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也不好隐瞒,将赵雪从他哥哥处得到的简易枪法,再经由赵雪传到了他手里一事跟他说了。老者点了点头,却又说道:“虽然是简易化,但有些地方明显与原路枪法精髓有别,虽然胜在高明,但一时却未能与原路枪法磨合,是以稍显生硬,威力自然也没有发挥出来。”
陈诺心里好不吃惊,这老者当真是内家,一眼就看了出来。他虽然将赵家枪法提炼升华了,但却在运用上仍稍显生涩,是以不能发挥其厉害之处,这也是因为运用得还不够娴熟的原因。
陈诺赶紧说道:“老先生说的是,这事说起来,实在惭愧。”
陈诺于是将他在山下遭遇白波贼,在与贼人打斗时一支枪在他手上突然间有了灵感,因而随手草创提炼了赵家枪法的精华,从而有了眼前的枪法,只因为仓促而就,未及熟练,故给人一种生涩之感,如此等等,一一跟老者说了。
那老者一听,眼睛一亮,再此打量了陈诺两眼,突然仰头一笑,说道:“年轻人有此悟性当真难得,哈哈,看来吾道不孤矣!老夫……”
陈诺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见那老者因为刚才的大笑扯动了五脏,不由气血翻涌,喉咙里一甜,一口鲜血喷将而出。陈诺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来为他包扎伤口,老者只是摇了摇头他不要浪费时间,将陈诺推开了。
老者虽然身受重创,气血不平,但此时在打量陈诺时难得的双眼神采奕奕。陈诺被他盯得都不好意思了,赶紧低下头去,拱手道:“老先生如此看着晚辈,想必老先生是欲以有所教,晚辈愿意洗耳恭听,还请老先生不吝示下。”
老者点了点头,难得陈诺悟性好,且为人忠厚,对长辈谦卑如此,方才心里大慰。
老者伸出手去,缓缓抚摸着身旁那杆冰冷沾血的铁枪,想到这一生,不由嘿然轻叹。他手轻捻着胡须,盯着前方虚空,缓缓说道:“想当年,老夫年轻时凭着手中一杆长枪快意人生,纵横天下,不亦乐乎哉?然而,我那时哪里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却不想输在了一个叫周兵的小子手里,而老夫头顶上的那顶枪王的冒子,也从此后为他所夺。
此事后,老夫是意志消沉,不愿再行走江湖,藏匿于大山丘壑之中。后来老夫又苦心钻研枪法十余载,三次出关找那姓周的比试枪法,然三次皆落败,江湖一时传为笑谈。但老夫仍是不服,终于自创出一套枪法,也就是老夫适才所言的‘百鸟朝凤’。老夫这第四次出关,可谓是拼了老面皮,一心非要去找那姓周的一决高下。可是,天不遂人愿啊,不想那姓周的已死于小人之手。哎,从此以后,老夫再也不提争夺枪王之事,打算归隐深山。不想这时遇到了张绣小子,老夫于是将他带在身边,欲要传老夫衣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陈诺听得出神,且始终恭敬如蚁,方才收回目光,说道:“老实说,张绣这小子的确是个习武的材料,也很愿意吃苦。只是唯一可惜的是,这小子贪念太重,别的枪法看不上,就想学老夫的看家绝技‘百鸟朝凤’。本来,老夫既然愿意将他当做唯一的衣钵传人来看待,教给他这套枪法是迟早的事情。可看他如此心急的样子,反而让老夫很是担忧。
想老夫当年义气风发时,亦是因为看不起天下英雄,这才落得如此大败,后悔莫及。我见此子如此,心实不想害他,便有心要磨练磨练他,一时没有答应。恰这时,老夫外出时遇到赵云小子,我看此子悟性极高,便将其带回门中,小心栽培,不到两年功夫已尽得老夫真传,于是老夫就将看家绝技‘百鸟朝凤’教授于他。”
