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好的布料,只能等曹瑞云哪天良心发现,打发一大批的废弃布条给她。
“娘子,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能算便宜点吗?”周君玦乃此中高人,讨价还价这等小事,他甚少亲历亲为,只是对象是他的小木头就另当别论。
“亲兄弟都明算帐,而我只是一个小妾,我要存足够的银子才能保证我下堂之后的生活呀,相公。”许慕莼皮笑肉不笑,地痞无赖什么的最讨厌了,就知道拿他们也不看中的东西当说辞。一家人又当如何,亲生骨肉都可凉薄苛刻,而她不过是被买来的妾室罢了。亲生骨肉是割不断的亲情,妾室却可以随处买来。
周君玦奸商本质显露无疑,腆着脸探至许慕莼跟前,“娘子,你可知这为我做青花茶具的店家原本只是不起眼的瓷器艺人,因我一再的下订求货,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富甲一方。还有这茶瓿……”他举起店铺内随处可见的深褐色茶瓿,“原先也不过是摆地摊的小商贩,现在已经临安数十家分铺的老板,名噪两浙。象这种荷包,只要盛鸿轩说要货,你说会有多少店家抢着压低价钱,也要为盛鸿轩供货?”
许慕莼心下一转,她比摆地摊的还不如,至少他们有自己的本钱,而她身无长物。
周君玦见她想得出神,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他的小木头想事情的时候总是纯真得紧,撩动他心底最柔弱的那根弦,曾经何时,他已不再为任何事动容,却一再为她放弃他的为商之道。带她出巡,为她铺好路,甚至想一直留她在身边,拥有她所有的无邪美好,也留住她那份独一无二的天真浪漫。
“娘子,你不喜欢银子吗?”这是他仅剩的,也是他可以为她提供的便利。
“喜欢,越多越好。”许慕莼从不掩饰她对银子的渴求。
“这可比你卖茶叶蛋赚得多,你不妨考虑考虑。二两银子是亲情价,谁让你是我周某人的小妾呢。”周君玦端起茶杯,抿下一小口,眼神流转间瞥见许慕莼动容的双眸瞬间黯下的神采。
小妾!又是小妾!她不要当小妾,就算是临安首富的小妾她也不要。
“当家的,当家的……”盛鸿轩的伙计慌慌张张地冲上二层,喘着粗气往后退了半步,甚少见当家的带个女子出巡,且在店铺内毫不避讳地相依偎,而他却冲上来破坏当家的好事。
“何事慌张?”周君玦也不恼他,恢复一如往常端肃。
奇~!伙计怯生生地回道:“那个汴梁茶商又来了,说是知道当家的今日巡铺,特来请教。”
书~!“哦?”周君玦冷泠地一挑眉,原想着先陪他的小木头四处逛完再去收拾此人,没想到他竟自投罗网。如此甚好,给他在许慕莼跟前一试身手的机会。要让他的小妾知道,他周君玦临安一绝的旗号绝非浪得虚名,最好她以后都会仰视他,围着他转。
网~!“请他上来。” 周君玦不舍地松开许慕莼,“小木头,你乖乖在一边等着,等我把坏人打趴下再陪你四处逛逛。”
“你才小木头呢,奸商。”许慕莼很不满意被压价,她一定要做到最好,让他刮目相看,看他以后还敢压她的价不,一品绣的绣品皆在十两银子之上,有些的绣工还不如她呢。他不过是看她没名气嘛不是,和最初摆地摊的茶瓿商品一般,需要靠他的提点才能财源滚滚。她就不信,她会比他们差。
周君玦无奈地摇摇头,却十分欣喜她的反应,有斗志便是最好的银子,只要她斗志昂扬,不怕做不出名来,到时候她还离得开他吗?
