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彤犹豫了一下,不忍拒绝祖悲秋的好意,只得徐徐坐到他和郑东霆之间,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水。瞬间一壶茶已经被他们喝干。
这时,一旁的一群关中弟子一阵喧哗,一个身材高大的弟子举着茶杯大着嗓门道:“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一届的擂主一定上青州彭门的。”
“别逗了,谁不知道,长安萧家的银枪才是天下无敌!”和他隔着几张桌子的海南剑派弟子大声喝道。
“什么萧家银枪,你们海南剑派在彭门手里栽了跟头,就想让萧家给你们出气,好不要脸!彭七赢你们那个一日三见血百里斩,连五虎断门刀都没用,萧家枪有这么厉害吗?”高大关中弟子冷笑道。
“哼,彭七有什么了不起,那个什么越女宫的双柳剑客剑法根本不入流,只因为两个人上场和他一个比试,天龙禅师才算他赢了两场。人家萧家枪连败少林郑衡—黄河堂陆戈—东海棍王雷沉舟,那是实打实的三连胜,自然强过彭七。”海南剑客反唇相讥。
听到海南关中弟子的争论声,郑东霆精神大振。彭七竟然不动用看家本领,就可以轻松战胜一日三见血百里斩,刀法已经远在党三刀之上。这也还罢了,但是那看起来不显山不河南第一。黄河漏水的萧重威就更加厉害。
他的对手郑衡是少林俗家弟子,出身八大世家,以罗汉伏虎拳号称河南第一。黄河堂主陆戈善使流星锤,一对锤重百二十斤,当者披靡,三十岁已经是统领三千帮众的龙头,何等厉害。然而这两人都比不上东海棍王雷沉舟。天下棍法分南北两路,北方首推少林罗汉棍,南方首推雷家棍。雷家三兵合一棍糅合了鞭棍枪三种兵器的招数,随机应变,奇诡多姿,瑰丽无双。雷沉舟是雷家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在南五道名气之大几乎和弓天影,连青颜差相仿佛,如今竟然落败于萧重威,实在是武林数年来的头等大事。郑东霆想到这里,不由得思潮翻滚,心神起伏,一时之间不知此为何世,身在何方。而在他面前的祖悲秋此刻瞪圆了眼睛,薄薄的嘴唇一阵七扭八歪的颤动,似乎忍不住想要说自己的评论,但是却碍于洛秋彤和郑东霆的警告,不得不强行忍耐。
“彭七厉害!”
“萧重威厉害!”
“你们海南剑派技不如人!”
“关中剑派的连名不见经转的无名剑客都打不过,更丢脸!”
“我看风空寂以弱胜强,比起那两个世家子弟更强!”
“胡说!彭门萧氏会比不过一个哀牢山剑门?笑话!”
茶楼里已经闹作了一团,郑东霆放眼望去,凡是楼中的江湖子弟都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连天山派的弟子门也不例外。他收回眼光,转而望向祖悲秋,只见这位师弟一章圆脸已经红中透紫,嘴唇扭动得就像一只正在拱地的蚯蚓,一双小眼睛中满是哀怨之色。
“哎,跟憋尿似的,说吧说吧,别再憋死了你。”郑东霆无奈地摇了摇头。听到他的话,一旁的洛秋彤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
“呼!”祖悲秋如蒙大赦,吐了一口长气,迫不及待地大声说,“师兄,昨天晚上太精彩了。彭七一上场就对上了双柳公子的回风舞柳剑,我本以为会是一场紧锣密鼓的恶战,谁知道他连刀都没拔~~~~~”
看着祖悲秋兴致勃勃,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昨天的擂台,郑东庭几乎认不出这是当日哭丧着脸问他能不能去洛阳的弱公子。
才在江湖上行走数月的不到的他,现在几乎已经对于自己江湖弟子的身份安之若素。这样的情形,令整得他感到一阵欣慰。
他自己虽然因为誓言所限,无法纵横驰骋,但至少希望这个师弟能够享受到它的全部动人之处。
“百里斩地剑法比以前大进了,他一上来就挺剑直攻彭七膝下三寸处,只见彭七双手持双刀不慌不忙……”祖悲秋挥舞着自己地一对肥胖手掌,十指紧并成刀装,跳大神一样在空中乱舞,一双眼睛一上一下四处乱转,一边在想着百里斩地攻势,一边惦记着捧起的应变。
“好剑法,单刀看受,双刀看走,百里斩抢先制住捧起的双刀的走位,已经占得先机”郑东庭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
