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绷紧了神经。
他现在就在想,如何说,才能不让家人对王丽产生坏印象看上王丽的是他,那么他就应当为王丽解决家里亲人可能对她产生的不好的感官。
他无奈的抹了把脸,想起潘向东写给他的回信里提到的王丽的家庭情况:祖上地主出身,解放前曾祖父败光了家产后家里精穷,可解放后还是被定了个中农的成分;家中人丁不旺,四代单传,这一代姊妹五人,只得一个男丁。
这么个家庭情况对于一心想要他赶紧结婚开枝散叶的仲家人来说,即使他们家从来没对媳妇娘家有什么要求,可这真的不是个好结亲对象。
仲子敬根本就是用膝盖想都能想象得到她妈会说什么:四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姊妹五个,只有排行第三的是个男丁,说明人家遗传里就缺乏生男的基因,要是他们结婚了,也这么个生法,可怎么好。这前提还是夫妻两有时间生,就他部队的性质,能三两年里有时间凑到一起生一个已经是两个人有福气了,按她家这生孩子法,这要生个男孩子,可要生到哪一年?
何况王丽现在还没满十五周岁……
不用说,仲子敬都知道会在家里遇到多大的阻碍。
可是人这短暂一生,在不关乎国家民族的时候,做的事总要让自己舒心快活。这么多年来,接触了这么多的形形色色的相亲对象,到头来就只有一个王丽让他血液里属于男性的冲动苏醒,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天知道,放过了这一个,以后他还有没有运气再碰到下一个?就算有那个运气碰上了,那个时候的心情也不是现在这样了。
可是他也知道光是这些理由是说不通家里的父母和姐姐们的,前次受伤的事情已经把他妈逼得差点动用关系把他撤下战场,现在虽然他们部队已经撤离战场了,但是,未来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任务的,危险未知。
找个还要等几年才能娶回家的小媳妇,万一中间有个什么差池呢?那他仲家岂不是要绝了后?
想到这里,他简直恨不得时间赶紧过,王丽明天就满十八,后天他们就结婚。
仲子敬这么一预想,还没回家呢,可就愁得他就坐在桌子前,看着桌上的电话发呆,越发的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一营政委罗绍文已经观察仲子敬好大一会儿了,从仲子敬进门开始,就看着这小子先是来来回回的磨地板,然后是苦大仇深的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死盯不放,最后是双眼放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了,脸上一时阴一时晴的,觉得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他跟仲子敬不是头一天当搭档了,两个人从二连开始搭档,一起训练,一起浴血奋战。一开始,他确实是看仲子敬不顺眼,没办法,任谁看见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小年轻仗了家世跟自己级别一样,都得看不顺眼,可是,几年搭档下来,早就知道了这小子是真材实料,靠自己爬上来的,他的家世只是保证他的升迁不会被人恶意阻碍罢了。
所以,这会儿,两个人已经是真正的生死兄弟了,自然是知道,这个小子平日里嘴上时常挂着笑,在营里训练认真,手底下的一众刺头子都被他收拾的溜光水滑,他家世又摆在哪里,基本就没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这会儿,能看到他这副模样也真是稀奇了。
他咳嗽了一声,仲子敬依然双眼放空,他又咳嗽了一声,仲子敬还是双眼放空。
罗绍文简直要笑死了,干脆绕过办公桌,走到仲子敬跟前,重重的拍向仲子敬肩头。
仲子敬反射性的身体一歪,避开了肩头这一掌,罗绍文顺势手掌扣向他的手臂,仲子敬手臂一滑,人往后一仰,就脱开了罗绍文的手掌。
罗绍文也不继续,收了手,笑眯眯的说:“怎么,终于回过神来了。”
仲子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常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不,你那么一大巴掌下来,什么神都得回来了。
罗绍文走回自己座位上,关心的问:“遇到什么问题了?可方便跟我说说,好歹多个人多个主意。”
仲子敬迟疑了下,想到罗绍文儿子都五六岁了,家里更是婆媳关系融洽,也许,能有什么好的经验传授传授呢。
于是暂时把脸面丢开,手指在桌上慢慢的敲着,琢磨着怎么说。
罗绍文拿起水瓶给两人都倒了杯水,看着热气从杯口冒出,静等仲子敬开口。一边心里嘀咕,看来这还不是什么小事。以仲子敬的家世,应该不是部队里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婚事。
想到仲将军夫妻两个为了仲子敬的婚事这些年折腾的花样,罗绍文就有点可怜这个小子,独生子不好当啊,当的不好就给逼了当种/马了。
仲子敬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干脆直截了当的说:“罗大哥,我看上了个姑娘,可我父母估计很难同意,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罗绍文立刻来了兴致:“你终于看中了个姑娘了?不是你家里介绍的?这姑娘有哪里不入你父母的眼?”
