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浑身一软,倚在黄自然的肩背上,心跳加快。
“我……我听你的。”她喃喃地说。
“如果他们溜掉,岂不可惜?所以要盯住他们,不能离开。”
“你的意思……”
“我一定要盯牢他们,找出那个狗王的藏匿处,很可能仍有不少小姑娘待救,必须
找到那个狗王下手。你们盯梢的那艘船,是从何处跟来的?”
“栖霞镇,上航了大半夜,清早才泊靖安码头。”
“唔!会不会是从镇江来的?”
“不知道,怎么会从镇江来?他们在南京布下天罗地网,载有重要爪牙的船,怎么
可能到镇江去了?”’
“这……我怀疑这些爪牙们,在南京大张旗鼓,公然叫嚣杀伐,其中的动机十分可
疑。”
“你疑心他们另有目的?”
“不错。”
“那……目的又是什么?”
“已经没有少女失踪,他们已经知道收敛,不能再引起南京官方的关切,以免各方
人士群起声讨。那么,走狗们还在这里到处耀武扬威,为什么?”
“是为了你和我呀!”
“理由不充分。”
“为何?”她惑然问。
“他们怕我,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我是毁灭玄武门的人,进出钧州王府并无困难。
走狗们也知道,只要他们远走高飞,便不会激起我痛宰他们的怒火。为了永除后患,也
不需太多的人全力相助。你,并非天下唯一完美的姑娘,他们可以另外找,到天下各地
去找,反正他们有找的权势和能力。”
“你的意思……”
“吸引我的注意,把我牵制在他们不能再活动的地方。”黄自然肯定地说。
“唔!有此可能。”她同意黄自然的见解。
“狗王恐怕已经不在南京了。”黄自然语气仍有点不定:“我在南京追索,白费工
夫,只能和一些走狗你追我赶,杀几个走狗毫无意义。”
“只要能捉住几个重要的走狗,便可追出狗王的下落。”她提出建议。
“难在重要的走狗都走在一起,一有事就蜂拥而出,我对付不了。”
“我……我真没有用,武功太差了,配合不上你,无法助你一臂之力。”她自怨自
艾:“甚至只会误事,我真讨厌我自己……”
“呵呵!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黄自然大笑:“配合并非专指你我两把剑,并
肩联手杀人放火。”
“你是说……”
“在码头你毙了那意图暗算我的走狗,就表现得可困可点。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别卖关子。”
“你是人间瑰宝绝色小美人,是他们必欲得之而甘心的目标,可以说,是你在牵制
他们,因此我才有铲除他们的机会和藉口。你我值八千两银子,在一起便成为风暴的中
心,我俩正式合作,在技巧上求圆熟,一定可以形成毁灭性的大风暴,有兴趣吗?”
“天啊!多笨的问题。”她不是大喜而是狂喜,从后面抱住黄自然的肩膀,抱得紧
紧地:“教我,教我一切。我不会让你失望,我有信心成为你的助手,你的影子,我会
用心学一切技巧。”
黄自然先是一愣,随即释然。
替她用内功疏解金针过穴所禁的经脉,已经抚摸过她的全身,也曾看过她的暴露玉
体,事实上两人之间已极为亲呢,她流露的喜悦亲呢举动不足为怪。
“呵呵!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他反手拍拍抱在肩头上的小手:“跟着我危险得
很呢!你不怕?”
转头回顾,看到倚在肩后姑娘兴奋的面孔。面孔染了不健康色彩易容药,但灵秀曲
五官依然夺目。
“我当然怕危险。”姑娘正向他做鬼脸,被他突然回顾吓了一跳,将脸缩在他耳后:
“有你在,我曾和你共同面对危险。这就是说定了,你不要反悔哦!”
“咦!反悔什么?”
“并肩联手的事呀!不瞒你说,我实在有点怕你,你并不喜欢我,你一冒火,就会
把我抛开……”
“胡说!”他又拍拍肩上的小手,声调柔柔地叹了一口气;“我承认,像我这种浪
迹四海,出生入死在风尘玩命的人,想喜欢一个人真不容易,对异性更是难以承担。所
以这几年来,我不要名不要利,独来独往无牵无挂,因此烦恼也少。记得那位黄老伯吗?”
