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凯举着枪的手有几秒的迟疑。
他却冲着素凯再度轻轻点头,意思是让他冲着他开枪。
素凯的喉头倏地哽咽,心中的悲痛转化成愤怒。
然后,他拿枪的手稍稍偏了点方向,猛地扣下扳机,只听“砰”地一声,枪响了。
子弹打在了男人心脏的位置,血流了一地。
纱卡上前一把搂住素凯,然后看着杀,“你现在相信了吧?”
杀盯着素凯,阴沉沉地笑了,“这还不错。”
素凯不敢再去看同仁的样子,转过身,将枪扔给了保镖,看着杀,“需要我替你处理尸体吗?”
“这种活不用你来做。”杀打了个响指,招了两个保镖上前,“搬出去赶紧处理了,注意点,别让条子发现。”
两个保镖点头,将那人拖走了。
“阿峰,好样的,想不想跟着赚钱?”杀将雪茄放到了一边问。
素凯回答,“当然想。”
杀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盒来,从里面倒了些白粉出来,放在桌子上,“把这些吸了,我就带你发财。”
素凯微微皱眉,桌上的那些是顶级白粉,他不用闻也知道。
“怎么?不敢了?”
“大哥,我从来没吸过这些东西。”素凯轻轻一笑,“我只想赚钱,可不想染上这东西的瘾。”
“年轻人,做人要知道享受,这东西没什么坏处,只会让你把这世界看得更清楚。”杀哼哼冷笑,“那些所谓戒毒的人说白了就是吸不起了嘛,小子你放心,要这东西,大哥供你一辈子都没问题。”
☆、来我梦里
杀的话听着像是慷慨,实则谈笑风生中有隐隐的危险,素凯知道跟这种人接触无疑就像是一脚迈进了鳄鱼池,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鳄鱼会不会扑上来将你拦腰咬断。
就像是眼前这白粉,如果他再拒绝必然会引来杀的怀疑。
正迟疑间,纱卡出头替他说话了,看着杀,目光露出不悦,“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强迫阿峰呢?阿峰从来不碰这东西,你这么做不是强人所难吗?”
话毕转头看向素凯,“你不用听他的。”
“不听我的?行啊,从此以后这小子别在我面前出现!”杀翻脸如同翻书,悠缓的语气中已掺了危险,“吸了才是咱们自己人,不吸就给我滚出去。但今天他已经看见我和毒的样子了,想从这里出去,行,眼珠子给我留下来!”
“大哥!”纱卡急了。
杀打断了纱卡的话,慢悠悠道,“你也别急,我这么做也是好有个跟堕天使交代的理由,要不然他老人家怪罪下来我有一千颗脑袋都担当不起,你能吗?纱卡,你自己也吸这玩意儿,怎么?好东西干嘛不跟你的阿峰分享?”
纱卡闻言,脸色十分尴尬。
素凯伸手拉了一把纱卡,微微皱眉,“你吸毒?”他诧异,她竟然将他瞒过了。
纱卡见状后变得有点紧张了,赶紧拉住他的手,声音急切,“阿峰,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只是我见你不吸白粉,又怕你知道我吸毒后嫌弃我,所以……所以我没敢告诉你,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
素凯心里明镜了。
“怎么样小子,你有没有兴趣来两口?你的女人都爱这玩意儿,你也试试吧。”毒在旁阴阳怪气地劝说道,实则那双打量他的眼却充满了质疑和探究。
素凯不是察觉不到他打量迟疑的神情,又见杀目露凶光,看了看桌上的白粉,想了想,然后大步上前。
“阿峰……”纱卡一惊。
素凯却当着杀和毒的面蹲下,鼻子凑近桌子,用力一吸,白粉尽数被他吸了进去。
“好样的!”杀拍了手,笑了。
他给素凯的剂量不算太少,素凯一吸进去后很快地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砸他的脑壳,头疼得要命,一阵阵的恶心要往上涌,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看见杀那张脸开始扭曲变形,他强忍着想吐的欲望,笑道,“你也说了,我的女人都吸这东西了,我再不吸说不过去了。”
毒在旁见了这幕后笑了,眼中的打量和迟疑也尽数褪去,冲着素凯竖起了拇指,“啧啧,真是柔情蜜意啊。”
纱卡十分担心素凯,赶忙上前将他扶住,“你没事吧?”
“没事。”素凯将胳膊抽出来,直接将纱卡搂在怀里,看着杀,“大哥,现在你信我了吧?”
杀打量了他半天,笑容扩大,“不错不错,有胆量,行。”话毕看向纱卡,“下次交易的时间我会再通知你,带着这小子,我挺佩服这小子的。”
纱卡点头。
杀和毒起身,带着保镖们离开了。
几人刚一离开,素凯就冲进了洗手间,一个脚步不稳摔在了地上。
纱卡见状后大惊,赶紧也跟了进去,见他手指都在颤抖后吓得都快哭了,紧紧搂着他,“阿峰……阿峰。”
素凯一把将她推开,踉跄地站起身,打开水龙头拼命往嘴里灌水,跟纱卡喊道,“拿水,赶紧给我拿水!”
