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起身,路过枣花崖,便有此约,才提前三日起身,不料途遇妖妇,用妖法害人,生此波折。按说三人如若获胜,必要寻来,寒萼有弥尘幡。只要寻来,不论胜负,均可一同护身,遁出阵去。怎会等了两日,也未见到?心中疑虑,先想用飞针告急。继一想:
“只有幻波池离此最近,人来最快,但是易静等四人连日正忙于开山盛典,各处仙宾云集,此时邀她们不大合适。别处不是相隔太远,便是法力比己还差,也许人已到幻波池都说不定。”
林寒正在踌躇,岳雯、金蝉、石生、苦孩儿司徒平及小圣僧阿童忽然自空飞降,各施法力,杀死二妖妇,破了妖阵,连那一少年一起救出。见面略谈,才知主持阵法的二妖妇乃妖道摩河尊者司空湛的爱妾。妖道伏诛之时,她们恰值他出,因得漏网。平日无恶不作,已在金、石等七矮弟兄手下逃脱一次,衔恨切骨,新来潜伏此山,欲待练成妖阵报仇。七矮弟兄也在到处寻觅妖妇踪迹。易静等四人又筹备开山盛典,延款仙宾,和本派同门等近日无暇行法传真,所以林寒等四人在两处被困,历时二三日不曾知悉,还是金、石两人前往赴会,谈起妖妇可恶,数次漏网之事,拿出所得妖妇飞刀,请癫姑运用玄功,行法传真,才现出四人在两处被困景象。金、石两人知妖妇不是自己对手,暗嘱癫姑不要声张,以免惊动众人。引了多人随去,借往上面观看山景为由,刚出仙府,纵遁光飞起,便遇见岳雯、司徒平、阿童三人飞来赴会,问知前情。岳雯、阿童俱和金、石二人最是交厚,司徒平又以寒萼被困,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于是合为一路。这几人的法力合在一起,妖妇便把妖阵练成,也非敌手,何况功力还差。司徒平关心寒萼等三人之安危,本想请众分道往援,阿童一算,说是无须,先援林寒,省事顺路。五人到了当地,不消多时,便成了功。
那被妖妇捉去的少年,乃灵和隐士徐祥鹅新收的弟子,也是峨眉后辈。因事大巧,南绮到时已被二妖妇藏入洞中,只听林寒说那年貌衣着极似裘元,认定必是。及至救出相见,始知误认。心中失望之余,仍不免忧念,便和众人说了。阿童、岳雯见她忧急,运用玄机一推算,告知人已抵家,无须忧愁。南绮才放了心,匆匆与各人说了几句,便纵遁光飞来。到时寒萼仗着灵姑五丁神斧,已然转败为胜了。
甫绮、灵姑互说完了前事后,便催动遁光,往灌县急驶。满拟裘元久违定省,思亲念切,这次回家必有多日耽延,到时必能相见。哪知裘元一面孺慕情深,急于归省;一面仍是爱恋娇妻,自己又是不辞而别,惟恐南绮忧急气怒。先料必然寻来,到家住了三日,未见南绮赶到,惟恐没悟出自己借题回家,心中愁急,往别处找寻。第三日早起,仍无人影,放心不下,实忍不住,只得告知父母,去往且退谷探看。南绮到时,人刚走了不久。心想:“裘元长途飞行尚且无事,且退谷、红菱磴相隔甚近,自不会有什么波折。况又为寻自己而去,见人不在,定要回来。”既恐中途相左,又以翁姑再四挽留,不便拂逆,只得留下。到了当夜,不见人回,又猜是方、司诸小弟兄久别重逢,不愿分离,留住在彼处。
