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解毒药,伤口也敷了药包礼停当,他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繁星满天,满月已经当
头,洒下满地银光,山林中兽吼枭啼,遍野虫声唧唧,偶或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附近有人家,犬吠声不远,首先,他必须有水和食物.略一伸展手脚,仍有些少昏
眩感。解药不怎么完全对症,但已不足为害了。
体内有天生的辟毒功能,余毒已无威胁。
他的耐力极为惊人,摸索着向犬吠声传来处,分枝拨叶、小心翼翼向前接近。终于
看到隐约的灯光透出枝口十空隙,原来是近山麓的一座大宅,养了五六头家犬,不时发
出零星的吠叫。
有犬守护的宅院不易接近,他囊中另有法宝,有从猛兽的内脏皮骨甚至排泄物,所
提炼配制的药物,专门辟犬十分灵光,江湖朋友忌犬,因此多少备有这种药物。
由于配方各有不同,功效也各异,有些高明的辟犬药,药味迎风一吹,以风力大小
决定所控制的距离,连最可怕的獒犬,嗅到之后如果恐惧地走避不及,甚至会昏迷难醒,
药效可维持七八个时辰之久。
有些药物有引犬疯狂乱吠乱窜的作用,那是用狐狸、豺、黄鼠狼一类小动物的分泌
物与毛皮骨,所炼制的药物,制成小丸四面一洒,保证全村的狗、乱得一蹋糊涂,是制
造混乱以便深入的灵药。
他的辟犬药十分有效,风一吹,片刻之后,便听不到犬吠声了,找地方躲起来噤若
寒蝉。
他潜伏在院门不远处的树篱下,清晰地看到两个把门的人,两人偶或走动,用目光
察看四周的动静,尤其注意那条小径,手中有单刀与警锣。
“大柱子,杜老爷派人来知会,要咱们留意一个受了伤的外地年轻人,有所发现务
必擒住,或者派人至杜家报信,由杜家派人捉拿。”一名大汉轻拂着单刀向同伴说:
“猜得出杜家的用意吗?”
“杜老爷可不是善男信女,会有好事?”同伴大柱子悻悻地说:“就算是左邻右舍
的人,谁踩了他的一草一木,也会被他那些恶仆打得半死,外地人得罪他,会有好结果?
哼!”
“咱们……”
“咱们不得不做他杜家的帮凶,谁敢不听他的?”大柱子显然对杜家有反感:“别
说了,小心祸由口出。反正咱们老爷吩咐所有的人留意,咱们听命行事就是啦,杜家与
那位外乡人有何瓜葛,咱们事不关己少问为妙,天快亮了,咱们还得到外面搜寻呢!”
“我可不想替杜家卖命,到外面随便走走敷衍了事,千万别让咱们找到那个人,以
免良心有愧。”
两人话锋一转,谈上了声色犬马。
黄自然绕庄院往后院移动.他必须潜入找寻食物和水。
在余毒末消,创口愈合之前,他不打算采取行动。行动必须有成功的把握。
“杜老爷!杜老爷……”他心中不住暗叫。
他根本不认识沂州的龙蛇,实在想不起会有一个姓杜的人计算他。
他必须躲得很稳很稳,可不能让他们把他搜出来任意摆布。如果自己的命保不住,
一切免谈。
他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无缘无故几乎丢命,他实在无法原谅这些卑劣的人。
…
小勤鼠书巢 扫校 旧雨楼·云中岳《魔剑惊龙》——第十一章
云中岳《魔剑惊龙》 第十一章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搜索的人一个个精疲力尽,山旁水际都搜遍了,毫无踪迹
可寻,所有的人皆提不起劲,一个个虚应故事到处乱走而已。
帮助杜家搜寻的人,一天比一天少。
沂州是鲁南的大埠,交通繁忙,官道四通八达,旅客往来甚多,人可能已经死在某
一处角落,或者被好心的旅客带离州境了。
