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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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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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强不多少,除呜鸣痛哭外,已不能尽情说话。甄济抱在怀里,也似一团云烟,介于有无之间。月娇起初神情也颇悲惨,一会面上又带出喜容,依在甄济怀中,语声甚低,也是边哭边诉。
  上官红知她重创之后,说话艰难,便走过去说道:“你二人勿须悲泣,听我开导。
  起初我因月娇虽能回头,但为情欲所激而然,惟恐就此放却,异日不免故态复萌。想将你真形消灭,只放生魂转世投生。后又见你因爱成痴,生出妒念,甘为情死,缠绵纠结,情意可怜。本想担点责任,试明心迹,仍放你二人携手同归,成就这段孽缘。不料妖徒狼子凶心,早生毒念。我先不知道这里门户,以为妖徒已受禁制,不能飞遁,无法为患,意欲迫令引导。匆匆不及细察,未将妖法去尽。你二人又一同争死,纠缠不解。行法分解之时,稍为疏忽,没想到妖徒仍能肆毒行凶,致你为他所算。表面看来,仿佛你那真形已毁,暂时难与甄济同归。实则妖邪之气尽去,还你本来面目。以你魂气之坚凝,此去必能择一较好人家投生,十余年的光阴转瞬即可成长。我再略施法力,使你元灵仍在,不昧夙因,不特患难夫妻再世团圆,而且异日同证仙业,学那刘樊合籍,葛鲍双修,也并非无望。岂不比带着一身邪气,半人半鬼,去作人家媳妇,动辄被人猜疑强么?而且自来正不容邪,鬼老邪教又与别的左道旁门不同,一望而知,无从敛迹,如遇正教中新进之士,你尽管早已革面洗心,改行归善,而对方不知底细,只以消灭妖邪为务,万一再遭惨劫,更何以堪?至于甘为玉碎,不愿重生,更是痴话。须知好死不如恶活,便坠入畜生道中,只要夙国未昧,仍能修复人身,终有出头之日。一旦形神皆灭,连为畜生也不可能。除非真正极恶穷凶,不知悔悟,罪恶滔天,万不可赦者,决不会受此恶报。
  原来那残魂余气击散以后,当时虽然消散,并不全灭,只是万不再聚,化为万千残丝断缕飘荡空中,雷霆风雨与日月之光皆是酷刑,常日身受,不知何年何月,随天时燥湿,化生各种虫蚁。身受之人,无殊把一身化作百千万亿,去尝无边苦孽楚毒。这个妖徒便遭此报,你如何也生此念?你本聪明女儿,只缘前身孽重,误陷邪教,至有今日。想是你还有夙根,居然孽海抽身,现已转祸为福。经此一劫,当必更明善恶邪正之分。等我行法之后,你夫妻分别,好好投生去吧。”说罢,随用法力放出一片祥光,向月娇照了两照,收将回去。
  月娇闻言,只是哀哀哭泣,叩头不止,鬼声啾啾,甚是凄楚,似有好多言语欲诉无从之状。甄济也是悲泣不止。众人见了,俱都恻然心动。
  上官红知她不能放声尽情倾吐,这还是在阴森地穴以内,不过生魂新创,言语艰难,别的还不妨事,少时到了洞外,日间阳火炙的,夜间寒风如割,更难忍受。至于投生一节,决没那么巧的事,出去便能寻到好的人家,不知还要受多少日苦趣魔孽。上官红心生怜念,索性成全到底,重又止住二人悲泣,说道:“我适用慧光照你,此去投生,夙根自可不昧,魂气也可坚凝,但我见你说话艰难,分明适才魂魄已然受创,外间风日侵灼,仍难禁受。我现用一粒灵丹助你阴灵,便可白日飞行,择地投生,方便多了。此丹乃本门教祖妙一真人传授,各位师长率领我们门人在依环岭上,用海外仙山所有百余种灵药配制,以极高深的法力护法守炼,在丹炉中炼了百零八日,新近才得炼成。我只受赐十粒,还是第一次应用。今以赐你,足可抵得未来一甲子修炼之功。你转世以后,不论学道与否,务须默记前因与今番遇合得之不易,努力修善;勿负我苦心成全之德,免我有纵容恶人之过,受师父责罚,就算报答我了。”