“错了,师兄别人的双刀真的要看步法,但是彭七此人天赋凛然,可以还说是一心两用,左右开弓。这双刀使起来就仿佛两个彭七同时出手。百里斩哪里间的这么怪异的武功,顿时昏了头,哗啦一下就被踢下台去。”
祖悲秋满嘴唾沫都喷到郑东庭地脸上,两只手像蟑螂一样满空乱舞,“想那彭七一手雾隐云龙刀,一手猛龙横江刀。攻守兼备,张弛有度,虽然一直没使出人们期待的五虎断门刀,但是能够看到如此神奇地刀法,已经算是不虚此行。”
祖悲秋说的兴奋,郑东庭听在耳中竟然也感到一阵神往,不由得回忆起十年前的青春梦想,就在他感慨万千的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后来呢?你接着说啊。”郑东庭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却看到洛球彤以手托腮,一张俏脸泛着兴奋的红晕,痴痴盯着口若悬河的祖悲秋,似乎也听得入迷。
祖悲秋此刻正在大口大口喝着茶水,听带洛秋彤地话,他微微一愣:“秋彤,你昨天你不是去看擂台了吗?”
洛秋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飞快的低下头,心慌意乱的缕了缕鬓角的头发,笑道:“我不是看你说得起劲,替郑捕头为你助兴吗?你可要抓紧时间赶快说,整个洛阳,没见过擂台的挚友郑捕头一个。你不赶紧说,一会自然会有人说给他听。”
“不,不会,师兄一定会听我道来,别人的武功懂的没我多,没我讲的好,对不对,师兄,对不对?”祖悲秋一个劲儿的问道。
“行了行了,别唆了,你就接着讲吧。”郑东霆斜眼一瞟洛秋彤,嘿嘿一乐,看来这个江湖活寡妇喜欢的是口若悬河的主儿。
“好好。说完了彭七,我再给师兄你说说昨夜出尽风头的萧家郎。话说这长安萧重威长得獐头鼠目,形容猥琐,谁知道昨夜却凭着一杆七尺银枪威震洛阳。第一个上擂的乃是少林派的郑衡,使的是天下闻名的第一神拳伏虎罗汉拳。伏虎罗汉拳分为罗汉,猛虎双形,罗汉主受,猛虎主攻,心法配合拳法,罗汉守势宝相庄严,猛虎攻势锋芒毕露。只见这郑衡由攻入守,反手为攻,攻防转换随心所欲,施展的拳法深得少林拳经的三昧。但是好一个萧重威,只见他手中的银枪旋转如飞,犹如无坚不摧的钢锥,纵横驰骋,有着万夫不当之威
”祖悲秋从茶桌上取来一根筷子,放到一对肥嘟嘟的手掌中心,就像玩蜻蜓一般用力地搓着,“就像这样,他施展的是天转七煞枪,乃是从唐初长安萧家著名枪法一字旋转枪中演化而来,共分七路,路路凶猛,招招进攻,只见他。。。。。”
“他还是和你讲了昨夜的擂台?”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宛若一道欢快流淌的溪流密秘传入郑东霆的耳中。
郑东霆转头一看,只见一身白衣的连青颜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了龙凤茶楼的角落中,在他周围任然是永远不变的几个关中掌刑官,刚才的话,是他用传音入密所说。
“让他说吧,闲着也是闲着。”郑东霆不露痕迹的微微一笑,也用传音入密回话道,“有劳连兄牵挂。在下这点伤心事不值得你如此费心。”
“郑兄何出此言,你乃是救连青颜逃出生天的恩人,我只是略尽绵薄。只是我想不通,既然洛阳擂徒增感怀,郑兄何必仍然流连此地,不如离
开洛阳去散散心。你久居南国,少到北方,如今扬州官司一了,正可以四海遨游一番。”连青颜柔身问道。
“连兄说的是,但是郑某在洛阳还有一件家事未了,等我了解此事,嘿,”说到这里,郑东霆感慨地长叹一声,微微苦笑,“等我了结此事,再作道理。”
“如有青颜能够效劳之处,请尽管开口。”连青颜慨然道。
“多谢,既然是家事,自然要由我郑家人自己动手,我山西郑家虽然没落,只要我这个长男仍在,还不敢劳动他人。”郑东霆说到这里下意思地挺了挺脖子,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傲气。
“哼。”连青颜似乎对于郑东霆一概将自己排除在外的架势微感不满,“既然郑兄 把连某当外人,那我就不多事了。”他抛下一枚碎银子在差桌上,悠然站起身,朝郑东霆所在的方向微微一抱拳,昂首而去。