失神间那汴梁商人已神气活现地抬步走上来,身着一袭昂贵的貂皮袄子,手持褐色茶瓿,立在周君玦跟前,微微地欠身,趾高气昂地挑起眼角,“周老板,久仰大名。”
“哦?可周某并不曾听说过阁下,不知阁下……”他是神气飞扬,而周君玦比他更傲慢,端坐于茶案前,未动半分。
汴梁商人约摸四五十岁的年纪,发已微白,脸皮却是与他的年纪十分匹配,“在下潘建安,乃福瑞轩茶庄的老板,近日自汴梁迁徙至此,特来向周老板讨教一二。”
“讨教倒是不敢当,潘老板前来盛鸿轩串串门,盛鸿轩打开门做生意的,岂有不欢迎之理。”言下之意,不过是你来我店中买茶叶自然是欢迎,挑衅滋事可不是做生意的范畴之内。
潘建安长得身材魁梧,颇有北人的遗风,汴梁商人自都城南迁临安之后,便纷纷南下,带来汴梁的浮华之风,这茶坊品茗的风俗亦是自汴梁人南下之后开始盛行。
“在下想向周老板讨教一下茶叶定价的问题。”
许慕莼一见周君玦换上道貌岸然的温润如水,便知她不可造次,乖乖地立在他的身后,含首敛眉,十足乖巧的小妾模样。
在出发巡铺之前,已有人向周君玦禀告过“斗茶”之事,而他却是一副不屑的鄙夷模样,没有将来人放在眼中,手里握着青白瓷茶杯把玩。
“潘老板,这茶叶定价乃自家的事情,何需你我相商。你我茶叶质量天差地别,价钱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周君玦轻轻放下茶杯,“咚”的一声脆响震得许慕莼心头一紧,她可以感觉到周君玦隐含的怒意。
“周老板请看。”潘建安自茶瓿中拿出一小块的茶团,茶团未去油膏,茶叶色泽青白光鲜,泛着碧绿光泽。
周君玦侧眸一看,不动声色地一笑,“潘老板这是为何?”
“周老板认为此茶与你店中五十两一两的茶叶相比,有何不足?”潘建安也不在意他的神色,意在打压周君玦的气焰,似有咄咄逼人之嫌。
“色泽碧绿通透,茶面纹路细滑,这五十两的茶叶真是物超所值。”周君玦抿了抿嘴,神不守舍地回头朝许慕莼淡淡一笑,“娘子,你看呢?”
“我不懂。”许慕莼觉得茶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黑乎乎的一块大饼或是一个小团。
“你觉得和你拿去做茶叶蛋的龙凤茶团有何区别?”周君玦又瞧了一眼那人的茶饼。
“龙凤茶团?”潘建安忍不住朝许慕莼的方向望去,都说周君玦做买卖从不受他人影响,独断专行,今日一见却非传说中的霸气十足,反倒有几分纨绔公子的德行。
“潘老板不要见怪,我家娘子调皮得很,没事总拿茶叶煮鸡蛋玩,御赐的龙凤茶团她都一抓一大把,煮完之后还和我说,这茶的色泽一点都不行。” 周君玦堆起溺爱的笑容,似无奈般地朝潘建安摇摇头。“潘老板,要不这样吧?你这茶饼掰一块下来,让我娘子煮几个茶叶蛋来尝尝如何?”
潘建安脸色倏地一下变得微寒,“这怎么可以?五十两的茶叶岂可如何糟蹋?”
周君玦气定神闲地摆摆手,状似不解地问:“潘老板,请问茶叶蛋不用茶叶煮,那要如何煮?”
奸商,又在说她私用御赐龙凤团的事,她不过就是偷了他的茶叶煮茶叶蛋,现在却让她拿别人家五十两一两的茶叶当场煮蛋,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好歹人家老板也是来讨教的,他这般小心眼未免有失临安首富的身份。
“周老板,你认为在下的茶叶不值这个价?”
“非也非也。潘老板的茶叶可是斗赢我铺中同等价钱的茶叶,周某岂敢小看。” 周君玦使了个眼色给呆立一旁的伙计,示意他端上茶炉与茶壶。“这斗茶也是煮,鸡蛋也是煮,不妨来点不一样的,又有何妨?难道潘老板怕自家的茶叶煮出来的茶叶蛋不好吃?”
相遇 第二十二章
潘建安满脸不情愿地从茶瓿中掰出一小块的茶饼递了过去,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神游太虚的许慕莼,传闻果然失神,周君玦家有娇妻美如花才是真的,看他那般宠溺爱惜的模样,定是十分喜爱。
“有劳潘老板。”周君玦接过那一小块茶饼,置于掌心一瞧,“建州茶?”