说到这里,老者是面露红光,悠然自得。得意了一会,方才接着道:“只是,我教了赵云小子这路枪法,张绣小子自然是不肯服气,整日的要我教他。老夫倒不是偏心,实在因为他心太急,老夫是欲磨练他。只是,既然老夫都将此套枪法教与赵云小子了,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只好亦将此路枪法传授给张绣小子。
张绣小子悟性不及赵云小子,倒是颇肯用功,二人同时练习,又常在一起切磋,老夫看在眼里也甚是欣慰。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张绣这小子一天天的在发脾气,生闷气,后来还反问老夫为何不传给他整套枪法?老夫自问将此套枪法已是青囊而授,甚至将最得以的一招‘枪花出海’亦无保留。可这张绣这小子,实在是不可理喻,气得老夫当场给了他一个耳光。这小子当时是憋了气一声不说,转头就走,随知连夜就下了山。
老夫那时极是气愤,想岂有此理,哪有张绣这样的人,尊师重道乃人之本伦,他不遵守也就罢了,却还怀疑老夫厚此薄彼,实在不像话。老夫是痛定思痛,并发誓自张绣、赵云而后,再也不收其他弟子了,赵云小子也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了。”
陈诺细细听来,联系其当日与张绣比试枪技时张绣不忿的眼神,大概也能明白一点了。张绣出走,恐怕是因为常与赵云比枪,却每次都比他不过,故以为是老者偏心,没有将整套枪法传给他,乃一气之下出走了。
陈诺轻叹一口气,安慰道:“公道自在人心,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必张绣总有明白老先生苦心的一天,所以还请老先生放宽心。”
老者一听,哈哈一笑:“公道自在人心?哈哈,这句话老夫爱听……咳咳……唔,老夫没事……”
陈诺与老者说着话,不想这时又有一伙白波贼围了山来,有个三五十人,不用看,也知是陈诺先前甩开的那一伙,不想他们有追来了,而且气势凶蛮得很。陈诺无语的摇了摇头,回头问老者:“恕晚辈冒昧一问,这些人跟老先生到底有何仇怨,如何要这般死缠?”
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年轻人,这你不知道了吧?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我那徒儿张绣且因百鸟朝凤一枪对老夫嫉恨到如今,这些人如今眼见我落难,焉有不下石之理?”
陈诺也立即明白了,敢情这些人眼见老者落单了,入了他们的地盘了,还想要以武力屈服老者,以从老者那里学得什么枪法之类的,果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真卑鄙!”
陈诺说着,脸上一横,对老者道:“老先生放心,晚辈这就去解决了这些人,省得这些家伙在老先生面前罗唣不休!”
老者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对着陈诺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却又伸手握住旁边那杆铁枪,奋力拔起,已然在手。老者满目看了长枪一眼,突然叫了声:“接住!”已将铁枪丢与陈诺,且笑道:“小子,你就用这杆枪来对付他们吧,老夫还有教于你。”
陈诺一听,心里大乐,知道这位老者是欲要传他真正的百鸟朝凤枪了。
“嗯!”
陈诺接过手来,长枪寒如铁,杀气蒸腾。
第十二章:小友陈诺()
一杆铁枪在陈诺手上挥洒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陈诺本来悟性就高,加上老者在旁不遗余力的指点,他手中的枪法更加的精进了。
“枪花出海!”