看到他负气而去的样子,郑东霆微感奇怪。他发现此刻的连青颜不像一个慷慨豪迈的天山月侠,倒仿佛有些像个使性子的小女子。“难道是我的错觉?”郑东霆想到这里,只感到浑身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师兄你也感到紧张吧。这真是上山虎遇上下山虎,云中龙遇上雾中龙。此刻的洛阳擂台已经化为了风云惨变的地域战场。一杆银枪,一根黑棍,仿佛一黑一白两条魔龙,上下翻滚,吞云吐雾,翻江倒海。”此刻的祖辈秋左手的食指中捏着一根筷子,两根指头不停地将筷子搓来搓去以此代表萧重威的一字旋枪,右手牢牢纂住另一根筷子,如枪又如棍地戳来戳去,代表雷沉舟的三兵合一棍。
满桌的茶碗茶壶也被他摆的到处都是,代表着萧雷二人在擂台上的走位。他又摆茶碗,又玩筷子,又要讲述当时的情景,只忙得他大汗淋漓。
“嗯?已经讲到雷沉舟了?”郑东霆刚才光顾着和连青颜说话,居然没有听见萧重威如何击败的郑衡和陆戈,不由得微感遗憾。
“长话短说,就拴是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尽这一战的精彩,我只为师兄讲讲分出胜负的最后一招。”他一指桌面上的茶碗,“这是雷沉舟,这是萧重威,当时他们两个就在擂台的这个方位”
“不对,这是萧重威,这是雷沉舟。”在一旁已经听得入迷的洛秋彤此刻忍不住插话道。
对对,还是秋彤记得清楚。〃祖悲秋百忙之中也不忘习惯性地夸洛秋彤一句。洛秋彤破天荒地朝他露齿一笑,一脸难得一见的得意之情。
这会看出来你们的夫妻相来了,早干吗去了?〃郑东霆苦笑地望着两人,心中暗暗叹息道。
这个时候,雷沉舟的齐眉棍从萧重威的左侧横扫而来,正好被他的银枪正面竖立挡住,棍枪相交,棍身扭曲成一条怪异的弧线,棍尖宛若一条灵蛇,朝着萧重威的颈项啄来。这正是三兵合一棍棍化鞭的招式……〃祖悲秋将两根筷子交击在一起,用一对小眼睛狠狠得瞪着横着的筷子,似乎想用眼神表示这就是雷沉舟已经弯成鞭状的铁棍。〃师兄,这棍子本该是弯过来,我实在演示不了了。〃祖悲秋终于无奈的说。
我明白,继续。〃郑东霆笑着说。
眼看就要被雷沉舟抢回攻势,千钧一发之际萧重威突然将银枪弹到了天上,身子朝后疾退。〃祖悲秋说到这里,将左手的筷子丢到空中,右手的筷子飞快地在空中转了一圈,〃而令他兵刃脱手的雷沉舟脸色铁青,却是半分也不好受,他刚才那一招棍化鞭之所以能够施展成功,全靠从萧重威挡他棍式的银枪上所借得的力道,如今他这一招刚使到一半,对手突然将银枪射上天空,自己空无借力,刚才他使出的雄浑力道此刻全都返到自己的手上,震的他虎口双双爆裂,铁棍几乎要脱手飞出,就在这时,萧重威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棍尖处。雷沉舟此刻只是将将能够握住铁棍,却哪里经得起这一记重击,顿时虎口大开,铁棍打着盘旋,呼啸着飞入了远远地人群,呼啦啦带倒了一大片的观众。
噢!萧重威这招聪明啊,看不出来这家伙有这个心思。〃郑东霆不由得兴奋起来。
可不是!〃祖悲秋双眼瞪得滚圆,〃此刻萧重威和雷沉舟都是兵刃脱手,哪一个先夺回兵刃,哪一个就能够得胜,二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天空中望去,半空中的银枪此刻已经打着螺旋,飞速坠落下来,他二人同时高高窜起,半空中,萧重威一把抓住银枪的枪尾,而雷沉舟则抓住了枪头,顿时僵持在一处。那雷沉舟双臂一晃,往回用力一拉,萧重威的身子被他用力一拉,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扑,他的双掌突然放开银枪,只是在枪的一上一下,逆向一搓,整杆长枪立刻开始了猛烈的旋转,雷沉舟本已经爆裂的虎口顿时鲜血长流,不由自主松开了手。〃祖悲秋举起代表雷沉舟的茶杯,
左手的筷子穿到杯子一侧,对郑东霆一摆,大致显示了一下当时擂台上的情景。
好!〃郑东霆用力一拍桌案兴奋地大喝一声,〃这就似乎旋劲破猛劲的典型范例。
别着急喝彩,还有更吸引人的。〃洛秋彤神秘地朝郑东霆一笑。
还有更精彩的?〃郑东霆难以置信地望向祖悲秋,〃分出胜负的最后一招都结束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吸引人?