  上官红说罢由囊中取出一粒豆大灵丹,放在手上,合掌一搓,一口清气吹去。那丹立化成一片霞雾飞出,清香袭鼻,闻之心神皆爽。月娇喜出望外,忙甩脱了甄济,迎上前去。上官红手再一指,烟雾便将月娇全身裹定,渐渐侵入月娇魂体之中,由浓而淡,由淡而无,合为一体。月娇忽化作一幢黑烟满地滚转,一会便现出身形。立即神清健旺,魂气坚凝,不似以前虚无飘渺,若隐若现,轻浮不实之状,同时便能开口说话。
  月娇满面喜容,急忙上前朝上官红、灵姑、裘元三人扑地跪倒,叩头谢道:“婢子先前自知孽重,不能避免,又为情痴妒重,欲请恩仙行戮,原是一念忿激,不知利害所致。及至恩仙试查婢子心迹,假意行戮,甄郎争死,看出真情。婢子心虽生悔,话出如风,无法收回。正拚争先一死,又被神光震落,方窥测出恩仙成全心意。不料妖鬼肆毒,吃他乘隙制住,照着平日所知,以为万无解免。妖鬼怨毒已深,本是恨极拼命,连他自己想要中止都不能。惟恐妖鬼邪法较强,借此遁脱残魂,心横气沮,拼与同尽。万没料到恩仙法力如此高深,竟将婢子生魂救出毒手,一点无伤,并还深恩再四成全。又承恩仙开导,已然如梦初觉,焉有执迷不悟之理?此去投得人生,定当奋勉前修,竭力从善,以消今生冤孽。只是甄郎天性虽然不免稍薄;根器并非十分低下,只为陷身邪教,无计摆脱,迫于凶威,实非得已。这次幸蒙二位恩仙援手,救出火坑,宽其既往。但他以前曾习妖法,身上妖气犹在。起初原令其托裘表弟转求恩仙保留,就此放归,以作防身之用。但先听恩仙训示,若妖法在身,不特异日易受妖邪引诱,并还易遭正教中人杀戮,委实害多利少。但是鬼老门下妖党几以千计,此次难保不有人漏网,知道祸由甄、裘二人与婢子而起,异日狭路相逢,必定加害。去了妖法,防身无术,故此冒死乞求,尚望恩仙施展无边法力,大发鸿恩,终始矜全。婢子夫妻身经万劫,皆是戴德之日了。”
  上官红不等她说完,接口笑道:“不必说了,我知你的心意。志向虽佳,暂时还无机缘,须看你二人将来修为如何。至于妖鬼党徒。此次恶满,全应伏诛。各位仙长,罗网周密,还有银发叟命门人在且退谷外设有仙阵,决无漏网之理。你只静看我处治完了妖徒,将洞穴填没,对你丈夫自有处置。本来朱真人曾说他心术不端,现看裘道友情面,你又可怜,才格外加恩,少时便知便宜他哩。”甄济跪在一旁,闻言想起前害裘元之事好生愧悔,随定月娇叩头不止。上官红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二人不必如此,可各起来。”说罢,便往妖徒身前走去。
  这时妖徒外面被红光包没,内里又受灵焰在体内游行销的,里外来攻,已不成形。
  如是常人肉体,到了痛急晕死过去,便失了知觉,受罪还好一些。妖徒是元神炼就的形体,只要余气仍存,便有知觉。通体上下又被红光束紧,丝毫不能转动,只得睁着凶睛活受。外面好似一团烈火,将全身笼罩,身子仿佛蜡油所制,眼看着一层层缓缓被火烧熔。偏又命长,不能即死,只觉通体皆在焚烧,痛楚万般。同时内里好像有一条周身带刺而又发火的毒蛇,顺着气脉七窍在全身上下出没游行,又麻又痒,又酸又胀,火辣辣的,比起身外火烧还要残酷十倍,那罪孽直非言语所能形容。就上官红与月娇说话这刻许工夫,妖徒已痛得力竭声嘶,凶焰尽去,只是噢噢惨呼,休说毒口辱骂,连哀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上官红原是一时之忿,以为这等凶恶阴毒,平日为恶之多可想而知,一死犹不敝辜,怒火头上,直恨不能将妖徒磨折个够,再行处死。及见妖徒身受如此惨痛,不禁想起昔年师父女神婴易静在幻波池用神火化炼艳尸玉娘子崔盈,因是用刑太惨,有乖天和,几受掌教师尊重责之事(事详拙著《蜀山剑侠传》)。那还是师父先为妖尸所困,几遭毒手,仇恨太深,崔盈淫毒罪孽也太深重的原故,尚且不可;妖徒与己并无仇怨,虽然凶横,决无妖尸崔盈三世积恶之甚,只顾一时快心,万一教祖降罪,如何是好?