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良被问得有嘴难言,只好给了子轩一个临溪五中同学的手机号码。
过几天那人实在被子轩问得不耐烦了,又给了子轩一个方涵同学的号码,于是子轩就开始常常发短信了。
子轩很礼貌地没有问对方的姓名,那人却让子轩称呼她为“小方。”
子轩常常会问许多关于方涵的事,这人也很乐此不疲。
子轩本以为这是个男的,也在打着方涵的主意,后来才知道她是个女的,也无话可以说了。
这次小方发来的短信倒难道子轩了。
“方涵在哪里?”
子轩想了半天,然后回答:“她,我也是听说,只是我挺仰慕她的。”
还好这是短信,这要是通话子轩一定会说得吞吞吐吐,到时候就要露馅了。
“她为什么不给我电话,你怎么认识她的?”
这条信息更那回复了,子轩回道:“她手机丢了,我们以前见过几次,我对她映像很不错。”
小方终于相信了,子轩还是一如既往地问她关于方涵的许多事。
二十二
让别人快乐,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很快乐的是呢?
若不是小方的提醒,子轩也不会记得周末就是方涵的生日。
学校里的便利店实在找不出一件像样的礼物,寄宿生又不能出校门,于是子轩就“头痛”了。
他的头痛得不行,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
子轩是个优等生,老师不仅相信,而且立刻准假。
诗良刚把子轩扶出校门,两人就各奔东西了。
子轩记得小方说方涵很喜欢书,喜欢风景,喜欢艺术,还有几种花草等。
方涵已经是太太了,他自然不能送一些太没有档次的东西,他觉得接受鲜花的对象应该是女孩子,而不是她的老婆方涵。
子轩现在都觉得很惭愧,因为方涵手上的戒指是他用爸爸的钱买来的。
他实在没有钱买手机,买项链,而方涵的生日又迫在眉睫。
他逛了很多商场,看了很多东西,就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找了一下午,他终于在一个老店铺里找到了一张清朝的字画,那张字画是真的,几百元他还出得起。
方涵是个很文雅的人,从唐诗三百首到近代著名散文,从中国文言文到世界经典文学,从普通小说到宗教哲理,她无一不懂,无一不精。
这种女孩现在已经不多了,能娶到她子轩感到很幸福。他仿佛听见,方涵在收到字画以后,对他说:“谢谢,这张字画我很喜欢。”
二十三
这几天他都满怀憧憬,他本以为这星期会过得很快,没想到这星期却这么漫长。
子轩把字画包起来,放在宿舍的柜子里藏得好好的。
做完了这一切,接下来就只有等到星期五了。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小方说她想送方涵一个礼物。
直到现在子轩还没有和小方通过电话,也没有和她说过他和方涵的事情。
他回了信息,“你在哪所学校?”
过了半个钟头,两人终于见面了。
小方读的是东南一中。
小方读的是高一三班。
小方的本名叫做梅若冰。
梅若冰淡淡地说:“把这个送给她。”
这是梅若冰第一次和子轩说话,她的声音很细,很甜。
那是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小礼盒,里面一定也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梅若冰没有说多余的话,她本来想问:“方涵过得好吗?”
但子轩的表情,子轩的一举一动分明告诉她:“方涵过得很好。
二十四
“子轩,我等你回家吃饭。”
子轩把手机放进抽屉里,看了班级一周,梅若冰正认真地听着,班长也坐着笔记,唯独诗良趴在桌上玩手机。
今天是星期五,这点他清楚得很。
写课后,子轩按着手机,却听到了系统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以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子轩顿感温暖,他知道方涵只有在给他发短信的时候才开手机。
他从厕所里回来的时候,梅若冰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了。
梅若冰踌躇了一个晚上,还是忍不住问子轩道:“你和小涵什么关系?”
子轩当然不能把那种事情说出来了,他反问道:“那你和小涵又是什么关系?”
梅若冰有些生气,:“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子轩故意冷笑道:“我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你?”
梅若冰皱了皱眉头,子轩也后悔自己一时口快,只听得梅若冰冷道:“这么说来,你们前几天一直都在一起咯?”
子轩只好点点头。
梅若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头不语。
子轩:“你不问问我方涵在哪里吗?”
梅若冰:“你不会告诉我的。”
子轩:“你怎么知道?”
梅若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空,说:“以小涵的性格,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别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
子轩:“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告诉你。”
梅若冰:“但我却可以告诉你很多。”
子轩:“为什么?”
梅若冰:“我和小涵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小涵不会看错人的,你是她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子轩有些惭愧,他本来以为梅若冰是要跟他谈条件的,现在又觉得张斌说的话很有道理,多一些朋友总是好的。
子轩:“她这个人怎么样?”
梅若冰:“这个问题还需要我回答你吗?”
