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黄自然,保定府一等一级捕快。”他神目炯炯,凌厉地狠盯着这个人:“郭
巡检与裴捕头认识我,他们应该在昨天,就向你这位知州大人禀报了,你不会要查验我
的所有证明吧?”
桃花三娘子两女大吃一惊,她们还不知这里是知州大人的官舍呢!
知州大人?这怎么可能?
“老天爷!”桃花三娘子倒抽一口凉气低叫:“任何人敢到莒州来找玄武门的山门,
毫无疑问将会以各种可怕罪名上法场。”
“我要知道你的江湖身份,亮你的真名号。”
知州大人满口江湖话,哪像一个从五品知州大人?
“我没有地位,也没有号。”他轻拂着长剑,虎目中杀机怒涌:“我要玄武门主勾
魂丧门聂英杰,和天下第一杀手圣手无常侯杰。海捕公文上写得一清二楚,死活不论。
活的,我可以多领一百两银子赏金。一百两银子,在保定可以买二十亩地。王大人,俗
话说,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你不会断我一百两银子财路吧?”
“阁下,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知州王大人居然采取低姿势打交道:“如果你真的
身在公门,我可以交你这位朋友,子女金帛我不会吝惜……”
“免了,阁下。”他打断对方的话:“命中有时终于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黄自
然天生穷命,多发一文钱横财恐怕也会短寿。阁下十余载经营,成就惊世。我想。这位
知州王大人,前任在某一县做县令,就被你盯上了,卸任回京候补,你就取代了他。或
者,在他返京途中,你取代了他。手法比当年弥勒教教主龙虎大天师更高明,他用大量
劫掠来的金银,交通武定侯郭勋,买得山西卫指挥使官职,统带一群不能内调的衰兵残
将,对他在内地发展教务毫无帮助。而弥,却李代桃僵……”
“黄老兄,何必呢?”王知州的哭丧杖,有意无意地移至身前:“保定府的苦主,
根本不可能指认我,我是荣任莒州知州的从五品父母官,我可以和贵府的知府,到京师
打三年两载官司……”
“打官司你一定输,阁下。王知州在吏部必定留有任官本籍底案,留有指模手印,
即使不到本籍向他的家族调查,也可以证明你假冒的身份。当然,我不希望因此而迁延
时日,所以先割断你的手脚大筋,用驴子拖你到保定销案,届时你哪有精力打官司?圣
手无常大概是那位章大爷了,你竟然杀尽了章家的一门老少,老天爷!你已经不是人了。”
“我与你不共戴天!”王大人终于爆发了:“我勾魂丧门一生心血,所建的百世基
业,被你毁于一旦,我要把你剁碎了喂狗……”’
“去你娘的狗屁百世基业。”黄自然破口大骂:“你就活不过今夜。你这狗都不吃
的丧心病狂王八蛋,你以为我真会把你活着带到保定销案?我的唯一且的是杀死你,在
何处杀你无关宏旨。你是一代凶枭,横行天下十余载威震江湖,满手血腥杀人如麻,应
该有勇气和我公平地生死决斗。来吧!我等你。”
哭丧杖微动,杀气涌腾。
“我和你赌命。”黄自然拉开马步扬剑:“我左手有一支梅花弩筒所发的小弩箭,
我赌你输,我一定可以在你射出杖中丧门钉的前千分之一忽内,毙了你这人性已失的狗
杂种,升杖!狗东西!”
