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身子一动,暂时制止了其他人的动作:“那又怎样?”
那人立即说道:“我,我栾提呼厨泉,我栾提呼厨泉啊!”
陈诺眉头一皱:“栾提呼厨泉?哪里听过?”
陈诺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倒是旁边将士见他仍做垂死挣扎,便即不喜,向陈诺说道:“将军,不能听他胡说八道,谁知道呼什么狗屁是谁,不如将他杀了!”地上匈奴人见陈诺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急了,红着脖子乱动乱叫:“我栾提呼厨泉,乃匈奴左贤王,是右贤王栾提于夫罗之弟。我兄栾提于夫罗本为匈奴单于之位,只因王庭之乱,这才迫不得已流亡在外。若将军没有听过我呼厨泉,当听过我兄于夫罗。将军,你一定是知道的,对不对?啊,将军你一定是知道的,你不能杀我!本王,本王……”
陈诺终于想起来了。如果他直接说自己是呼厨泉陈诺可能马上就能想起,只他在前面加什么‘栾提’,倒是把他给弄糊涂了。不过,既然眼前这家伙就是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倒是不能随便杀了。他立即喝退了众人,对着他嘿嘿一笑:“原来是匈奴左贤王!哈哈,不知左贤王你为何在此,又是如何被我部下所抓?虽然我在此之前有幸与你哥哥于夫罗一见,但光凭这一点似乎不能让我为你寒心我的部下,你若不能说出个让我不能杀你的理由,那么我也只能是将你交给我的这帮部下,以平息他们胸中的怨怒之气。左贤王大人,你说呢?”
“本王……我我。”
看着左右一个个择人而噬的眼睛恶狠狠的瞪视着他,匈奴左贤王呼厨泉吓了一身冷汗,情急中眼睛一转,倒是立即想到一事来,与陈诺说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我这里有一个消息想必将军你感兴趣,只是,只是这里只怕不方便。”
陈诺微微一愣,他倒要听听这个让他感兴趣的消息是什么。看了左右一眼两个亲卫将呼厨泉抬了,随着他转到旁边一座高丘上,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他两个。陈诺矗立良久,转过身来,说道:“左贤王你可以说了。”
“是!”
呼厨泉一点头,向陈诺说道:“将军可知,如今冀州大乱将至矣……”陈诺轻哦一声,蹲下身来,笑道:“你可不要危言耸听,便以为我会放过你!”呼厨泉连连摇头道:“这个不敢,我并非乱说,这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陈诺身子一动,眉笑道:“是何事?”呼厨泉看了看左右,说道:“自古以来汉家一个州郡只能有一位行政高管,就像是一县一个县令,一郡一个太守,一州有一个州刺史,我虽为匈奴人,亦知道这个道理。将军你说,若是一个州里突然蹦出两个州刺史来,到时百姓听谁的?这不是乱了套吗?”
陈诺心下一愣,似乎猜到他要说的了。他呵呵一笑:“你说这些,跟冀州又有什么关系?”
呼厨泉身子一动,连忙说道:“如何没关系?这关系可大了!想来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冀州,冀州治下突然蹦出两个刺史来,将军你说能不乱吗?”陈诺眉头一挑,点头道:“两个刺史?如何会有两个刺史?左贤王你可不要无事生非,如今谁不知道我冀州就一个刺史,且已加为州牧,便是袁绍袁本初,如何会冒出两个刺史来?”
呼厨泉心下大急,说道:“没有我能乱说么?我不但知道有两个刺史,且还知道另外那个刺史的名字。”没等陈诺追问,又即说道,“他姓壶名寿!”“壶寿?”陈诺一笑,心里道这小子怎么也知道这个消息的,脸色不动,斜看着他:“壶寿何人,我不知道,但你一个外人随便道他人长短,是可杀也!”