杜老爷不得不承认失败,只好停止搜索。
桃花三娘子还没走,也有点不死心,她在等侯结果,也等凌云凤杜彩凤一同动身北
上济南访友,她本能地觉得,黄自然并没死。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死了实在可惜。
要得到这种出色的男人并不容易,她得费不少心机,以她的能力、不可能诱使黄自
然就范。
无忧剑客与离魂姹女,曾经与黄自然打过交道,经过她一清二楚,如果凭美貌,她
的条件并不比离魂姹女佳,更比不上与无情剑客结伴的少女颜如玉,至少在年龄上她就
相形见拙,所以不能以美貌和风情作武器,她得借助外力、造成接近黄自然的有利机会,
因此一碰上杜彩凤,她便在这邪道巨孽的女儿身上打主意。
她万分失望,杜家的人靠不住。
黄自然救了她,救了她所有的同伴,黄自然不是她要找的仇人妙手灵官,与她有恩
而没有怨。
她是一个坏女人,有名气的江湖浪女,不管她对黄自然打任何主意,其中绝对没有
要黄自然死的意念。
她只想用手段获得这个出色的男人,没想到邪剑杜律反而让她的希望成空。
杜家派出搜索的人,已经全部撤回了,白忙了三天,附近的山林河滨全搜遍了。
这是第四天的已牌初,她和杜彩风在园东的牡丹亭品茗聊天,杜家的聚奎园占地甚
广,四面都有花园,东园遍植有名的曹州牡丹.另一角栽了芍药,这两种花外形相似,
栽在一处地方实在容易令人混淆不清,可知邪剑杜律对花的品味并不高,有附庸风雅之
嫌。
“杜小妹,中毒三天的人一定会死?”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黄自然。
“是的。不痛死也会身心崩溃而死。”杜彩凤的答复是肯定的:“家父与百毒天尊
交情不薄,他送给家父几种毒物。这一种好像是叫内崩散,虽然是慢性毒,以擒人为主。
毒性缓慢而持久,一旦拖过二十六个时辰、就筋肉松散.解药也无能为力了。他很可能
个性极为顽强。宁死也不肯叫痛求救,三娘子,你要求要活的。我抱歉。”
“罢了,查不出他的根底,确是遗憾,我知道他不可能是妙手灵官,但不能无疑……
死了也好,各地的高手名宿今后睡得着觉啦!”
“三娘子,恕我多问。”
杜彩凤凝视着她,眼中有疑云。
“你要问什么?”
“并非我疑心大,我觉得你对这个人,是不是妙手灵官并不在意,似乎另有一种关
切的神情令人生疑,坦白告诉我,他行脚所经处,沿途向高手名宿挑战,真的会影响你
的权益构成威胁吗?”
“我也是有名的高手呀!”她掩饰不住失望的表情:“我担心有一天他会找上我,
防患于未然,这是大多数高手名宿,保护自己名利的手段,及早除去可能威胁到自己地
位的人。”
“这……”
“你在江湖行走,扬名立万获得凌云凤的绰号,不会是与一些三流人物打交道,便
轻易捡到江湖新秀的声誉吧?打倒三流人物,绝对无法名利双收,甚至有损声誉;三流
人物绝不可能帮助你成名。”
“说得也是。”杜彩凤同意地点头:“要成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位姓黄的人,
付出了代价,你不必为他惋惜了,这种事故每天都有发生。”
“人都死了,惋惜也不能使死了的人复生呀!”
“你还想找妙手灵官报仇吗?你和这个人见人厌的灵官,到底有些什么难解的仇恨?”
凌云凤改变话题:“以灵官自命,不折不扣的欺世盗名,就算是真的天上灵官,也管不
了人间世的万千功过事。”
“我有一位至亲被他残害了。”桃花三娘子不便多说:“我那位至亲尽替朋友助拳,
向一个可恶的狗官索赔了一些银子。”
“讨债?”’
“差不多吧!”桃花三娘子支吾其词:“令尊仍然在江湖行走,替同道排难解纷,
你为何独自闯荡邀游,随令尊走动岂不方便多多?”