“我一辈子都会怀念他老人家,他带我去追你……”
“我知道,我不得不摆脱他们,我要去对付玄武门,我有既定的行动计划。我对他
十分尊敬,有时候嘲笑他,其实我一直就走他相同的路,只是另有我自己的主见,志与
道其实是相同的。你爹的为人处世作为,我并不怎么赞成,朋友太多太复杂,是非也多,
处事有时难免有所偏袒。比方说,上次到古雷音禅寺,你是替……”
“替徐州灵龙山,朝阳别庄的主人,山神宗改良,出头去找四好如来。山神是我爹
的朋友。”
“我知道这个人,他是徐州不怎么规矩的土霸巨豪。令师阴神廖五姑,早年是魔女
廖珠,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我并不知道她往昔的重大恶迹。喜欢一个人,你不能唾弃
这个人的亲朋好友。”
姑娘幽幽一叹,心沉下来了。
“这几天,我总算了解你的为人。”黄自然感觉出姑娘心情沉重,握住了肩上的小
手:“从江湖朋友的口中,知道你的口碑不差,你要做一个打抱不平的侠女,出生入死
义无反顾,我好高兴,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好朋友,你认为呢?”
“我……我可以为你……为你去……”姑娘紧紧地抱住他,嗓音都变了。
“别说傻话,千万不要把我曾经出手,救过你的事放在心上……咦!”他突然践起
来,几乎把身后的姑娘掀倒,向山下跳望:“她们来干什么?”
姑娘顺他的目光向下察看,南面距农舍百十步的小径上,并肩走着两个女人的身影,
穿了衫裙,提了包裹,腰有佩剑,走起路来裙袂飘飘,脚步轻快,袅袅娜娜还真有点赏
心悦目。
一穿桃红衣裙,一穿黛绿,一红一绿走在一起,显得抢眼而又相当调和。
如果桃色换成大红赤红,那可就强烈不均破坏视觉美感了。
“你认识她们?”姑娘大感诧异,事实上人远在里外,不可能看清面貌。
“你也该认识一个呀!”他笑笑:“难友。”
“桃花三娘子。”姑娘恍然,从桃色衣裙想到难友,这才想起东河村,拔山举鼎那
座可伯的庄院。
“正是她。唔!是来找金陵双凤的,她与金陵双凤同是江湖荡女,一丘之貉。唔!
她还不放过她?哼!”黄自然脸上有怒意。
姑娘这次傍在他身左,大胆地挽住他的手膀,所以一转脸,就可看到他脸上的神色
变化。
“她,她,谁又是那一个她?”姑娘讶然追问。
“那位穿绿衣的她。”
“你认识她?她是谁?”
“邪剑杜律的女儿,凌云凤杜彩凤。好家伙,桃花三娘子存了什么坏心眼?把名叫
彩风的人,带去找绰号叫彩凤荡女。哼!我不饶她。”
姑娘怎知黄自然与邪剑打交道经过?
对桃花三娘子却知之甚详。
黄自然在东河庄也救了桃花三娘子,事后各走各路。
桃花三娘子另有一位穿翠蓝衣裙,佩了剑十分神气的少女走在一起。
她和妙手灵官曾经见过这两个女人,但并不知道穿翠蓝衣裙的少女,是邪剑杜律的
女儿。
目下相距在里外难以看清面貌,怎知穿绿的女人,就是那天与桃花三娘子,走在一
起的穿翠蓝衣裙少女?
“咦?邪剑杜律的女儿,怎会和一个声名狼藉,大名鼎鼎的荡妇走天一起?”姑娘
意似不信:“杜老邪虽名之为邪,其实人并不坏呀!”
“这是滥交朋友的结果,杜彩凤是个毫无心机的人。糟糕,恐怕有点不妙。”
“怎么不妙?”
