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声点儿,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你的书房里似的,赶紧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早上先去了富弼大人那里,却发现司马光大人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
“这就是你给我说的那个坏消息?”
杜文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看来司马大人必须要动手术了,唉,我也没有把握,这件事情容我在好好想一想,先不说他了,后来从富弼大人府中出来才走到家门口,刘贵妃宫里的马车就在门口候着了,于是我就去了。到了刘贵妃的宫里,原本她是想让我给她配些安胎药的,于是我就顺便给她把了把脉,这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那是谁说她怀孕了的?”林青黛问道。
“我也问了,她说是她自己这么认为的,因为月事两个月未来,而且还常常嗜睡泛酸,这些都是怀孕的表现,于是她就认为自己是怀孕了。”
“这下就好了,免得你左右为难了。”林青黛高兴地说道。
“这倒也是,不过刘贵妃却是空欢喜一场,我见她当时就要晕厥的样子,心里也挺难过的。”
林青黛不解,疑惑地问道:“那她为什么会出现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和有了身孕之后的一系列的反应呢?”
“我给刘贵妃号过脉,确实未见喜脉,大概前一段时间受了寒,加之精神上的作用,以为皇上宠幸两次便有了身孕,其实不过是宫寒和食欲不振,给她开了一些药,大概下个月就正常了。”
唉,林青黛长叹一声:“这后宫的女人一天想着的除了如何讨得皇上的欢心之外,大概就是想着多为皇上开枝散叶,延续香火了。”
“早知就不让你去见喻鸽儿了。”杜文浩说道。
林青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今天其实去见了她,心里也才知道了很多的事情,明白了一个小姑娘的苦楚。”
“她给你说了刘贵妃的事情?”
林青黛摇了摇头,道:“没有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这个人的名字。”
“看来我们真是轻看她了。”杜文浩感慨道。
“我觉得也是,其实她和陈美人不同,陈美人是恃宠而骄,她却将全部的心事一个人藏在心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她的心很大,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相象得到的那种大。”
“那感情你们一天什么都没有聊出个结果来?”杜文浩笑着说道。
“那倒也不是,她给我说,她其实并不是想要皇上的孩子,而是想象林婕妤那样自由地在皇后里无争地生活着。”
杜文浩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多么聪明的青黛都会让这个小姑娘给蒙蔽了,可能吗?若真是这样,她就不会对付刘贵妃了。”
林青黛轻轻地拍了杜文浩的放在桌子上的手,嗔怪道:“你莫要着急,我还没有说完呢。”
杜文浩打了一个哈欠,显然没有兴趣继续停下去了,他站起身来,道:“算了,我们不说她了,反正刘贵妃没有怀孕我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天也不早了,歇息了吧。”说着就装出要去搂林青黛的样子,林青黛赶紧一个闪身灵活地杜文浩的胳膊下象泥鳅一样溜到门口得意地站在那里看着杜文浩。
“是你自己不听了,以后莫要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你们女人都是一样,口是心非!”
“哼,不和你讲了,不过既然刘贵妃没有怀孕,那你还是明天一早就进宫告诉喻鸽儿去吧。”说完,林青黛轻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瞧你,我又不会真的吃了你,就在自己家门口还给我耍什么武功,没劲儿。”杜文浩无趣地嘟囔道。
“我就是怕是吃了我,你有本事追我啊!咯咯咯咯……”林青黛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杜文浩知道她有那个在老远地方说话听着就像在耳边同你讲的本事,所以也不当真,自己傻笑两声,走出书房,朝庞雨琴的房间走去。
御花园内。
“你说什么,你说那刘贵妃没有怀孕,你不会是在哄我开心的吧?”喻鸽儿一身鹅黄的纱裙,腰间一束白色的腰带,在左边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发髻高高地盘着,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脖颈上挂着一块玦状的羊脂玉,看起来价值不菲。
杜文浩站在喻鸽儿的对面,微微躬身,轻声说是,再无他话。
喻鸽儿大笑两声,将林间栖息的小鸟都给惊醒了,扑腾几声飞出树林去了。
“那她怎么满世界说她有了身孕?你该不会是不忍,所以骗我的?”喻鸽儿还是不信,目光犀利地盯着杜文浩。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找别的太医去看。”杜文浩漠然地答道。
喻鸽儿见杜文浩面无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说的不对,于是赶紧换了一副面孔,走到杜文浩身边,亲热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信杜大哥您呢?不过是一时高兴罢了。对了,那刘贵妃现在可好啊?”