“周老板好眼力。”潘建安不禁感叹。
周君玦一拱手道:“不敢当,不过玩多了,随便猜瞎的。”
店堂的伙计已将成套的茶具摆在茶案上,烧红的炭火在小炉中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
“小木头,过来。”周君玦握着她略有些冰凉的小手往前一拉,“煮茶叶蛋。”
许慕莼很惊诧地看到茶盘上放着三个洗干净的鸡蛋,她顿时很鄙夷地用力捏住周君玦的手,瞳仁微眯,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你煮就好了,把茶叶和蛋都扔进去。”
“不嘛,为夫喜欢吃娘子煮的。”周君玦也不忌讳,当庭之下一反常态,看得方才把茶具端上来的伙计一愣一愣,再次觉得今日眼花耳盲。
“当家的,这是刚送来的无锡惠山泉水。”小伙计小声提醒。
“如此甚好。”周君玦惊喜地掀开紫砂茶壶,“娘子,你可知这惠山泉乃天下第二泉,最适合煮茶——叶蛋。”
潘建安一身恶寒,感叹苏轼要是听到周君玦如此一说,都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番。要知道苏诗曾有云“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便是他在登太湖,煮小龙团时为惠山泉水所题。果然美女多败国,生于商贾之家则是败家。上好的建茶用来煮茶叶蛋……潘建安在心中泪流满面,扼腕不已。
周君玦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许慕莼早已领教过他撒娇的无赖模样,大庭广众之下他还不忘卖弄风|骚,实在是让人汗颜,便坐在茶案旁拎起茶壶搁于茶炉上,把茶叶和鸡蛋都扔进未煮开的清水之内,盖子一盖。“好了。”
“这水不没开呢。”潘建安有一种撞墙的冲动,他活了一大把年龄,以卖茶为生大半辈子,愣是没见过煮茶是这般不按常理。
许慕莼不悦地噘着嘴,“这是煮茶叶蛋,不是煮茶。”都是周君玦这个害人精,想看她出糗。【小说下载网﹕。。】
“周夫人,这茶不是这么煮的。”潘建安心疼地瞄了一眼那只置于炉火上的茶壶。
“我煮茶叶蛋一贯就是这样的。”反正都出糗了,许慕莼暗自在茶案下踩了周君玦的脚,眼神阴森森地掷过来。
周君玦强忍着笑,说道:“潘老板,不要拘泥于形式,你要相信,好茶是经得起随便乱煮,一样可以香飘万里,清爽怡人。煮出来的茶叶蛋更是此中精品,令人欲罢不能。”
许慕莼又是一记眼刀飞过来,周君玦含笑稳稳地接住。
不一会儿功夫,炉内水滚开微有声,鸡蛋翻滚声响极大,茶汤的香气飘散四周。
“好茶。”周君玦闭眼深吸一口气,“不知潘老板与我比的是……”
“茶饼的色泽。”
“原来。”周君玦睁开双目,淡定地一笑,“怕周某是要输了,这茶饼的色泽是我盛鸿轩无法超越的。斗输也在情理之中。”
潘建安一拱手,“周老板过谦了。”
“不知道潘老板斗赢后有何需要?”斗茶自然不能是白斗,就如同赌博押大小,有输有赢,自然也有赌注。
“我要盛鸿轩在御街的所有店铺。”潘建安掷地有声,目光一收。
许慕莼欲掀盖的手停在半空中抖了抖,输赢关系几十家店铺,怎么不早说……她倍感责任重大,无措地侧过头与周君玦的目光相遇。
周君玦朝她温柔地勾起唇角,“我相信我娘子煮出来的茶叶蛋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周老板,我们是在斗茶。”潘建安很不耐烦地打断他。
“潘老板,我们不过是斗茶玩玩,给我娘子这般大的压力,她会害怕。要是没了店铺,我拿什么养家糊口。”周君玦微蹙眉心,眼底却是清澈如水的无痕盈泽。
“要是在下输了,愿让出福瑞茶在临安的所有店铺。”潘建安已觉胜券在握,眉眼间飞扬的神采已出卖了他的内心。
“哦……”周君玦会心一笑,“娘子,来,茶盖烫手,还是为夫代劳吧。”一手揽着小木头的纤腰,一手伸长探至茶壶处,半边身子压在许慕莼的肩膀处,“娘子,要是为夫输了,你可得养我……”
许慕莼不置可否,耳畔旁是他吹出的热气,撩得她心神不宁,鼻尖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混杂着茶叶的体味,这些日子以来时常萦绕左右的独特气息。她往后缩了缩,试图与他保持距离,不料却整个落入他的怀中。
周君玦重心不稳,手中的茶壶盖掉落在茶案上,发出一阵脆响。
“快,水漫出来了。”许慕莼惊呼,眼瞅着茶汤溢满壶身流入火炉中。
潘建安嗤之以鼻,原来传说也不过如此,临安首富不过是酒囊饭袋。
火炉中的炭火被浇灭,茶汤也停止了翻腾,渐渐归于平静。
周君玦扶好许慕莼,眼眸朝壶身轻轻一扫而过,噙着笑对潘建安道:“潘老板,胜负已分。请将福瑞轩的招牌都改成盛鸿轩吧!”