纱卡见他脸色煞白,全身抖得厉害,知道这是第一次吸毒时的正常反应,但还是很心疼他的样子,二话没说冲出包厢拿水。
纱卡前脚跑出去,素凯后脚就赶紧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拨了串号码。
很快对方接通了。
他只对着那边抖颤着说了一句,有同事中了枪伤,偏离心脏两公分左右的位置,应该在我所在的会所附近,请求支援。
然后掐断了电话,删除了通话记录。
纱卡也恰巧回来了,抱着大瓶的水急急忙忙道,“快喝点水。”
素凯夺过水,大口大口地往里灌。
后来他知道那个中枪的同事被救护车拉走了,再后来,他偷偷去了趟医院,才知道那人是有老婆和孩子的,那人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什么时候醒谁都不知道,他老婆就日夜守在病房,孩子就在医院做作业。
素凯看了心里难受,以那人朋友的身份给那母子留了一笔钱。
他老婆跟他说,她早就料到能有这么一天,她也多次劝过他别跟着那些毒贩混日子他就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剩下老婆孩子也不管了。
素凯无法说出同事是卧底的事实,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了。
他儿子很懂事,一直不哭也不闹,给他玩具他还问素凯,叔叔,这玩具能卖了换钱吗?我想给爸爸治病。
素凯安慰他说爸爸一定会醒过来,又问他长大了想做什么?
那孩子很坚定地告诉他,我将来要当警察,把害得爸爸住院的坏人全都抓起来。
素凯的心痛了一下。
景龙不是不理解素凯的心情。
做这行的人,哪个不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有时候干时间长了,都快忘了自己是卧底的事实。
有多少同事熬不住崩溃的?有多少同事妻离子散的?更甚者打一辈子光棍的也有,还有自杀的……
看过太多人间惨剧,但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利益驱使下的毒品滋生,扫毒的工作总要有人来做,他们就恰巧是穿上了这身制服的人,所以这是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上头决定将他调到一线城市治疗,等风头没那么紧了就转过去,你放心,组织上会照顾他们一家的生活。”景龙将剩下的啤酒喝完,看着素凯说道。
素凯重重点头。
“十七号,要一网打尽!”他咬牙切齿。
景龙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你要坚持下去,想想你的叶澜。”
然后,景龙离开了。
素凯没马上离开。
他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目视着远方。
是啊,叶澜。
他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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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睁眼的时候,窗外是明灿的阳光。
有鸟儿经过叽叽喳喳的声音,忽闪着在窗帘上落下模糊的影子。
她有些恍惚。
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了。
有人敲门走了进来,一张男人含笑的脸,“小叶,你再不起床洗漱,咱们的郊游计划就该泡汤了啊。”
素叶一时间有点大脑短路。
是蒋斌。
见她一脸呆愣地坐在床上,蒋斌笑着走进来,双臂搭下圈住她,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想什么呢?”
素叶眨巴了两下眼,凝着眼前蒋斌清晰明朗的脸。
恍然发现,这张脸竟和梦中年柏彦的一模一样。
她的呼吸愈发急促,分不清眼前这个到底是年柏彦还是蒋斌了。
早饭是蒋斌做的,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简直是和年柏彦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问,“蒋斌,小时候拉着我走出长巷的人是你吗?”
蒋斌将早餐放到她跟前,轻轻含笑,“你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我都告诉你一百八十遍了,是我。”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素叶急急问。
蒋斌微微挑眉,“后来就找到你妈妈了啊。”
素叶沉默了,可总觉的哪儿不对劲。
正值周六,路况还挺堵。
蒋斌开着车走走停停。
素叶今天异常地沉默
蒋斌伸手将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大,来掩盖车厢里的安静。
“你在想什么呢?”良久后蒋斌问她,这是他从早上到现在问得最多的一句话。
素叶回神儿,“啊,没什么。”
蒋斌看着她,笑了笑,伸手轻抚了她的头发,跟她说,“把头发留长吧。”
“为什么?”
“好看。”
素叶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竟觉得镜中的这张脸有点陌生了。
目光落到窗外时,素叶的眸光一颤,紧跟着猛地打开车门。
蒋斌一个快速踩了刹车。
下一秒素叶就窜了出去。
街角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素叶没能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蒋斌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面色不悦,“你疯了?刚刚多危险啊。”
“我看见年柏彦了……”她急着脱口,却在说完后才发现蒋斌的脸色很难看。
他皱眉,“小叶,你是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吗?年柏彦!年柏彦!你现在一天到晚就只想着他是吧?但现实生活中没有年柏彦,你醒醒吧!”
素叶惶恐。
她抱着头,一时间头疼欲裂。
“叶叶!”远远地,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只有他才这么叫她。
素叶抬头,意外发现马路对面站在一男子,与蒋斌一模一样的长相和身高,正朝着她伸手,对她说,“叶叶,回我身边。”
是年柏彦!
她是那么清楚地判断出谁是年柏彦谁是蒋斌。
心中不知怎的异常喜悦,她起身,正打算朝年柏彦走过去,手腕却被人拉住。
她回头,对上愤怒的脸,“小叶,你爱的是我!”
