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笑道:“元弟,你说这类模棱之言,有什意思?还不如不说呢。公冶真人乃林姊姊的师公,事若可行,也不会对我们说了,我看此事必有原因,也非无望,你对林兄说我们无不尽心,不比你说那些话好么?”林氏兄妹闻言大喜,同起拜谢。
飞虹又道:“虞姊姊说得对,公冶仙师妹子也曾求过。他说:‘青城弟子预计当有十九人,目前人尚未齐,事固有望。我和朱道友曾有一句戏言,不愿落他算中,最好能由他门下之士引进。’小妹前生只峨眉门下有几位姊妹交厚,但我听说峨眉自收川东五矮之后,便不再收门人,教规又严,不似朱师伯易于进言。除非拜在同辈道友门下,又觉辈分不合,算来只有青城派最好。偏生一位也不认识,眼看家兄孽限将满,尚无遇合,日前正在发愁,且喜不期而遇,岂非天幸?姊姊这等说法,断无不成之理。妹子且令家兄事前稍建微劳,以为异日请求进身之地如何?”南绮方要答话,忽见晓雾迷茫中,天上阴云四合,若有雨意。笑道:“行善也须遇机,林兄空有一身法力,不能应用,无须勉强。”飞虹答道:“法术虽然只用一次,现尚未到时机。但他前生所留法宝甚多,本全赠与妹子,不愿再用。后经家师将那附有邪气的几件废去,下余重用仙法炼过,日内便可发还,只是妹子还未对家兄说罢了。”灵姑接口道:“量力而为,原也无妨。妹子起初连初步功夫都不会,只蒙以前郑恩师赐了一口宝刀,便在外面胆大妄为,所经危难颇多,全都逢凶化吉,终于无事。可见运数前定,只要向道心诚,除受点惊恐之外,并无大害呢。”
裘元道:“昨夜那么好的天气,今朝竟会阴天。昨日往寻武当诸友未见,此时当在水云村内,我们何不再往一访?”灵姑因上次石明珠神情傲慢,始终误会武当诸女意图争功,不愿事前与之相见。但知南绮与石家姊妹交厚,不便深说,故作不经意之状,接口说道:“昨日我们前去,人家连名姓都不知道,想必不在那里。武当姊妹学道年久,怎会住在俗人家内?我未拜师前,多蒙涂道友相助。尤其是号称虎王的颜道友,和我父女萍水相逢,亲若骨肉,所养金猱、白猿更有解围之德。自从别后,久无音讯,急于寻找涂道友,打听他的近况。涂道友之师清波上人道法高深,遇事前知,既命心爱高足到此,必有通盘筹算。我们初来,妖人虚实一点不知,如与涂道友相见,便可明白。与其往水云村白跑一趟,还不如寻涂道友去呢。”南绮深知石家姊妹为人甚好,尤其玉珠对友热肠,不似明珠冷面。明知事出误会,但是灵姑人虽诚厚,心高气做,平时对己亲热尊敬,不愿强其所难。便拿话点她道:“林姊姊的二位仙师曾说我们若各行其是,无人主持联系,恐要误事。同是救灾弭患,修积善功,多找几个人合力下手要好得多,分什彼此?我料涂道友必知我们在此,如不来会,当有原因。灵妹敌人义重,既有话问,先寻他二位也好。”
正说之间,忽然狂风怒号,飞沙扬尘,吹得四外林木宛如波涛起伏。近侧几株桂花树正当盛开,吃狂风一吹,枝上金粟似骤雨一般满空飘散,香气分外浓厚。只是一会便被风吹走,只剩下缀满绿叶的空枝在风中摇摆不定。灵姑直喊:“可惜!当风起时,花还未谢,南姊和主人怎不行法将花护住?”南绮看出狂风有异,正在留神向隔山空中查看,闻言答道:“我看此风奇怪,莫要又是妖人闹鬼?”飞虹方说:“这里正邪各派均有多人在此隐迹暗斗,由这里起直达衡山,更有好些前辈仙长洞府,是何妖邪如此大胆,敢在此时公然猖狂作怪?”众未及答,裘元眼快,忽然疾呼:“众位快看,那不是妖人在闹鬼么?”