仲子敬苦笑了说:“大概,年纪是第一个,然后,家庭条件是第二个。”
罗绍文吸了口气,不赞同的看这仲子敬说:“那姑娘大你很多?家里成分呢?这可不好办。”
仲子敬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那姑娘,”他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那姑娘才十五……”
罗绍文瞪大了眼:“你,你也太能挑了吧,你家爹妈可是恨不得你明天就结婚,后天就抱孙子的,这么小,他们能答应?再一个,你说她家什么成分吧。”
仲子敬叹了口气说:“家庭成分倒不是太差,是中农,关键是她家四代单传,这一代四个姑娘,一个男丁。”
罗绍文听了这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年头,人娶媳妇都要看姑娘家姊妹几个,男丁几个,要是这姑娘家生的姑娘多,儿子少,都要掂量掂量,不是姑娘实在好的,都不愿意娶,谁知道娶回去了,到底能不能生男丁啊。何况仲子敬家这样的情况,更是不用说了,好姑娘随便挑,何必娶这么个姑娘回去呢,何况,这姑娘才十五,还要等三四年才能娶回家,有这时间,换了个好生养的,儿子都生了两个了。
罗绍文唆了唆牙花子,也皱了眉头发愁了,换了是他,这么个姑娘,除非是天仙下凡,否则也是不想娶的。
他抬头看看仲子敬,这小子也是一脸的愁容,于是问:“非她不可?”虽然知道这小子估计是这样,到底还是存了两分希望的。
果然,仲子敬沉默的点了点头。
罗绍文觉得这个真的难办了。不过,既然仲子敬一定要这一个,自然这一个就一定是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作为老大哥,好兄弟,怎么也得给他想个法子,让他遂了愿。
他站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走动,想着正常的法子肯定是没办法通过了,也只能往歪门邪道上想。
耍无赖一定要这个,仲子敬肯定不干,那是给未来媳妇在婆家招灾,以后没得好日子过的;父母介绍的对象照样见,见完了统统推说看不上,这也不行,这几年为了这个仲子敬名声上已经不大好看,也招了不少人不待见了,再来,这影响就太坏了,指不定哪天就有人使坏。
左想右想,想来想去,还是得往仲子敬本身上使。
于是罗绍文严肃的对仲子敬说:“哥想来想去,就一个法子,你听听,能使就使,不能的话,哥也帮不了你了。”
仲子敬眼睛一亮,热切的望向罗绍文。
罗绍文努力的板正脸说:“你就说,你本来一直都不行的,以前那么多的对象你不答应都是因为你硬不起来,这会这个,你看了居然能硬起来了。”说完了,他扫了扫仲子敬下身,再不说了。
仲子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瞪着罗绍文,无话可说。
*
闲话说两句,今天把大纲彻底捋了一遍,又把情节好好的重新设计了一回,然后废掉了5w字的存稿重新写,真的是头都大了。
所以,从明天起,每天更新挪到下午六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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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最后仲子敬还是黑着脸走了。罗绍文的主意真的是烂得不能再烂了,现在又不是以前,他爹妈也不是老糊涂,他要是敢把这个扯了出来当理由,分分钟被爹妈押到医院做检查,到时候大家就一起呵呵吧。
他脑子只要还是清醒的,就不可能拿了这么个给王丽招灾的理由去搪塞父母的。
哪家愿意要一个还没进门就撺掇着丈夫跟公婆耍心眼的媳妇?哦,不是媳妇撺掇的?那更糟糕,连撺掇都不用就能让丈夫这么干了,那以后家里还有公婆站的地方吗?
绝对不能要啊。
仲子敬心一横,还是干脆直接跟他爹妈坦白吧,坦白了,好歹还能在他爹妈那里搏一点同情心:看,你儿子这么可怜,这么多年看见女人都跟看男人似的,憋的都要出毛病了,你还不肯答应你儿子娶了王丽?好歹她能让你儿子感觉到当男人的乐趣啊。
不过就算是坦白,也得选好突破口,不然的话,他这坦白就根本不可能让家人相信了。也是,身体好好的,怎么就可能会这样呢?编瞎话也得编得靠谱点吧。
家里也就只有大姐会相信他了,所以,得先到大姐那里把大姐说通才好,大姐说通了,老妈就好对付了。老妈摆平了,老爹就没问题了。
哎,平时就看见别人家的独生子当的那叫一个舒服恣意,怎么换到了自己这里就这么难呢?
仲子敬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可这是他乐意的,并且正努力把这肚子苦水变成糖水,而王家小屋,有一个人正满嘴巴的糖水要变苦水了,这个人正是赵秉诚。
说起来,赵秉诚的这个事起因还在王美头上。
当时王美惹恼了小梅,让小梅下定了决心要跟赵秉诚断了,正好第二天又是两个人约好的相会日,于是小梅就打算到时候跟赵秉诚说明白了,以后再不私下相会了。
偏偏王美那会子正好跑到腊梅跟前说了一堆的怪话,什么小梅最近总是躲着她了,什么小梅好久不跟她们俩玩了,什么小梅是不是说对象了等等,把个腊梅的好奇心给吊了上来。本来么,她们三个一向都是玩在一起的,虽然有很多时候,腊梅都觉得王美和小梅有什么瞒着她,但是,她也知道,人么,都有秘密的,像她,喜欢隔壁屋的祥子哥这个事就绝对不会跟她们两说的,所以,她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可是,现在王美跟她说,小梅连王美都躲着了,她就奇怪了,小梅平时跟王美多好啊,连王美都躲,那就一定是特别特别秘密的事情了,说不定真的是她私下谈了对象了!