“金陵双凤与那个母夜叉孔婆婆,一直不曾出屋走动,很可能……很可能被走狗们
囚禁了,她们的朋友闯去,这……”
“势将一同遭殃。”姑娘心中雪亮,走狗们不会轻易饶恕向他们诈骗或勒索的人。
金陵双凤的遭遇,他俩躲在山上,并不清楚农舍内所发生的事,但心中有数,两个
浪女日子必定难过。
即使有俘虏交换,走狗们也不可能将八干两银子奉送给浪女。
桃花三娘子两女,距农舍仅有十余步,被拴住的黄犬早就汪汪叫,院门口有一个走
狗,盯着逐渐接近的两女狞笑,有主动打招呼的意图。
“真得下去看看。”黄自然剑眉深锁:“她们禁不起走狗一击。”
“我们下去好了。”姑娘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干脆捉几个走狗问口供,或许会
逼出狗王的下落,想跟踪利用他们带路,恐怕是费时费事,甚至不可能。我的肚子饿惨
了,想起我们应该到口的鸡。
她不去想什么桃花三娘子,不想什么凌云凤杜彩凤,更不管什么金陵双风母夜叉,
只对黄自然有兴趣。
“准备走。”黄自然简要地说。
向农舍走的两女,确是桃花三娘子和凌云凤。
黄自然已经把两女当成朋友,当然关心她俩的安全。
唯一不满桃花三娘子的是,桃花三娘子答应他,不再和凌云凤在江湖连抉走动,现
在却走在一起。
其实,他对两女颇为相投。
桃花三娘子是曾经沧海的女人,在一起笑笑闹闹百无禁忌,对他有情却知道自制,
也因而无拘无束相当融洽。
凌云凤自从对他改变态度之后,更是半真半假地缠定了他,活泼爽朗再加上刁蛮,
令他头疼也令他喜悦。悄然离开莒州之后,还真不时想起两女的芳踪倩影。
两女这一闯进农舍,还会有好事?
难怪他心中不安,心中一急,便有勇气面对强敌了。
他本来就有勇气面对强敌,只是还存有利用这些走狗,找出狗王的下落而已,并不
真怕这一群高手中的高手,这些走狗奈何不了他。
江小蕙的分析,也极为中肯。
想利用这些走狗,带路去找狗王的下落,恐怕费时费事,甚至不可能。
事实确是如此,这些走狗恐怕也不知道狗王目下在何处呢!
所以,他必须下去,看两女会遭到何种事故,他不得不面对十二个包括绛仙在内的
强劲走狗。
…
小勤鼠书巢 扫校 旧雨楼·云中岳《魔剑惊龙》——第二十三章
云中岳《魔剑惊龙》 第二十三章 人哪能一天到晚小心谨慎,步步提防战战兢兢,无时无刻皆在提防意外?
不紧张得短命才是怪事,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桃花三娘子是老江湖,也没料到在偏僻的山谷村舍内,会发生凶险,毫无戒心地直
趋农舍。
用木栅所制的小院门外,一个年轻英俊,有如浊世佳公子的雄伟公子爷,笑吟吟地
目迎她俩接近,背着手佩了剑,青衫飘飘潇洒脱俗,令人一见便生好感。
桃花三娘子不以为怪,金陵双凤本来就是江湖浪女,身边经常更换年轻英俊的男人。
“好美的姑娘们。”年轻人含笑喝彩:“像仙子降临这处尘俗僻壤。有事吗?”
“这里可是长山峪谷胡家?”
桃花三娘子眉开眼笑,对赞美极为受用:“唷!公子爷你真回说话,仙子要天上才
有。”
“仙子经常会下凡的,没有什么不对呀!”年轻人脸上,有令异性心荡的笑容:
“姑娘,你找对地方了,这里就是长山谷胡家。请问两位姑娘贵姓芳名,找胡家有何贵
干?请进来厮见。在下姓方,名玉,草字世续。”
“方世续?”桃花三娘子黛眉一挑:“狂剑书生?”