上官红不禁心惊后悔,忙将内外两层神光一齐暂止,戟指喝道:“无知妖孽,你本可脱魂,转入轮回偏要执迷不悟,死到临头,尚逞凶谋,结局害人反而害己。如非平日罪恶大多,也必不会鬼使神差,使你身受惨报。此时总该尝到滋味了吧?这就难禁,下去还更惨呢妖徒做梦也未想到会缓这一口气,惊魂震悸中,窥见对方怒容已敛,似有哀矜之色,深幸有了转机。自知难免,也不敢再作求生之想,只盼能够速死,于愿已足。楚毒虽停,急切间说不出话来,正在满怀希冀。及听到未两句,后面所受还要楚毒,不禁心胆皆裂,哪还敢再顾喘息,战巍巍哀声急叫道:“仙姑,仙姑,妖鬼知罪,悔已无及,不敢求生,只求仙姑大发鸿恩,早赐诛戮,免至多受楚毒,就感恩不尽了。”上官红见妖徒被神光销烁,外形已经残毁消灭,许多已成气体,内伤自然更重,悲号断续,几不成声,神情惨厉已极。闻言喝道:“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不给你厉害,情理难容。”说罢,假意行法,又要施展,抽空故向吕、裘二人使一眼色。
  裘元在妖穴数日,深知鬼老师徒罪恶,身又被陷,疾恶如仇,又恨妖徒暗害月娇,正愿他多受苦楚,站在一旁,只装不见。还是吕灵姑少女心慈,本来就想劝阻,只因法力浅薄,见识无多,妖徒刁狡凶毒,万一非此不可,自己行辈又尊,话出无成,面上无光;如若听从,纵走妖鬼,日后又去流毒人间,岂非自己之过?心想这类可恶妖鬼不值怜惜,何必管这类闲事?心中却是有些不忍。及见上官红也已息怒心软,又递眼色,再见妖徒战栗震悸的惨状,立即劝道:“这厮苦孽已然受够,稍为放宽一点吧。”上官红乘机允诺,住手喝道:“你这妖鬼,行为太已阴毒。本意使你受尽苦楚,等到鬼洞妖穴破去,再用太乙神雷击毁形神,任你余气残丝转入化生之中,为虫为沙,看你平日罪恶深浅,受那无量孽报。今以吕仙姑大发慈悲,适才着实也够你受的,现在勉承吕仙姑之命,给你一个爽快。你先已受了不少惨刑罪孽,已少可抵消。我也不再赶尽杀绝,看你自己造化如何吧。”
  上官红说罢令众退后,双手一搓,往外一扬,霹雳一声,震得山摇地动,洞壁连晃,满地俱是金光雷火,红光也在同时收回。妖徒全形早被震散,残魂一片吃雷火一撞,化作万缕千丝,一齐消灭。这一震之威,具见玄门法力。又在地洞之中,势更猛烈。休说月娇、甄济心神皆战,便是灵姑、裘元也觉耳鸣目眩。众人本已退向出口,雷响之后,上官红心料这里巨雷猛震,前洞鬼老与妖党必定警觉,又以妖穴中鬼女妖姬俱为月娇用鬼老原设的妖法所杀,无须再往搜索,正打算施展法力,将这地穴填死,忽见适才雷火震处不远,有尺许大小一片黑影紧贴地上,知是妖徒的残魂余气,那么猛烈的雷火,竟被漏网了一些,不曾全灭。此事固在意中,本没想斩尽杀绝,妖徒的功力已可想见。如任其凶魂脱体逃走,就不为恶作祟,转世也必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幸其自己作孽,没照预计放脱。
  上官红便喝道:“无知妖魂,你用元灵分化之法,乘我撤去禁制发放大乙神雷之际,将元神分化,拼着多半魂气为雷火击灭,往上猛飞,将一魄一魂残余之气改上为下,由下方窜出,紧贴在此。以为魂气与地上同色,决难识破,等我们离开,便可逃走。可知此举又要弄巧成拙,休说此等小伎俩怎能瞒过我,即使暂时疏忽,被你瞒过,妖穴中残余妖鬼已全遭报伏诛,邪法已为月娇所破,汝师鬼老倒反地轴凶谋已无所施,我也无须深入。我未行时,你不敢飞避光遁;一逃,被我发觉,仍是无幸。我行时,又必将此地狱变相的地底妖窟,施展法力填塞封禁。你法力已失,魂魄不全,势必从此禁闭在内,万劫沉沦,长为饿鬼,永无出土之日。连化虫蚁,去享受一点日月照临,雨露滋润,都绝望了。其实你无须如此作伪心劳,我因恨你凶毒,上来处罚太重,觉你身受已可抵补。
  适才所说,明有稍为宽放之意,你便不作伪,也不至于形神全灭。所以雷火击处,独空东南一角。不然,你这残魂余气有多大力量,能遁逃出网么?惟其恐我觉察,不敢远遁,伏处正与雷火相近,正受销钎。否则你只管逃,决无人来拦你,不是早遁出洞去了么?”
