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整个身子笼罩在黑袍里,听他如此一说,仍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道:“当然愿意!只是,恐怕明天不行。”
李傕嘴角微微一翘,心里大恶:“那么后天呢?”
“后天……”
黑衣主巫身子动了动:“后天也不行,需得十八日之后方可。”
李傕鼻子一哼:“我若按照你说的,就算是我等得,你以为偃师城内的陈诺等得,其他两家等得吗?想必你也知道,我之所以稳住其他两家人马,不让他们先行进攻,便是给你创造这个机会,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偃师。可你倒好,机会白白被你错过不说,现在再让你弥补过失你却跟我推三阻四,哼,你之居心到底何在?”
李傕这话说得重了点,但好像黑衣主巫仍是不为所动,他只是淡淡的解释道:“将军言重了!并非我有意要推三阻四,实乃,实乃当日将军你万万不该让我提前施法。想这九日之期没过,而一旦冒然启动‘蛊母音攻’之术,不但威力大减,且容易让施法者遭受反噬,实乃……”
“够了!”
李傕大手一挥,说道:“说来说去你倒是怪到本将军头上来了!我问你,当时情况下,贼人都攻到我中军大营来了,若我不让你紧急施法,难道要眼看着被贼人一锅端了吗?我问你,若我大营不保,你让本将军去哪里!难道露宿荒野不成?”
黑衣主巫不徐不疾的说道:“想来当日就算是有一时之败,但将军可别忘了,与将军前来的还有另外两家。就算到了那时,大不了还可以去张济张将军或者是郭汜郭将军大营那边躲躲。想来只要暂时安稳住了阵脚,再坚持个两日,等到了九日之期圆满,再行施展这‘蛊母音攻’之术,还怕不能重新杀回去吗?”
“呵呵呵呵!”
李傕一阵奸笑,差点就要拍案而起:“好个张济张将军,郭汜郭将军,想不到苏墨你在我营中,倒是跟他们两位好得很呐。怎么,他们没有派出什么亲信来跟苏墨你拉拉关系,套套近乎吗?”
“……”
空气遽然间凝固了,就连其中的某些微粒子都似突然沉重了许多倍,能压抑死人。
就算黑衣主巫再怎么镇定,在此之时他也能感觉到将军话语的沉重分量。呼吸,在半吐之间跟着加重了起来。
静,静得可怕,谁也不说话!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李傕即将发作。突然,帐中传来轻咳之声,但是没有人进来。
这是李傕与外面人约定的暗,只要咳声起,也就表示交代给他们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他不想立即跟苏墨翻脸,只是手掌轻轻一拍,说道:“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你我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那就不说了。你,告退吧!”
“是!”
黑衣主巫向他一躬身,也即向帐外走了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那帐门一掀,又有一甲士走了进来。李傕看到他,立即问道:“怎么样,可有在他帐中找到什么人?”
“将军,末将奉命在主巫大人帐内外仔仔细细都搜过来三遍,并无一人。”
听到这个答复,李傕微微一愣,先让来人下去了。不一时,从他身后屏风走出来一人,正是那个红衣女子。李傕看了她一眼,惫懒的道:“果然是被红衣你给说中了,这苏墨当真狡猾得紧,居然真的被他在我派兵之前将那个贼人给转移走了。”
“将军!”
红衣女子尚未开口,那帐外又有甲士求见。
李傕让那人进来,只见那甲士向他禀告:“将军!我等适才巡逻时,突然在营栅的水沟旁边发现了两具尸体,是否要抬进来将军亲自查验?”
尸体?如何没有听到的动静,突然就多出了两具尸体?李傕身子一颤,看了红衣女子一眼,立即让人将尸体抬了进来。
死者分明是自己营内甲士,且甲胄在身。李傕眉头一皱,说道:“且给我抬下去立马调查,看看死的这两个到底是那位将军的部下,调查好了马上来回复本将军!”甲士领了命令,立即又让人将这两具尸体抬了下去。
等到这些人去后,帐内又即恢复了安静,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一直静静等着下面的消息。
“将军!”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帐外突然一声高呼:“属下前来复命!”
李傕立即叫道:“进来!”
“将军,调查好了!”
甲士匆匆走了进来,向李傕禀告:“将军,这两个人经过确认,他们不是别帐之人,乃是……乃是主巫帐下的两个亲兵。”
“什么!”
李傕腾的站了起来,怒视着他:“你没有看错?”
被这一声质问,那甲士全身一抖,赶紧道:“将军,千真万确,已经找过帐下多人核对过了,认识他们的人都说这两位就是平时侍卫在主巫大人帐外的那两个亲兵!”
“混蛋!”
李傕大骂一声:“苏墨这小子简直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居然连本将军派过去的人都敢杀害,看来他是不想活了!”
“咳咳!”
红衣女子走到他旁边,说道:“将军,这件事情是否有误会?想来他苏墨就算再胆大,也绝不可能动将军你的人吧?他难道不知道一旦杀了将军你的人,也就算是彻底跟将军翻脸了,他难道不计后果了吗?”
