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我做什么?不是要去芷兰房里吗?”方晴烟明知故问。
“哦!你不想啊?不想那我就去那边了……”纪存儒故意戏弄道。
“你敢……”方晴烟媚声威胁道。
锦书第二天一早就先去见苏太姨娘。苏太姨娘住的院子和夫人所住的院子不过隔了一条小巷,锦书日日都在往夫人院子里去,但很少到这边来,不是她不想来,她对苏太姨娘的印象一直很好,只是泫歌拦着不让,说:“二嫂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就别惹夫人不高兴了。”
所以除了节日里过来拜访一下,平日是不来的。
苏太姨娘的住处和夫人住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那边是极尽华丽之能事,而这边是幽雅清静,那边是牡丹富贵,这边是幽兰淡雅,锦书,很喜欢这里满园的花草,尤其是苏太姨娘屋子里随处可见的水仙花。
苏太姨娘对锦书还算是客气的,锦书知道那是看在她和泫歌要好的份上。丫头梅芳引她入内,苏太姨娘正梳妆完毕,就坐在梳妆台前,双眼还是红肿的,不过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显得楚楚动人。其实她也不过三十几岁,正是一个女人尽显成熟风韵的时候,难怪老爷会这么喜欢她,温柔娴静,低眉轻笑,唇边那浅浅的梨涡,足以融化男人的心。
“二奶奶书怎么来了。”对锦书的造访,苏文纨微感讶异。
“太姨娘安好!”锦书屈膝福了一福,起身含笑道:“锦书早就想来看太姨娘,只是尘埃未定也不知该对苏太姨娘说什么才好。”
苏文纨微微一笑,温然道:“那你现在来是有话要和我说了?”
锦书看着梳妆台上已然盛开的水仙花,赞叹道:“太姨娘这里的水仙花开的好漂亮。”
“你也喜欢?”
锦书笑而颔首,缓缓念道:“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
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水仙绿叶轩昂,悄立水中,似凌波仙子踏水而来,高雅清香,格外动人,这种花很适合太姨娘。”
苏文纨莞尔道:“二奶奶谬赞了。”
“咦?这盆水仙和窗台上的那盆好像不太一样。”锦书走向窗台,轻嗅着花香,问道。
“这一盆是单瓣的水仙,花冠色青白,花喜黄色,中间有金色的冠,形如盏状,花味清香,故名“玉台金盏”;而这一盆是重瓣水仙,花瓣十余片卷成一簇,花冠下端轻黄而上端淡白,名为“百叶水仙”……”苏文纨细致的介绍道。
“哦!原来如此,这水仙花美是美,就是不知这其汁液若是抹在脸上会不会出现红肿之类的症状……”锦书淡然道。
苏文纨面色微变,笑容僵硬起来:“二奶奶此话何意?”
锦书含笑,神情坦然:“我没有别的意思,也能理解太姨娘的想法,不过现在尘埃已定,不管太姨娘愿不愿意,泫歌势必要进宫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苏文纨没想到锦书这么快就猜到她身上。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苏文纨定了定心神,幽幽叹道:“二奶奶果然是心思缜密之人,不错,我是不愿意泫歌进宫,我宁可泫歌去当宫女也不希望她被册封,那样,就算等上十年八载的,我们母女还有再见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仙花(二)
可现在,太姨娘要考虑的是泫歌如何能在宫中好好生存下去。”锦书点醒她。
苏文纨喟然长叹:“是啊!可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不,太姨娘还是能帮泫歌的。”锦书静静道。
苏文纨眼中精光一轮:“怎么帮?”
“泫歌此番未经殿选就被册封,虽然品级不高,但史无前例,进了宫,必定备受瞩目,自然也就成了众矢之的,所以,泫歌最好是先韬光养晦……”锦书道。
“如何个韬光养晦法?”苏文纨不解。
锦书定定地望着她:“还请太姨娘再制一盒和有水仙花汁的胭脂。
苏文纨讶异,转念一想,道:“你是要泫歌进宫后再过敏一次?”
