守疗法两天了,小姐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恐怕还是尽早手术为妙,免得耽误了病情。”

贵妇垂泪,瞧着韦小姐。

韦小姐孱弱的声音道:“不……,我死也不剖腹……!”

杜文浩有些生气:“昨晚痛了一晚,你还觉得不够吗?还想接着痛下去?早点动手术早点好,这叫长痛不如短痛,这都不懂吗?再说了,动手术我要给你灌麻药的,你服用麻药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给你动完手术,在过六七天,就基本康复了,不比你这样躺在床上不死不活的强?”

韦小姐呆滞的眼睛涌现出泪花,抽泣着道:“我不……,就不剖腹……,要是剖腹,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贵妇急忙拿手绢替她擦眼泪,好声安慰她别哭,答应她不让大夫动手术。又哀求杜文浩用别的办法给韦小姐治病。

杜文浩气得没办法,只好道:“行,反正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动就不动吧。我走了!”

“等等!”韦小姐哭着道。

“干嘛?”

“你……,求你,帮我针灸止痛,好不好?我肚子好痛啊……”

“咦,昨天你不是说一点效果都没有吗?不是说我是个庸医,说我这名气是吹牛吹出来的吗?怎么又要我针灸了?”

“昨天针灸完了是还痛嘛……,呜呜,不过,比不针灸要好受一些些……,你帮我针灸嘛……”

韦小姐眼泪汪汪的委屈样让杜文浩受不了,只好投降道:“怕了你了!好,给你针灸就是!”

取来金针,针刺足三里、中脘、梁门、天枢、内关,配穴取曲池、合谷、上脘。针刺完之后,韦小姐果然感觉好受一些了,弱弱地说了声谢谢。

杜文浩道:“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做手术,叫人来告诉我。还是及早手术的好。”

韦小姐吸着鼻子道:“不……,不用想!我死也不会答应剖腹的!”

“随你!”杜文浩没好气收了金针,“我给你用汤药,若是明天还没好转的迹象,建议立即动手术,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们自己好好考虑吧!”

说了这句话,杜文浩也不管那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贵妇如何抱着女儿两人相拥而哭,提着出诊箱出了门。

庞雨琴想安慰她们两句,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跟着夫君来到了前堂。

这时,店伙计吴聪和傻胖正在收拾药铺,见他们来了,忙哈腰打招呼。

杜文浩点点头,在桌子上坐下,思索如何用方。

庞雨琴见桌上砚台墨已经干了,便倒了一点清水,伸两指拈住松烟墨,一手捋着衣袖,悬腕研墨,问道:“夫君,她这病该如何用方呢?还是用大柴胡汤加减吗?”

杜文浩点点头:“今日她发热和腹痛比前日更甚,这次方中要增加板蓝根、黄柏、蒲公英和银华,清热和营。她这肚子痛……,增加延胡索、广木香。如果这方子还没效果,我就束手无策了,必须中转手术治疗。”

庞雨琴点头道:“实在不行只能这样,其实,好生给她说,她会理解的,美和性命想比,还是性命重要。”

杜文浩一愣:“美?什么美?”

“肚子美啊!韦小姐就是担心剖腹之后,肚子上一条伤疤很难看,所以死活不肯剖腹疗伤。”

“晕!”杜文浩忍不住冒了一句现代词,“你咋知道的?”

“昨天她痛得打滚的时候,我发现她身体柔韧性很好,能弯曲成普通人做不到的姿势,肯定从小就练舞蹈。昨晚上我陪她和她娘说话,问了之后,果然是这样,据说太皇太后对她非常赏识,经常让她进宫献舞。有意将她收为六皇子妃呢。”

“原来如此。她是怕肚子上多了一条伤疤,皇子妃就当不成了。”

杜文浩对宋朝历史不太熟,尤其是宫闱里的事情。当今皇帝宋神宗一共生了十四个儿子,但从长子到五子全部夭折,七子、八子和十子也都夭折了,这六皇子是幸存皇子中的长者,但当时宋神宗最喜欢的却是九皇子,也就是钱不收治好的那位。六年后,宋神宗病危,本来要让这九皇子继位的,可惜九皇子有眼疾,按规矩不能继位,于是便宜了六皇子当了皇上,也就是后来的宋哲宗。

韦小姐一心要当六皇子妃,还是很有远见的,因为六皇子是幸存皇子中年级最大的,最有希望能继承皇位,如果成功,她将来就是皇后,所以,这韦小姐才拼死也不肯剖腹疗伤。

杜文浩写好药方,交柜上拣药。

第172章 骂街的老太婆

五味堂药铺刚开门,昨日那讼棍外号“皮厚”的汉子便一瘸一拐地来了,一进门就喜滋滋拱手道:“神医!杜神医!真不愧是擅长华佗神技的神医啊!你昨日给我开的药当真有效,呵呵,打了我二十大板,我睡了一觉,今天便能下床了,这要是以往,不得躺个十天八天的别指望起来。”

杜文浩也笑道:“既然有效,不去给我宣传,跑来作甚?”

“买药啊!我想过了,你这可是一条赚钱的好路子,我与其帮人家打官司赚那屁股开花的血汗钱,不如帮你推销这药材,又赚钱又省事,我认识好些个讼棍,还有经常惹官司的人,给他们推销去,一准赚钱,还可以运到邻近州县去。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和你谈合作做生意的事情的。我想从你这批发那两种药,价格你优惠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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