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能听出这是个嘲讽,然而严飞光不能。
这家伙严肃地答道:“不不不,我还算不上音乐家,太过奖了……我拉曲子不要钱,你听吗?”
丹哲:“……”
怀麟脱口而出:“别!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拉你的琴!”
陆星兆咳了一声:“有什么事路上说,这里不安全,我们先上车吧。”
几人一合计,决定先怀麟、丹哲、高老大和严飞光一车,丹哲负责开车;陆星兆自然还得去管教那群新兵蛋子,他们还累瘫在车上没能爬起来呢。
严飞光上了车就看见高老大,后者吊儿郎当道:“哟,又是个弱了吧唧的读书仔。别以为我家小甘蔗刚才是在夸你,他才看不上你——离我家小甘蔗远点,听见没?”
丹哲在前座冷哼了一声。
然后就见严飞光认真地摇摇头:“不行,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只取决于我一个人,还要考虑到丹哲的动向和环境因素。所以我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为了表示歉意,你想不想听我拉琴?”
所有人:“……”
高老大懵逼道:“这到底什么人哪?!”
怀麟在旁边噗嗤偷笑,他发现严飞光这人特有意思,真有点像个格格不入的艺术疯子。
怀麟回头看了后座两眼,看见高老大那手臂还夹在板子上垂着,忽然想起来什么道:“那个,严飞光你不是懂一点医术的吗?你帮忙看看他的手,昨天好像骨折了的。”
严飞光哦了一声,认真地看着高老大:“这样,我可以摸你吗?”
我可以摸你吗?摸你吗?摸你……你……
高老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怒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这怎么问的?!”
严飞光茫然道:“用嘴问的。”
高老大:“……”
怀麟忍俊不禁,笑着解释道:“哎呀,高老大你宽容一点嘛。你看他金发蓝眼的,是个外国帅哥,中文肯定不怎么样,跟他说话要浅显直白一点。”
高老大用审视的眼光看了严飞光片刻:“喂,你是哪国人?别当老子没见识,什么英语法语德语的我都听过!”
严飞光愣了一下,道:“??”
这下高老大懵逼了,扭头问丹哲:“这……这鬼佬儿说啥呢,闽南话吗?”
丹哲扭头问怀麟:“你这到底哪儿拐来的大宝贝,刚才是又法语又德语呢吧?”
怀麟也愣了半天,扭头问严飞光:“那啥,严大哥,你到底是哪个国家的啊?”
严飞光茫然道:“我失忆了。不过我应该是中国的——因为这琴上写着?我拉琴不要钱。”
“……”
怀麟忍无可忍,以手扶额道:“算了啦!严飞光你快去摸高老大,把他手臂看看还能好不,咱们赶紧上路!”
严飞光伸手在高老大手臂上摸了摸,又捏了捏,笑道:“肿的不厉害,骨头没太严重,这样你痛不?”
高老大心想“不严重的伤,老子要是喊痛那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便强忍着道:“没感觉!”
严飞光正色道:“这样呢?”
“不痛,爷是纯爷们儿!”
“这儿也不痛?”
高老大豪迈道:“别问了!没感觉!”
严飞光大惊失色,向怀麟报告道:“我揪他的肉他都不痛,说不定是神经坏死了,要赶紧准备截肢才行!”
高老大:“……”
丹哲嘲笑道:“别听他的,他刚才喊‘不痛’的声音越大,就是越痛。”
一语中的。
后座上一阵鸡飞狗跳,严飞光按着高老大的手臂准备给他正骨,看看复位的情况重新上夹板固定。
气氛一片欢乐,怀麟累了一路,兴高采烈地去摸吃的,忽然摸到个方便面盒子,上面打了三个孔。
打开盒子一看,里头一坨坨的棉花。
怀麟好奇道:“这是做什么呢,丹哲?”
丹哲瞟了一眼道:“哦,那只仓鼠不知道怎么的爬回来了,我给他重新弄了个窝,也不知道这家伙哪里藏了这么多棉花,回来就开始自己做窝……”
“二乖!!!!!”怀麟登时大叫。
只见那一坨坨雪白的棉花里藏着一只雪白的仓鼠,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被怀麟一叫,这家伙吓得马上嘎一声,再次“死了”。
“你居然自己爬回来了,亏我找你找得这么辛苦……”怀麟伸出手戳了戳挺尸状的怀二乖,见它整个脸都胖成了一坨,好奇地捏了捏它的腮帮子。
怀二乖于是噗噗噗地,从颊囊里被挤出了无数棉花。
这时,旁边棉花堆里居然又钻出来一只小仓鼠,浑身都是金灿灿的毛皮,比二乖小了整整一圈,忙着出来整理棉花。
怀麟:“……”
丹哲随口道:“不但自个儿回来了,还领回来个童养媳,我看过了,这是个母的。”
怀麟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全身金色的家伙,想了半晌道:“既然是童养媳,就不能叫怀三乖了,要不叫金闪闪好了……这还是个娘闪呢!”