裘友仁夫妻因见爱子飞行绝迹,出入青冥,非常惊异。裘元孝亲,唯恐日后自己在外,父母挂念,把所有惊险经历全都隐起不谈,回家只将好的得意的话说。友仁夫妻都当他已是神仙一流,以为且退谷不过深山路险,常人步行尚能勉力寻去,何况爱子是有道行法力的人。知道媳妇也是神仙中人,不喜在尘俗人家久居。惟恐南绮寻爱子一同他去,不再回家,此别不知何年始能再见。如将媳妇留住,爱子至多在方、司两家住上一两日,必定回转。加以南绮性情温和,事亲有礼,全不以仙人自傲,裘妻更是恋恋,舍不得放走,竞编了些诳话,说裘元归时,原说方、司诸人良友久别,到了决不放走。即使甫绮未去,恐也须在彼流连些日。不问南绮去不,终须回家辞别了父母才走。万一南绮寻到家中,务令在家等两天,还要回来再去。南绮好面子,性又柔和,见二老慈爱,因为自己不愿与俗家相聚,竞不惜得罪亲友,所有来人一概婉言谢绝,住处又安排在花园以内,精舍数间,地方清静,隔绝繁嚣,除二老外,更无俗人来往。室中陈设也极华美精雅,慈爱亲切,用心周到,体贴入微,明知婆婆这些话初见时未说,必有出入,但知裘元终要回家一行。无论如何,总是人家媳妇,翁姑相待,礼貌这等隆厚,自然不便逆说,坚执着非去不可。又以岳雯、阿童占算无差,只自己晚到了个把时辰,又未说裘元有什凶险,也断定是在且退谷,红菱噔两处耽延,决无不归来之理,只得应诺。
南绮住了两日,裘元仍未见回。心想:“裘元甚爱我,他在家中尚恐自己生气或走失,放心不下,赶往且退谷探看,怎会被朋友久留不回?并且两地相隔不远,就是方、司诸友盛情难却,也应抽空先回家说明,以免父母挂念。他当初回家一层,还说出人意料之外,自己或许不曾理会。且退谷之行,事情早经言明,就算自己和他负气,不寻了去,尚有灵姑同行,也无不去之理。事已多日,一人未往,自必愁虑万分,焉能置之度外?以往日为人和平日夫妻情份,断无如此荒唐。虽然这一带地方密迩金鞭崖、红菱嶝,青城派教祖和银发叟洞府均在这一带,异派邪妖照理不敢涉足。但事出情理之外,终多可虑。”南绮又想到先前裘元长春仙府归途遇险,以及甄济奉鬼教之命,往金鞭崖盗灵芝之事。万一无心巧值,途中偶遇妖人,岂非危险?越想越觉不妙,深悔不该面软,到时不先追踪赶往,平白耽误了两日。万一出什差错,十有八九难以补救,如何是好?灵姑、胜男姊弟也觉可虑,南绮情急,因恐两老忧急,不便明言,便婉转请求,要去寻找裘元回来。并还有人送与方、司诸人的礼物,也须送去。惟恐不信,又把胜男姊弟留下。
等寻到裘元回来,再行送往金鞭崖,拜见师长。裘妻方始相信应诺,再三吩咐叮嘱,务和爱子同回,才放起身。南绮心乱如麻,匆匆随口应诺,便和灵姑由后园破空飞走。心料裘元不出事则已,一出事便是凶多吉少。所引以自慰的,只是岳雯、阿童没说到裘元前途有险而已。
那且退谷和青城山相隔不远,如由空中飞行,不绕走山下,曲曲折折的山路,只有二三百里途程。路近行速,不消多时,便已到达。二女全未到过,南绮只是听裘元说过山形位置。因当地万山杂沓,峡谷荆棘,形势幽阴,到处林木森严,参天盖日,而方、石、雷三家又深藏谷内,极是隐秘,难以发现,连查看了好几处,俱都不见。灵姑见南绮十分着急,便道:“这里的情形均与裘师兄日前所说相似,且退谷必在这一带无疑。
峡谷大多,既不能挨次降落探寻,山中晨炊又已过,无炊烟冒起。林木茂密,空中查看,除非近在脚底,可以看出迹象。我们飞翔越急,越难查看。裘元师兄原说且退谷北面,是红菱噔外大崖壁,两处相隔只百十里,望得清楚,崖就在对面。适才看那两处幽谷,飞行太速,也许混过。依愚妹之见,方、司、雷三家均非寻常无识山民,我们何不将遁光放低,顺次从来路起分头环飞,再查看一回?另外姊姊再施法力,发出一些灵异之迹。
他们看到宝光,又听破空之声,必要出头探望,只一见人,就好查访了。”南绮点头称善。