陈诺一把抓住他,拎着就要走,呼厨泉脸色作变,连连说道:“将军不信可容我细细道来,何故动不动就要杀人?”陈诺哈哈一笑,将他抛掷在地:“我随便杀人,是因为你胡说八道。说吧,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若不说个清楚明白,休怪我无礼!”呼厨泉不敢隐瞒,赶紧道:“不瞒将军,这个消息我正是从我哥那里听来的。当时……当时我正因为此事接到我哥传令我带领本部人马南下陈留与他会合,等我赶到这边后,又与另外一人见面,那人好像是黑山大帅,叫什么于毒的,这次就是他召了我等过来的。”
陈诺暗暗点头,想道:“当初袁绍让我派人解救袁谭,就曾与于毒达成协议我放了他,他渡河自去南面发展,我这才将袁谭平安带了出来。想来于毒这小子现在大概也是在这一带活动,看来呼厨泉没有说假话。”陈诺想到此,便即说道:“那后来呢?”
呼厨泉连连点头:“不敢隐瞒将军,我等三人见面后,这位于毒大帅便将事情跟我们说了,我这才知道他们决意扶持一个叫壶寿的汉人做冀州刺史,与袁绍争位……”呼厨泉说到这里,陈诺想到一事,突然将他打住:“不对!壶寿这人我虽然不甚了解,但我却知他脾性高傲,断然不会跟黑山还有你们匈奴合作的,你莫非在诓我?”
他有这个想法其实也难怪,因为他没有忘记他某个晚上曾追过那个叫裳儿的姑娘,从而在窗外无意间听到那个叫壶寿的汉人与裳儿之间的对话。想来当时裳儿代表某一股势力想要跟壶寿合作,壶寿都未曾答应,如何现在又改了口?陈诺想不通。
呼厨泉听陈诺一说,身子一抖,说道:“这,这又是哪里话来,我如何敢诓骗将军?将军且息怒,这件事情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这其中大概还是知道的。我曾问过我哥,我哥就曾跟我说起这个壶寿。他说在此之前他和于毒大帅也确实想方设法的要跟壶寿接近,想要跟他合作,只是那壶寿一个脑筋,说要凭他自己的努力来争夺这冀州刺史之位,愣是不答应。只是数个月下来,他眼看无望,就连邺城也进不了,没办法,他这才妥协下来,答应与我等合作的。”
陈诺听来一点头:“这样还能说得通。那么你们商议的结果又如何?”
呼厨泉一摇头,说道:“对于这件事情各人都想得到最大利益,一时自然是难以说拢。再者,我又不想掺和冀州之事,有意要阻扰他们,谁知我哥就生气了,还大骂了我。我当晚上气不过,便想带着人马自回北面,只是被我哥知道了,还以为我要向袁本初告发,便带着人马攻打我。我身边所带人马本来不多,又哪里是我哥的对手,再加上还有一个于毒在,我便吃了败仗。北面是去不了,只能是往南面跑,可是这么一折腾,我就连自己的性命差点也给丢了,我的那些部下也是四散惊走。便是先前在凉亭时,我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不想被将军部下给抓了来,我到现在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陈诺点了点头,瞥了他一眼,一时不说话。
匈奴处于汉朝北边,经常是利用马快滋扰汉人,对汉人肆意烧杀淫掳,无恶不作,令统治者头痛不已。往往,他们以和亲的方式暂时求得一时和平,后来因为汉朝逐渐稳定强大了起来,这才对匈奴人以驱逐之策,于是造成了后来一部远走,一部归附汉朝的局面。而汉朝,将这些归附的匈奴人集于一处,在美稷设立匈奴王庭,称南匈奴。虽然汉朝会派出‘使匈奴中郎将’处理匈奴事务,但往往因为匈奴人太过彪悍野心膨胀而管制不住,不免矛盾重重,才有汉朝大乱时匈奴南下的局面。
当然,要想改变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有人能够镇得住匈奴,将匈奴单于控制在自己手里。想来史上曹操就是这么做的,也做得很是成功。当年匈奴单于朝见曹操,曹操故意将这位单于扣留下来,然后打发一个叫去卑的贤王去匈奴督临其国,而这个贤王就是曹操一手扶持起来的。如此一来,去卑因为感念曹操自然不会乱来,更何况他们的单于还在曹操手里呢,这样也就稳稳控制了匈奴。说来,当年那个被曹操扣留下来的单于王,还真是不巧,正是眼下这个叫呼厨泉的人。既然这个家伙就在脚下,要不要做点手脚呢?