这招他还是上次在与张绣酣斗时从对手手里临时学来的,但因为只是学了‘形’,未能领会其‘神’,虽然后来曾多次运用,但威力都不是很大,更谈不上精进了。不过这次再听老者提起,他也是精神跟着振奋,很快耍了出来,贼人每与其接触,皆都是逃不过他这一招。
老者看见,虽心喜,但亦跟着摇了摇头,再在旁多次指点,直到陈诺大概形神具备了,方才喜悦的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招使出奥妙无穷,只可惜你小子尚未熟练,以后当勤加练习,必能获益匪浅。”
‘枪花出海’乃是百鸟朝凤里最精湛,最一招了,陈诺如今都学了去,老者也就不再指点。一套百鸟朝凤枪,已在陈诺手中淋漓挥洒而出,眼看贼人死的死伤的伤,余者都逃得没了踪迹,老者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向陈诺招了招手。
陈诺吃惊于刚才的淋漓酣畅,惊喜于老者将整套枪法都交给了他,看到老者传唤,赶紧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远远的,向老者叩首,称道:“多谢师父指点,徒儿受益匪浅!”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你非我徒弟,我亦非你师父。”
陈诺微微一愣,只见老者接着道:“在几年前我就发过誓,张绣、赵云之后,老夫此生不再收一个门徒。我今日传你‘百鸟朝凤’,不过是感激于你小子替老夫解围,看在你拔刀相助的份上,老夫这才传了你此套枪法,你可不要误会了。若小子你不觉得老夫唐突,你就做老夫的小友吧。”
陈诺一听,知道此人非是俗人,不能以俗人之礼待之。陈诺一笑,赶紧起身,揶揄道:“若老先生不弃,能得老先生为友,是小子此生荣幸。只是我与老先生你为友,将来赵云和张绣见了我,他们又该如何称呼之?”
老者一听,捋须而笑,但随即呼吸紧蹙,喷出了一口血。
陈诺骇然,将铁枪插在一旁,连忙上前相扶,说道:“我扶老先生你下山去疗伤吧。”
老者一笑,摇了摇头,将他推开,仰首看着远处偏移的云彩,一声轻叹,说道:“本来老夫以为此次遭遇贼人,必然就这么寂寂无声的死在这里了,没想到老夫临死之前还能结识小友,且将老夫此生憾事一一说与小友知道,我心大慰,此生无憾矣。哈哈,小友珍重,勿要悲伤,老夫死后请将老夫尸骸葬于此处吧。小友,你我今日就此别矣!”
陈诺还待开口劝慰他两句他好歹支撑着等赵云赶过来见上最后一面,奈何他话一说完,立即缄口,双眼轻轻闭上了。
“老先生!”
陈诺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在他鼻息间稍稍一探,已无气息。看着老者安祥的坐在大石上,除了脑袋垂了下来,全身仍是一动不动,有如一座大山般屹立在他的面前。
陈诺不禁悲从心来,扶着枪,在他面子跪下,泪流而出。虽然他跟老者只不过萍水相逢,且到死他两个都没来得及互通姓名,但老者毕竟将一整套枪法传授给了他,老者虽然不拘束于世俗礼节,不让他称呼做师父,但对于他的恩德却是不敢或忘的。
陈诺对着老者叩了叩首,方才长身而起,找了一块向阳之处,将老者埋葬了。一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立碑的,只能是砍了块木头,削以成板,暂时替代。割破指头,准备在上书写铭文,可他还不知老者名讳,又犯愣了。
陈诺想了想,下手写道:百鸟朝凤之祖墓,小友陈诺立。看了看实在是不伦不类,但有生于无吧,将木板插在了其坟前。
陈诺这边刚刚为老者立碑,山下又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有不少人马赶了上来。陈诺心里一惊,是走又走不得,战又战不得,如何是好?他此时身上颇受了些上伤,且已力竭,虽非保护老者,他早已支撑不下了,他能凭着意志熬到现在已经很是不错了,此时再战,只怕讨不了便宜,可能还因此将小命送掉。可若是走,老者的坟墓刚立,虽然已经远离了那些死尸堆,但只要贼人下意识去找,不难发现。此坟新立,若为贼人破坏了,这叫他今后如何向赵云解释?且心里也不安啊。
陈诺想了想,待贼人上来之前,赶紧是几个错步,跑到了那堆尸体旁边。他手捏着铁枪,左右打量着,已找好了退路,只待贼人上来时,他立即引着这些贼人下山,且此时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了一个时辰也就要黑下来,正好方便躲避追踪。
脚步错杂,山下贼人很快就要逼近了上来,陈诺手持铁枪,还待吸引贼人,没想到那边倒是先咋呼了起来,七七八八的只听那些人喊道:“兀那不是将军吗?将军!”