“藉家世余荫,岂不被人耻笑?”凌云风傲然地说:“我可不想坐享其成,一两年
我已经……”
“你已经声誉鹊起,成为江湖新秀中,最具风云人物像的名女人啦!嘻嘻……”桃
花三娘子的笑饱含暖昧:“我知道你会过不少人物,美艳动江湖,很可能取代江湖四女
杰的地位,可有佳子弟让你看得顺眼的?”
“全是一些讨厌鬼。”凌云凤脸一红,有点愤愤然:“死不要脸的人还真多,哪有
什么佳子弟?这一两年中,我就没发现一个有骨气的人。”
“你眼界高哪!当然你本身也条件高。杜小妹,你得注意,咱们女流之辈,在江湖
神气不了多少年的,一旦像我一样接近三十徐娘,就永远与佳子弟无缘了。你如果一直
保持高姿态,肯定会日后回家,随便捡一个男人,委委屈屈过一生。”
“你……”
“我是为你好,杜小妹。”桃花三娘子有感而发:“你年轻,也快双十年华了吧?
现在你美丽如花,青春活泼可以把天踩在脚底下,你可以像沙中选金一样,干淘万选拣
出志同道合心爱的伴侣。一旦错过了,到了我这种年纪,你就会被人家选淘了,运气好
碰上一个如意的郎君,你知道他会要你吗?这几年来,和我要好的人并不少,一个个千
依百顺讨我的欢心,但当我提出结为伴侣的要求时,一个个如避瘟疫,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不想谈这些事。”凌云凤毕竟是大闺女,连脖子都红了:“你像个疯婆子.你
只比我大几岁,说起这些话来,比我娘还要露骨,少指桑骂槐教训别人好不好?我还小,
从没想到这些烦恼。”
“嘻嘻!你承认是烦恼了?有些男人并不讨厌,是吗?不逼你了,反正早晚你会明
白的,午后我打算再到外面走走,我总觉得……”
“觉得姓黄的人并没死,是吗?不要浪费工夫了,百毒天尊的毒,如无独门解药,
毒效不论缓剧久暂,都不能自行消失,一定会死的。已经过了四天,姓黄的那个人,该
已毒发死了十二个时辰了。他一定死在偏僻处,天知道何时才会被人发现他的骸骨?”’
“他如果真的死了,大家都可以高枕无忧啦!但是,我总觉得……觉得……”
“觉得他并没死?”
“的确有这种感觉。”
桃花三娘子若有所思:“令尊的六个超等高手,光天化日之下发起攻击,竟然说这
个人平空幻没了,众口一词说他是鬼。拔山举鼎的家机关密布,有如金城汤池,高手如
云而且会妖术,结果他出入自如,把东河村搞得天翻地覆,这个人,会不会是练成了传
说中的遁术?”
“五行道术?土遁?开玩笑,你听神话故事听多了。”凌云凤嗤之以鼻。
“你别笑,你该听说过武当祖师张三丰张大仙的事迹,那可不是故事,连皇帝也奈
何不了他,无忧剑客说他的轻功是流光遁影,起初我还不相信呢!”
“真的呀?”
“我为何要编故事骗你,如果他真练成了遁术,那表示你们凭没收回的一支袖箭,
便肯定地说击中他了,其实并没击中,如果他回来找你们……”
“你在说不可能的事。”凌云凤依然信心十足。
“我告诉你,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桃花三娘子不再多说:“下午我要去走走,
或许会进城,找江湖同道打听打听一些江湖动静。”
“好吧!要不要人陪你?”
“不必,州城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怕我迷路呀?”