陈诺眼睛连连转动,终于是决定一试。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方才说道:“原来这其中有这些波折,想不到左贤王你还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罢了,其余我也不问,我只问你,眼下你既被你哥哥追杀,将来可有打算,是准备回北面去吗?”
呼厨泉浑身一震,说道:“北面?不!我部人马本来大多都是受制于我哥,如今我哥因为此事要杀我,就算是我回去,也是没有人真正听我命令了。本王……我,我虽在北地,但也时常听闻陈将军大名,若陈将军不弃,可否带上我我受庇于将军帐下?我,我保证不会给将军添乱,也绝不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陈诺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只是他也不能连忙答应,还故作沉吟。呼厨泉一见,还道陈诺这是怕惹麻烦,将要拒绝于他,他便怕了。想来天大地大,若是没有一个庇护之所只怕迟早要被哥哥抓到,到时便……本来,他刚开始被陈诺抓来时,因为不知陈诺底细,见左右凌辱他,只道唯有一死了,故而他表现得很是英雄气。然而,一旦听说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久闻大名的陈诺,心下骇然的同时,也立即抱定了陈诺的大腿,准备以自己得来的信息以换取陈诺饶他一命。既然生之希望又重燃了,他如何跟熄灭下?眼看陈诺迟疑,他立即是翻转身来,对着陈诺连连叩首,说道:“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陈诺伸手托住他双臂,说道:“哎,你知我这人最是心肠软了,最是听不得别人求我。本来这件事情我是不该插手的,只怕将来会闹出大的动静,但我这人又是一个侠义之辈,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你先起来,这事情算我答应了,就算是补偿你告诉我冀州一事的份上吧。不过,你身份太过特殊,以后千万不能本王本王的叫,这样最是容易惹事的。这样吧,你若想要诚心归于本将军帐下,不凡改个名字先。”
“改名字?”呼厨泉手摸脑袋,傻乎乎的问道:“那将军以为我该叫什么呢?”
陈诺抬起手来,说道:“这样吧,你就跟我本姓,姓陈吧,至于名字,单名一个呼吧,这样好记。对了,表字就,就出泉。”
呼厨泉呃了一声,说道:“陈呼,表字厨泉?哈哈,也好,除了多了个陈字,呼厨泉三字都有了。”
陈诺马上纠正,说道:“什么厨泉,你想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呀?算了,本来叫出泉,看来还是不行,就字~涉泉好了,这样别人就不会一下子联想到了。”怎么的随陈诺说了,呼厨泉记了三遍,知道从此时开始自己姓陈,叫陈呼,表字涉泉。
陈诺一把将他拉住,说道:“下面看我的眼色行事,千万不要露陷了。”呼厨泉还没有明白过来,就见陈诺抱着呼厨泉的身子,大喊大叫起来。那高丘下守卫的典韦等人立即跑上前来,连连问陈诺:“主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贼子不安分了,看我杀了这贼子!”典韦欲要动手,被陈诺呵斥一声,叫道:“谁敢动手伤了我弟弟,我跟他没完!”
“弟弟?!”
不但是典韦震惊了,呼厨泉震惊了,人都震惊了。
那不远处的赵雪听到动静,也即跑上高丘来,向典韦问道:“怎么回事?”典韦举手来摸后脑勺,说道:“韦也不知怎么回事,主公说这个贼……这人是他弟弟。”“弟弟?”如果赵雪会说英语,当歪过脖子来向陈诺发出一声:“why?”赵雪从未听说陈诺还有一个弟弟,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他两在年龄上好像也不对吧,怎么看弟弟比哥哥老啊?陈诺根本就不去看她,只是一个劲的向着两边大骂:“你们可知道,我弟弟他逃避仇人追杀,这才迫不得已假扮匈奴人,而你们,你们居然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伤他性命!哼,我与你们没完!还愣住干什么,还不马上传军医,为我弟弟治伤?”