杜文浩听出喻鸽儿语气有几分得意,答道:“心情恐怕不好。”
喻鸽儿哼了一声,道:“这一下我也不用煞费苦心去收拾她了,老天看我可怜了吧。”
杜文浩想,谁都不是可怜的人,可谁又都是最可怜的人儿了,所以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两个人正说着,小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走到喻鸽儿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说的喻鸽儿是眉开眼笑,杜文浩想,应该就是让小齐去证实刘贵妃的事情去了。
果然,喻鸽儿捂嘴笑道:“瞧我,还是去看看人家吧,听小齐说,昨天晚上皇上过去了,虽说没有发火,却没有留在那里过夜,而是去了朱德妃那里,于是刘贵妃一夜之间就病了,刚才才宣了太医过去看病,我也过去看看。”
第295章 小老儿
杜文浩不想跟着凑热闹,反正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便提出要出司马光大人那里给他看病。
喻鸽儿笑容一敛,叫小齐退下,走到湖边停下了脚步,回头见杜文浩还站在原地,便轻声唤他到湖边来:“杜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很多?”
“没有啊,娘娘。”
“其实我是相信你才会在你面前毫无遮拦和掩饰,因为我的大哥和你差不多大,从小我就是什么都给我大哥说,可是在我九岁那一年,我大哥一场大病死了,从那以后,我心里的话就找不到人诉说了。”
杜文浩没接腔,听喻鸽儿自己自言自语地讲,这种时候,她更需要的是一个听众。
“这两天不知为何皇上不来我的寝宫了,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不会买通了宁公公去说情,去讨好。”
“可是你不开心。”杜文浩终于说了一句。
“是,我不开心,因为我发现我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只有当主人想起我的时候才会走到笼子旁边逗我玩一会儿,只是他的金丝雀太多,而我喻鸽儿永远不是那最耀眼的一个。”
“其实你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不是吗?”
“你是在说我自讨苦吃,自找没趣吗?”喻鸽儿冷眼地看着杜文浩。
杜文浩恭敬地答道:“微臣不敢。”
只听一声长叹,喻鸽儿说道:“青黛姐姐说的对,各人有各人的命,既然我命该如此,我就要认命。”
“娘娘宽心,微臣告辞了。”杜文浩不想听喻鸽儿给自己唠叨了,又说了一遍要走的话。
“你知道吗?我的姑姑从前是瑞王爷身边的一个侧妾,后来有了王爷的骨肉之后,因为深得王爷喜欢,让别的妻妾嫉妒,于是被人陷害,不到三十岁就死了。”喻鸽儿像是没有听见杜文浩的话似的,一个人还在那里说个不停。
杜文浩见喻鸽儿不发话,也不敢走,只好站着,听她继续唠叨。
“上天有眼呐……!”喻鸽儿大吼一声,把杜文浩吓了一跳,思绪这才从爪哇国叫了回来。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怔怔地瞧着她,她却没了下文。
片刻,喻鸽儿扭头看了看杜文浩,苦笑着挥了挥手,杜文浩也不知道喻鸽儿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可以走了,于是躬身退下了。
小齐走到喻鸽儿身边,见喻鸽儿望着湖中嬉戏的鱼儿,双手紧紧地抓着石砌的护栏,仿佛是在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一般,黛眉微微地颤动,长长地睫毛扑闪扑闪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娘娘,杜大人他好像显得心不在焉。”
“看出来了,所以让他走了。”喻鸽儿终于松开了手,这才发现十个手指动红了,她双手相互轻轻地搓揉着,看着杜文浩远去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
……
乾清宫。
宁公公小心翼翼地走到皇上的案前,将一沓奏折放在桌案一角,见宋神宗一手拿着朱红毛笔不停在写着什么,一手则轻轻地垂着肩膀,宁公公走上前去,放下手中的拂尘,轻声说道:“皇上,奴才给您捶捶吧。”
宋神宗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整整一夜,他几乎都伏案批阅各地送上来的奏章。微服私访一事之后,宋神宗更加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他始终坚信变法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执行变法的人,他知道他私访所看见的不过是极少的一部分的贪官污吏,他也预见到还有很多这样的官吏在破坏变法,这个江山不能在自己手上给葬送了,可是,该怎样处理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找到好的办法,总不能把官吏们都撤职查办,很苦恼。
他倦怠地靠在椅背上,感觉宁公公适度的捶打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小宁子,杜文浩怎么还没有来?”
“回皇上的话,已经去叫了,说是在太医院和众太医商量司马大人的病。”
“哦,那就不要催他,他们要好好商量一下才是对的。”
“奴才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们大概有了主意就会过来的。”
“嗯,他办事朕还是放心的。”说完,宋神宗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皇上,您一宿没有合眼了,奴才见着心疼,要不您还是上床歇息一会儿,等杜大人到了,我再叫您也不迟。”
宋神宗摇了摇头,侧耳一听,起身微笑着说道:“杜文浩来了。”
宁公公不信,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果然见杜文浩正昂首阔步地朝着上书房而来。
“皇上,您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是杜大人来了?”宁公公惊讶地转头看着宋神宗。
宋神宗会心一笑,道:“别的人来都是轻手轻脚,唯恐惊扰了我,唯独这个杜文浩每次来的时候走路的声音都是矫健有力,而且走到门口先要将双脚跺一跺将腿上的泥土跺去,咚咚的,生怕人家听不见似的,呵呵。”
说话间只见杜文浩已经走到门口,宁公公一看果然杜文浩将双脚在台阶上跺了跺,然后这才跨进门槛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杜文浩朗声说道。
宋神宗看了看一脸吃惊的宁公公,忍笑让杜文浩起身,叫宁公公给他搬来一张椅子:“杜爱卿,听说你最近很忙啊?”