李傕鼻子一哼:“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去过他帐中,且无意间撞破了他与胡车儿的那点丑事情了吗?想来他们也必害怕了,知道事情瞒不住了,这才狗急跳墙,先行动了手。只你在我这里,他们对你没有办法,但胡车儿既然了他帐中,自然逃不过他帐下亲兵的耳目。他急于解决了他们,这是怕本将军到时候追查,故而想要来个杀人灭口,毁灭证人。哼,好个苏墨,居然敢先与本将军动起手来了!”
“还是将军你英明,苏墨那点小伎俩到底逃不过将军你的法眼。只是……”
红衣女子眉头轻轻一起,说道:“只是,他们这么做也实在没有理由呀,难道他们不懂得打草惊蛇这个道理吗?他现在就杀了此二人抛尸于野,若非是想要马上动手,也绝不会如此糊涂行事。想来,就算我等黑夜里没能及时发现这两具尸体,若是等到天一亮,也不难发现。如此一来,他们那点破事岂能隐瞒得了?”
李傕给她一说,眼睛徒然一亮,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红衣你说得是,本将军我差点忘记这点了!”李傕说着,就要马上派人捉拿苏墨,但被红衣女子拦下。红衣女子说道:“将军,你若是这么急着抓了苏墨,只怕是不妥啊。想来将军你也明白,捉贼捉赃,若不能抓个现行,就凭那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只怕是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到时就算抓了苏墨来,也未必能够让他彻底屈服。更何况,将军你也别忘了,这苏墨虽然是将军帐下之人,但他毕竟在将军帐下素来有威望,若是没有理由就随便处罚了他,只怕是未必让他人心服口服。”
李傕一阵沉默,说道:“那照你说来,明明知道他将不利于本将军,本将军难道就在旁边坐以待毙,等着他来杀本将军不成?”
红衣女子嘿然一笑:“对呀,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让他来杀好了。”
此话一出,李傕甚是不理解,就要辩驳她两句。但看她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想来她说出这话一定是有其道理的,可其道理何在?他转眼一想,也即恍然明白了过来,当即笑道:“红衣你的意思是……”
“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红衣女子妩媚一笑:“将军,你觉得这八个字怎么样?”
“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李傕身子一震,随即开口笑道:“好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啊!看来本将军今晚上是要好好看红衣你演一出戏了。不过,这个戏的主角是本将军呢,还是红衣你呢?”
“小女子我可不敢跟将军你抢戏。”红衣女子妩媚一笑。
第七二章:盼君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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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潘璋那边回来,陈诺眉头一直没有落下,皱得打了一个结。
两天过去了,红衣女子没有消息,潘璋仍是时不时的流鼻血,以至不得不回榻上躺着。至于其他受到影响的将士,回到营中,亦是出现了同样的症状。陈诺发现,这些人的症状,虽然不一,但基本都是发自七窍。也就是说,但凡头上眼、耳、鼻、口,这几个窍孔,皆有流血的可能。有鼻子流血的,有耳孔淌血的,有眼睛浑浊着血丝如注的,有口吞鲜血的……
而这其中,就要数吐血最为高雅,也最为严重了。不问也能知道,想来一个人要是整天没事吐吐血,他身体里就算再多的血,只怕也架不住这样的吐,且还是大口大口。这期间,就有不下二十的人因吐血而死。虽然陈诺花了重金悬榜招募民间医师,奈何都是踊跃的来,扫眉的去,皆都是回天乏术。营内,因此笼罩在一股惨淡之中,军心不稳,士气跌落,很是让陈诺愁闷。
当日城外一战,虽然前半段大胜,且歼敌不下五六百之数,但,后半段却是惨了,以大败而告结。经过事后统计,这一战,损失甲士三百之数,且多为骑兵,马匹损失达百数。这百数虽然看起来不多,但对于本来只拥有马匹数不足五六百的陈诺骑兵大队来说,几乎占去了六分之一数强。至于受到‘蛊母音攻’直接影响从而身受创伤的,则有七八百之数,占据了全军人数的几乎四分之一弱,这对于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重。想来若非是陈诺亲自带兵及时迎接他们回城,回击了李傕这家伙一把,不然损失恐怕得重新掂量了,那势必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很有可能,陈诺因此一战而一蹶不振,回归到原始。
也幸好,他城中能战之士尚有两千多,且还有尸乡一战的俘虏,多有投降他的,勉强可以应付一般进攻。当然,不让士气受到影响,这些生力士兵与那些受到‘蛊母音攻’影响的甲士都是隔离的,不然情况只怕会更加的糟糕。但饶是如此,他如不能及时将这笼罩在全军头上的阴云扫除掉,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至于城内那些没有直接受影响的居民,陈诺是不会将从那个红衣女子口中听到的有关‘蛊母音攻’之类的事情随便说出的,不然到那时受影响的不但是军营,且可能连带偃师城内外都要彻底沸腾了,人心也必跟着大乱。
