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说出,石玉珠便知事情并非容易。连桑桓、冷青虹、虞舜华、南绮也都闻言大惊,彼此相看,做声不得。裘元见几人俱不答话,陈嫣面上立现忧容,觉得适才既已答应人家,万无食言之理。并且峨眉、青城谊如一家,日前有难,齐灵云还赶来相助,用的便是天一真水,看她用得甚多,好似无甚珍惜。只要一滴,有甚难处?脱口说道:
“按说天一真水也非难求。紫云宫中主人齐灵云、秦紫玲二位师姊,便是我们好友,日前还曾见面,彼时妖人烈火厉害,她将天一真水像雨一样发出。向她要上一两滴,料无不与之理。少阳神君虽与峨眉交好,我们拿去,又不要她同往,有甚妨碍?”
陈嫣闻言大喜,方要称谢,石玉珠已先说道:“裘弟哪里知道。少阳神君虽非玄门正宗,人却正直光明,所炼丙火旷世无侍。岂但峨眉,便你我师长,又何尝不是旧交?
那天一真水只这两处有,她不是不知道,如何可以冒失?你看齐道友破那烈火用水甚多,实则事后仍可收回。如用来破这丙丁真火,便是用一滴,去一滴了。话虽如此,我们话既出口,陈道友尽管放心,成败难知,事则必办。便天一真水也可和齐家大姊要一滴来,但此事不能由你我出面。我们原定往香兰诸去谒宁一子,南妹中途变计,欲助玉花姊妹除那妖童。我又为践冷妹妹前约,便道来此,才有今日之事。助人需要助彻,我们可仍去南疆助玉花姊妹除那妖童。陈道友不妨在故居小住,等我们南疆归来,然后同去紫云宫闲游,不提此事,只由陈道友说成道须此,求取一滴,我们均不开口,以为主人日后卸责之地。不过,两月之期未必能赶上了。”
陈嫣喜道:“妹子原因初脱大劫,意欲静养些日。自从遭难以来,久悟昔年谬妄,此间故居拟赠冷、桑二道友,自己不愿再住,只旧存法宝尚须取走一些,略有数日耽延。
再者少阳神君离朱宫神火厉害,虽承诸道友盛情相助,也须作些准备,非有月余不能就绪。因此行期拟在两月之后,并非一定如此,久暂无妨。蒙允携带同往紫云宫一行,尤为快事。诸位道友虽然有事,妹子准在此间恭候,迟早悉凭尊意好了。”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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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剑气纵横 铜鼓山下诛邪祟 烟波浩渺 香兰堵上拜仙真
话说众人议定之后,便欲辞别。冷青虹、桑桓、陈嫣三人惜别情殷,再三苦留了一日,到了次日傍晚才起身。石玉珠因阿莽初愈神弱,身是凡体,人又生得过于长大,有这好地方,恰可安置,反正不久归来,索性连胜男也一起留下,以便早去早回,免得累赘。冷、桑二人也因阿莽出力受伤,正不过意,一口喜诺。四外禁制已撤,毫无阻滞,石玉珠、吕灵姑、裘元、虞舜华、南绮一行五人,自含青阁平台上飞起,晃眼便飞出山去。少了两个凡人随行,五人俱想早点将事办完回转,飞行更速,飞不多时,便人了南山地界。空中凭眺,月光之下,四望丛山杂杏,林莽盖地,不时只见猛兽成群作队在下面往来窜伏,回环数千里,更见不到一处山寨墟落。
