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输啊,所以韩使君也无需责怪我们。”
陈诺呵呵一笑:“这是为何?”
张郃回头看了陈诺一眼,突然反问了一句:“有比这结果吗?”
他接着说道,“张燕虽然没有给我冀州面子,罢兵休战,但他却正好送给了冀州最大的实惠。想张燕如今跟公孙瓒打得水深火热,不正是我冀州想要看到的吗?只要公孙瓒掉到黑山这个泥潭里拔不出来,那对我冀州来说是再好也不过了。
我冀州没有了公孙瓒的威胁,也就可以抽出人马一心对付袁绍了。如此,也算是大功一件。所以说,今日我等虽然没有成功说服张燕罢兵,但只有他们跟公孙瓒纠缠,我们仍然是虽败犹胜。”
陈诺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这也正是张将军你喜闻乐见的,不是吗?”
张郃与陈诺目光对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我来黑山之前的确没有想到这些,但或许冥冥之中上天早有了安排吧,将最好的结果给了我们,我们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陈诺淡淡的说:“所以说,你到现在终于是承认你对黑山的居心叵测了?你想借用,甚或是制造黑山与公孙瓒之间的矛盾,以此来缓解冀州的压力。张将军,说句实话,我很佩服你。可你这样以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对吗?”
张郃鼻子一哼:“有什么对与不对?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就好比你,你公孙瓒退兵,就劝韩使君将冀州的土地赠予公孙瓒,你难道说你做得对吗?你可知道,这些土地是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才换来的?以后又要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夺回来?”
陈诺微微一愣,想了片刻,或许他的话是对的吧。
张郃拍了拍陈诺的肩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若没有你,韩使君此刻可能早在公孙瓒和袁绍的双重压力下将冀州拱手送了出去,也就更别谈以后的事情了。所以,有时候牺牲部分以换取整个的利益,那是迫不得已,也没有什么非议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顿了顿,“倒是我们早点回冀州也好,再不回去,只怕张燕就要想出更加毒辣的计策来对付我们了。”
陈诺说道:“是啊,不说上次将军陪同张燕巡营的事说,就是这次,他张燕是明显想要嫁祸我冀州,不过幸好将军你早有准备,这才避免了公孙瓒的误会。”
张郃点头:“不过我观张燕其人虽然粗猛好杀,但他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物,不是那种随便耍手段的人。他的这些计策看似简单,其实毒辣得很哪,若不是他策划的,那他的背后……莫不是有什么高人在指点?”
陈诺想到戏志才,微微一笑,没有道破。
他突然想到一事,跟张郃道:“对了,张将军你还记得上次我与十三骑被困的事吧?”
张郃点了点头:“怎么?”
陈诺说道:“记得当时,他们其中有个首领自称于大帅的,不知道张将军你可有什么印象?”
张郃捋须道:“那时然之兄你非得要去充当什么侦骑,在前探路,我也无奈,只好答应了你,并且让我的得力部下保护你。只是你去了好长时间没有回来,我左等右等等不到,害怕然之兄你在路上遇到了困难,我也就让队伍出发了。
当时幸好赶得及时,眼看然之兄你等被贼人围住,又有一骑马气势凶凶的向然之兄你冲杀来。我当时身处马背上,取了弓箭,一箭倒是射中了他的坐下马,将他从马背上摔下。也因为情况紧急,我也没有来得及多想,便带着队伍杀了上去,这才将贼人驱尽。
只是当时刚刚赶走了这股贼人又来了王当兄弟,我是没有仔细命人清理战场,自然也就不清楚你说的什么于大帅。不过,姓于的我倒是认识几个,你现在还记得他的相貌吗?可不可以形容出来?或许我能有印象。”
陈诺仔细回想了下,记忆犹新:“这也不难,此人个头中等,大腹便便,满脸的横肉,脸上的五官……哎呦,都好像挤到一起取暖了。他的眉毛很是粗塌,鼻子也大,就是眼睛小了点。对了,特别是他的眼睛,那不是小,是细小得可怕!他只要发起怒来,眼射凶光,眼珠乱转,跟一颗豌豆在白瓷碗里溜达似的,倒是又让人看起来很是好笑。”
陈诺越形容下去,于大帅的面部轮廓越是清晰,他也就不觉的感到好笑。
张郃眉头一皱,脱口说道:“你说的,应该是他。”
“谁?”
“于毒。”
“于毒?”
“嗯。”
张郃点了点头,说道:“此人起于蛾贼之乱,手上倒是颇有不少人马,曾在兖州一带活动,后来到了我冀州,我韩使君当时正跟公孙瓒大战,也就将他拉拢了过来。我也曾经见过他一两面,可能是上次战场太乱了,没能让我猜出是他,如果知道,这一仗或许也就不用打了。”
陈诺关心的不是这些,他问道:“你既跟他认识,那你可曾在他面前提起过我?”
“没有!”
张郃果断的说:“我跟他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数个月前,我当时还不认识你,如何跟他提起你?你问这些干什么?”