“也许我也去走走,到南乡的各村问问村民,走远些,或许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生见人死见尸,至少该找到尸体,才能确认他死了。”
生见人死见尸,江湖朋友不会随随便便,宣告某个人死亡,几乎是江湖朋友的共识。
住在金雀山或银雀山的人,进州城都必须从南门出入。
邪剑杜律的银雀山聚奎园,通向南门的大道,绕过一处乱葬冈,有些无主坟墓似乎
像小丘,据说白天如果有风雨,会有妖魅祟人。
如果天黑之后有风雨,连杜家的那些心中没有鬼神的好汉名家,也不想走动自找麻
烦,可知他们的心目中,并非完全没有鬼神存在。
路绕过乱葬岗的东北角,那一带的树林特别茂密,野草荆棘丛生,经常有豺狗一类
动物潜藏,等候机会刨一些草草埋葬的新坟。
一位从西面银雀山过来的壮汉,敞开胸衣露出壮实长满了卷毛的胸膛,腰间携有一
把匕首,手中点了一根打狗棍,唱着外地人难懂的山东俚调,大摇大摆而行,似乎并非
为了唱曲壮胆。
午正已过,炎阳正烈,任何妖魔鬼怪也不敢在这时外出,以免被天火所焚。
可是,大汉却突然停步,怪眼中涌起警戒的神情,狠盯着路旁大树下,倚树而立.
口中咬嚼着草棍,满脸邪笑注视着他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胁下有一只百宝囊,腰带悬着中型的荷包,穿着紧身衣显得骠悍之气外
露,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脸上的邪笑令人莫测高深,那股危险的气息,敏感的人是可
以感觉出压力的。
“呵呵!你这家伙蛮机警的。”年轻人说话了,但仍然任意倚在树上无意站正.丢
掉草棍向壮汉招手:“过来,我不是会吃人的妖怪。”
“你要干什么?”
壮汉已看出对方身上没带有兵刃,胆气一壮逼近。
“向你攀交情。”
“攀交情?你是?”
“你是哪一家的人?”
“魏家的人。”
壮汉回答了之后,吃了一惊,怎么乖乖地有问必答?
“你滚吧!我不要魏家的人。”年轻人挥手赶人。
壮汉正为自己乖顺而生自己的气,这一来气往上冲。
“去你娘的!”
壮汉气愤地冲上,黑虎偷心兜胸就是一拳。
年轻人向下一滑,壮汉的巨拳,卟一声击中大树,枝叶摇摇。
年轻人的右脚一钩一拨,壮汉惊叫一声仰面便倒,一阵拳脚,壮汉满地乱滚。
“不要……打……了……”
壮汉的胁肋挨了几脚,厉叫着被劈胸揪起。
“你生得贱。”年轻人举起的拳头不击出,但揪住壮汉领口的手却不放:“你们这
里的人,都是这样出其不意就出手汀人杀人的?你这混蛋把树皮打掉了一层,你得赔。”
壮汉的拳头击偏了些,真打掉一层树皮,但拳头并没擦伤,可知练筋骨皮练得很勤。
树皮打掉一层,如何赔?
“放我……一马……”壮汉真害怕他的大拳头落在脸上,只好求饶:“我……我道
歉……”
“有条件。”
“你……你说好了。”
“你替我把聚奎园杜家的人引来。”
“杜老爷的人?你……”
“不许多问。答不答应?”
“老天爷,你……你打我好了。”壮汉哀叫:“杜老爷不剥了我的皮才怪,我……”
“我同样可以剥了你的皮。”
“不……不要……你……你在这里等,杜……杜家……”
“我本来就在这里等。”
“不久之后,杜家会有人经过。”
“你怎知道?”
“不久之前,我经过他们家门口,他们家正在送客,所以知道会有人来。”
“送客的人会送到这里?废话!送出园门外,已经尽到礼数了。”
“客人是普照寺的住持慧光上人,德高望重,杜家通常会泥人送到城门口,所以……”
“你在这里等。”年轻人放了壮汉:“如果没有人,你得去替我到杜家送口信。”
壮汉刚想撤退狂弃,发结一紧,被拖倒在地。
“我等……我……等……”
壮汉完全屈服了,腰间的巴首已被夺走。
路很宽,可通车马,建在两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