大踏步出来一位大胡子中年人,双手下垂微弯.大牛眼布满红丝,不住轻轻舒张抓
合的十个手指,粗糙有劲像是大铁爪。
“你算什么东西?”大胡子傲然地说:“一个小小的官府鹰犬,也配与咱们的门主
挑战?我要杀死你,说一不二。”
“我这种小人物,正是罪犯的克星,任何罪犯,除了当今皇家的龙子龙孙之外,犯
在我手中,一律逮捕或格杀。”黄自然更是威风八面,声如洪钟理直气壮;“我不认识
你,也不清楚你所犯的底案,无权把你当成罪犯。但你如果帮助罪犯,罪与凶犯相等,
我说得够明白吗?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他这些话白说了,根本不可能收到吓散爪牙的效果。
“我该一开始就把你驱逐出境的。”郭巡检也出来了,后悔的神情表露无遗:“一
步错,葬送了许多弟兄,我好后悔,但还不算迟。”
“你知法犯法,后悔嫌迟。”他冷笑:“知道错误,还要继续错到底,你实在很愚
蠢。”
“黄老兄,到底是谁出卖了本门?”捕头裴吉往郭巡检身边一站:“本门的弟兄,
全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但我怀疑,其中一定有卧底的奸细,地位不低,所以知道门主
的底细,告诉我;我感谢你。”
“如果我指证是你,如何?”他不屑地撇撇噶:“你这些话真不上道.怎么配做一
个八面玲珑的捕头?没错,就是你供给在下有关贵门的消息。”
共出来了三男两女,打旗的先上。
就算十二个人一起上,都是应该的,这不是意气之争,不是名利之争,不是英雄之
争,而是生死存亡的决战,谁的人手少实力差,谁就注定了是输家。
“我们一定要杀死你。”大胡子一字一吐:“一定。”
“彼此彼此。”他也一字一吐:“你们必须死。”
“你为了什么?”
“为了要杀死你们。”
“你死吧!”
后面聂门主左右的两个人,飞跃而起沉声暴叱。
半空中,两具梅花弩筒骤发,十箭汇聚凌空喷落,人向下纵落时,最后两支弩箭也
望影激射。
同一瞬间,郭巡检五男女,也同时挫马双手齐挥,镖、刀、针、刺有如飞蝗。
同一刹那,黄自然的身形疾进,高不及三尺,疾进两丈乍隐乍现。
如果正常的人.闪避暗器应该向左右移动,时间充裕也会后退,暗器的劲道不能及
远。
他不向左右闪避.也不后退,大胆地向前进,身形尽量挫低,右侧向教以减少受击
面积,进的速度有如幻化,一隐一现目力难及。
十支从上面向下射的弩箭掠顶而过,后两支也向左右分射而落空。
五男女作梦也没料到他不闪而冲进,暗器皆以他可能躲闪的两侧发射,以中心为目
标的暗器不多,连续发射皆准头计算错误。
他右侧向敌,剑涌起重重波浪,风动雷鸣光华漫天,一阵暴响火星飞溅中,他幻现
在五男女身前伸手可及,剑气一进,光华暴张。
暗器在他的剑尖进爆、崩裂、飞散,似乎已不具剑形,而是一重重眩目的光华在闪
烁。
光华猛然滑退,恰好接住纵落的两个人。
“杀!”
喝声似沉雷。
暴乱发生得快,结束也快,这一进一退的瞬间,暴乱便结束了。
他幻现在原地,长身恢复原状,剑隐作龙吟,剑身沾血猩红刺目。
其他的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惨烈的瞬间接触已经结束了,连聂门主也没料到结束
得那么快,还以为七个人同时上下攻击,赢定了这猝发的雷霆攻击,因此并没有策应攻
击的打算。
纵落的两个人,反而先倒地,小腹被剑贯穿.脊骨也断了.砰然摔落抱腹狂号。
郭巡查五男女接着连续摔倒,反而没有惨叫声发出,三个咽喉中剑.两个心坎被洞
穿剖开了心房,剑剑致命。又快又狠又准,出剑的技巧匪夷所思。
聂门主五个人魂魄归穴,惊得张口结舌。
后面闪在门旁观战的两女,感到浑身寒栗不住发抖,就这么一眨眼间,他竟然从满
天铁雨钢流中强行楔入,剑毙七名超绝的杀手。这怎么可能?太可怕了。她们有见到鬼
魅的感觉。
假使黄自然杀入聚奎园,那会是何种光景?杜彩凤不寒而栗,感到双腿发软。
“这……这是什么剑……术……”
一名中年女人骇然惊呼。
黄自然轻拂着血迹斑斑的长剑,神光炯炯的虎目冷然狠瞪着聂门主,意思是说:该
你了。
他的左手微扬,食中两指的尖端,出现一点寒星,那是梅花弩筒所使用的的弩箭。
血腥味好浓好浓,死亡的阴影似乎从四面八方涌起。
“你不是保定府的捕快。”聂门主咬牙切齿厉叫:“你到底是谁?”