“不错,这样,可以让泫歌暂避风头,等泫歌对宫里的状况熟悉以后再做筹谋。”锦书微然而笑。
苏文纨思忖片刻,会过意来,原本紧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若有所思的笑道:“人都道二奶奶是纪家三个媳妇中最无能的一个,看来,是大家看走眼了。”
“太姨娘这才是谬赞了,锦书确实无能,只是对自己所关心之人特别用心罢了,希望大家都好。”锦书诚挚地说道。
“我很感谢你对泫歌的用心,也难怪泫歌与你特别投缘。”苏文纨真心地感谢锦书,感谢她为她隐瞒,感谢她为泫歌所作的一切。
从苏太姨娘院子里出来,锦书来到“玉灵湖”边,沿着湖岸慢慢的走着。春天来了,柳枝抽出了嫩叶,随风轻盈着,款款摇曳,湖里已是莲叶田田,可以想象到莲花盛开时会是怎样一副旖旎的画卷。
遥看“怡景园”,那里的绿梅早已凋谢,整整一个冬天,从初绽到花开满园,府里许多人都去看了,宣仪也邀过,可她不曾去。那是属于宣仪和林蔓儿的地方,她去过一次已经后悔了,不敢保证自己再对着满园的绿梅会不会心生醋意,索性就不去了。然后,是何时?忘了,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喜欢荷花,宣仪竟然第二天就让人在“玉灵湖”里植了许多莲……没想到在这个府里,她也能拥有属于她的一池莲花……宣仪的用心,叫她感动。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阴谋,那么多叫人不安的因素存在,此时,她的心情应该如这晴好无云的天,湛蓝的一片叫人心旷神怡,然而,她却快乐不起来。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家,会有这么多的风波。
脚下又是一葳,这回是初桃眼疾手快扶住了锦书:“小姐,小心。”
锦书定了定神,低头一看,又是一堆石子,上回也是这样一堆石子,是纪莫非及时救了她,心里蓦然一惊,是巧合吗?还记得莫非那时神情有些诡异,问她是不是经常会来这里漫步……因为冬天寒冷,宣仪不准她来这吹寒风,所以她是许久不来这里,最近天晴日暖,她才又开始在湖边散步的。
锦书捡起小石子,细细看来,这些小石子平常的很,紫竹林里就有,但是是谁放到这里来的?
抬眼看前方就是“茗翠阁”,从那里望出来,有谁在这里散步应该是一清二楚的,锦书道:“初桃,你去“茗翠阁”问问,之前有谁来这里走过。”
初桃担心道:“小姐,那你自己留神脚下。”说罢一路小跑去向“茗翠阁”。
会不会是雨薇雨燕在这里玩耍时放的呢!她们喜欢来湖边玩的。
锦书想。
须臾初桃跑了回来,喘息着道:“小姐,“茗翠阁”里的丫鬟说,没留心看,不知道呢!”
锦书低眉一想,道:“你再去一趟,让她们留神些,要是发现有人在这里摆小石子,就来告诉我,我有赏。”
不管这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这里放小石子总是危险的,万一真的有人不小心摔倒了,掉进湖里,那是会出人命的,必须制止。
经此一事,锦书也无心信步,转了回“澄心苑”去。
一回道“澄心苑”,绿衣就说:“三爷和一位公子在等二奶奶呢!”
锦书微讶道:“三爷和一位公子?”难不成是朱子墨?