二人重又各驾遁光,依言行事,一东一西,环空飞翔,往下查看。灵姑飞的恰是以前看过的所在,因为方才错过,格外留神。正飞之间,发现下面有一片大森林,由东南平野蜿蜒而来,直达西南崇山之下。先前因那一带不是峡谷,方向又与裘无所说正对北面崖壁之话不对,不曾留意。这一回低飞留神,才看出那森林对面竟有一条极窄的空隙,两面都是肢陀,因林木茂密,都是数十丈高的参天老树,高低无什差别,地形山路全被掩没,所以看不出来。再往尽头处落下去一查看,竟是一条山夹缝,也为山崖草树所掩,外观不见,内里甚深。试再循着所见夹缝由那高山上飞越过去,遥望前面道路修洁,人家水田,罗列可见。宛然入了桃园乐土,迥非山外草树纵横,荒凉之境。照那人家地形一看,果在危崖之南。才知裘元所说,必由方、司两家旧居算起。自己由环山堰飞来,路往右斜,抄出且退谷口之前,已是不对。又认定红菱嶝外崖作准,只在崖南一带查看,见那山太高,裘元不曾提到,没有越山查看,故此迷了方向。不由恍然大悟,断定已寻到地头。
灵姑正要回头去喊南绮,南绮在空中飞翔了一阵,越看越觉不似,欲往回路查看,遥见灵姑越山而过,跟踪赶来,也发现下面森林中隐伏的山径,正好赶到。又见前面村落中已有人赶出向空挥手,似已发现自己。裘元却不见迎出,分明十九人不在此,心疑出了差错,好生忧急。匆匆无暇多说,一同往前飞去,转眼飞到。下面的村民也越聚越多,连田园果林里农作的人也纷纷拥了上来,竟有百余人之多,只无裘元在内。二女遁光按落,为首一个猿臂蜂腰的英俊少年便迎了上来。南绮不见裘元,心中发急,未及问讯,少年似已早知来意,开口先问道:“二位仙姑到来,颇似青城派朱真人门下,可是来找裘元弟的么?”二女问知少年便是裘无结义弟兄中年纪最长的一个,且退谷主人雷春之子雷迅,忙把姓名来意说了。雷迅便请二女去往家中。二女听他初见面所问的话,只当裘元来过刚走,已回家去,来时路未走对,以致相左,心还稍放。南绮一面交了带去的礼物,笑答:“雷大哥不必客气,愚姊妹尚要找元弟有事。如已起身,请即见示,改日再与他专诚拜谒老伯和方、司两家尊长便了。”雷迅闻言,略一寻思,答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其详,须待方、司二弟少时回报,始知就里。这里人多,仍请去至舍间小坐,以便奉告如何?”说时,雷春同了司明之父铜冠叟也自内走出。
雷迅给双方引见之后,二女见老少三人面上均有优色。再看雷迅一双俊目满布红丝,面容灰白,更似连夜未睡神气。重又忧疑起来。随同走往雷家。到了里面静室之内,刚一坐下,雷春便道:“二位仙姑不要着急,裘贤侄并未受什么伤害,不过现在正失陷妖鬼窟穴以内,暂时不能脱身罢了。”二女闻言大惊。南绮自然更急,忙问事情经过。
雷迅在旁答道:“前日元弟到此,言说本定与二位仙姊,还有巨人狄家姊弟同来舍间,作一良晤。因为思亲念切,先走一处。行时留话,算计仙姊们必要跟踪找来。到家数日,未见人到,疑心巨人阿莽话没说对,仙姊们到此地,被我们留住,特意赶来探看。
到后见仙姊们仍未到来,又疑途中游山,延误了两日。心料仙姊仍回环山堰家中,匆匆留了几句话,连方、司二弟俱未见面,只等候仙姊到家,再同来访,便自飞回。我们再三挽留不听,知道两位仙姊不会在他家里久住,三五日之内必要同来。次早正商量命司家弟妹去往红菱噔告知方、司二弟,禀告师长,来此谋一快聚。方、司二弟忽然急匆匆而来,说是元弟昨晚归途又碰见两个鬼老门下。元弟飞剑神奇,如将他们一齐杀死,当时飞走,也不至于出事。只因元弟天性太厚,忽想起失陷妖鬼门下的表兄甄济,便只杀了一个妖徒,将另一个妖徒困住,强迫他供出妖师鬼老洞中虚实和甄济近况。