“这并不重要。”
黄自然冷森森的嗓音带有鬼气。
哭丧杖正徐徐上升,将升至发射定位。
“我认为重要。”聂门主说:“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旦夕之间。摧毁了我十
余年心血,计划得天衣无缝,坚牢无比的长远基业。”
“你已知道我叫黄自然。”
“你是妙手灵官吗?”
“不是.他是我的前辈,在下不敢掠美,不必把账算在他头上。”
“你是保定三个苦主的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们。”
“那你为何与我玄武门作对?”
“因为你们该死。”
“不是理由。”聂门主厉叫:“世间比我勾魂丧门更残毒的人多的是,比我玄武门
更狠酷的组合也不少,除非玄武门曾经荼毒过你的亲朋,不然你没有理由连根掘除我玄
武门的基业,你……”
“我只知道你该死。简单明了。”他也声如雷震:“你玄武门能为利而杀人,我也
是为了已百两银子而铲除你们,这理由充分吗?”
“你不要侮辱我。”
“我为何要侮辱你?”
“我玄武门只值一百两银于?”
“对,只值一百两银子,不能再多,保定府很穷,只能出一百两银子要你的命,这
已是官方缉捕要犯,最高的赏格了。”
“你……”
“狗东西!你要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子要到天亮吗?等全城的百姓救你?”
“王八蛋!本门主可以给你一百万……”
“去你娘的混帐!你怎能说这种话?”黄自然声震屋瓦:“你看,这些尸体都是你
的心腹弟兄。替你赚无数血腥钱的忠实爪牙,他们为你而死,你居然想用金银贿赂我饶
你的命?你怎么对得起他们?你简直无耻,对!这才像话……”
哭丧杖口,终于喷出致命的光芒。
同一瞬间。
黄自然的左手也抬起了,他的身形,离开原地右移一尺。
利器磨擦声传出。丧门钉贴他的左胁皮护腰擦过,划出一条列缝,从甬道飞出官厅
去了。
梅花弩箭,贯入聂门主的眉心,深入颅骨四寸,劲道骇人听闻。
一声长啸,黄自然闪电似的冲进,剑起处山崩海立,贯入四个杀手丛中。
…
小勤鼠书巢 扫校 旧雨楼·云中岳《魔剑惊龙》——第十六章
云中岳《魔剑惊龙》 第十六章 章大爷是本州的缙绅,而且是大地主。
章家庄以东直至沭河西岸。这一带沃地都是他的。
当然,谁也不知道真的章大爷已经不在人世。
莒州的老乡们,只知道这位缙绅大善人,六年前便逐渐出现反常的举动,虽然照常
修桥补路热心公益,但却养起打手护院来了。
打手护院逐渐增多,也就难免出现是非,仗势欺人的事时有发生,在各处走动禁止
谈论庄主的是非,稍有反抗很可能被揍得半死。章家庄也成为禁区,通向章家庄的两里
长大道,连野狗也不敢游荡,发现立加博杀。
由于田多地广,共建了三座下庄,最南端的第三下庄,距本庄已在二十里外了。
第二下庄的东南角约五六里,是沭河的曹公湾。
据说,那是古代的曹公城旧址,已经毫无城的痕迹,河湾底部仅有五六家民宅而已。
冈陵起伏,林茂草深,地旷人稀,飞禽走兽见人不惊,平时根本不可能有外地人进
入,往来的都是祁村的亲朋好友,外人一看便知。
东方发白,晨曦初现,一个腰带上插了剑的人,出现在河岸一面,面对几家茅舍,
不言不动像个石人。
河岸搁了两艘平底小船,两张木筏。
茅舍毫无动静,居然没有早起的人外出,按理,每一家茅舍皆有炊烟升起了。