虽然不知道陈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典韦等人立即转身,叫来军医,为呼厨泉包扎伤口。陈诺这边与呆愣愣的呼厨泉一眨眼间,方才将他放下,呼厨泉从陈诺一个眨眼里也即明白了过来,心里同时感激不已。他若是他弟弟,这样不但可以保住他性命,也可在军中不至于地位低下。呼厨泉感激的投去陈诺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陈诺已被赵雪呵斥到了一边。
赵雪跺脚道:“大哥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弟弟来,雪儿怎么不知道?哇,大哥哥你还有多少事瞒着雪儿?”陈诺苦哈着脸,眼看这事没法跟赵雪交差,再说赵雪也不是外人,对着她一眨眼,低声跟她说了事情大概。赵雪听来,破涕为笑,想了想跺脚道:“可你也不能随便收一个弟弟啊,那雪儿以后岂不是多了一个小哥哥了?”
陈诺笑道:“我叫我的,你叫你的,他是我弟,不见得就是你哥呀。”赵雪听陈诺这么一说,方才是彻底放了心,转头去看,只见呼厨泉正被军医包扎着伤口,忽然抬起头来与她目光一个对视,立即向赵雪一笑。赵雪却是没有好气的转过头去,想了一想,从怀里摸出一块面饼,说道:“大哥哥虽然休息过了,只怕还没有来得及吃些东西吧,喏……”
陈诺肚子也饿了,正欲抓饼,忽然山下一动,有人夹骑而来。陈诺抬眼去看,却是一眼看出最前面的正是张晟,正带着十数骑人马赶了来。张晟一到山下,连忙奔向陈诺。陈诺见他身上身下满身血渍,脸上还带着焦虑之色,心下便是一悸,故意问道:“张晟兄,我交付给你办的事情可是办好了?咦,路上莫不是遇到土匪了,如何张晟兄看起来如此狼狈?”
张晟摇了摇头,将身下拜:“土匪没有遇着,倒是遇到一伙匈奴骑兵了。”
陈诺一愣,挽住他袖子,将他扯到一边,低声问道:“那便如何?许攸可平安送到邺城?”张晟捶胸道:“死罪死罪!俺这件事情没有办好,要让将军你失望了,将军你还不如杀了俺吧!”陈诺让张晟办的事情毕竟机密,不能让外人知道,立即将他将要弯下去的身子扶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张晟兄你不必如此,慢慢说来。”
张晟轻叹一口气,便把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说了:“……谁知俺刚过河阳没有多远,不想就遇到了一伙匈奴兵,而且还不少,他们见到俺就追打,害得俺丢了部下不说,且还在逃跑中将许攸也丢给了匈奴人,便是俺自个……要不是俺突然想起将军信中交代的俺若遇到困难就去找河阳县尊段煨,紧急中被段县尊救了一遭,不然俺早死在匈奴铁蹄之下了。哎,俺实在没用啊,丢了虎头寨上下几百口性命不说,且还没有能办成这事,俺,还是请将军将俺杀了吧,反正俺也没有地方可回了,也亏了将军你!”
陈诺连忙抓住他手,说道:“这件事情不怪你,说起来都是我连累虎头寨这帮弟兄了,既然张晟兄你虎头寨都没人了,回去也没有用,不如就从此留在我军中效力吧,就,就暂时委屈张晟兄你为部曲督,统领本部兵马,不够的我给你补上,不知张晟兄你说可好?”
张晟从河阳败回虎头寨后,眼见虎头寨没有什么人了,将剩下的那些遣散的遣散,甘愿来的跟了来,一把大火将寨子给烧了,他也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心。这次他来,带了不过百数的人,也是有在陈诺手上讨口饭吃的想法,听陈诺如此一说,连忙答应下来,又道:“今后俺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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