不出所料,果然是纪莫非和朱子墨在厅里等她,锦书不问也猜出个大概,心里就开始为难。
纪莫非见锦书回来,起身行了一礼:“莫非见过二嫂。”
朱子墨也道:“见过二奶奶。”
“朱公子好难得。”锦书见他神情落寞,眉宇间的忧伤若黄梅时节绵绵的阴雨,挥之不去。
纪莫非道:“今日我们前来是有事想请二嫂帮忙……”
“初桃,帮我去沏盏茶来。”锦书把初桃打发了下去,关上门,方道:“小叔,朱公子,你们的忙,我怕是帮不上的。”
“请二奶奶一定帮这一次,我只想见她一面,和她说几句话,我就死了这份心。”朱子墨恳求道。
“朱公子,你也知道,泫歌现在是皇家的人了,不是说见就能见的,这会有损她的清誉。”锦书郑重道。
“所以才要请二嫂帮忙。”纪莫非接口道。
“小叔,朱公子情难自禁,情有可原,但是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呢?现如今,宫里的教习嬷嬷就在“景澜苑”,万一被别人知道泫歌私会朱公子,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呀!你想毁了泫歌,毁了这个家吗?”锦书薄责道。她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朱公子对泫歌有意,但泫歌未必对朱公子有情,万一泫歌没这个意思,硬是要见她,这不是叫泫歌难做吗?莫非真是糊涂了,想帮自个儿的朋友,也得先想想其中的厉害关系才是。
纪莫非呐呐无言,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极为不妥的事,可是经不住子墨的再三恳求,只好答应他试一试。
“二奶奶,莫要怪莫非,是我硬求他帮我的,我也知道不妥,可是不见她一面,我寝食难安,请二奶奶成全,我绝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或做一些不合情谊的事,只是见见她,就一面,哪怕是远远的见一面也好……”朱子墨哀求道。
锦书黯然,这个痴情的男子,对泫歌这份心,倘若泫歌嫁与他,倒是能幸福一生,然而造化弄人 ……
“远远的见一面是吗?”锦书心里叹息,轻道。
“是,远远地见一面,以后……今生……怕是再也无缘得见了。”朱子墨戚然。
“你答应了只是远远的见一面,不能和她说话。”锦书再三强调。
嗯嗯!朱子墨连忙点头,眼中闪着期冀的光芒,让人看的心酸,锦书叹道:“好吧!我想想办法。”
锦书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们去“茗翠阁”二楼喝茶,我想办法把泫歌带出来。”
两人相视一望,欣喜道:“多谢二嫂成全,多谢二奶奶成全。”
“我还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妥当的,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要做出让我后悔,让泫歌难堪的事了来。”锦书无奈道。
“不会的,一定不会,我不会害她的。”朱子墨连忙保证。
锦书让纪莫非跟她到一边,轻声道:“你可得看着点。”
纪莫非道:“我知道,我会的,他是个痴人,也是可怜。”
“这事,还不许让旁的人知道,连你二哥也不许。”锦书警告道。
纪莫非点头:“不会的。”
锦书让他们两先走,自己喝了盏茶方才去“景澜苑”。找了个理由让泫歌陪她出来走走,宫中教习冯嬷嬷是寸步不离,泫歌初时不愿,最近她的心情很不好,根本就不想出门,锦书又不好说破,断不敢叫冯嬷嬷起疑,真是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说动了泫歌。
朱子墨站在“茗翠阁”二楼的窗前,翘首以待、望眼欲穿。纪莫非拉他坐下,劝道:“二嫂既然答应了帮忙,肯定能把泫歌带出来的,你就安心的坐在这里,隐晦些,莫要叫人发现了你。”
朱子墨悻悻坐下,丧气道:“莫非,我真羡慕你,虽然得不到,但总还能见上面的,而我,是再也见不到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哼,路人还有偶尔碰上的机会,我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胡话,好端端的扯上我干什么,什么我得不到还见得到的,你说谁呐……”纪莫非甩了他一记白眼。
朱子墨苦笑:“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你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的知道吗?”
“胡说八道。”纪莫非心烦道,难道他真的有这么明显吗?这小子在唬他的吧!
