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剑护身,格挡铁锤。跟着,一道火花乱窜,刺耳的撞击之声霎时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禁不住的,都是纷纷以手掩耳。
赵雪轻呼一声,顿觉虎口剧痛,持剑的右手因为猛然受力,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雷公也已经看清,嘿嘿一笑,跟着三五锤呼呼而下。
眼看赵雪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唯有不停的躲闪着对方猛烈的攻势,陈诺心头大骇,手悄悄伸进袖子里,触到了袖子里面藏着的那把匕首。
这把锋利的匕首就是他跟麹义结义时对方送给他的,上次在袁营遇刺就是凭借它杀敌脱困。他刚才进营时,虽然将随身携带的兵器交了出去,但这支匕首却被他刻意藏在了袖子里。
如果赵雪有危险,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诺担心着赵雪,但他或许不知道,赵雪虽然处处躲闪,可她在虚耗对方气力的同时也在暗中为自己积蓄力量,以期待最后一击。
此刻的战场,一个是手捏重锤,不停的卖力挥舞,随着力气的消耗,自然出手越来越钝。而另一个,手执不过一把铁剑,又是处处躲避忍让,气力始终保持着。
以静待动,以快打慢,以逸待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胜负一时虽然没有结果,但已经显而易见了。
陈诺刚才是太过担心她了,没有看出来,及至静下心来稍加分析,也即从中看出了微妙。
他微微一笑,伸出的手缓缓退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声轻噗,一道血箭飞扬,有人受伤。
原本以为是赵雪无疑,哪里想到,受伤的居然是雷公!
赵雪一击得手,雷公狂怒而起。他还想要拼命,只觉脖子下面一寒,是有一把锋利的剑刃架了上来。
赵雪手执着剑,问他:“你可服输?”
雷公两眼圆瞪着,还想再来,被帐外一声大笑打断。
“不要打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帐门掀开,走进来一个壮汉,陈诺一眼认出:“孙轻兄弟!”
孙轻两个箭步上来,赶紧向陈诺叩拜:“陈大哥!”
陈诺喝退赵雪,孙轻拉起雷公,笑道:“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陈大哥,我的恩公!你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了?”
雷公惊呼一声,嘟囔道:“谁叫他一直要讨要什么颜良,你不是说袁绍是你陈大哥的敌人么?我难道放走你大哥的敌人?”
陈诺一听,看来孙轻是不知道他已经转投袁绍的事情,所以才闹了这么多误会。看来不把事情说清楚,误会就没法解开了。
孙轻听陈诺把事情前后一说,一拍脑门,说道:“啊呀,我还以为陈大哥一直在韩馥军中,而韩馥又跟袁绍是死敌,我还想着此来为陈大哥你出口恶气,所以就抓了颜良。这么看来,是我们鲁莽了。”
陈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两句,又问道:“你不是应该在石邑帮助张大帅对付公孙瓒的么,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孙轻说道:“大哥不知。自大哥走后,我军与公孙瓒数战下来,互有损伤,那公孙瓒也不知为何,突然派人送来重礼,想要跟我黑山和解。张大帅他是刚刚接手黑山,内部仍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加上又损失许多兄弟,知道一时拿公孙瓒没有办法,只好从长计议,也就答应了各自罢兵的要求。”
陈诺眉头微微一皱:“公孙瓒退兵,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他可能因为我们上次打扰了他,便觉得吃了亏,听说他还因此数次派人责难于韩使君。看来,他是觊觎冀州之心不死啊。”
孙轻点头道:“公孙瓒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那时想到黑山既然暂时没有危险了,我也就可以过来看看陈大哥你了。说来,我当时还不知道陈大哥你已韩馥这里,我还想着袁绍的人突然出现在冀州附近,会对陈大哥你不利,于是与雷帅商议着先截了袁绍的人马,捉了他们的将军,以好作为见面礼。只没有想到我差点因此犯了大错,还请陈大哥赎罪!”
陈诺赶忙拉起他,安慰了他两句。
既然解释清楚了,孙轻也立即让人放了颜良,又安排了宴席。
在席上,陈诺为颜良他们解释了误会。至于颜良败走武城的事情,陈诺也不好再提起,只是说道:“我们在这里也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了,只怕赵浮他们早赶在前面到了冀州城了,也不知道冀州情况如何了?我看我们也不能再耽搁时日,得赶紧动身了。”
孙轻在席上表示,他愿意带上他的人马追随陈诺去冀州。至于雷公,他跟孙轻同在张大帅帐下为帅,两人平时关系很好,所以也愿意同往。
陈诺当然十分感谢,有了他们,那么说服韩馥的砝码自然倍增了。
黑山这次来了七八千人,加上颜良的散卒六七百,也就上路了。虽然紧赶慢赶,到底让赵浮、程奂他们的军队赶在前面,入了冀州城。
不引起韩馥的反感,陈诺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几十里处,一时没有冒进。
倒是城内的赵浮、程奂一面在冀州布防,一面不断派出人马查探陈诺他们的消息。这日,赵浮跟程奂正商议着军务,突然有人报说城外驻扎的袁军有了新的东向。说是有支五六十人的车队从营地出来,沿着官道,一路直奔冀州城而来,问该如何处理。
不用说,这一定是袁家派出的使者车队了。
赵浮手拍木案,喝道:“袁绍他还做着春秋大梦呢,他以为他只要派出一两个使者就能说动韩使君让出冀州!他当我们这些人都死绝了吗?哼,他既然不自量力,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赵浮说着,脸上露出凶光,看来是准备下达格杀的命令了。
“慢着!”