众人定睛一看,天空已被阴云布满,光景昏暗异常。遥望隔山高空暗云之中,果有两点光华闪动,相隔又高又远,看去细才如豆,众人虽是慧目法眼,也仅稍为看出一点影子。南绮见那光华一黑一白,像鬼火一般闪烁不停,计算双方空中距离,少说也有一二十丈,恰如星丸跳动,上下旋舞,虽是隐现无常,却始终不见撞在一起。说是有心戏弄,偏又相持不下,越看越怪。飞虹道:“这是什么妖邪,怎看不出他的来路?可惜无极圈不能带去,相隔太远,天空阴云又厚,看不真切。妖邪不会如此大胆,莫要我们看错了吧?”灵姑方说:“如非妖邪,怎么刮那怪风?”猛瞥黑、白二光往上一撞,微一分合之间,似有黑影一闪,也未看真,光便隐去。同时又闻得两声极尖厉刺耳的异声,由远而近,晃眼便见迎面不远飞来两团邪雾,当中裹着那个形似山魈的黑影。因那来势快得出奇,云雾浓密,黑影周身邪雾环拥,又与当空暗云同色,极难分别。
众人先前只顾注视天上光影,骤出不意,直到近前相隔只数十丈,方始警觉。见那来势,好似看准下面众人,当头扑来,南绮知道不妙,忙喊:“大家留意妖人暗算!”
一片红云夹着大蓬火星,已由飞虹手上发出,朝前飞去。黑云吃红云一挡,好似激怒,刚刚电也似急避开正面,待要飞腾变化,另下毒手,忽然一道金虹由斜刺里山凹中飞射过来,来势竟比妖人还快。一个被金虹由侧面射中,一声惨啸,化为一溜黑烟,朝相反一方激射而去;一个也被扫中了些,全身立即残破了小半边,哇的一声怪吼,同样化作一溜黑烟,朝同伴逃路追去。晃眼追上,两股黑烟合成一团,接连千百个滚转,冲向暗云中去,神速已极。先见金虹已隐。众人知追不上,眼看妖烟快要失踪,不料晃眼工夫,忽然空中电光一闪,一团雷火当空爆炸,正对妖人逃路。满天雷火星飞四射中,瞥见那黑气似被雷火打中,震成十几股大小黑烟,箭雨一般,掉转头往西北驶去。同时空中现出两道遁光,疾如流星,横空而渡,随后追去。前面黑烟也由分而合,仍似转风车一般一路急旋,滚动飞驶,冲向暗云层中。
灵姑看出遁光中有一道正与涂雷所用飞剑相似,忙喊:“那便是涂道友的遁光。”
人随声起,当先追去。纪异好奇喜事,跟踪飞起。裘元本也想去,因见甫绮未动,笑问:
“我们同去一看如何?”南绮道:“你真不知自量,这两妖人何等神速厉害,如非那道金虹将他们元神损耗大半,照那情势,分明想来暗算我们。事前不曾防备,差点没有吃其大亏。我们赶去追得上么?涂、瞿二位道友又未见过,等吕师姊将他们请来,不是一样?”飞虹本不舍甫绮就走,闻言喜道:“姊姊真好,如肯收我做个小妹子,我更喜欢了。”南绮原就喜她天真,双方一叙年庚,谈起今生,南绮居长。认定姊妹,又谈了一阵,吕、纪二人竟是一去不归。
狂风早止,下起雨来。四人先还用法力将雨逼住,不令上身,同坐树下观看雨景。
后来雨势越大,满空湿云低压,水气溟漾。四面山崖之上,不少飞瀑流泉上下飞舞,溪中之水已将齐岸。林氏兄妹说:“这里无什意思,不如等雨稍住,再出来赏玩雨后新瀑比较有趣。”刚将裘元、南绮请往屋内,南绮笑问:“你那两只仙鹤呢?从我们饮酒起便没再看见。它们昨夜损耗了一点丹气,何不唤来给它们两丸丹药,补偿它们的劳苦?”