“也没什么。”陈诺收回了失望的目光,又想到一人,问道:“当时还有另外一伙人在场,他们是匈奴人,其中一人还自称他是什么右贤王的,说是要跟于毒会盟什么的。也正是我当时误闯入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这才闹出了后面的许多事情。”
“匈奴右贤王!”
张郃吃惊的道:“他怎么会跟于毒在一起?”
陈诺不解的看向张郃,只见张郃突然一扯缰绳,说道:“糟糕!这件事情我必须早点告诉韩使君知道,以让他做好准备。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得尽快赶回冀州!”
陈诺还想问清楚,但见张郃如此着急,也就不便再问了。
来时是因为不熟悉黑山军盘踞的地点,故而难免有所耽误,此刻是回程,又是紧急状态下,倒是相比而言节约了不少时间,不日后众人也就赶回了冀州。
可是让陈诺和张郃没有想到的是,尚离冀州十里,他们就被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
那支人马足有千人,在队伍的最前头一名将军看到他们到了,倒是不慌不忙的打马走了出来,向张郃拱手说道:“张将军别来无恙!”
张郃一愣,说道:“高将军!你不是驻守巨鹿平乡吗?如何在这里?”
姓高的将军笑道:“张将军难道忘了?如今那是公孙瓒的城池,我怎么还能懒着不走?说起来,还得幸亏这位兄弟……”
那姓高的将眼珠转向陈诺,陈诺眉头一皱,不好避让。那人就对陈诺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这次出使黑山的使者,陈诺,陈大人吧?”
陈诺道了声不敢当:“正是鄙人!”
张郃还怕姓高的将矛盾转到陈诺头上,所以立即说道:“既然回来了那也好,你就跟我一起面见韩使君他准你带兵与我一道前去会会袁绍,好让袁绍知道我冀州不是没人!”
“我看不必了。”姓高的闭上眼,淡淡的一说。
张郃一愣,问他:“你是怕他?”
“不!是韩使君的命令。”
姓高的拿出一封竹简,说道:“韩使君命令我在此等候将军多时了,说一旦张将军回来,立刻让将军回到自己驻地,不得离开。至于陈兄弟嘛,韩使君也说了,他也不用回冀州,只用跟着我一起回河阳去见赵浮将军就是了。”
姓高的说着人将竹简送呈张郃,张郃展开一开,眉头紧锁。
读毕,张郃将竹简合上,说道:“可我有的事情要单独面见韩使君!”
姓高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行!韩使君已经交代了,他不愿意见到你两一人,你们只要一回来必须马上按照命令行事,不得踏入冀州半步。若是有违命令……”
或许是有碍于张郃的面子,没有说下去。
张郃眉头微微一皱,拉着姓高的到一边说话去了。
张郃低声问他:“伯伸,你我可是共事多年,你知道什么也不需瞒着我。你实话告诉我,我走的这些天,冀州是不是又有什么变化了?或者是,袁绍那边又有什么人来做说客了?我劝你一句,你可别做糊涂事!”
姓高的被张郃说动,脸色微微一变:“张将军!你我在私是好兄弟,可在公,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因私废公的。我高览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儁乂,我劝你一句,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韩使君什么样子,你比我还不清楚吗?君子不处危地,大厦之将倾既已注定,又何必徒手支撑?在这个乱世,要想活得长久一些,不懂得审时度势那是一定要吃亏的!儁乂,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张郃前后听高览一说,鼻子一哼,瞪视他良久,突然仰头哈哈一笑:“伯伸,伯伸!当真你父亲给你取的好字!我看你已经登得够高了,可以俯览天下,一展抱负了!可你还不能知足,还想要无限延伸,看得更高更远!岂不知,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这个道理吗?”
张郃丢下高览,转身重又上马,突然以枪指着他:“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高览兄弟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放不放我去见韩使君?”
高览微微一愣,还想要挽回点什么,但他看到张郃如此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也就把心一横,爬上马背,横起手中大刀:“我也只说一句,我奉命行事,你要想去见韩使君,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眼看两个人僵持起来,他们身后的人马也悄悄移动,准备一场大战了。
陈诺走到张郃身边,低声劝道:“张将军,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乱来。再说,高览将军他是奉命行事,我们也不能为难他。”
张郃听陈诺一说,脸上的怒色稍微和缓了些。
只听高览说道:“这位陈兄弟说得对,再者,张将军你不要忘了,韩使君的命令可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那里,你也看过了,难道你要违抗韩使君的命令不遵从吗?”