程奂嘿嘿一笑:“我听说这次前来谈判的使者是陈诺,他这人可鬼着呢,他若是没有万全准备,也绝不会来。他既然来了,也一定防着我们这一手。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被他们抓住了把柄,韩使君也不能不出面解决,那我们想阻挠都来不及了。”
赵浮一楞,眼睛一瞪:“那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看着他们入我冀州城?”
程奂摇了摇头,嘿嘿一笑:“我们明火执仗的跟陈诺他们闹起来,我看非是明智之举,就算阻挡了他们进城,也未必能办成事情。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顺了他们的意思……”
“嗯?”
赵浮不解的看向程奂,程奂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赵浮一听,眼前一亮,暗暗点了点头,果然毒计。让那个卒子上来,对他如此如此说了。
那卒子听了后,立即明白,也就下去准备了。
在通往冀州城的官道上,一支车队缓缓的向前行驶,眼看再走个五六里,也就到达冀州城了。
车队中间有个官轿,轿子有门,三面有轿窗,都用帷幕遮掩着。
车队前有一队骑兵开路,后面有押运车厢的步兵,总共不过五六十人,打的是袁家旗。
没错!目标出现!
在车队转弯的时候,官轿嘎吱一声,车轮突然陷入泥潭,轿身前倾,马不能前。几乎就在同时,刷刷刷,从两边黑压压的丛林中射出如飞蝗一般的箭矢,顷刻间,全都落在了轿身上。官轿顿时被蝗箭射成了刺猬。
喊杀声顿起,杀出来许多蒙面之人,他们手执利器,冲向他们唯一的目标——官轿!
而保护在官轿前后的士兵,在突然的变故面前,绝对没有做的留恋,遇强敌即散。
这些士兵逃走,那些蒙面之人也就不费吹灰之力,杀到了轿边。
一人小心的掀起轿帘,往轿内望去,以确认他们的目标被击杀。
但片刻后,他倒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收回,随即疑惑的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跟着看去,轿内除了放着一个身穿官服的稻草人,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城内,当赵浮、程奂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是面面相觑,后背脊梁上都是冒着冷汗。
赵浮一拍案:“陈诺他轿中,那他在哪里?”
程奂也是疑惑不堪,是啊,陈诺会在哪里?
就在他们猜疑陈诺时,他们也万万不会想到,此刻冀州城州牧府上,韩馥房间内会闯入两个不速之客。
韩馥先前一刻还在埋头研究着金石,但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大人,你要的茶点来了。”
韩馥还奇怪他并没有叫什么茶点啊,他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出去,出去!”
没有听到来人恭敬的回应,反而是咿呀一声,屋内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门被人关闭了。
韩馥皱了皱眉,有点震怒的抬起头来,只见前后走进来两个人。
韩馥一时没有看清楚,但事觉蹊跷,赶快提高了嗓门,喝道:“大胆!谁让你们关门的!”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将茶点放下,突然抬起头来,嬉笑的看向韩馥,朝韩馥一眨眼,叫了声:“韩使君,别来无恙啊!”
韩馥一楞,眼睛都瞪直了,手上一哆嗦,差点将金石丢在了地上:“你,你是陈诺!”
那人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表示对韩馥的记性较为满意。他身子一让,后面又出来一位人物,他抬起头来,同样喊了声韩使君。
“孙轻!”
孙轻得意的应了一声:“大人还记得我?”
韩馥皱着眉头,看看他们全身上下奇怪的装束,也即明白他们是扮了他府上的家兵混进来的。
先前一刻也许并没有想起什么,但韩馥突然想到陈诺和孙轻都已经是他的敌对势力,他也就不觉的紧了紧身子,头额上顿时虚汗直冒:“你们,你们怎么来了?突然找我何事?”
第三十章:风雨前夜()
“陈大人,一切可还顺利?”
陈诺、孙轻一到大营,立即被颜良、雷公、赵雪等人围住,问长问短。
陈诺先问道:“这边怎么样?”
颜良沉声道:“果然不出大人所料,赵浮他们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公然行刺袁公派出的使者。想若不是陈大人你早就猜到他们会有此诡计,故而空轿前往,引他们去截杀,而大人你则趁机混入冀州城去见韩馥,不然早为贼人奸计得逞。话说回来,大人你这调虎离山之计果然高明啊,不知大人是否见到了韩馥本人?”