“你……”潘建安讥笑一声,“周老板何出此言?你连这茶叶蛋也没尝过。”
周君玦拎起已不再翻滚的茶壶往潘建安跟前一放,“茶壶是上好的紫砂制成,颜色略深,故而看得十分清楚。还要我挑明吗?”紫砂壶身上已不再光洁如故,而象是蒙上一层薄纱。
潘建安脸色异常难看,他没想到周君玦会以此种方式来与他斗茶,而他却被一个煮茶叶蛋的小丫头戏耍,看似一副门外汉的样子,实则二人步步为营,将他引入最终的局。半生经营,却被以此种方式羞辱,潘建安暗骂自己轻敌。
“周老板,我希望能和你的茶叶一试高下。”潘建安仍不惧怕,誓死扛着。
周君玦又不再是之前的温润如水,沉下脸冷冷地说道:“你不配……”
“你……”潘建安气得不轻,手指颤抖地指向周君玦。
“加入柿叶的茶饼没有资格与我一决胜负,你的制茶方式已是违背周某一向的准则——入杂,所以你没有资格。”周君玦把茶壶扔在茶案上,拉着许慕莼的手,微笑道:“娘子,我们去一品绣为你添置衣裳。这种不入流的茶叶煮出来的茶叶蛋肯定不好吃,回家咱们拿龙凤团煮点去。”
周君玦丝毫不给潘建安留情面,“潘老板,明日我会派人去接收店铺,请不要入杂哦!”
潘建安脸上失去血色,苍白如窗外屋顶上积聚的雪片,半生经营打拼竟敌不过二个乳臭未干的孩童。
“潘老板不想改也可以,周某给你指条明路。”周君玦在步下阶梯之前回首,端肃的面容仍不容置疑的威严,“请不要与我盛鸿轩斗茶,更不要与我售出的茶叶相比,一旦周某发现潘老板仍是与盛鸿轩为难,那便不要怪周某将你等茶叶之真相公诸于世。临安的茶叶商铺依然为我盛鸿轩马首是瞻,想立足经商,还请潘老板三思而后行。”
“娘子,我们走。”
许慕莼担忧地望了一眼潘建安,之前飞扬的神采已尽数褪去,目光含恨。反观周君玦倒是一脸悠闲自在,胜负对他来说如浮云般不值一提。
而那只挂满薄灰的紫砂茶壶静静地躺在茶案上,无言传递着许慕莼的疑问。
上了马车,许慕莼眨着剪水瞳仁,笑意盈盈地蹭到周君玦身侧,奶声奶气地问道:“相公,为何是你赢了?”眼底眉梢尽是讨好之意。
“想知道?”
许慕莼点头如捣蒜。
周君玦邪恶般的笑容慢慢浮现,“那你亲我一口。”
“怎么亲?”许慕莼瞪大眼睛,不解地问。
“象我亲你那般,我先教你一遍,你再依葫芦画瓢如何?”他的小木头未经人事,那只好由他来担起教导之责。
周君玦侧脸一闪,嘴唇含住她微启的唇瓣,吃掉她所有的惊呼与轻喘,身子往下一压,急切地吮吸舔舐。
“唔……”被压在马车上的许慕莼挥舞手臂打在他的肩膀上,力度渐渐微弱,似打在棉絮上一般轻柔无力。
“闭眼。”周君玦稍离唇瓣,无奈地命令道。他的小木头为何总是睁着双眼,在如此撩人的时分。难道他做的不够好……
周君玦微恼般地加重这个吻,趁着她惊魂未定之时舌尖长驱直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