“正是区区在下。”
“这一代年轻十剑客之一的狂剑书生,久仰久仰。”桃花三娘子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但是剑术名震天下的俊彦,也是敲诈勒索的专家。彩凤云凤两位小妹在吗?”
“在,在,请进。”狂剑书生对敲诈勒索的讽刺话毫不介意,含笑将人往里请。
凌乱的堂屋依旧,好像空屋,不见有其他的人,金陵双凤当然也不见在场。
狂剑书生权充主人,肃客在八仙桌客位就座。
“彩凤云凤在邻舍处事有,片刻才能返回。”狂剑书生解释双凤不出来待客的原因:
“两位是……”
“我们从江北来,昨晚乘船抵达南京,在城里得到两位小妹留话处的人指示,要我
们来这里找她们。老朋友两年没通音讯,特地前来找她叙旧。”
“两位刚从江北来,不知道南京的事故?”
“什么事故?”桃花三娘子一怔。
江北,通常指下游江北岸扬州一带;江南,则指江南岸镇江以南地区。
隔了一条江水,江北江南不论是语言、风俗、习惯、民风,皆有相当明显的差异。
尤其是农村地区,江北的村夫与汪南的老大娘见面,有如鸡同鸭讲,你讲你的我讲
我的,老半天也不知道对方在讲些什么。
大都市里倒没有多少障碍,讲不通可以用官话讲通。官话也就是带有凤阳腔的京师
话,做官的人必须会。
中了举在翰林院教习三年,不通晓官话,可能就在散馆之后,待在京师坐冷板凳混
口食,失去外放做官的机会。
从江北来,就算是扬州吧!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乘船,上航南京,沿途不可能有所接
触,也就不可能知道江上下所发生的事故。
昨晚到南京,今早出城到二十里外山村找朋友,怎知道南京发生的事故?桃花三娘
子没说谎。
“呵呵!满城风雨的事故。姑娘……”狂剑书生一言带过,不想解释,其实对两女
生疑,意似不信。
“我姓什名谁,你不可能不知道,桃花三娘子你不陌生吧?算起来我是前辈。这位
小妹姓杜,凌云凤杜采凤,你可能听说过她这号人物。”
其实桃花三娘子成名七八年,比狂剑书生早三四年而已,实在不配称前辈,倚老卖
老而已。
她是江湖浪女,行为不检艳名满江湖,但对穷凶极恶的人敬鬼神而远之,对敲诈勒
索的专家也无意沾惹。
如果这位年轻英俊的雄伟公子爷,不是狂剑书生,她的态度必定完全不同,很可能
眉来眼去卖弄风情。
凌云风明艳照人,但显得闷闷不乐。
这个狂剑书生人才一表,翩翩浊世佳公子。
但与她心目中的黄自然相较,根本不能比,这位佳公子只是绣花枕头,而黄自然却
是浊世的神龙。
她懒得与对方打交道,本来就心事重重不理会身外事。
她比桃花三娘子年轻,更美,虽则身材没有桃花三娘子丰盈成熟撩人情欲,但另有
一种青春的秀美魅力。
年轻而有几分才华和美丽的少女,眼睛长在头顶上理所当然,因此她的冷淡和沉默,
应该是正常的现象。
但在狂剑书生眼中,却又有另一种看法。
和桃花三娘子走在一起的漂亮女人,会是冰清玉洁的正经贵妇淑女?
凭他狂剑书生的才华风度,这种女人应该向他毛遂自荐投怀送抱,何必装出高贵淑
女风华自拾身价?
简直不识抬举,心中极感不悦。
凌云凤杜彩凤?他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大撅是初出道的小浪女,与金陵双凤是一
窝迷人的艳凤。
尽管他心中不说,但心底却涌起强烈的占有欲望。
有些人的心理很奇怪,愈容易到手的东西愈低贱,愈难到手的东西却愈珍贵,非干
方百计用手段弄到手不可。
“杜姑娘才是真正的美丽高贵彩凤。”他笑吟吟赞美的话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