咳咳,〃祖悲秋郑重地咳嗽了一声,一脸的得色,〃更惊人的就是,其实萧重威不是自己想出这一招的,有人在台下给他支招。
咦……〃郑东霆瞪圆了眼睛,激动地连连点头,〃黑幕!
正是!我亲眼看见,萧重威的妻子在台下张了张嘴巴,通过读它的唇语我有十分把握确定她在说:'弃枪后撤'。一定是她用传音入密对萧重威说的。〃祖悲秋道。
这你都能看出来。〃郑东霆震惊地说。
悲秋的观察力无人能及。〃洛秋彤朝祖悲秋颇含嘉许地一笑。
呼……〃郑东霆只感到浑身上下犹如浸在一池春水中一样心满意足,〃如此说来,昨夜的擂台果然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有激战,有冷门,还有黑幕,该有的都有了,你们真算是大饱眼福啊!
祖悲秋满意地连连点头,大口将茶杯中的茶水喝干,端起茶想找店家添一些,却看到半空中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当的一声落到他的茶碗中。
喂,那个胖说书的,说的不错,再给大爷们来一段!
啊?〃祖悲秋愣住了。
夜色再次光临大地,洛阳擂畔再次人满为患,无数江湖人物早早就来到了会场,在各个打烊的店铺顶层抢占有利地形,而郑东霆和祖悲秋也一人举着一枚火把,天刚擦黑就匆匆赶到南市。
师兄,你终于忍不住又来看擂台了吧,我昨天就跟你说过……〃祖悲秋兴奋地望着来往的行人,得意洋洋地说,
得了得了,说你胖你就喘,就夸了你几句,还把你美到天上去了。〃郑东霆不耐烦地说,〃当年要不是我,你知道有洛阳擂这回事吗?
呃,恩……〃听到郑东霆的话,祖悲秋无法反驳,只得没精打采地垂下头。
哼,昨天高手基本都亮了相,不出意外,弓天影今天就要出场!〃郑东霆说道这里,眼睛里神光一闪。
师兄,你别急着想要打擂呀。〃看到他的眼神,祖悲秋心头一凉,连忙说道:〃那个彭七不是曾经说过要替你兄弟报仇吗?还有萧重威,一定能打败弓天影。你不要轻易破戒动手,否则后果难测呀!
看情况吧。〃听到祖悲秋的话,郑东霆的心中也犹豫了起来。
就在这时,天龙禅师在掌声中来到台上,双手高举,示意台下暂停喧哗,,随即扬声道:〃呵呵,相信昨晚大家都过足了眼瘾,我看今天的擂台一定会更加精彩,下面……〃话未说完,台下突然哄笑了起来,却原来一位白衣如雪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身边。
天龙禅师猛地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沉声道:〃原来是弓施主,果然好功夫。〃功力到了天龙禅师这样的境界,百丈之内的飞花落叶,都难逃其耳。而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能蹑足潜影,依靠戏耍天龙禅师这武林前辈来炫耀武功,其本领之高,正是那弓天影。
天龙禅师,今天就让我弓天影抢一个头彩,在台上会会天下英雄。〃弓天影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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