这句话说得好,谁见了方涵都会忍不住夸她几句,她是个很真诚的女孩,她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优点太多了。
子轩又问:“她家里怎么样?”
梅若冰:“说来很复杂,她十岁的时候便遭遇父母离婚,她前父是一位大老板,她现在跟着继父和她妈妈,庆幸的是她继父对她很好。”
子轩听不太懂,梅若冰绝对是自己说得不够详细,她也没把子轩当外人,又说道:“她家里其实很富裕,她舅舅是东南市的副市长,她继父也是一位商人,她妈妈也很漂亮。”
子轩很诧异,这些方涵从来没对自己讲过,他依稀记得那天来参加婚礼的女方家眷,只有两个中年人,女的确是很漂亮,男的穿得很整齐,脸上是很自然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排场。
子轩在想两位敬酒的时候,男的默不做声,女的却很和蔼地笑道:“小涵就交给你了。”
子轩点点头,那男的意味深长地说道:“子轩啊,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就来找我吧!”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小涵的父母了。
梅若冰见他疑惑不解的样子,便从他抽屉里拿出了一根圆珠笔,问道:“这是哪里生产的?
”
子轩看了看笔壳上的铭牌,说:“四方文具。”
梅若冰点了点头,“光辉文具的董事长就是小涵的四方父亲。”
子轩再次愕然,他本来以四方文具是本市的企业为荣,现在却恨不得扔掉这支笔。
子轩:“她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梅若冰:“她过得很好,她朋友很多,她朋友很多,她从来不会看不起人,所以日子一直很幸福很安稳。”
子轩在心里说,我会让她更幸福的。
二十五
下午的课简直是一场煎熬。
终于下课了,子轩如释重负地喃喃道。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字画,然后带上行李,准备打车回家去。
他再一次看了看抽屉,感觉有什么东西没带。抽屉里很凌乱,除了一些课本和零钱外再也找不出第二种值钱的东西了。
他的书包里还有梅若冰打算送给方涵的礼物,手上是一张包的密不透风的字画,子轩觉得只要带上这两样东西就足够了。
于是他走出了校门。
他先看见诗良拦下了一辆的士,又看见一辆小轿车在梅若冰面前停了下来。
他们是往一个方向去的吧!子轩想到这里,又想到了和自己同乡的梁家福。
原来他把梁家福给忘了。
他苦笑着走向了车站。
二十六
今天这个周末,车站上人山人海。
子轩要搭公交到市中心,然后再搭大巴回晋安。
第一辆公交车来了,没有停。
第二辆公交车来了,也没有停。
第三辆公交车倒是停了,不过满车站的人只挤进去了几个,子轩大叹交通落后。
平常子轩一定会很冷静,不过这次不同,方涵在家里等他,他要赶快回家才行。
远远的,人群又看见了第四辆车,子轩视力很好,他看出车上整整空出了一般的座位。
这是子轩第一次挤公交,他认为跑在人群前面上车的几率会大一点,于是他就从人群后面挤到了人群前面。平常他死也不会这样做的,这次他反而没有丝毫的罪恶感。
第四辆车果然停了,子轩箭步冲了上去,跟着车门跑,直到车门打开。他离车门已经很近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可以挤上车。
挤在子轩前面的是两个女同学,她们的脸子轩看不见,但身材还可以,她们在车门前挪动着。
子轩最讨厌这种女人了,她们明明都已经挤到车门前了还在装淑女。
如果站在他前面的是两个男人,那子轩一定会用力把他们推上去,但现在站在他前面的明明是两个活生生的女人。
车门关上了,两个女人没有挤上去,就是说子轩也没有挤上去。
子轩真想踹死这两个女人。
他想,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赚钱,买一辆私人轿车,省得和这些人一起挤。
子轩已经是心急如焚了,他急得直跺脚。
又过了十分钟,第五辆公交车终于来了,人群哗啦啦地冲上去,挤得你死我活,毫无秩序。
子轩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什么“文明公民,素质东南”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要是“以诚待人,有礼相让”的话只怕要等到天黑才能上车了。
慌乱中,子轩觉得自己已经撞到很多人了,这才从人群后再次挤到人群前。
前面是一个胖子,正努力地往车门上挪,后面的是子轩和两个壮汉,他们都想先上车。
子轩咬咬牙,抓住了胖子的书包,让胖子把它给拉上去。
终于上了车,子轩非但没有任何羞愧感,反而觉得很高兴,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忘了带零钱了,于是他把一张十元的人民币丢了进去。
子轩常听人说公交上有很多小偷,各种手段的都有。于是他抓紧了手中的字画。
这是手机响了,子轩拿起来接通,是林秋风打来的,她问子轩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子轩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说大概还要两个小时。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突然发现夹在手中的字画已经不见了,车门正好合上。
恐慌,愤怒,悲伤一齐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失去了理智,抓着司机大喊道:“停车。”
车很快停了下来,子轩看见远处一个正奔跑的中年人,短头发,有些胖,穿浅绿色的夹克。
子轩疯了似地冲了上去,那中年人刚才停下来,回头见向这边跑来的子轩,立刻加快了脚步,从车站向一条小巷拐了进去。
子轩也跟着拐了进去,那是他要送给方涵的礼物,为了方涵他可以不顾一切。
小巷很杂,很多,很深。
子轩急得快哭了,他在各条小巷中一阵乱窜,终于又看见了那个穿浅绿色夹克的中年人。
子轩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冲上去一把抓住他,他人转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干嘛?”