“放手……”素叶被他攥的手腕生疼,忍不住叫道,“放开我!”
☆、你不记得自己有病吗
“啊——”素叶蓦地睁眼。
对上的是年柏彦那双不悦的眼。
隐隐的光在他眸底深处窜动,如暗暗翻滚的海浪。
素叶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醒了,刚刚那一场梦做得太真实了,真实到她清楚记得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好像是真正经历过了似的。
可她敢肯定一点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是年柏彦,不是蒋斌。
因为只有年柏彦,才有这般冰冷的眼神。
“醒了。”年柏彦坐在床头,看着她淡淡说了句。
素叶只觉得头疼欲裂,全身软绵绵的,张了张嘴巴,嗓子却干哑得很。
“下楼吃饭。”年柏彦不去看她那张苍白的脸,冷冷甩出这句话后起身离开。
素叶的回忆渐渐回来了。
是那片被烟花绽放的沙滩,细细的白沙滩,她被他压在身下,承受了一场盛大的却令她从此以后鄙视自己的情爱。
所以他自豪吧?
也所以,他的目光才这么冷,因为,她的确是在他身下放荡了。
再下楼时已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素叶洗漱完了后轻飘飘地走出卧室,像是踩在云彩上似的,但也着实是饿了。
刚一出卧室,就见年柏彦走上来。
她顿步,他见她出来了后也停了脚步,看了她一眼后皱眉道,“磨蹭什么呢?”话毕转身下了楼。
素叶不确定他是不是上楼来找她,见他进了餐厅,稍后她也走了进去。
她的面前摆了丰盛的菜肴。
年柏彦在她对面正襟危坐,见她进来了后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
素叶还是有点大头沉,坐下来,刚要拿筷子,就听年柏彦淡淡说了句,“先喝点水。”
她一愣,看了手旁边的玻璃杯,拿起,喝了一口。
是甜的?
是……葡萄糖?
放下杯子,素叶按了按疼痛的额角,问了句,“我……是病了吗?”
“高烧40,昏睡了两天。”年柏彦动了筷子,用餐动作一贯的优雅,只是语气不大好,也没看她。
素叶吃惊于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了,这么说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三了?
“你巴不得我醒不来吧。”一想到他对她的折磨,心底又升腾痛恨。
年柏彦用餐的动作滞了下,很快地,淡淡冷笑,“我没时间照顾个植物人,所以你醒了还好,至少暖床的时候还有点用。”
所有的担心,所有期望她能醒来的渴求全都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化为虚无。
这两天他近乎不眠不休,也奇了怪了,他竟然也不困。
就那么看着她,等着她的高烧一点点退下来。
就在今早,他看到她眉心皱得很厉害,像是在做梦。
他坐在床头,轻抚她的脸叫她的名字,希望能把她叫醒。
岂料她却一把挥掉他的手,急切地说了句,放开我。
那一刻,他心如刀绞。
原来即使在梦里,她最厌恶的也是他。
素叶闻言这句话后,抬眼盯着他,很想回骂他两句,但是,她的身子太虚弱了,连拿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又哪还有力气骂他?
就这样,两人默默地用餐,谁都没再说话。
手机响了。
暂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素叶一激灵,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手机响了。
年柏彦接了电话。
她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只能听到年柏彦在简单对答,“嗯……对,明天上午,嗯……”
素叶低头慢慢地吃着东西。
没看到年柏彦在通话过程中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用餐的情况不错,眼里的凉稍稍缓和了些。
通话的时间很短。
年柏彦讲完电话后,餐厅里又陷入了莫大的安静。
这种安静一直延续到两人吃完饭。
年柏彦收拾完后回了客厅,素叶没上楼,站在一旁想了半天后也挪步到了客厅。
“有话说?”年柏彦倒了杯茶,语气淡淡的。
素叶抿了抿唇,在他对面坐下,低着头,思考着怎么开口。
年柏彦慢悠悠地摆弄着茶具,“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素叶抬眼看着他。
“礼下于人,比有所求。”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素叶的心刺痛了下,压下心头泛堵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我已经很久没跟舅舅他们联系了,现在又是过年,我再不打电话过去他们该担心了。”
年柏彦听了这话意外笑了,端了杯茶轻抿了口,“放心,他们知道你好得很。”
素叶警觉地看着他。
年柏彦却没想继续这个话题,放下茶杯,挺拔的身子朝后倚靠,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看上去慵懒而自信。
“这样吧,我们现在来谈一下接下来相处的问题。”
素叶不解,“接下来?”
“换句话说就是,我和你以后的日子。”年柏彦目光微凉。
素叶的心咯噔一下,“你还想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所以说,这个问题我们需要谈好。”年柏彦抬手按了按酸胀的额角,目光却灼人地纠缠着她,“谈的好,你很快就能离开这儿,谈不好,想离开这里,悬。”
素叶知道一向喜欢主动出击的年柏彦是不可能保持一种状况到底的,就拿这个岛来说,他总要回京,那么,要如何处置她?
所以,今天他终于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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