朱子墨也不道破他,又昂首张望,蓦然看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柳岸的尽头,朱子墨的陡然提起,是泫歌,她真的出来了。
“你给我坐下,隐蔽,隐蔽……”纪莫非一把拉下又情不自禁站起来的朱子墨。
“她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朱子墨呐呐着,她的身影明明鲜艳如盛开的迎春花,可是他却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萧瑟之意,心中钝痛,她是不愿进宫的,如此美好的年华就要在寂寞宫墙里虚度……
“当然有心事,又不是谁都想进宫做妃子。”纪莫非郁郁道,随即觉得自己失言,连忙禁口。
“莫非,你说她会知道我对她的心意吗?”朱子墨痴痴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知道了心里多一份牵挂与困扰,还不如她永远不要知道,就这样,静静地守望,看着她快乐就好……”
纪莫非回应着,眼中看的却是那道青翠如烟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孕了(一)
锦书不敢带泫歌走的太近,只在远离“茗翠阁”的地方徘徊,更不敢望“茗翠阁”那边看。
泫歌兴致缺缺,怏怏地走着。锦书悄声道:“我知道你心中忧愁,然而事已至此,总要想开些,再说,宫中教习也在,你还是不宜在她面前整日愁眉不展……”
“我知道,我会尽快调整自己的……”泫歌黯黯道。
锦书故意拔高了声音道:“纪才人不必太过担心,大夫也说了,面上的红斑很快就会褪去的。”这样说,好让身后的冯嬷嬷以为泫歌心事重重是因为自己的脸。
冯嬷嬷也道:“二奶奶说的甚是,以前宫中也有主子得过花粉过敏之症,好得也快,只要平日里注意些即可,纪才人且放宽心。”
其实泫歌此事担心的还不是进宫后会怎样,而是……苏太姨娘。那日事发突然,她没细想,可后来细细一琢磨,越觉得事情不对,那两日进过她闺房的只有二嫂和苏太姨娘,再就是秋霞,其他人来了,她都是在厅里相见的,不会随意引进卧房。而二嫂和秋霞没有理由来毁她的脸,只有苏太姨娘,一直反对她进宫,苏太姨娘曾说过……宁可做宫女,还有出宫之日,倘若被册封,那就再无相见之时了……这件事,十有八成是苏太姨娘做的。父亲为此大动肝火,扬言一定要查出此人,严加惩治,如果父亲知道了,他会不会为难姨娘?真后悔,那时说自己去赏花,沾了花粉才导致过敏的多好……
“可是现在面上红斑还未完全褪去,我心里总是不安的。”泫歌配合着锦书的话。
“纪才人尽管放心,到四月初八,面上红斑一定早就消褪了。”
冯嬷嬷劝道。本来吧!她也不会把一个小小才人放在眼里,可这个才人与众不同,皇上都还没见过她,要说见,也就是一副肖像画而已,却提前册封,而且皇后也很赞同的样子,宫里的人都在议论,皇上素来爱才,对纪家父子颇为器重,纪家的小姐一定也是经纶满腹,才倾众艳,册封为才人不过是过渡一下而已,等她伺了寝,就会大加封赏了,连进三级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冯嬷嬷对她不得不另眼相看,小心伺候。
锦书想着走了也有一会儿。那朱子墨要看也看见了,算是帮他圆了心愿,便做突然想起,道:“对了,这柳絮漫天飘飞,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肌肤不适,看我糊涂的,还说请纪才人出来散散心,可不要让纪才人更为心烦才好,咱们还是快些回院子里去吧!”
冯嬷嬷一听也担心起来,看着飘落下来的柳絮,便如毒粉一般,唯恐躲避不及,忙道:“正是正是,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不知道是因为春困,还是这几日太累了,尹淑媛整个人昏恹恹的,一直想睡,好在该她办的事都办好了,剩下的大嫂会很乐意去做的,没她什么事了,便一直躺着,半梦半醒的。
夏荷和春荟都以为小姐是因为这几日奔波劳累过度,也不唤她,由她睡着。
时近正午,厨房里送来了饭食,是小姐最喜欢的软炸里脊、芙蓉燕菜、桂花翅子……
夏荷这才去唤淑媛:“小姐,小姐,快正午了呢!是不是起来吃午饭了?”
尹淑媛懒懒地睁开眼:“放着吧!我不想吃。”
“可是菜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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