第29章()
马上怀麟就用“对讲机”向另一辆车里的陆星兆汇报了怀二乖自己跑了回来的好消息。
陆星兆道:“和你一样,副首长二乖大人也很有本事啊。”
嗯,怀麟领回来一个异能者和不少武器药物,怀二乖叼回来一个童养媳和一大堆做窝的材料。
怀麟得意道:“我早就说过仓鼠是很有用的东西,没多久等二乖和金闪闪生一窝一窝的小仓鼠,咱们往后分辨毒蘑菇都不用让高老大试了!”
陆星兆:“……”
高老大在怀麟身后大叫道:“老子听见了!全听见了!你刚才是不是说让我试毒来着的,格'哔——'的你们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怀麟全当他是背景音,继续对陆星兆说:“咱们车油不多了,等一下得停下车,顺便再吃顿早饭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手表上显示的是早上七点,当然天空还是漆黑一片的。
所有人的生物钟都是乱的,倒是异能者的睡眠习惯已经大不相同了,陆星兆从觉醒后就没合过眼,至今还没感觉有困意。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出了几十公里,后面跟着的丧尸都已经被甩得看不见影子了,便小心地停在道边。
两旁都是大片田野,这季节田里没什么东西,一望无际,不用担心丧尸悄无声息地靠近。
所有人都下了车,寻地方升起个篝火,分头在田里找点树枝枯叶什么的也能凑合一晚上了。
熟食是没有的,只能把最后两大捆白菜直接插上烤了,再搭配点咸肉、玉米——最好的伙食就是怀麟分发下去的手工巧克力了,奈何十来个壮年汉子都是胡吃海塞,一口就能吞下去,没几个尝出味道的。
将就了一顿之后,怀麟将奶粉往锅里一倒,泡了起来,吩咐道:“每人都得喝一杯!”
众人对着这婴儿用奶粉面面相觑,高老大这个愣头青先跳出来道:“喝什么奶!爷们儿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丢不起这人!”
“这都是蛋白质,不好好吃你们咋经得起高强度的锻炼……”怀麟说到一半,眼见这群土匪都是“你在说啥”的表情,便直接换了个方式,喊道,“哥!”
陆星兆本来站在车顶上望风,听见怀麟呼唤便跳了下来,笑道:“怎么?”
然后怀麟指了指陆星兆,对高老大说:“不喝的人,会被我哥挂在树上。”
高老大:“……”
陆星兆:“……”
就这样,没多久,每人一杯,搞定了。
顺带一提,陆星兆也被怀麟塞了一杯,边喝边笑,逗他道:“要是我不想喝这个怎么办?自己没法把自己挂树上。”
怀麟愣了一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幽怨地瞪了陆星兆一眼。
陆星兆忙笑道:“开玩笑呢。真想挂也是可以的,自挂……东南枝么。”
怀麟将自己的一杯喝完,还能顺手把剩下一点刮出来,递到怀二乖的窝里。两只小仓鼠围着这点东西,舔得可起劲了。
怀麟看得有趣,嘿嘿嘿笑了一会儿,又看见丹哲还在车里头忙着,便道:“丹哲哲你吃饱了没?还在忙什么呢?”
丹哲头也不抬道:“太阳能啊!还能忙什么,没有啥都行怎么能没有电,你那手机不是也关机了么,这一路都没有个充电的机会,总得做两块板子出来才行。”
他真是特别敬业,怀麟凑过去笑道:“我能帮忙不?”
“一个丹哲做一个板子要用五小时,两个丹哲做一个板子要用三小时,问:一个丹哲一个怀麟做一个板子要用几年?”丹哲面无表情道,“答:255年。皮埃斯,255是程序允许的最大数字。”
“……”
半晌后,怀麟道:“好久没听你这么别出心裁的毒舌了,还有别的段子不?”
刚说完,车里又冒出个人头。
严飞光严肃地说:“我好像知道段子。发一张帖子给五毛,自问自答给一块,大v号发一条广告从两千起……”
“你咋什么都能干呢!水军这么没下限的活儿你也接,严同志,你还能不能好好做医生了。”怀麟抓狂道,“话说你跟着丹哲在车里干啥?”
严飞光道:“我好像知道太阳能充电板,帮丹哲看看电路……”
怀麟真想说是委婉地说道:“你好厉害喔……那你会上天吗?”
严飞光湛蓝的双眼茫然出神了一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好像是有飞行员执照吧。”
怀麟:“……”
严飞光又道:“但是你说的对,我应该好好地干好主职业——我是个小提琴手。对了,你要听我拉琴吗?”
怀麟:“……不用了,谢谢!以后也不用问了!”
怀麟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会跑酷会看病会电路会几种语言的异能者而、而已嘛……我哥一定还要厉害!
他兴冲冲回去找陆星兆,正看见后者坐在篝火旁边,专心致志地擦着自己的那杆枪。
火光正在明明灭灭地变幻,陆星兆挺拔的鼻梁和高起的眉骨都会投下深邃的影子,将他照得像石膏人像一样轮廓分明。
怀麟磨磨蹭蹭地在陆星兆身边坐下,看着他手上进行重复的动作,明知故问道:“哥,你是少数民族人哪?”