柴门紧闭,家犬也关在屋内不敢外出,这是极为反常的现象,种庄稼的人早睡早起,
大热天早些干活,午间可以多歇息半个时辰。
不可能整天闭上门,必须有人外出活动。
黄自然极有耐性,神态冷静悠闲,他像一头伺鼠的老猫,丝纹不动等候饥鼠外出。
终于,有人启门外出了。
他也动了,将剑挪至趁手处。
是一位年轻英俊穿着劲装,人才一表的魁梧年轻人,佩剑古色斑斓,可能属于宝剑
级的利器。
另一位是明眸皓齿,丽质天生的漂亮少妇,也穿了墨绿劲装,曲线玲珑刚健婀娜,
眉梢眼角流露出春俏,随时皆涌现明媚的动人笑容,比起桃花三娘子那种近乎妖艳的女
人,似乎更多了几分令人不敢亵渎的风华。
桃花三娘子的美和气质,是无与伦比的,令男人一看.就有抱抱她亲亲她的冲动,
而少妇的美和风华,令人又爱又不敢造次。
两人并肩向他接近,真像一双金童玉女。
他虎目中凌厉的精光敛去.冷静地估量这一双璧人,人不论男女,英俊美丽都会容
易博得陌生人的好感,占尽便宜。
长相丑陋的人则相反,即使是大好人,一见面便生不良的印象,大好人也会被人看
成强盗。
人才一表,男的英俊魁梧,女的年轻貌美风华绝代,怎么可能是残忍阴毒的杀手刺
客兼强盗?初见面的人.绝不会相信他俩是玄武门的杀手。
“你要赶尽杀绝吗?”年轻人平静地问.是属于喜怒不现于词色的人。
“怎么会呢?玄武门上下人手好几百,我那能仗一把剑,把你们杀绝屠光?”他也
平静地回答:“我以公人身份办案,案也有首从之分。”
“那你来干什么?”
“我的任务仅完成了一半,不来能圆满达成吗?”
“阁下,得放手时须放手,退一步海阔天空。”
“话不是这样说,阁下。”他正色说:“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官府如果不管
事管到底,受害人的家属肯吗?朝廷要他们执法,他们能半途放手吗?退一步海阔天空,
也仅指一些无伤大雅的事,面对杀人放火的冷血杀手,能退一步眼看亲友惨死而不追究
吗?我如果返回保定府,向知府大人报官大人,从实如此这般察报.我会受到何种惩处?
你阁下人才一表,不像一个没有担当的人,用不着以你的歪理和我强辩.叫圣手无常出
来好不好?我要带他回保定府,不管你们肯是不肯。”
“似乎玄武门栽在你手上了。”
“也许吧!”
“看来,本门的确有卧底的奸细潜伏。”
“你们的事,在下毫无兴趣。某一个组合,长时期发展,势力不断膨胀,有人卧底
也是难免的事呀!贵门十余载经营,发展的手段策略空前绝后,莒州几乎成了贵门的内
院,受人注意也非意外。”
“敝门主确是雄才大略,才华绝世。”年轻人用崇敬的口吻说;“我们已着手培养
读书人,在一些有名府学州学,物色一些有才华的学员士子,给予强有力的栽培,让他
们能专心于攻读.以便日后金榜题名,不出二十年,玄武门将在各地普建山门。地方官
吏都是自己人……”
“结果,你们将走上必定会走的道路。”
“你是说……”
“造反。”他冷笑:“弥勒教已经三度造反,目下仍在四川恶性膨胀,有官方的人
明暗中支持,第四度举兵是早晚间事;财势达到某一种极限.非走上这条路不可。不要
想二十年后的事了,二十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很可能泰山崩塌,江河倒流。沧海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