又有几声起落,还有喊主公的。别人的声音陈诺一时没有听出来,倒是那声‘主公’分外亲切,陈诺听来,身子一震,应了一声。山下声音一颤,叫道:“果然是主公!”一连嘈杂的脚步上来,冲在最前面的陈诺一眼就认了出来。
“恶来!”
陈诺走了下去,与迎上来的典韦碰上了。
“主公,韦来迟了!让主公受惊了!”
典韦看到浑身浴血的陈诺,赶紧是后退几步,向陈诺行礼。典韦身后,还紧跟着二三十甲士,那些都是刺奸部的,平时充当陈诺的亲卫。那些亲卫眼看典韦下拜,也跟着跪下。
陈诺也打量了典韦一眼,只见典韦身子上下全都是血渍,比起自己好不了多少,且臂膀处还有一道大口子,显然是伤得不轻。陈诺连忙将他扶起,一面安慰了众人几句,方才问典韦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典韦一一说了。
原来典韦厮杀时,有传言陈诺不见了,他便冒死带着身边仅剩的几十名亲卫,一路横冲直杀寻找陈诺的下落。在路上,恰巧遇到了一伙败兵,从他们口里知道这边有一人走丢,且追到山下一看,有一匹马死在了山脚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典韦却是一眼认了出来,立即知道是主公陈诺出事了,赶紧望着山上找来。
陈诺听典韦前后一说,方才问他:“如此说来,那徐晃徐公明如今已经跑了?”
典韦立即向陈诺请罪,说道:“主公不知,当时韦一直追在徐晃那厮身后,也差点几次将他抓了,奈何韦孤军深入,其他人马没有赶上来,已是陷入重围。恰这时,又传闻主公你失去了踪迹,韦不得已方才丢下徐晃另寻主公。韦办事不利,还请主公责罚!”
其实陈诺对于徐晃,是有心要收为己用,故而一力命典韦务必要拿下他。只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像徐晃这样的骁将,要想抓住他,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当然,虽然抓不到徐晃,但好歹已经让自己的人在他面前露了一手,且让徐晃知道了他的本事,这些也就足够了。
陈诺当即托起典韦,说道:“罪你,是我不该孤军深入,差点还连累了大家,此事当深以为戒!”
典韦听陈诺一说,哪里敢职责陈诺,只将责任往自己头上推。陈诺也不跟他扯皮,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对了,我走后,野王城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典韦说道:“韦来时贼兵已然大溃,但他们毕竟人多,又有从各处驰援而来的,一时却难以将他们驱尽。不过请主公放心,贼人败局已定,无能为也。”
陈诺也相信,在张杨的正面攻击和朱灵、潘璋的侧面攻击下,贼人纵然能够勉强支撑一时,也必不能长久,正如典韦所说,是无能为也。他这边叩拜了老者,便即带着典韦等人下山,一路赶回野王城。
好在这些人里还带来了两三匹马,陈诺也不必赤脚上路了。等到陈诺带着典韦等杀回城,刚好有一伙贼人溃败,被陈诺赶上,与典韦等截杀了一阵,两边会合,却正好是潘璋带着数百的轻骑兵赶了过来。
此时的潘璋也是杀的跟血瓢似的,马鞍边还挂了好多颗脑袋,大概都是贼人大小头目级别的。潘璋也是刚才才听到陈诺失踪的消息,他也正准备带着骑兵去找寻陈诺呢,此刻见到陈诺安然无恙的就端坐在马背上,赶紧是翻身下马,向陈诺请罪。陈诺自然安抚他几句。过了一会,又有将军朱灵率部赶到,与陈诺等会合。
那野王城中,张杨亦带着人马赶了过来,见到陈诺平安无事了,方才放心。此一战,若不是陈诺先让典韦杀败徐晃,再投入一支奇兵,张杨要想胜过杨奉的白波贼,只怕是痴人说梦。
张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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