“今日天气变化无常,故而宫里很多娘娘身体不适,微臣这才有些忙了。”
“忙些好啊,坐着说话吧。”说着,宋神宗走回到自己位置上正要坐下,这时杜文浩说话了。
“我听门口的侍卫说皇上您累了一夜了,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宋神宗坐下一手一挥。
“皇上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样劳累身体受不了的,微臣的意思是要不先吃点东西,然后让宁公公和微臣陪着【wWw。Zei8。Com电子书】你去御花园走走?”
宋神宗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道:“朕怕是没有时间散步了,你也看见了,全天下的老百姓都等着我这大笔一挥吃饭喝汤呢。”
杜文浩笑了,道:“既然皇上也知道您不光是我和宁公公的皇上,还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全天下老百姓的皇上,所以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您若是累到了,老百姓不就连喝汤吃饭都指靠不了您了吗?”
宋神宗大笑,宁公公也趁机走上前来说道:“皇上,您看我劝您您还不听呢,人家杜大人可是大夫,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您总该相信他说的吧。”
“好吧,好吧,朕的耳朵都要让你们两个说的起茧子了,好了,那就先吃点东西,然后再走走路回来再看。”
宁公公高兴地扶着宋神宗,然后对杜文浩说道:“早知杜大人有办法,昨天就该叫你来了。”
杜文浩看了看宋神宗,再看看宁公公,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吃过饭后,宋神宗领着杜文浩和宁公公到御花园散步,太阳不大,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宋神宗觉得肩膀也舒服多了。
“文浩啊,司马大人的病果真象那些个太医说的没有医治的可能了吗?”宋神宗自从在东明县这么叫杜文浩之后,一直就这么叫他了。
“回皇上的话,早上微臣和太医院的太医们好好地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认为是无药可救,不过,却不同意我的法子。”
宋神宗挥了挥手,道:“不要听他们的意见,他们在宫里做事时间一长,总是显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个大胆就丢了饭碗和乌纱帽,更有甚者就是担心连自己的脑袋都丢了,于是他们首先要做的不是怎么治病救人,而是想着明哲保身,不听他们的,朕就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方才说你的法子冒险,我倒想听听你的法子怎么一个冒险法了。”
“就是……就是将司马大人的肚子打开看看,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杜文浩想说做个手术,但是他知道这一解释更麻烦,还不如说的通俗易懂一些。
果然,宋神宗的惊讶程度不比富弼当时听见的要低,只见他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着,手中的折扇举在空中半晌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望着杜文浩疑惑地说道:“什……什么,你要把一个六十多岁老人的肚子打开看看?”
尽管杜文浩曾经帮宋神宗的儿子剖腹疗伤,但宋神宗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医术,特别又是对一个白发老者开膛破肚。
杜文浩想着自己这话把皇上给吓着了,苦笑道:“所以众太医一致不同意我的意见,但是微臣很想试一试。”
“不行,他这把老骨头禁不起你这样的折腾,你以为是杀猪呢……”
“皇上……”宁公公赶紧提醒宋神宗这话有些不妥了。
宋神宗也回过神来,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对,不能这么说,但是意思也差不多了,反正这件事情你这办法确实太过冒险了。”
“那微臣就明白了。”杜文浩轻声说道。
宋神宗轻叹一声:“朕知道你是为司马光好,可是毕竟你若是不为他那个什么什么的,兴许他还有两个月的活头,如果你……,朕就怕……”
“微臣以为,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现在群医已经束手无策,何不让微臣一试。”
“朕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唉!”
“微臣希望能征求一下司马大人的意思,如果他愿意让微臣一试的话,微臣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想法。毕竟,这是司马大人的最后希望。”
宋神宗沉吟良久,点头道:“嗯,好吧,朕就知道遇到病人你执拗的劲儿就上来了,朕也不多说什么,问问他本人也好,毕竟身体是他自己的。”
“是,微臣知道了。”
“不过,文浩啊,朕相信你,这才将司马大人这把老骨头交给你,你一定不要让朕失望啊。”
杜文浩赶紧躬身说道:“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圣恩。”
从皇宫出来,天突然阴沉了下来,北风呼呼地往袍子下面灌,路上的一些枝叶被卷了起来,在空中飞舞,有人在高喊:“要下雨了,赶紧回家收衣裳了。”
本来心情挺沉重的杜文浩听见这一声,仿佛看见了《月光宝盒》中那个罗嗦的唐僧,不禁站在马车前扑哧一笑,有人从后面撞了杜文浩一下,杜文浩转过头,只见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低着脑袋往前跑,不留神撞到了自己,不好意思对杜文浩笑了笑,又赶紧抱着孩子跑了。
“文浩,你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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