飞虹闻言,微惊道:“哥哥,还不快看去,你那鹤儿怎会离开这些时?”林安道:“也许昨夜受伤,在栅中静养呢。”随说,便往外走。跟着便听林安呼鹤惊讶之声,三人忙即赶出。刚同走到门外,便听一声鹤嗅,紧跟着一条白影冲烟冒雨凌空飞坠,正是二鹤。
一鹤似受重伤,昏迷若死,被另一鹤用两爪抱着一同飞回。到地叫了一声,朝着飞虹兄妹将口一张,落下一封束帖和两粒丸药。
四人拾起同视,才知二鹤为主忠义,天明后由狂风中嗅出邪气甚重,惟恐少时客走妖人寻来,秦仙子不在,林氏兄妹难于抵御,想乘来客未走,往探妖踪,再将众人引去除害。自恃功候颇深,长于飞腾变化,能大能小,又以为后有大援,飞出较远。二鹤先在附近查看了一遍,最后赶往对面山头,忽然发现二妖人被黑白两团宝光照定,在高空飞舞挣扎,不能脱身。初遇不知厉害,想要查明下落再走。不料二妖人乃左道中有名妖邪徐殊、冯化。他俩被一前辈散仙用法宝镇压在衡山绝壑中已有两甲子,外面并有仙法禁闭,本难脱身。适被红云妖徒吴禽无意之间破了禁法,放将出来,二妖性最凶残,虽是妖魂,经过多年苦炼,元气凝固,无异实体,并炼就玄武乌煞魔经,二身能合为一。
对敌无须用法宝,只要被扑上身去,生魂便被摄走,休想活命。附身邪烟乃地底阴煞之气所炼,其毒无比,稍为沾上,人便晕死。吴禽虽看出是两个凶魂,却不知厉害,妄想收为己用。吃两条黑影往上一合,立遭惨死,空有一身妖法,一毫也未用上。
妖人虽被放出,无如黑白两团宝光紧罩头上,是个大累,如不去掉,好些不便。又听先前妖徒在崖上和一同党谈起君山盗宝之事,心生觊觎。自恃炼就玄功变化,又是气体,得隙即人,欲往探看,相机下手。哪知二妖飞到附近山头,宝光威力骤盛,奇热如焚。因多年被困,已然悟出此宝乃仇人所炼两仪珠,须拼本身元气损耗,与之相撞,使其对消,方可破去。先在困中久欲一试,无如此举要毁却好些年的功力,外面又有太清仙法禁制,即便将珠破去,能否脱身还不可知,为此迟疑不决。没想到见了罡风之后这等厉害,连想恢复原状都办不到。实在难于忍受,只得犯险一拼。
二妖人先在空中发出大片妖雾,稍掩行迹,然后各用玄功全力施为。虽然将珠震破,脱了危害,元气却受大伤。事前原发现众人在下,不知为道术之士,意欲乘便摄取生魂元气,以作补偿。二妖人虽不似血神子邓隐那么厉害,遇上如无防备,也是难当。妖人刚发现下面均是有根器的少年男女,心中狂喜,眼看得手。不料左近山凹中隐有一位异人,昔年曾受那位散仙之托,早有准备,当时放出一道金虹,二妖人元神精气消耗不少。
内中一个已难成形,吃同伴追上,双方合为一体。正在逃走,又被涂雷、瞿商发现赶来,一照面先是一雷,妖人又吃一场大亏。连受重创之下,仅保残魂余气逃生,不能再成大害,消灭也自然不远。
但是双鹤无知,当妖人破珠时护身妖气吃宝珠震散,满空飞舞,妖人再一回收,双鹤没有想到那等神速,一鹤竟中了毒,幸被同伴冒险救起。正往回飞,忽被异人招了下去,将柬帖、灵丹交其衔回,吩咐到家之后,由飞虹先取一九,使伤鹤服下,等过三个时辰再服一丸,便可痊愈。后面并写着:“灵姑、纪异追赶涂雷不曾追上,被一女仙约往洞中,不久还有事故发生。此时无须往寻,天晴可去水云村,与石玉珠相见。到了破法诛邪之日,再与灵姑会合,方可成功。”那异人未具姓名,只在柬帖后面画着一把戒刀,一个开着笑口的大和尚头,神情甚是滑稽。谁也想不出他是何人,细详语气,好似一位前辈高僧,也为挽救这场浩劫,从旁暗助。