陆星兆唔了一声:“不好说。我小时候是在西藏那一挂被捡到的,捡了又没人养,给人贩子倒了好几次手,才被我爹收下了。”
怀麟伸出手烤了一会儿火,又感觉陆星兆身上也暖融融的,便蹭在他旁边,笑道:“他们真没眼光!我哥又帅又俊又好看又美型,小时候一定也超可爱!”
他说了一堆毫无意义的近义词,陆星兆忍俊不禁道:“不敢不敢,哪有怀首长大人又帅又俊又好看。”
陆星兆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倒不知道小时候长的怎样,就是听说特别能吃……人到哪里就吃到哪里,把收养我的人家都给吓到了。”
怀麟笑道:“能吃才能长这么结实呀!”
“我爹也是这么说的……”陆星兆手上擦完枪,对着准星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他说是当年看到一个小胖墩子,直觉就告诉他这小孩特别能吃、特别能长,骨头硬、后脑勺比骨头还硬,不容易被打死,是个当兵的料。”
过了一会儿,陆星兆手上的活儿干完了,好像烤火也烤得懒洋洋的,就这么坐着不动。
怀麟开始毛手毛脚的,把手搁在陆星兆肩膀上,下巴往手上一搁,好奇地看他的侧脸。
陆星兆不甚自在地撇过脸,肩膀却纹丝不动地撑着,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好看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
“哥,我觉得你有意大利人的血统!”怀麟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意大利特别爱出美男子,而且都是浓眉大眼的。还有啊,意大利不是多黑手党吗?黑手党肯定都身手好、会使枪,我跟你说,哥你说不定是哪个黑手党大佬一脉单传的后裔,什么彭格列家族之类的。”
陆星兆啼笑皆非,摇了摇头,打趣道:“我看你长得这么白,又总爱冒坏水,难不成是白狐狸成了精?”
怀麟笑道:“那可不行,建国后不准动物成精。再说啦,我都不清楚狐狸长什么样子,叫声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怀麟忽然停了一下。
陆星兆疑惑地转过头,正看见怀麟趴在自己肩膀上,两眼出神地眨巴,真像个小狐狸似的。
这篝火暖烘烘的,怀麟嘴边仿佛有细微的绒毛,不知道轻轻摸上去是不是也会有柔软的触感。
陆星兆看着看着,渐渐撇过头,入迷地向他凑近。
怀麟猛地一激灵,从走神中清醒过来,迫不及待地笑道:“哎呀,哥,我想起来了!那首歌是这么唱的:sthefoxsay?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咦,你在看什么呢?”
陆星兆:“………………”
陆星兆猛地站起身来,用掌心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额头。
怀麟一脸茫然地仰头看他:“怎……怎么啦,我唱的有这么难听吗?”
“没什么。”陆星兆满脸,“最近压力比较大。嗯。”
怀麟:“???”
陆星兆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得想个法子……”
怀麟满头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把陆星兆给吓成这样,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到底怎么啦,头不舒服吗?要不要吃药?”
“吃药!不不,不用……”陆星兆原地转了一圈,点了点头,“对,我去吹个风,吹吹冷风就清醒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正色道:“那群新兵蛋子特别没用,给了两把弓也不会耍,我得去看看。怀麟,你,嗯,你在这儿……嗯。”
他都没敢转回来看着怀麟的眼睛,就这么交代完毕了,原地起步,走——就没影儿了。
怀麟一头雾水,站起来左看右看,问旁边一脸呆萌的严飞光道:“我唱的真的很难听吗?”
严飞光严肃地摇了摇头,手里抱着他那倒霉小提琴,琴弓一拉,叽里呱啦地拉起了刚才怀麟哼的《fox》。
怀麟两手捂着耳朵,欲哭无泪道:“我说‘不用问了’的意思不是让你‘问也不问直接拉’啊啊啊!”
第30章()
‘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这种苗头的?’
陆星兆扣开弓弦,瞄准着远方一片漆黑的地平线,在他眼里那是一道黯淡的荧光。
维持着这个姿势,他想道:‘最开始怀麟喊我哥的时候,就应该把他当弟弟才对……’
可是好像没能这样发展。
在怀麟这么呼唤的第一秒,他就没能正确地得到这个认知,当时他下意识地就察觉到了暧昧的气氛。
那时候开始就不太对了!有哪个哥哥会产生这种歪念头!
怀麟很可爱,很亲近自己——这个想法应该仅限于兄弟之间,或者是同伴,总之不应该是那种关系。
先不说别的问题,怀小乖他才十七岁,未成年……
啊,未!成!年!
光是这个事实就让陆星兆想以头抢地,一了百了算了,省的满脑子转悠着祸害祖国花朵的邪恶念头。
“那啥,老大……老大!”
“咋走神走这么久?”
“手上还拉着弦呢,我天,这是多大力道,一直拉着不撒手……”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一动不动的。”
旁边人窃窃私语,看着陆星兆神色冷静地伫立着,手上拉着一张满月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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