石玉珠知道山人最喜月亮,这等月明之夜,山中居民定必成群出来,吹奏芦笙,乱击铜鼓,寨舞赶郎为乐。二妖童既以惑人为事,又会一些妖法,藏伏之地许在深山居民聚集之地,众人飞得又高又快,难保不会错过。好在网无人迹,便令众人将遁光放低一些,贴着山皮飞行。裘元笑道:“山有这么多,知道哪里是妖童藏伏之所?又是深夜,他如藏在山洞里头,不错过了么?”石玉珠道:“这一带都是南山,东边一带便是我们来路,云龙山的支脉一直伸到滇、缅交界蛮域之中。我意原因月白风清之夜,山民多喜出来寨舞,许能访查出一点踪迹,不想如此荒凉。现打算照直飞行,越过前面哀牢山,过了红河,再绕飞到滇、缅交界云龙山边一带山墟之中降下,那时天已大明,易于访查了。”
众人俱不识路,自惟石玉珠马首是瞻,一路飞行,不觉到了滇、缅交界之处。正打算沿着红河往有人烟的蛮域中飞去,忽见前面高峰刺天,瘴风四起,形势异常险恶。便把遁光升高,飞越过去一看,峰后又是一片溪谷,当中盆地上有大石台,四外丛林密莽中隐隐有炊烟浮动,山崖坡涧之间不时发现山民所居的竹楼芦舍,而来路一段境极荒凉,气候也不好,知是山中土著聚居的墟寨,与玉花姊妹所说之地一东一南虽不甚合,但是土著这么多,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便留了心。
众人正将飞行放缓,留神往下查看,忽见右侧一片极茂密的橡树林中走出一队披发文身,头插鸟羽,手执长矛的土著。当头四人,长矛插在肩上,分抬着两个长约丈许的号筒,在前引导。这队土著共有三百多个,内中还有一些抬有大鼓,手持乐器的。俱都生得奇形怪状,装束诡异,行走却甚迟缓。后面督队的是一个身体瘦小,满头乱发披拂,形如野兽的男巫,一手持着一根粗如人臂的白骨,一手摇着串铃,时前时后,时左时右,时而口中怪啸连声,瞪目乱蹦,时而将身倒立,旋转如风。随在土著之后做作了一阵,倏地一声极尖厉的长啸,猛旋转身,弩箭脱弦般往来路林中如飞射出,一时更不再出。
前行众上著直如例有文章,并无一人回顾,依旧缓步前行,往当中石台上走去。众上著到后,为首四人,分两人一面,各抬着那长号筒左右排立。抬鼓的几个,也将三面大约方丈的皮鼓架好,余人也各分排排列,似要举行什么大典,神气甚是严肃。中有十余人,各持利斧,跑到台侧密林之内,一会工夫,砍了许多木柴树枝到来,堆在台的中心。
石玉珠见闻最多,看出那是土著要用活人祭祀妖神,便令众人停飞,暂隐密云之中,如若害人,便下去救援。因知那督队土著妖巫惯用邪术惑人,权力最大,橡树林内树枝繁茂,绿森森一片,看不到底,必还有些花样。正待隐身飞入林内探看,土著忽将号筒吹响,声如牛吼,洪亮非常。同时又将皮鼓敲打,嘭嘭之声振动山林。跟着四方八面的土著闻声蚁聚,蜂拥而来,到了台下,各自环绕拜伏在地。石玉珠略停了停,还未降落,先回林去的土著妖巫已二次走出,神情动作越类疯狂,面向林中来路倒退而出,跳跃倒立,进退回旋,转风车一般,通没丝毫宁息。一会,林枝动处,随着土著妖巫手舞足蹈,走出两只大白象。为首一只象背上坐着两个年约十六七,装束得半山民半汉族的少年。
第二只象背上端坐着一个狮头虎面,身体奇胖,肩插幡幢,手执金钟的蛮僧。最奇的是,象前面竟有两个女子,吃蛮僧用一根细线套在头上,在地下行走,神情狼狈已极。
众人俱是一双慧目,见象背少年不是土著打扮,早已心动。再一看这被擒二女竟是玉花姊妹,不由又惊又怒。裘元、南绮首先按捺不住,当时便要飞落。石玉珠忙止住道:
“我看玉花姊妹已为妖僧邪法所制,前行必是漏网妖童无疑。蛮僧妖党甚多,不宜使其漏网。他既设下祭坛,必然还有许多做作,不必忙于一时,且把万全主意打好,再下不迟。”随令裘元、南绮和舜华分三面在空中隐身埋伏,堵截妖僧,以防漏网;令吕灵姑随定自己,一同相机下手。