互相商谈了一阵,飞虹见雨将住,知道二人要走,不便再留,想令乃兄林安随同前往。裘元、甫绮知他法力不能使用,虽有几件法宝,乃师尚未发还。又见异人柬帖所说,就这两三日内,各派妖邪已然云集,连灵姑、纪异都不许去寻找,以防骤遇强敌,为其所败,贻误大事。自己尚须随时戒备,再带林安同行,岂不累赘?各以婉言辞谢。飞虹微笑着看了林安一眼,便未往下说。裘元、南绮见天已放晴,满空湿云随风流走,日光照处,岚光如沐。山巅水涯之间,到处白练横飞,玉龙倒挂,泉响松涛,万壑交鸣。一会浮云便被大风吹尽,碧空万里,一色澄鲜。端的天朗气清,秋光明爽。笑对林氏兄妹道:“这么好的天气正是佳兆,行再相见。”随去至门外,略为话别,夫妻二人同驾遁光,向水云村飞去。
到后一打听,下人仍说并无此人。甫绮始终不信石氏姊妹会说假话,便令裘元暗藏附近林中等候。自己去后园隐身查看,见和昨日一样,那五间屋内仍只老道士师徒二人在内。心想:“人如不在,柬帖不应那等说法。”又见那道士貌甚温和,索性现身人内。
还未开口,那道士正是史函虚,见一道装少女突然出现,当是武当七女仙同门之友,立起下拜道:“仙姑贵姓?可是从武当山来么?”南绮闻言,越料张、石、林诸女仙在此。
笑答:“正是。玉珠姊姊他们可在此地?道友何人?”史函虚答道:“贫道史涵虚。张、林二位仙姑同了石大仙姑已然两日未回。适才下雨时,石二仙姑曾来一会,说是洞庭君山近日又来了不少妖邪,方才更有两个极厉害的妖魂在空中施展邪法,破他头上镇压的宝珠已然成功。本想用金牛剑除害,因为独力难支,又看出邪法十分厉害,方在迟疑,妖魂已去,飞遁神速,知迫不上了。归途忽闻雷声,回头一看,见有神雷当空爆炸,雷前飞起一蓬黑烟,后追两道遁光正是前遇舟中少年。双方虽然同是正教门下,但内中一个脾气古怪,张仙姑日前曾与相遇,不肯见面,并还捉弄,如非百禽真人劝解,几乎反目,便未赶去。回来和贫道谈起,忽然想到先在君山左近曾见男女二妖人,颇似小南极落虹岛洪原吉、崔香夫妇,以前本不相识,无心放过。意欲查探这两妖人下落,还没有走,司青璜仙姑忽然赶回,说在双仙崖附近发现张、林二位仙姑与男女二妖人在彼斗法。
正欲去援,快要飞近,张仙姑忽令速回寻找石二仙姑,快去诛邪除害。贫道奉命留守,每次外出必定留话,故此回来询问,恰好相遇,说完立同起身,走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南绮知因起身时和林氏兄妹多谈了一会,以致错过。异人令见玉珠必有原因,便把姓名来意匆匆告知,问明途向,飞往林中一看,裘元正向东南方空中遥望。见面拉住手喜道:“姊姊,你怎去了这么多时候?方才空中曾有好几道遁光飞过,正邪都有,走的又是一个方向,飞得都高,如非晴天,几难看出。我看东南方想必有事,石二姊可还是不在此地么?”南绮见他口说着话,手却拉紧自己不放,神情十分亲热,微嗔道:“你只要无人在侧,便是这等没出息的神气,被人看见,岂不笑话?”裘元见她不是真的有气,似喜似嗔,分外娇美,不由爱极,越发涎脸凑近前去,笑道:“你我本是夫妻,怕谁笑话?我又不……”话未说完,南绮将纤手一甩,微愠道:“你不什么?亏你老脸不羞。照你这样,还想作天仙呢。玉珠姊姊去援张、林二姊,人在双仙崖附近,还不随我快去,只管拉扯作甚?”裘元赔笑道:“好姊姊,不要生气,我只想同你无人时稍为亲热。以前你原说只要是名色夫妻,由我亲热,说了话又不算。以前初下山时,夫妻一路还好一些,近来有了两个同门一路,常不理我。上次负气,害我夫妻吃苦,差点送命。
你答应我的话还没有补报呢。真狠心,连手都不让拉。要去双仙崖,须和从前那样,遁光连在一起。再冷淡我,我便寻鬼老那种妖人,任其擒去,叫你伤心着急,受点报应。”
南绮见他又将玉手拉住不放,偎傍身侧,是因见林中无人,想和自己亲热,不舍就走,故意延挨,笑道:“我看你这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