  说时,地上黑影便宛转伸屈,发出一种低而凄厉的“噢噢”之声。
  上官红知他恨极,又道:“你幸是遇我心慈,言出必践。像你这魂魄不全的余气,即使强投人身,也必早年丧命,遭受凶报。夙世冤孽相缠,使你多受恶报苦难,尚不在内。不知要经多少劫,还须大彻大悟,多修善行,累世修积,才能解免,不堕畜生道中,受那无边苦难。谅你也无能为害,我仍照初心,放你逃走。如遇别位疾恶如仇的道友,见你如此极恶穷凶,你还有丝毫生路么?我现在便要封闭洞门,你急速逃生去吧。”地上黑影才贴地蜿蜒往外缓缓游去。上官红知是残魂伏窜,因在雷火边上,受了波及所致。
  上官红又正色告诫甄济道:“你资质原本不差,只为天性凉薄,私心太重,才致陷身邪教。幸是祖德尚厚,得遇夙世因缘,孽海抽身,方得免予诛灭。否则今日各位师尊扫灭妖窟,岂不与之同尽?前者你已迷途罔返。此次回头乃受情人再三开导,你对她又是既爱且畏,不敢拂逆;并在事前激发一线天良,老鬼已将裘师叔交你劝诱,势成骑虎,不得不尔。实则你久贪淫乐,陷溺已深,此举并非出于本心,所以连共患难的情侣对你都不放心,断定你情薄心浮,易受摇惑,将来不免薄幸相负,甘为殉情之举,现我看裘师叔份上,并念你乃书香世裔,父母年高,只你独子,格外从宽,放你全身回去。但你所习邪法尚未去尽,月娇和你夫妻重逢,至少也在十年以后,身侧无人劝诫,此去人间,难保不炫弄贾祸;甚或再受妖人引诱,故态复萌,遇见正教中人,误认妖邪,遽加杀害,均所难料。如若给你去尽,万一遇见旧日同党,不受胁从,便为所害,也是可虑。现用我峨眉师传心法太乙神光,将你所染妖邪之气去尽,但法力仍在。另赐灵符一道,并传玄门正宗初步吐纳之法,以供防身向道之用。不过邪气虽去,妖鬼所传皆是左道邪法,多半有害生灵,为此特加警诫:以后只就固有而无害于人者,到迫不得已之时,方许应用,不许另行祭炼。须知以你为人,实在一无可取,只缘遇合有幸,既重裘师叔的情面,又念月娇情痴可怜,才有此逾格矜全。我那灵符印在你的身上,只要不犯旧恶,自能助你抵御妖邪,逢凶化吉;你如稍行恶事,或负月娇恩情,此符立化神光飞回,转瞬我便得知,无论相隔万千里外,我必立时赶来杀你,以免姑息养好,为你所累,今日所杀妖徒便是你的榜样了。”
  甄济闻言,自是感激,惊喜交集,吓得诺诺连声,叩头不止。月娇更是意外,跪伏在上官红面前,不住呜呜鬼哭,感激之情直非言语可以形容。
  上官红随命甄济盘膝坐地,指示玄机,先纠正所习吐呐导引之法,再传授正宗口诀,令将心情守定。然后将口一张,一股太乙真气喷将出去,立化一片神光,将甄济全身上下一齐包没在内。甄济本是周身黑气隐隐,面目作青白色。神光一照,周身火热,正觉舒畅已极,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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