分配停当,石玉珠和吕灵姑便即隐去身形,往下略为降低,停住等候。一会,白象走上法台,蛮僧将手一指,玉花姊妹自往柴枝堆上走去。灵姑见玉花姊妹面容惨变,好似失了常度,好生怜惜。悄问:“别时毕真真、花奇曾允急难相助,如何不见到来?她二人也颇有本领,此时怎会神志昏迷,听人摆布?莫非失魂了么?”石玉珠悄答道:
“我想她二人必是冷不防中了妖僧暗算,不及向毕、花二人告急,元神便受禁制,否则不会如此。看这情景,妖僧必有摄取生魂的镇物,但我细查未见,内中必有缘故。我们如不将镇物破去,妖僧再如逃走,追赶不上,她姊妹依然难救。适才我不令造次,便是为此。这事奇怪,也许还有同党和主持人未到,下手时,妖僧和二妖童千万不可悉数杀死,务须留一活口,以便逼他献出镇物,免致债事。若等妖僧一发火,镇物仍未出现,只好由灵妹速将飞剑、神斧一齐施为。杀死妖僧以后,尸首务要守住,或是提向一旁,以防万一镇物藏在身上。同时我便下去,一面救人,一面生擒妖童拷问。”
石玉珠说时,妖僧已在台中心坐定,口中哺喃,不住念那邪咒。妖巫和台上下千百众土著也已奏乐舞蹈不休,状类疯狂。一时芦笙呜呜,皮鼓咚咚,相与应和,四山回应,势绝雄诡。石玉珠知道妖巫所念邪咒只是附和蛮僧助势,愚弄土著,行法的仍只蛮僧一个。咒一念完,便该发动妖法,烧形炼魂。无如怎么仔细观察,也看不出镇物何在。灵姑几次要下去,俱被石玉珠拦住,意欲等到发火时镇物也许出现,然后下手,免费好些手脚,还有愤事之虞。这一持重果然不错,蛮僧念完邪咒,立有一片红雾将全台笼罩,两妖童随走向蛮僧面前,双方似在争论。约有半盏茶时,忽听破空之声。跟着两道青白光华由橡林一面飞来,直投黄烟之中。落到台上,现出两个妖道,大声喝道:“贱婢甚是倔强,不肯服顺,我已无所怜悯,和尚只管行法好了。”
妖道话还未完,石玉珠早瞥见妖道一人手上捧着一个瓦罐,知是摄取二女魂之物,心中大喜,悄告灵姑道:“我去破法救人,灵妹仍杀那妖僧,不可放过。南妹她们见我们动手,自会下来接应,无庸再招呼了。”说时,二妖童已满面喜容,由妖道手里将镇物接过,一人捧了一个,站在蛮僧前面,静候施为。蛮僧刚刚离坐站起,伸手去拔身后小幡,石、吕二人已凌空飞坠。石玉珠仍未现身,首先身剑合一,冲入红雾之中,扬手一雷,照二妖童打去。一声霹雳,满台雷火星飞中,妖童所捧瓦罐立即震破,两缕青光微闪即隐,柴堆上二女便已回醒过来。
蛮僧、妖道闻得疾风下坠,便知有警,赶紧行法护身抵御时,无如事起仓猝,敌人来势万分迅疾,雷火声中邪法先破,二妖童也各受伤倒地。紧跟着,石玉珠现出身形,将手一指,玉花姊妹头上红线先断,一手夹着一人,驾剑光往上便飞。妖僧、妖道刚怒喝得一声,灵姑飞剑、神斧也在此时突然一齐发出。妖僧法力实是不弱,偏遇见这类前古元金百炼而成的至宝,加以遭人暗算,暴怒头上,一心伤害敌人,出那恶气,并未想到纵身闪躲。瞥见大半轮红光发出五色精芒,当头飞到,以为寻常道家所炼飞剑、法宝,忙把右肩一摇,先飞起火龙也似一道光华迎上前去。同时摇动右手金钟,口诵梵咒,还待施展邪法时,灵姑的五丁神斧宝光已是落下,那条火龙迎刃立解,化为万点焰光,一闪即灭。妖僧百忙中见状才知不妙,方想逃遁,已来不及,斧光到处,只怪吼得一声,便被由头至腹齐当中血淋淋分为两片残尸,倒在地上。台上下土著立时一阵大乱。