旁边赵雪笑道:“不用说了,只要看孙帅脸上这副表情,也知道他们一定是成功得见了,而且多半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孙轻脸上难抑兴奋,说道:“诸位是不知道,当时我与陈大哥一起假扮家兵去见韩馥,可别说有多刺激。想那韩府之中门禁森严,我们接近,不得他府外逗留多时,寻找机会。
也终于看到一伙送菜的民夫,我们于是将他们买通,这才混入韩府。之后我们能够接近韩馥,不得不打昏他府内两个家兵,换了他们的衣服,这才假借送茶点为名,见到了韩馥本人。”
众人相视而笑:“那韩馥他有没有答应交出冀州城?”
众人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个话题,眼看陈诺、孙轻二人都点了头,他们也是笑逐颜开,纷纷追问:“那大人你是如何说服韩馥献出冀州城的?”
陈诺笑道:“这很简单,如今摆在韩馥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献城,要么不献。如果不献,则将面对袁将军以及黑山军的两面压迫。更何况,公孙瓒军虽然暂时退军了,但他因为上次之事,已经数次责难于韩馥了,也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再次杀来。
这样的话,他冀州是四面楚歌,面临强敌环视,试问韩馥他以一人之力能否以抗袁将军、公孙瓒、黑山这些强敌?他走到如此田地,不降又能奈何?”
众人听陈诺一说,也都是点头诚服。正如陈诺所说,韩馥也的确到了山穷水复的地步了,本来他所能依靠的陈诺,也因为他一时的糊涂,逼得他转而投靠袁绍。这样一来,他的黑山军也因为陈诺转而袁绍,这样的话,韩馥所能凭恃的外援没有了,而他手上可用的除了本家兵,也只有诸如张郃、赵浮等人了。
有人问道:“听说这次赵浮从河阳起兵万人,要誓保韩馥,他韩馥难道不为所动?”
陈诺摇头道:“大家都知道韩馥不是没有兵马,而且据说粮草也十分的充足。而再看袁将军,他虽然运动各方势力,但到底缺兵少粮,又没有落脚之根基。若韩馥借助赵浮的兵马与袁将军奋力斡旋,或许能够扭转乾坤。
可惜韩馥他没有这样的魄力,要是有,只怕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纵然他得到赵浮的兵马相助,只不过一时让他心里得到些许的安慰,要是回过头来一想,他敢坚持到底吗?所以说,如其说是赵浮以兵保他,不如说是赵浮以兵胁迫他,逼他一同就犯罢了。”
众人一惊:“难道说韩馥已经被赵浮他们软禁了起来?”
陈诺摇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韩馥行动还是很自由的,唯一的是他在言语中已经表示出对赵浮他们的不满了。可见,赵浮他们这次来,是铁定心要与袁将军斡旋到底了,可笑的是韩馥跟他们没有想到一块,这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将此事一锤定音!”
颜良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韩馥也应该立即奉出冀州印绶,以待袁将军接手。”
陈诺眉头皱了皱,叹道,“是,是该如此!韩馥本来想将冀州印绶直接交由我带出城去献给袁公,可惜的是,正因为赵浮他们已经掌控了冀州城,城内都是他的眼线,而让出冀州是韩馥自己做出的决定,他怕赵浮会从中阻挠,于我们不利,也就暂时将印绶寄存在他那里。当然,他也已经跟我约定,等过两日,他会将冀州印绶交由他长子,再由他的长子亲自去朝歌交给袁公。”
颜良点头,也即放下心来。
但旁边赵雪想了想,说道:“可是,既然赵浮他们坚决反对韩馥出让冀州城,如今又让他长子送出印绶,那赵浮他们难道不会横加阻挠吗?”
陈诺点了点头,欣赏的看了赵雪一眼:“你说得对,但他会找其他借口,不需将真实目的透露给他人。”
赵雪摇了摇头:“可他毕竟是韩馥长子,想在此关键时刻,韩馥长子突然离城而去,就算再多借口,也必引起赵浮他们注意的呀。”
陈诺倒是没有想到赵雪心细如发,跟他哥哥一样聪明,欣慰的点了点头。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他也不得不解释说:“所以让韩馥长子出城送印那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吸引赵浮他们的注意力,就像是我跟孙轻混进冀州城前,在城外所布的局一样,不过是迷惑敌人,以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罢了。”
众人一听,十分不解的问:“那我们该如何得到冀州印绶?”
陈诺神秘一笑:“这个嘛……大家不用再问了,过两天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两天后,韩馥长子突然出城的消息传到了赵浮他们的耳朵里。
赵浮十分不解,他找来程奂商议此事。
赵浮因为前两天的事,不但对陈诺痛恨不已,也已经对韩馥产生怀疑了。因为就在当天,据他派过去保护韩馥的探子得知,韩馥那天在府上突然接见了两个神秘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人的来历,但也足以让他们心悸。
为此事,当天晚上他邀上程奂借故到韩馥府上,想要旁敲侧击探测底细。他们两个互相配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最后消息没有探到,倒是吃了一肚子的闷气。韩馥在之前他们进城时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也是委婉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