却没防到妖徒本身介于人鬼之间,即使为飞剑所诛,也不易消灭,仍可遁回妖窟,告急求救。妖徒知道同伴虽被飞剑所斩,只是灵元受伤,将来仍可用乃师妖法重新凝炼。元神已遁走回洞,少时妖鬼便到。又知敌人尚不知就里,心性又慈,便编了一些鬼话,向元弟诉说,拖延时间。元弟不知那是缓兵之计,正嫌妖徒说话絮叨,妖师鬼老忽在面前出现。妖徒也是该遭恶报,剑光未撤,先就得意大骂。元弟知道上当,因忿妖徒刁恶,一面和鬼老对骂迎敌;一面默运玄功,双剑一绞,便将妖徒形神一同绞散。偏巧鬼老凶顽忌刻,到时听见妖徒正在泄机,向敌人哀求,并不念在妖徒是为延时待救,迫不得已,反以为是背师怕死,如不赶来,岂不泄了自己的机密?因而不特没有阻止裘元杀他,反倒在旁暗用言语讥讽。元弟又因前杀妖徒只要有一缕黑烟飞起,元神便会逃走为祟,鉴于前失,刻意加工,剑光裹紧妖徒,全无一丝缝隙。残魂余气本极不易再凝聚,鬼老又喷了一口妖气,当时吹散消灭。按理仇恨加深,谁知元弟这一来,反倒因祸得福。原来妖道门人均有定额,又各有职司,祭炼妖法时缺一不可。自从上次金鞭崖盗草之后,觉出门下妖徒本质太差,早就打算物色有根器的美材收为门徒,以便发扬光大。元弟资质自是上乘,一到便被看中,有意以元弟补缺,因此才得保住性命。否则妖鬼穷凶极恶,心肠狠毒,再加几个也早没命了。
“元弟杀死鬼徒之后,和鬼老又斗了不多一会儿,便被捉去,带往洞窟,用邪法囚禁山穴以内,百计诱迫,逼他归顺。元弟自是不肯降服,已将妖鬼触怒,待下毒手,眼看危急。总算五行有救,他那表兄甄济,不知怎的会天良发现,上前求情宽免,讨下限期,愿代妖鬼说服。本来鬼老法严,御下又是刻薄残酷。休说甄济是新人门不久的徒弟,便是随他多年的妖徒,不问话时,轻易也不敢开一句口。平日同门妖徒犯过,任受毒刑处治,尽管物伤其类,触目心惊,都战战兢兢,面面相觑,无一敢代求情,何况又是一个对妖鬼倔强辱骂,还杀了两个徒弟的仇敌。妖徒们都觉甄济过于胆大冒失,所求必不准,妖鬼还被触怒,甄济身受恶刑定所不免,正在幸灾乐祸。哪知事出意外,妖鬼许因美材难得,闻言并未发怒,只狞笑了一声,便命带去,急速劝说好了回话。表面凶恶,实则连日期也未限定。元弟本已被缚上法台,放在妖幡底下,只等妖鬼行法刺心,受那炼魂之惨。不料死里逃生,又被放了下来。
“甄济后对元弟说,当时形势奇险,自己虽以至戚之谊,自恃法师近日宠爱,拼受毒刑,上前求说,但是这类事绝无仅有,只是尽心,十九无效。想不到一求立允,可见对元弟十分看重。他自投到妖鬼门下,因是质地不恶,人更机智,颇得妖师宠信。一干妖徒恐他后来居上,人人忌恨,屡欲中伤。幸仗妖人身侧宠姬月娇暗中保护,众妖徒总是弄巧成拙,害人反害己。近虽生了畏心,不敢再行陷害,暗中图谋愈急,不知何时发难。身在虎穴,妖人喜怒无常,素来不讲情义,稍有不合,轻则使受楚毒,重则身受炼魂之惨,永无超生之日。甄济起初本性已迷,惑于美色,每日沉酣淫欲,还不知道厉害。
嗣因月娇时常背人警诫,又受众妖徒数次设计倾陷,方知危机四伏,微有疏失,便遭惨祸。又想起前次盗草这事和所见元弟情景,渐渐省悟,忧急起来。他身陷妖窟,无计可施,想了想,只有力求精进,博得乃师欢心,以期压倒众妖徒,使其不敢生心,始可无事。又以单人势孤,虽有月娇一人可共心腹,但是只是背人暗助,不能明显。便这次为元弟求说,一半因是天良发动,一半也为自己势力太孤,看出妖师心意,想拉元弟下水,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