灵姑原不知妖僧、妖道法力深浅,因日前为助冷、桑二人脱难,追赶陈嫣元神,冲入含青阁前青雾之中,几乎被困,这时见妖僧法台上满布赤红烟雾,不由生了戒心。又把妖僧认作主脑,下来时身剑合一,手握五丁神斧往下砍去,心里还以为妖僧事前诸般做作,妖法必是厉害,未必一击便中,及见下手如此容易,尤其台上红烟迥非含青阁前乙木真气之比,剑光一冲即散,毫无阻滞,心中大喜,赶紧朝二妖道飞去。二妖道本想用飞剑、法宝追杀石玉珠和玉花姊妹,忽见又一女子驾剑光飞落,手中持着一件从未见过的奇怪法宝。先以为蛮僧邪法厉害,金钟一摇,敌人便会昏迷倒地,护身法术也极神妙,敌人万难近身。不料死得这么快,来人才一照面,便已了账,不禁又惊又怒。更恐妖僧身旁法宝被敌人夺去:两人都怀着同样心思,舍了石玉珠不迫,各把手一扬,飞出一道冷森森的碧光,打算先将敌人挡住,然后施展分身化形之法,将妖僧残尸抢走,取了身旁遗留法宝,再用妖法异宝杀敌报仇,相机行事。
谁知空中还伏有三个强敌,早就跃跃欲试。见妖道到来,吕、石二人一同飞下,裘元、南绮首先按捺不住,一指剑光,流星下泻,跟踪飞坠,恰在此时降落。妖道只顾前面,通未觉察。灵姑的神斧、飞剑已非敌手,如何受得住两下夹攻,又是骤出不意。迎头先遇吕灵姑,才一接触,妖道便觉敌人飞剑、法宝大异寻常,心中大惊。但又不舍,拼着两口飞剑不要,专心去抢妖僧尸身上所留法宝。正打算运用玄功勉强支持,不作全胜之想,只抽空抢了尸身便逃,猛听头上破空之声,两道光华惊虹电射而来,喊声:
“不好!”赶紧向侧飞遁,意欲让过来势,再取法宝迎敌。南绮何等机智,看出二妖道失势心慌,更不怠慢,一面催动剑光杀敌,一面扬手便是一蓬五色彩丝,雨一般当头撒下。妖道两口飞剑非灵姑之敌,本来不能持久,这时急于逃遁,心神一分,被斧光接连几撩。裘元的飞剑与灵姑的飞剑两下会合,再一绞,立被绞成万点碧萤,四下散灭。这原是瞬息间事。妖道瞥见南绮彩丝飞到,自己两口飞剑同时消灭,不由亡魂皆冒,不敢再事逗留。正待施展化血分身之法向空遁去,倏地震天价一个迅雷打将下来,妖道刚往斜刺里遁走,恰好打个正着。裘元等三人飞剑、法主义往起一合围,立被绞成一团血雨落下。石玉珠更将神雷发个不休,休说尸身,那妖道连元神也未保住,全被雷火、剑光一齐消灭。
这些土著俱是山中信奉邪教、喜吃生人的土著,汉人只要迷路误入,走到他们的境内,遇上一个便休想活命。残暴凶狠,胜于豺虎,却是个打胜不打败的性情,又最畏天神、恶鬼。台下看妖僧行法,火烧活人为乐的一群,先听晴天迅雷下击,突有两个满身电光飞舞的女神飞降,一现身便将妖僧杀死,妖童击倒,都当是犯了神怒,天雷行诛,女神下界,吓得心胆皆裂,纷纷忘命四窜,其去如风,转眼都尽。只苦了台上这些有职司的,一则妖僧护台妖烟急切间还未被众人扫尽,无法逃走;二则来势又极神速。石玉珠深知这类吃人土著秉性凶残,死有应得,虽不值专心杀他们,并无丝毫怜悯顾借之心。
又认出二妖道正是竹山教下妖党,俱炼有元神化身,心灵相通,求援逃遁均极迅速。如被行法求救,云贵边境深山之中多是妖党巢穴,似这两人固然无妨,万一将首要诸人引来,凭着同行诸人,决非其敌。就是当场杀死,只要被元神逃走,也是不了。除恶务尽,为免后患,以全力运用玄功,施展太乙神雷,照定台上连珠下击。众土著身当其冲,自然遭受池鱼之殃,等到妖烟随着妖僧、妖道残魂碎骨一体消灭,众土著也随着尸横就地,血肉狼藉,百不存一。
只二妖童狡诈,先为雷火所伤,人并未死,自知情势不妙,一面诈死倒地,暗伺动静;一面行法,准备暗放妖蛊伤人。再要不行,便拔刀自刎,将元神附在自炼妖蛊身上,化形遁走,觅地重修。正倒在地上,互使眼色,准备一同下手。不料玉花姊妹两个行家高手,自被石玉珠救起空中,神志一清,首先注意到二妖童的身上,双双齐喊:“恩人