关于‘蛊母音攻’的形成,陈诺当然是从红衣女子口里知道的,且深深明白诱发这个‘蛊母音攻’的条件,却是因为城内居民以及军用饮水遭受了敌人奸细的投毒。这种‘毒’,当然是‘蛊’。只要敌人将某个‘蛊母’所产之子另外拿出,将这‘蛊子’杀死,并将其毒液投放到附近的河流乃至水井之中,而只要他人但凡引用了此中的水,基本也就在无形之中被人下了‘蛊’,体内也就有了‘蛊子’。
而这体内既然有无形的‘蛊子’存在,那么施法者只用敲响鼓槌,鼓声传出,无形中也就催醒了熟睡中的‘蛊母’。所谓母子连心,那么那些潜藏在人体内的‘蛊子’也必跟着攒动不安,以至在人体内没有规律的爬动,甚至钻入大脑,影响大脑中枢,从而破坏神经人产生各种心悸麻痹之感。
至于那些受影响较为严重的,也是因为离得鼓声近,而鼓声近了,蛊子与蛊母之间咫尺隔天涯,一时不能得见,自然会让其中的‘蛊子’更加的不安,攒动频率也势必跟着水涨船高。而一旦没了规律,所行无忌,自然是搅得人体内翻江倒海,器官破裂,血管爆体,以至当场死亡。如此,也不难解释当日偃师城外无数将士闻鼓声而吐血败亡的诡异现象了。
这些现象虽然诡异,陈诺应该是不会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邪术的,但因为有了当日洛阳城南让他有幸欣赏到红衣女子施展灵蛇时的一幕幕,他也不得不相信了。在这个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本来就多,有无数个不能解释清楚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却是真实的存在,真实的发生,那么你就不能一口的否认。
就拿他自身来说,他是怎么来的?从一千八百年后穿越而来的。这个诡异不诡异?当然诡异。且,他穿也就穿了,居然还能夺人魂舍主宰主人的身体。这个诡异不诡异?当然诡异。那么能用三言两语解释得清楚吗?解释不清!那就对了,既然连穿越、夺舍这种诡异的事情都能在这个世上发生,那么相比起来说,那个真实发生在偃师城外那闻鼓而吐血的一幕也就是小菜一碟,更加的烘托出此中事情存在的合理性了。
也正是因为他在洛阳城南目睹了红衣女子诡异的身手,这才让他在发生了偃师城外一档子事后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当然也只能是相信她。以至于,他明白他的这次与她的合作或许有可能是在与魔鬼做交易,也必然将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他却毫无顾忌的去找了她。当然,他这么做,除了不甘心霸业半途而废而外,则更多的是不想放弃手中辛苦培育出来的将士,更不想让偃师城的百姓因此受到连累。所以,他宁愿在先让她出手,后听条件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也绝不想浪费一刻时间。
多耽误一刻,那么就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这个道理陈诺当然明白。
然而,两天过去了,仍是没有红衣女子的消息,陈诺焉能不心急?饶是他自重身份,保持镇定,他也稳不住脚跟了。他白天去了营中查看那些伤员,晚上又去看了潘璋将军。潘璋将军乃是难得的马术好手,有他训练营中骑兵他陈诺放心。可是,一旦潘璋躺下后,骑兵部也就暂时没人为他分忧了。
本来,骑兵营中只都是些老兵还好,不需过多训练也能自成体系,随时投入战斗。只因尸乡一战,他陈诺俘虏了张济的许多骑兵,且连带了三百匹马,其中有一部分经过规劝,也答应向陈诺投诚,这样一来,新军加入,自然就得重新组编。这些骑兵都是常年跟随在张济身后的老手,训练方面倒也不用担心,拿出来就可以战斗了,且战斗能力也很是不错。
但话说回来,这些人毕竟是易帜而来,没有通过很好的融合,忠诚度自然难以保障。在此之时,若没有一个人出来镇压住这帮人他们很快的融入,一时也就自然不能将这些人投入战斗。
也正因为潘璋这一病,骑兵部没人直接领导,这些新近投诚的骑兵一时间也就无法进行收编,在此情况下,所能用的也只剩了朱灵和典韦两个。只朱灵要为他钳制诸军,守卫城门,自然忙不开身,而唯一能使用的典韦却是仍在榻上养着伤,在伤势没有复原之前,陈诺当然是不忍心让典韦出面的。如此一来,收编新兵的事情也只能是暂时搁置下来。这件事情说起来倒是不着急,关键是骑兵部没有了潘璋,陈诺又分身乏力,这对于骑兵一部的士气,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陈诺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潘璋能够尽快好过来,为他分担骑兵一部这档子事儿。
那潘璋看到陈诺来看他,只能是勉强从着榻上爬了起来,与陈诺没聊上几句,可怜鼻血就跟着下来了。实在不中,陈诺立即他让他仰着脑袋躺下。此时陈诺也不好再打搅他,想要就此走开,哪想那潘璋却是眼泪横流,言说他这种怪病恐怕是治不好,不日将去了,伤心不已,自然又难免跟他说些往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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