这是一个外地人,可以说东南市东南市的小偷骗子都是外地人,谁会在自己的家乡干这种勾当?传出去以后还怎么见人?这就像很多偷渡到日本区的中国人,他们以为中国政府在日本拿他们没办法,于是就四处作恶。他们就算被抓了也没丢亲人的脸,却丢了整个中国的脸。
子轩的家里也曾几度遭过小偷,但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一个小偷,他觉得小偷比强盗还讨厌。
他不在乎钱,他记得小时候家里一个镀金的脚环被偷了,那个脚环值不了几个钱,却是子轩的爷爷留给他的,子轩为此还伤心了好几个星期。
他突然把所有的坏人和这个小偷联系在一起,他认为他们都是一伙的。
这个中年人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可见他已经将那幅字画给随便扔到一家人的院子里去了,等子轩走了再回去拿。
小巷里又拐出来几个外地人,也都虎头虎脸,个个凶神恶煞。
“干嘛!”一个外地人大骂道。
他们几个向子轩围过来,又一个外地人大喝道:“你想干嘛?”
子轩摸了摸口袋,手机早就不翼而飞了。
子轩第一次这么害怕,这么愤怒过。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迎着那个穿绿衣服的中年人脸上就是一拳。
他还想打,但是被拉住了。
那个中年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道:“妈的,这崽子不想活了。”
子轩狠狠地盯着他,他怒着冲过来揪着子轩的衣领说:“你找死啊!”
“啪!”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子轩脸上。
子轩感觉脸在发烫,没有比这更羞辱的事了。
“啪!”又一个耳光落在了子轩的另一边脸上。
子轩感觉脑袋“嗡嗡嗡”地响了起来,他想杀了这几个人,当时如果手里有刀,他一定会这样做。
子轩猛地抬起脚要踢那个人的裤裆,不料这一脚却落空了,子轩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爬到爬不起来。
这时一个瘦子的口袋亮了起来,他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机,按了下挂机。
子轩认得出这就是他的手机,他喊道:“还给我。”
那瘦子正要关机,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他忍无可忍,当下摔了那只手机。
子轩眼红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啊————”
他的头抬起来,又被重重地踩了一脚,鼻血涌了出来。
子轩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用力睁开了眼皮,只觉得眼前的几只脚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死一般地黑暗,死一般的寂静。
很久很久以后,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漆黑的天空,看到了地板上那只被摔得粉碎了的手机。
他想哭又哭不出来。
他爬到那手机前,在碎片中翻找着。
他惊喜地翻到了一张黑色的卡片,那是一张手机储存卡,里面有着他和方涵的照片,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了。
他脱下书包,书包的拉链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开了,书包里除了几本书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小偷连他的银行卡和餐卡都要拿走,这些卡除了子轩谁还能用,“没文化的人就是这样。”他骂道。
字画再找回来是不可能的了,想到了字画,他也想到了那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礼盒。
还好地上正有一个被拆开的礼盒。
他把礼盒捡了起来,礼盒中一张卡片,一个布偶都没有被拿走。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钱和字画都是可以再有的。而梅若冰亲手做的布偶,还有他手机里的青春,这些他都没有丢。
“小涵,生日快乐!”他对天说。
路上已经没有了车,他知道今晚回不去了。
他扫掉灰尘,把这两样东西放回书包里,重新拉好拉链。
他朝着晋安县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这晚方涵哭了一晚。
这晚梅若冰哭了一晚。
二十七
是早上七点多,太阳完全出来了,天气还不算太热。
子轩走了一晚上的路,又饿又累,他本来可以等到天亮再打的回家的,然林秋风付钱。
但是他等不及,能早一点见到方涵让他再辛苦他也愿意。
子轩看见了红日超市,这是他们这片小区最大的一家超市。
子轩顿时来了精神,加快了脚步朝家走去。
他几次想离开这里,到世界各地去旅游,现在才觉得家如此温暖。
“家是温暖的港湾,家是永远的岸。。。。。。”
这篇文章是初三是语文课本的上的,子轩早就背下来了,却到现在才真正理解。
他觉得自己一个晚上对方涵的思念要比余光中对大陆五十年的思念还要深。
什么时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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