腊梅一想到这里,眼睛都亮了,小梅那么厉害,不知道她谈的是谁?一定也是个很厉害的,要不然小梅怎么看的上?可不得看看到底是谁,是不是比她的祥子哥还要好?
王美在边上说,看腊梅眼睛都亮了,就知道这个事情差不多了,只要腊梅想到去探听,就一定能堵到小梅。大家那么熟了,经常会去的地方彼此都是知道的,于是王美又跟腊梅东扯西拉的说了会,就回家了。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还不是最糟糕,顶多就是小梅跟赵秉诚见面的时候被腊梅看到,本来小梅跟赵秉诚见面的时候最是注意距离,就算让人看到了,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可糟糕的是,腊梅这个人平时嘴巴有点大,守不住秘密。等到了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腊梅无意中把她的猜测当成了事实跟她妈说了,她妈又一向看小梅不顺眼,立刻就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腊梅妈为什么看小梅不顺眼?小梅平时那个目下无尘的样子,不仅王美看了不舒服,王家小屋很多的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婶的看了都不舒服。
长的不是顶好看,农活也拿不出手,学习也就上了个初中,怎么就那么看不起人呢?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偏偏要拿捏一副城里人的样子,把别人家的闺女比得土不拉几的,这么一来,哪家当妈的能待见?
偏偏她爹是支书,腊梅爹还总是让腊梅跟小梅交好,腊梅妈也不能明里说什么,而腊梅脑子还不怎么灵活,说的隐晦点,还听不懂,把她妈气的不行,这会听见腊梅说小梅偷偷谈了个对象了,怎么不想要报复一把?
于是,当天晚上吃完了饭,腊梅妈三言两语就引着腊梅说出了小梅可能出现的地方,准备明天去堵人,找的理由还很光明正大:给小梅把把关,免得她被人骗了。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
到了年三十,基本上大家该买的买了,该准备的准备了,有那些个平时懒惰的人家,这会子就忙着收拾准备了,不时乒呤乓啷的摔锅子掉碗的,惹的大人小孩一起叫,路过的人都哈哈一笑,也不嘲笑他家婆娘懒。
四爹在家门口放上一张桌子,摆上拧开了盖的英雄牌墨汁,放上平时保存的好好的毛笔,摊开裁好的红纸,挥笔疾书,很快就写好了七八副对联。等在边上的小子们敬畏的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大字,恭敬的谢过四爹,各自捧了对联回家,好贴在大门上。
到了早上九、十点的时候,家家户户的主妇们都在厨房里都在忙活,至于家里的顶梁柱们则是端着瓷缸泡上浓茶走东家上西家,摆摆龙门阵,或者是互相探听探听这一年里各家收成怎么样了。至于孩子们,没有了管束,三五成群,要么聚在一起甩陀螺,要么趴在地上弹弹子,或者是从哪家摸出一条长绳,几个人排队跳绳。
整个王家小屋笼罩在一片喜意当中,庆祝春节。
在王家小屋东南角知青们居住的仓库改建房里,七个大小伙也正合在一起准备过年。他们大多是北方人,过年习惯吃饺子,不像王家小屋地处长江中下游,平时种的是大米,麦子根本没人种,因此平时主食吃的也是大米饭,面食只有县城早点铺子里卖的包子馒头,连面条也是市里挂面厂卖的挂面,普通人家里连面粉都没有,有的只是米粉做的米耙。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不少时间了,总是吃米饭,可想饺子吃了,这才想办法到县城供销社买了五斤面粉,又剁了两斤肉,回来自己揉面做饺子吃,好歹是个念想。
赵秉诚一早上心不在焉,脑子里就想着等会跟小梅见面的事情,又看到饺子都差不多包好了,于是就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出门去了,留下其他六个人挤眉弄眼的互相示意。一起住了这么久,什么秘密都不是秘密了。
有那促狭的张峰还想跟着赵秉诚去偷看,被其他人给拉住了。都是大小伙了,大家都懂的。
赵秉诚一路小心的走到王家塘边上的槐树底下,就见到小梅正站在那里看着已经抽空了水的塘底。
赵秉诚心底一热,连忙加快两步,走到小梅身边,喜滋滋的叫了声:“小梅,你来了。”
小梅转头看向赵秉诚。
今天赵秉诚穿的是件中山装式的旧袄子,袄子洗得干干净净,只在袖口处打了个小小的同色的补丁,这让他看起来极干净利落。
他个子本来就挺高,头发也剪得短短的,脸上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修养,又恢复了白色,衬得人气质极儒雅。
小梅想,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就不能为她留下来呢,留下来,有爹在,还能让他吃亏了?可惜他就是一心想走啊。
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