张郃眼睛转了转,收回了枪,轻轻叹了口气。
他拉着陈诺到一边,跟陈诺道:“这样也好,既然我不能去见韩使君,那我也就不见了。然之兄你不是要回河阳赵浮将军那里吗,那这件事情看来也只能拜托然之兄你来办了。”
陈诺一拱手:“张将军有话请说。”
“你不是想要知道那个右贤王的事情吗?我告诉你,这匈奴右贤王名于夫罗,他的先祖倒是很厉害,曾扰乱我大汉许多年,自被我汉将击溃,一部远走,一部留在了汉境,受到我大汉的保护。”
张郃顿了顿,说道,“这部留下的称为南匈奴,他们的龙庭就在并州。只是自我汉乱以来,他们不思汉恩,反而勾结山贼起事,趁机劫掠我汉境,深入我腹地。我大汉想要征讨,可他们一见打不过就骑马逃走,等到我们走了,他们又来了,实在让人头痛。”
对于匈奴陈诺还是了解一点,听张郃这么一说,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评论。
他没有打断张郃的话头,听张郃说下去,“早有传闻,于夫罗跟袁绍关系不错,这次他突然出现在黑山,可能是被袁绍收买过来的。我想,他这次跟于毒会面,只怕里面大有文章,有可能于毒他也已经倒戈向袁绍了。
我本来准备亲自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韩使君的求他早做防范。只是眼看不能见到他了,那我也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赵浮将军身上了。你这一回去,只要将此事告诉赵浮将军,我相信赵浮将军他该知道怎么做。”
陈诺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是一定带为转告!”
张郃拍了拍陈诺的肩膀,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然之兄,这冀州的将来不管是属韩使君,还是袁绍,似乎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最后一点力气罢了。事成与不成,看来也只能看天意了。然之兄,你我各尽其力吧!”
陈诺看着眼前这条通往冀州,却被人拦住的大道,心里能没有一点警觉?冀州城内到底发生了何等变故?如何韩使君会亲自下令阻挡他们进城?
看来,还是张郃说的对,现在唯一能挽回颓势的,只能是依靠赵浮了。赵浮手上有兵,只要把张郃的话带到赵浮知道事情的紧急,赵浮想必会迅速发兵,以缓解冀州的燃眉之急吧?
看来,他这次河阳之行是不可避免的了。
陈诺与张郃作别,张郃又交代了陈诺两句,心里面的焦虑,只怕也只有陈诺能够体会。陈诺再次安慰了他两句,目送张郃上了路,一条通往张郃驻地武城的路。
看看张郃带着队伍走远了,陈诺方才向高览问道:“高将军,我们是先到冀州城休息一晚再出发呢,还是现在立即就动身去河阳?”
高览嘿嘿一笑:“冀州就免进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正合我意!”
陈诺嘴角微微一动,也不跟他啰嗦,扯动缰绳,呼喝上路。他心里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因为此事,他一时是不能进冀州城去找郭嘉喝酒了。
第一七章:倒戈()
河阳赵浮驻地。
都督从事赵浮忽然听人报说高览带了许多人马到他城下,自然有点疑惑,但仍是帅同兵马出城迎接。
两相会面,赵浮向高览拱手问道:“高将军向来驻守巨鹿之地,不知今日如何会突然降临鄙邑?”
高览笑道:“巨鹿的事情鄙人已经不管了。鄙人此来,一是护送陈兄弟回赵将军处,二则是奉了韩使君命令,有一事要转告赵将军。”
赵浮看了陈诺一眼,不及跟他说话,转而看向高览:“哦?不知是何事?”
高览上前一步,目视着赵浮:“赵将军你或许还不知道,袁绍争夺冀州,不惜勾结匈奴人,听说近日匈奴右贤王已然带着本部人马南下,不日将与袁绍会合。韩使君因为惧怕匈奴南来,袁绍势力反扑,故而将我从巨鹿调来,暂时协助将军镇守河阳,以防不测。”
陈诺听高览这么一说,这才知道张郃的猜测没有错,匈奴人果然是受到袁绍的收买,已经南下了。不过听高览话里的意思,他是奉了韩馥的命令率部来协守河阳的。这是好事,可为什么高览不跟张郃说清楚,何必要闹成误会?
再看赵浮,他是呵呵一笑:“就是他袁绍,本将军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小小的匈奴人!高将军远来辛苦了城内休息,我已命人安排的宴席为将军接风!”
高览道了声谢,只带了十数骑随赵浮进城,其余人马则让留在城外安营扎寨。
赵浮客气两句,还想劝让高览将人马都带进城去无妨,被高览拒绝。赵浮见高览执意不肯,方才点头,承诺高览,军队不进去可以,但得接受他的慰劳,安排酒食,犒赏三军。高览这才同意。
一行人城内,宴席也早已经摆上。陈诺虽然职不过一个驿使,但他因为受到韩馥赏识,身份特殊,所以在宴席上也有一席之地。
赵浮跟高览在宴席上说的不过是些客气的话,再有不过谈到袁绍以及匈奴人南下的事情。
等到席罢了,高览突然笑道:“我冀州之所以到现在仍是稳如磐石,除了韩使君居中镇守而外,将军的功劳可谓大矣!想将军手上拥有强弩万张,威震河内,以此慑服袁绍,袁绍岂敢乱来?
鄙人虽早已耳闻,奈何因军务烦身,一直未能亲往一睹。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不知赵将军可否不吝带鄙人到各处瞻仰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